“哥哥。”君玉歆笑着唤了一声。

“玉歆?你没事吧?”猛然转身的君隐快步走过来,这位一向沉稳持重的羲和公子,在遇上自己妹妹的事情时,总是容易失控。

“我很好,回家吧。”君玉歆悄无痕迹地扔掉了那根绣花针,轻声说道。

君玉歆回到君府时,远远便看见了孟钦等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件自己送给她的江南绣衣,两手绞着帕子伸着脖子望着街上,看到了君家的马车后长吁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帕,却未等马车来到府门前,自己转身进府了。

君玉歆笑了笑,或许她是对的,连孟钦都待她如此,君家的人,值得她放弃一个如此好的机会。

老夫人与君发财听君玉歆说了今日宫的事,气得君发财又摔个了上好的官窑瓷杯:“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大爷的,老子要进宫面圣!”

“爹。”君玉歆拉住君发财的衣袖,她知道君发财不是在作戏给她看,为了君玉歆,君发财真的敢进宫跟古长月吵上一架。

但那有什么用呢?君发财的确能阻止古长月愚蠢的计划,可是并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古长月已经开始对君家动手了。

而这个问题,老谋深算的君发财也清楚,于是他只能叹息地拍着君玉歆的小手,叹道:“让你受委屈了,丫头。”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君玉歆回府,君家能赠予君玉歆的是一片无忧晴空,随她肆意翱翔,胡作非为,却不曾想,她却成了为那个腹背受箭最多之人。

“不委屈。”君玉歆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家人,哪里有什么委屈?

君玉歆收拾收拾了心情,问向君隐:“哥哥,我想知道朝中君家削权削得如何了?”

君隐知她已有对策,便也认真说道:“君家派系的官员这些日子来我下放了不少,一些已经去了边远之地,君家的生意也收敛了很多,除去上次小安的两桩生意,我又交付了一些其它生意归于皇商,但也不能太过了,不然一下子削减下来,君家的人心会动摇。”

君玉歆听罢点点头,她向来不怀疑君隐能力的,可是既然君家已经做了这么多,古长月还要紧追不舍,那定是有其他人在作祟,这个人连想也不必想,定是楚环。

庄宋明是新科状元,是皇帝的人,江家的必定不敢妄动,不然又要暴露他们的狼子野心,而楚环做为古长月的枕边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生性多疑的古长月,只用几句枕边风,便会坐立不安。

其实所有一切都已经预谋好了。

那日庄宋明在街上拦君玉歆的轿子,便是已在铺路,总要见过一面,才有理由向皇帝提起婚事,那日庄宋明特地等君隐离开了才拦轿,便是怕君隐拦住他,他连见君玉歆一面都不行。

看来这场清明的会试,依然有人伸进了污秽的手,不然怎么那么巧,庄宋明便成了这一次会试的状元?

“我知道庄宋明去过楚府一次,与他密谈的人是楚佩。”君玉歆突然说道,这是顾舒玄给她的情报,他查遍了庄宋明所有的背景,查不出这人有半分可以被抓住的把柄,这个人足够干净,干净到没有地方可以利用,唯一的漏洞便是他去过一次楚府。

君隐已习惯君玉歆什么都知道,便不问她情报来源,只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楚家此次的手,伸得太长了。”

“只能说楚佩此次看人的眼神毒辣。”君玉歆支着额头,慢声说道:“她们姐妹两早就埋下庄宋明这粒棋子,送到古长月面前,这倒与江家姐妹埋下自香这粒棋,精心打磨后递予古长月利用相似。”

“如此说来,这满城风雨也定是楚家闹出来的。”君隐说道。

君玉歆点头,在此际的京城里头,说话最容易让人侧耳倾听的自然是那些会试的学子们,楚家利用了他们,传出了这样的风言风语,逼得君玉歆声败名裂,便只有下嫁庄宋明这条路。

最令人发笑,也最令人苦笑的地方在于,君玉歆的确与顾舒玄“不清不楚”。

只不过至于到底是护国,还是叛国,谁能知道呢?

