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恕你无罪。”慕月皱眉,她很是讨厌这种话说到一半却不说了的事。

那小丫头颤抖了半天,才敢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他们说公主贵为我羲和国千金,离诀国区区一个庶出的皇子就敢来求娶,着实未将公主放在眼中,只怕日后公主嫁过去了,日子会不好过。”

对于嫡庶之份,身为皇家的人总是格外敏锐,哪怕是天真不懂事的公主,从小浸淫在这天底下权利最集中的地方,也见多了听多了庶女嫡子的故事,远的且不说,只说宁妃的那个小皇子,宁妃不过是一个普通嫔妃,生生凭着生了个嫡长子便可以夺得风头,如今更是协理后宫,由此便可见嫡庶之分有多重要。

她之前并未想过离诀国来的皇子是个庶出之子这种事情,如今被人提起,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份被人生生压了一头下去,她隐隐有些觉得,那离诀国皇子有些配不上自己的味道。

“他们还说什么了?”心里有些烦闷的公主追问道,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哪里受得别人在背后如此编排她?

小丫头又颤抖了一番,像是一片单薄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煞是可怜,她凄凄哀哀地说道:“还说离诀国作为我羲和国的手下败将,就算有人要来娶公主,也该是他国太子,哪里容得下一个庶子在这里丢人现眼,羞辱公主。”

这小丫头说话极有意思,将整句话的重音落在两个词上面,太子,庶子。于是作为听众的公主自然会跟着她话里的重音去思索,一个是太子,一个庶子,谁更有资格迎娶自己,似乎不需要多想。

“太子?”慕月轻蹙蛾眉,“离诀国的太子不是个质子吗?岂不是更配不上我?”

“若是能迎娶公主,离诀国的人还会把他作为质子押在羲和国吗?”小丫头的声音充满了天真,就像只不过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没有两国利益纠葛,不懂其间艰辛险恶,她像是只是单纯地觉得,娶了公主的离诀国太子,就不能再做为质子了吧?

慕月公主很自然地想起了顾舒玄,那个桃花眼一弯便是一泓深情的男子,京中只怕鲜少有人能与他一比***了吧?

“可是离诀国太子不是跟君家小姐…”那堵高高的宫墙并不能完全阻隔宫内宫外,至少那些生了翅膀的流言会通过无数人的嘴最终传到宫里来,给这寂寥深宫添一丝情趣。

“若真如外人所说,那公主更应该看紧离诀国太子,人人都知道君家狼子野心,若君家小姐和离诀国太子之间有些什么,对我羲和国可是大大的不利,您身为一国公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小丫头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慕月公主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不知道有没有想明小丫头的话,而小丫头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话说过头了,讪讪着不敢再吱声,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等着慕月公主要么骂她不知死活,要么认可她的看法。

许久之后,慕月公主茫然地问道:“可是,我跟皇兄说这些会有用吗?”

那个小丫头悄然抬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公主,嫁人可是你一生的大事啊。”

于是慕月公主显得若有所思。

小丫头不再打扰尊贵的慕月公主思考她的人生大事,毕竟两国联姻这种事再如何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一场婚嫁之礼,虽然公主的想法并不重要,但欢天喜地嫁过去总比哭哭啼啼的要好。

小丫头望着天边一只白鸽飞了许久许久,心想着是不是有朝一日也可以如这白鸽一般离开这人间地狱,这皇宫有什么好呢,一个不小心,便是人头落地呢。

君家的暗卫很熟稔地吹了一声口哨,白鸽便落在一个黑衣男子手臂上,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跟上了,才轻车熟路了跃出君府,往京郊而去。

“辛苦你了,君忠。”君玉歆自树后绕出来,看着那男子的背影说道,这是君府暗卫统领,唯一一个被赐了君家姓的外人,关于他有很多传说,有人说他是君发财手下老将之子,有人说他是天牢死囚为君隐所救,也有人说他是江湖浪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得已投奔君家。

传说的真相是什么样子不重要,他的忠心不需要君玉歆去质疑,所以当君玉歆跟他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不得告诉君府任何人,只有你我知道”时,他只问了一句“是否为君家好?”