正如君玉歆所言,只要有一日君府做出错事,这些人便会揪着不放,唾骂君家,不会记得君家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

思及此处,君玉歆笑着摇了摇头。

她热爱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却变成了这个国家的卖国贼。

“哥,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拖延住吗?”君玉歆问道。

君隐不需细想,也知道一个月之后离诀国的使臣要来,一时之间,他再看不透君玉歆在打什么算盘,或者说,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的意料之中的。

这样的玉歆,好可怕。

可君隐只是说道:“我可以在朝中做出些事来,帮你拖住。玉歆,如果你需要我帮忙,需要君家帮忙,一定要说好吗?”

他的玉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绝不与君家牵扯上任何关系,她似乎在努力撇清君家,让君家变得干净而安全,最大的风险与艰难她却在一力承担。这不是君隐想要的,他想保护他的玉歆,即便是以兄长,以亲人的名义,他只想保护玉歆不受伤害,而不是像此刻,他完全无力阻止,眼看着君玉歆一个人在披荆斩棘。

这让他觉得深深的挫败。

“我会的。”君玉歆点头,又抱了抱老夫人,轻声跟一脸担心的奶奶撒娇道:“奶奶,我不会有事的。”

“丫头啊。”老夫人满眼心疼,她便知道,进了这君府的门,这丫头注定要吃许多苦头。

君玉歆又看了看站在老夫人身边拉长着一张脸的孟钦,这个女人像是从来不会笑一般,永远苦着一张脸,明明满心牵挂,何必非要做出不在乎的神色呢?

踩着细碎的月光,君玉歆还有兴致看了几朵花上的露珠滚来滚去,才在长善的絮絮叨叨下走到自己闺房门前,长善叫住她:“这一回,你真的还有办法吗?”

君玉歆知道她的一语双关,对付楚家和古长月,你有办法吗?与顾舒玄之间,你还有办法吗?

放手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长善,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任何事。我来到这世上,不是给人摆布的,有过一次,就够了。”君玉歆对她说道,可长善听不明白,谁曾摆布过一次君玉歆呢?

君玉歆没有解释,她看到了月光下顾舒玄的身影,银色月光宠爱他,将他五官勾勒得那般立体分明俊雅,微微清风宠爱他,吹动他的墨发温柔顺滑多情。

第121章:风雨压城

“等你好久了。”顾舒玄回头看着她,这男子当真美极,君玉歆竟不舍得让给任何人。

“古长月有没有宣你进宫?”君玉歆走上前去,也他并肩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悠悠晃荡着,而长善除了一声声叹息,已悄悄走开。

长善突然想到,是不是不下天机山,对君玉歆来说更好一些?

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虑,那可是君玉歆,武功谋略样样强于自己,哪里轮得着她操心?

这边的顾舒玄揽过她肩头,好听的声音说道:“自然,你出宫的时候我正好进宫,与你错开了,你便没有看见我。”

“他跟你说了什么?”君玉歆问道。

“他说,我不知羞耻,竟敢勾引宰相之女,还说我胆大包天,图谋不轨,是否对羲和国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又说待离诀国使臣到来,定会将此间事迹说给使臣听一听,听听我这个不安份的离诀国质子在挑动两国战事。”顾舒玄一边笑一边说着。

君玉歆看着他的侧脸,她本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去体验别人心情的人,她一向觉得,谁都有谁的苦,谁也不值得为谁坏了心情,可是这一刻,她很想问问顾舒玄:为什么你要笑着说这些呢?

你笑得那么好看,桃花眼弯弯,盛放着情深,嘴角也弯弯,承载着月色,可你眼神好苦楚。

要看尽多少白眼和冷嘲热讽,你才修炼得这般面不改变?

“顾舒玄,他有没有说,他要将我指给庄宋明?”君玉歆晃着秋千,缓声问道。

“说了,他叫我不要妄图染指羲和大臣之女。”顾舒玄转头看君玉歆:“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

“在我没有说放弃之前,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哪怕你说我自私,我也在所不惜。”顾舒玄的霸道终于显露出来,他与君玉歆有着同样的倔强,他看中这个女人,在他放手之前,便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甚至连觊觎也不可以。

“我不会嫁他。”君玉歆笑着说道,不管顾舒玄是不是不允,反正她的命运是不愿受任何人摆布的。

“我知道,但你不肯嫁他与我不准你嫁他,是有区别的。”顾舒玄将其中关系说得分明。

“我会害死你的,顾舒玄。”是的,君玉歆的命无比金贵,君家会倾其所有来保她平安无事,可是不会有人来保顾舒玄,他只能靠自己,他没有援助,没有帮手,没有人想看见他活着,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死,仿佛他活着,便是一个罪过。

“那我死前也要拉着你,就算到了黄土,我也不会让你逃出我掌心。”

去***最好的爱恋就是看着对方过得幸福,除了自己给的幸福,谁给她幸福都是罪孽!他不能容忍这世上会有第二个人走得君玉歆的心里,他更不能容忍他连唯一想珍惜的人都从他眼前走掉,在他能做到的范围内,他要把君玉歆死死的圈在身边,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

庄宋明不行,古长月不行,君隐也不行!

谁都别想扭转他近乎扭曲恐怖的想法,他要君玉歆,便要她全部!

同样霸道的两个人,用着最强硬的态度向彼此宣告,谁都不要想抢走对方,哪怕前路由血腥白骨铺就,他们也不惜要踩在别人的头骨上,看一看开在这血路上的花,是不是格外灿烂一些。

又是最最无情的两个人,都见不得对方被别人赠予幸福,顽固得不肯退让半分,疯狂榨取着对方的爱意,比一比谁得到多,看一看谁付出的多,就算是闹得天下大乱,也无妨。

“我想有朝一日,你会恨我的。”君玉歆失笑,好可笑的两个人,明明应是敌人,却在这里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爱着对方。

“那就要看,那一日何时到来。”在那之前,顾舒玄并不惧怕,他已经无所畏惧,这世上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他了,如果君玉歆执意要往他心口插一把刀子,他也不会反抗,至少那会证明:看,是我爱你比较多一些。

月儿升得很高,弯弯的如女子的黛眉,透着婉约的温柔,树影绰绰,秋千上已只剩下君玉歆一个人,她晃着秋千,越晃越高,像是要去抓住那月牙的一角。

“公子。”白帝羽沉默地跟在顾舒玄身后,他知道今日公子心情不佳,至少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家公子的脸色如此阴沉了。

“说吧,什么事?”顾舒玄踩在青石路上,他已无比熟悉羲和国京城的每一处,都快要忘了那个故国是什么样子。

“我们找的那样东西,有消息了。”白帝羽暗中叫苦,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实在难以开口,谁知道会不会惹得公子不痛快?

顾舒玄的步子停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他,看不出神情,只听他说道:“怎么回事?”

“青三婴已经去查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白帝羽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顾舒玄便续上刚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嘴角的苦笑白帝羽自然便看不到,这是连老天都在逼他离开吗?离开羲和国,离开君玉歆。

正如君隐承诺的那般,整整一个月,羲和国的朝堂都不太安稳,新挑选上来填补之前空位的新手官员们并不能迅速胜任他们的官职,许多事便变得一团糟,又在君隐的有意引导下,闹了几次分歧和矛盾,于是朝堂显得有些乌烟瘴气,尽是吵闹不休。

这种时候古长月自然会暂时放下君玉歆的事,专心教导着他的这些充满了新鲜活力的天子门生们,该如何作官,如何为他所用,如何掌握为官的奥妙。

而君玉歆,得到了一个月的喘息时期。

这一个月里,庄宋明来过一次君府。

君发财懒得看他,拂拂袖回自己书房抠脚去了,留下接待他的人便只能君隐。

君隐端着一杯茶,气度优雅,面色淡漠看着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他已在朝中任职,而且是户部,正是君家的地盘,掌管这天下钱粮的重要司职。

升了官的庄宋明自然不会再穿着那身打着补丁的衣服,新制的衣服合身熨帖,只是脸上的黝黑和粗砺却需要更多的时日来渐渐养成白嫩肥胖。他抬手作揖:“下官见过大人。”