君玉歆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当然君玉歆也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她哥哥君隐曾经给君忠交代过一句:“如果有一天她要用到你们,你自可信她,如信我一样。”

君忠带来了宫里的消息,虽然他心存着疑惑,但他不习惯发问,更习惯沉默地执行命令。

君玉歆看完秘信,百味杂陈地笑了一下,对身后的君忠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个很好的朋友,跟你一样沉默。”

君忠不知该如何接话,便默不作声。

“我哥哥,他开始削减君家的生意了,是吧?”君玉歆生生将后半句想说的话忍了下去,还是不要总是提及了吧,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回小姐的话,是的,依小姐所言,江南那边第一个动手,是钱掌柜的主持此事。”君忠拱手回话。

“那就好,君忠,帮我做一件事。”君玉歆转身,负手而立看着他。

就在那一瞬间,君忠觉得,好像君玉歆成为了他的主人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他无由来地想要臣服。

“但听小姐吩咐。”

第126章:有个传言

宫里头最近流传开了一句话,话是这么说的:你悬于天边,我止于门楣,我抬头仅有天,你低头万户怜。

寂寞宫闱里的女人开始脑补了无数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每一个都令人肝肠寸断,使人愁肠百转,那些被宫装和规矩束缚起来的宫娥们低声细语,那该是个怎样痴情的男子,爱着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子,看着她沐浴于霞光万丈中,他却只能站在远处默默观望,默默祝福,默默深爱,无声无息。

“听说这是顾公子一次酒后说出来的话呢,那顾公子可真了不得,生得好看,还这般有才又多情,真不知是哪个女子入了他的心。”这个宫娥叹息。

“你们说会不会是传言中的那个君小姐?不是说君小姐和顾公子之间有点什么吗?”那个宫娥猜。

“怎么可能?顾公子何等***,哪里会看上一个瞎子,我看是君小姐倒贴还差不多,你们没听说都是君小姐自己去自在处找顾公子的吗?”有个宫娥讲。

“说得也是,一个瞎子还这般不知廉耻,亏得君家那么疼她,这下可给君家丢脸丢大了。”有个宫娥鄙夷。

“那你们说,这顾公子的心上人到底是谁?”有个人宫娥问。

“你们说…会不会是咱们公主?”

“是啊,你看离诀国的使臣马上就要到了,听说是来求娶公主的,我觉得啊,顾公子十有八九是倾心于咱们慕月公主,可是他的身份又让他觉得尴尬,真是可怜。”有个宫娥如是说。

“若顾公子不是质子,我看这京中也只有君府大公子可以与之一比高下了,而且顾公子待人更温和,君公子太冷淡了些。”有个宫娥这般讲。

“你们别说,咱们公主若是嫁给了顾公子,那才是一段佳话呢,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吧?”有个宫娥如此想。

“你们一个个有空在这里碎嘴,手上的活儿都做完了吗?公主身份何等高贵,是你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编排的吗?”有着两个小虎牙的小宫女怒声骂道,搀扶着慕月公主自百花间走过,低声劝着,“公主,这些下人只是无聊了随口一说,公主你别生气。”

慕月公主脸上有着两块绯红,又强自装作镇定,华衣裙摆扫过娇嫩的百花,就像少女的心思,怎么藏也藏不住,她踌躇了又踌躇,才小声问身边的宫女:“你说,她们讲的是不是真的?那句话,真的是顾公子说的吗?”

“大抵是的,这种话总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编出来的。”小宫女点头。

“哦。”慕月公主长长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听闻这个故事的君玉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接不上气,笑得咳嗽得脸涨红,笑得长善不知这有何好笑,可君玉歆只是笑,笑出眼泪也不见停。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长善恼火一声,你不是爱顾舒玄吗,他成了别人故事里的主角,那你在笑什么?他们骂你是个不要脸倒贴的瞎子,这有什么好笑?

“哪里不好笑?”君玉歆抚着胸口平着气息,笑问长善。

“哪里都不好笑。”长善突然很难过,她宁愿君玉歆哭一场。

君玉歆依然只是笑,笑意间瞥到站在门口处的顾舒玄,他站在那里望着君玉歆笑得难以自持,不知站了多久,许是听了君玉歆很久的笑声,所以他眉眼间有些怒意,还有些悲凄。

“最好笑的,莫过于此,是吗,顾公子?”君玉歆懒懒倚在贵妃榻上,笑意不减。

“的确,最好笑的莫过于此。”顾舒玄一掀袍角,缓步入内,他身着绀色长袍,上面隐隐约约可见一些图案翻滚,他从来都是这般的,低调内敛,却在细节上下足功夫,从来不曾真正将自己的身份忘却过,于是连那一针一线勾勒的图纹都显得极为精细用心,若他真只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那倒也还好,偏生他不是。

“顾公子好文采,你悬于天边,我止于门楣,我抬头仅有天,你低头万户怜。哪个女子听了这样的话,不一片柔肠绞碎,恨不得捧到你脚下给你当垫脚石。”君玉歆一千个一万个不承认,也不能否认顾舒玄只一句诗就击垮慕月心理防线的手法实在高明。

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见多了稀世珍宝,也听多了阿谀奉承,唯独没怎么触摸到真情和实意,顾舒玄就像是一个揣着满腔爱意却不能声张的可怜人,卑微而固执的爱慕着那九天之上的公主,哪个女子不感动?

更何况这样一席话,多么轻易地就激起了女人万恶的母性光辉,忍不住怜惜,忍不住温暖他,忍不住爱护他,顾舒玄将自己塑造成这样一个形象,只需一句简单的诗。

这哪里,不可笑?

“若没有君小姐先前在宫中替我打点铺路,慕月公主也不会这般轻易心动,说来还是要多谢君小姐。”顾舒玄缓慢开口,君玉歆让君家安排在慕月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说那番话,说什么离诀国皇子有七房妻妾,嫁给一个庶子是自降身份,要嫁也应是嫁离诀国太子才对,若没有君玉歆在此之前给慕月灌输过这些想法,他区区一句白话诗,哪里有这么大的作用?

“所以顾公子这是来多谢我的?”君玉歆以手支额,微微笑着。

“自然。”顾舒玄双手环胸靠君玉歆对面的茶桌上,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演多久。

京郊没有百花争艳,也没有绿荫成群,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杨树,笔直坚挺,透着生命的倔强和不屈,当风吹过,杨树叶沙沙作响,是这种要强植物唯一的温柔时刻,这一阵风吹过,杨树继续笔直沉默,永远的杵在那里。

君玉歆的沉默如这杨树一般,有着太多的倔强和固执,还有不能放下的背负。她看了顾舒玄许久,不知她的脑海中转过了多少个念头,最终只看到她的眼眸灰暗下去,坐起来对顾舒玄说道:“那日你问我,会不会帮你娶到慕月公主,我今日告诉你答案,我会。”

就好像一张上好的布帛藏在顾舒玄胸间,然后这布帛被人陡然撕裂,发出刺耳尖锐的裂帛之声,过了很久顾舒玄才想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布帛,而是他的心脏,他的心肝被君玉歆的一双纤纤玉手,毫不留情地撕成两瓣,而她看都不看一眼,哪管血流成河,哪管痛不欲生,她甚至懒得听一听自己的悲鸣声。

君玉歆站起身,执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转了转酒杯浅笑着说道:“你终究是要离开羲和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借慕月公主联姻之事回去最好不过,而且你回离诀之后,说不定日后对我还有用处。与其便宜了你弟弟顾星云,我宁可是你,至少我对你还有几分了解。”

“你是认真的?”顾舒玄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过于干燥的喉咙,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嘶哑。

“顾公子既然知道我早就在开始在宫中替你打点,便应该知道我并非玩笑。你问我是否会助你一臂之力,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你。”君玉歆举了举酒杯,洒然一笑。是的,她无法将话说出口,但她已经开始行动,她的理智永远大过情感,一千刀一万刀扎在她心口,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顾舒玄总是要走的,她不留,她会送。她会帮着顾舒玄打开慕月的心扉,让那个可爱美丽的公主觉得嫁给顾舒玄比嫁给顾星云好一万倍,她会一点点帮助顾舒玄。

“所以,你并不介意我娶一个其它的女人,你甚至在帮我娶这个女人?”顾舒玄还在发问,像是求一个最肯定的答案,可明明他期待的是否定。

“是的,我愿意,只要对我大事有助,我非常乐意帮你,这样的回答你是否满意?”君玉歆放下酒杯,一字一顿,确定无比地回答顾舒玄,哪怕那酒太过灼人心肺,炙热的感觉痛得她快要不能忍受,她依然神色不改,姿态从容。

“满意,多谢君小姐,待我大事得成,绝不忘君小姐今日之恩。”顾舒玄竟然拱手道谢,那生份和疏离如同陌生人。

“很好,现在我们来聊一聊慕月公主。”君玉歆摊开早就备好的卷宗,上面记录着慕月公主的爱好,包括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吃什么口味的点心,看过哪位大家的名画,都一一记录在册。

“有一个问题我想与君小姐商量。”顾舒玄客气的声音令人心寒。

“顾公子但说无妨。”君玉歆亦不再有半分暖意。

“即便慕月公主最终爱上了我,你如何保证皇帝会将慕月公主指婚于我?”顾舒玄问道。

“看来顾公子已有对策。”君玉歆笑道。

“只请君小姐,不要插手,我自有办法。”顾舒玄从来不是真正的无能,只是他太过擅长于掩藏,有时候甚至自甘认弱,处处以君玉歆为先,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无用的人。

好在君玉歆从不曾怀疑过顾舒玄的才能,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那么慕月公主的事,便交给顾公子了。”

第127章:彼此折磨

顾舒玄来到羲和国十二年,他从来没有觉得羲和国的夏天这么寒冷过,冷得像是在如坠冰窘,哪怕烈日当空,他依然遍体生寒,于是他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借酒御寒,却发现越喝越冷,冷得他只想蜷缩起来躲在一个角落。

“公子。”白帝羽连琴也弹不下去,担忧地唤了一声。

“我们就要回离诀国了,你开心吗?”顾舒玄闷声问道。

“公子你开心吗?”白帝羽问他,公子你不开心,可你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我自然开心,我马上就可以回去报仇了,那么多条人命,我可以讨回来了,老白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顾舒玄冷笑一声,开心是什么东西?