“坐吧。”君隐入下茶杯,语气不咸不淡。

君隐没有开口问话,庄宋明也不知该从何处打开话匣,总不能直接地说他是来看一看君玉歆的,气氛便有些尴尬。

“哥。”君玉歆的到来正好打破这尴尬,她带着面纱由长善扶着走进大堂。

君隐连忙起身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又挥手示意长善下去,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新科状元上门,我自然是想见一见的。”君玉歆笑着说道。

“君小姐过奖。”庄宋明起身答礼。

“那日街上一别,我倒想不到你会一举夺魁。”君玉歆依然笑着,丝毫看不出她有半丝厌恶。

“多谢小姐,其实我此次上门,是来拜谢大人的。”庄宋明说道。

“谢什么?”君隐专心照顾着君玉歆,连抬眼看庄宋明一眼都没有。

庄宋明清了清嗓子,诚恳认真地说道:“多谢大人还会试一片清明,让我等寒苦出身的学子可以一展拳脚。”

“此话如何说?”君隐并不接下他递过来的高帽。

“民间早已传开,说正是因为大人正直公平,才斩落贪官人头,又重定考场秩序,大人不惜以一己之身与朝中上百恶人相斗,下官钦佩不已。”庄宋明言辞中满是敬佩之情,还有感激之意,若非知道他面目,实在难以看出他在作假。

君隐望着君玉歆笑了笑,心想着庄宋明你可知天下学子真正该感谢的人,是坐在你面前这位蒙着白纱,你在陷害的君家小姐?

谢我?不必,我很想杀了你。

“庄大人客气了,我只是尽了臣子本分,替圣上分忧解难罢了。庄大人如今也做了官,想必日后也会这么做的。”君隐打了一句官场上最常见的太极,看着客气,实际上无用至极。

庄宋明毕竟还是官场新手,看不出这是一句废话,只说道:“大人自是我辈楷模。”

君玉歆懒得听他们在这里聊废话,悄悄拉了拉君隐的袖子,君隐便会过意来,望着庄宋明说道:“我听闻最近楚大学士正在招收门生,不知庄大人可有兴趣,我可以代为推荐。”

庄宋明一正脸色:“但凡学子都应是天子门生,岂能沦为哪官哪府的门生?大人此话言重了。”

君隐挥挥手,又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大人却是认真了。”

“此话玩笑不得,下官入朝为官,只想替圣上分忧,替百姓解难,并不在意门生之说。”他说得如此认真,几乎都让人不忍怀疑。

君玉歆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哥哥,我那日在街上遇见楚佩姐姐了,听长善说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给谁挑料子,做衣裳呢。”

“哦?”君隐故作糊涂。

“还是年轻男子的样式,不知是楚家谁府上的男子要添衣了。”

“你尽瞎说,楚府哪里年轻男子?”君隐配合地点了点君玉歆的鼻子。

君玉歆呶了下嘴:“我看不见嘛,许是长善看错了。”

而那方的庄宋明,脸色有些发白。

若无亏心事,一身正气的庄大人,你在脸白什么?

第122章:毫无破绽

日光倾城,越发毒辣的夏日开始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荷塘里的白色粉色荷花都没有了争奇斗艳的劲头,没精打采地怏怏着,蝉声也显得有气无力,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嘶鸣。

君玉歆并没有如京中爱碎嘴喜八卦那些人的意,既没有日日以泪洗面羞愧难当,更没有如许多人愿的吊死在房梁上。她坐在葡萄架下躲着阴凉,旁边的风轮吹着巨大的冰块带来凉风,冰城上冰镇着她用来解馋的时令瓜果,她翘着二郎腿哼着歌,看着手中一封信。

最近她总是收到许多许多的来信,长善已经习惯了她一天要看上四五封信这种事情了。

长善吐了颗葡萄籽,推了一下君玉歆的吊椅:“师傅信中说了什么?”

“师傅信中叫你好生伺候我。”君玉歆拣了片西瓜咬了一口,调侃着长善。

长善恼着大力一推,差点把君玉歆抛进水池里,又羞闷着半天说不出话,看来再如此狂暴的女儿家遇上情事,都会变得内敛羞赦。

君玉歆笑道:“师傅快回来了。”

“什么时候?”长善连忙问道。

“快了。”君玉歆两指稍稍用力,那封信便化成粉末飘进了水塘里,而她目光悠长,不知看向何处。

长善不知道君玉歆说的快了到底是多快,但她再笨也知道君玉歆这些天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轻松自在,平日里她只是早起,但从未通宵不睡,顶着两个乌黑的眼青挑灯想事,长善知道,君玉歆遇上了到目前为止,最为棘手的问题。

但很奇怪的,长善又觉得,这棘手的问题到最后总会被君玉歆解决掉的。许是君玉歆从未输过,长善便渐渐开始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事能让君玉歆输掉,她总是无往不利的。

离诸去江南已快两月了,君玉歆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的江南是什么样子,大抵也如前世那般烟雨朦胧,有温柔婉约的女子轻声侬语,轻纱薄如蝉翼会翩翩迎风扬起,大概还有小桥流水和那户人家,青石板路和燕子穿霞。

只要那里不起灾难,当是美丽如画。

可离诸的来信告诉她,那里不是她所想象,那里有着浓密乌云遮天蔽日,那里还有沉重枷锁套于人们身上,那里,快要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长善你说,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君玉歆望着天边一缕白云问长善,声音也有点像那朵白云一样绵弱飘荡。

“这重要吗?”难得的是,长善也会反问君玉歆。

“我很希望这不重要。”君玉歆笑道,但她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原本不在乎的离诸的身份,好像比她想象中的重要一些,那个神秘的师傅,从小将自己带大的师傅,疼爱自己的师傅,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拥有俊美的容颜,时间似乎遗忘了他,除了让他的眼神越发深邃以外,十五年来他的容貌几乎没有太多变化,他无所不会,武功,谋略,医术,人脉样样皆是上品,他无所不能,只要是君玉歆想要的,他总能得到,他从来不说有关他自己的事,好像对于过往他必须保持最高的缄默。

他过于神秘,这份神秘原本给君玉歆带来的是安心和可靠,可现在时局纷乱,她却升起了疑惑。

君玉歆惊觉,她对离诸一无所知。

“在想些什么?”君隐走过来坐下,又挥手示意长善下去,执了把羽毛扇子给君玉歆扇着风。

“没什么,哥哥今日在朝中怎么样?”君玉歆知道君隐要巧妙地掌控住朝堂的秩序并不容易,现在古长月势力日渐壮大,若不小心便会被他揪住把柄。

“还是那样,庄宋明得皇帝重用,下朝后又提及想请你去吃饭,我说你身子不适不易外出给拒绝了。”君隐缓声说道。

“朝中就没有其它的异象吗?”君玉歆显得有些锲而不舍。

“你想知道什么?”君隐正色问她。

“离诀国使臣将入京中朝见古长月,想必宫中此时都在忙着迎接事宜才是,我听闻每年都会从不同的地方运一些贡品过来,在宫宴上使用,哥哥可有查过这些?”君玉歆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她并不确定君隐能不能听明白她话中隐藏的意思,如果君隐和君发财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她现在说穿只是百害无一利。

君隐放下手中羽扇,慢声说道:“各地的贡品这些天已经差不多都运进宫中了,内务府仔细检查过,没有纰漏和差错。还有一批歌舞姬也进了宫中,皇帝将这些事交给庄宋明亲自去办的,也算是他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件事,完成得还不错。”

“是庄宋明自己去找古长月要的这差事,还是皇帝指派给他的?”君玉歆问。

“不知道,此事是他们在御书房定下来的,当时我没有内应在里面,所以不清楚。”君隐摇了摇头,“你怀疑庄宋明?”

“倒不是怀疑,总要抓住他一点把柄才好让他绝了想染指宰相府的念头。”君玉歆的想法很简单,庄宋明此人除了去过一趟楚家之外再无半点可以利用的漏洞,他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君玉歆必须找到他的破绽,才好攻其软肋。

“玉歆,那群舞姬是江南送来的。”君隐突然说道。

君玉歆抬首,说道:“查过身份了没有?”

“干净。”

“好。”君玉歆点头。

当晚君玉歆与长善趁着相府里头的人都已熟睡,轻车熟路地翻出了墙,一路潜行至顾舒玄自在处,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我要江南那群舞姬的资料,事无巨细,包括她们吃几碗饭喝几口汤我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