“公子…”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白帝羽你说,她凭什么?我几时成了她的玩偶,随意摆布,不顾我的感受?她不是想逼我吗,那我就按着她的意思,我娶慕月那个女人,我会对慕月很好,她将成为我的太子妃,我将带着无上的荣耀回到离诀,我将成为离诀的王,我会拥有天下,拥有一切,可我唯独…唯独不能拥有她…”

“公子…”

“我知道天下和一个女人之间根本不存在选择,我连想都不用想就会选择天下,我背负血海深仇,我没理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苦心经营十二年的一切,白帝羽,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吗?”

“公子…”

“我不会,我是顾舒玄,我姓顾,我是离诀皇族,我早晚有一天会让整个大陆都尊我为王,羲和国将会被我纳入离诀版图,十二年前那场灾难我会让羲和国付出代价,十二年的质子生涯我会得到补偿,所以,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公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教我!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喜欢她啊,我喜欢她,白帝羽,我将为王,可是我将是一个残缺的王。”

“属下去安排慕月公主的事,公子累了,请休息吧。”

顾舒玄将蜷缩起来的四肢打开,尽量伸展,自鼻端口间呼出的酒气熏人,而他却想着,来吧,看一看还有多少劫难需要他来承受,来吧,看一看这世间一切能否将他压垮。

灵姬的胭脂铺今日打烊得很早,紧闭的门扉后面有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她醉得东倒西歪,笑得莫名其妙。

“君小姐,你喝多了。”灵姬扶着她坐下,端了一杯清茶喂她喝下。

灵姬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君玉歆这么失态的时候,她应该是一个永远冷漠无情的女人,永远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动摇她冷得像块铁一样的心脏。她不该放纵,因为她永远自持冷静。

“灵姬,灵姬你知道吗?我把我最喜欢的男人,送给了别人。”君玉歆哈哈一笑,又灌了一口酒。

“你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灵姬捉住君玉歆四处晃动的双手,将她按在床上。

“我留不住他的,不如放他走啊,这样日后他回想起来会带着无穷无尽的遗憾,我将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我死缠烂打,他会厌恶我,反感我,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君玉歆拉着灵姬的衣袖,吃吃笑着。

“你永远聪明,所以你永远得不到真情。”灵姬与长善不同,长善永远都不知道君玉歆真正想说的东西是什么,而灵姬不一样,她很聪明,她看尽了人世的离别和虚伪,所以她很了然地就看穿了君玉歆的意图。

既然得不到,那就要让你永远牵挂,君玉歆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对待顾舒玄,对待她爱的人,这还是女人吗?这还是爱情吗?

“反正得不到,我就成全他,我助他飞黄腾达,我助他翱翔万里,我要做那根永远牵系着他的细细的绳子,他飞得再远再高,他也忘不了牵线的人。”

“君小姐,这样彼此折磨,有意思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知道他爱我,我能感觉得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美好的童话,哪里是所有的公主和王子都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哪里是?你看看你,看看小安,谁不是好人,谁不曾善良,谁得到好的结局了?”

“至少我们努力过,付出过,哪怕最后的结局是不好的,我们也体验过爱一场的感觉,而君小姐你,连真正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都不曾尝试过。”

“反正结果都一样,有没有体验过重要吗?”

“所以你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你连开始都不肯,就为了避免你不想面对的结局。”

“灵姬你不会懂的,如果我不是君玉歆,如果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如果给我一个选择,我会跟他走,我会敢放肆爱一场,可我是君玉歆,我就只能成为君玉歆,你以为,谁都有任性的权利吗?”

“你出生的时候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了,让我睡一觉,睡醒就好。”

当君玉歆顶着头痛欲裂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她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睁眼,眼前便凑过来一杯冰水,抬眼一看,是长善拉长着一张脸。

“谁又招惹你不痛快了?”君玉歆接过冰水喝了一口,笑话一声。

长善冷哼一声也不理她,君玉歆好奇,想着自己是哪里又得罪了她:“到底怎么了?”

“你就这样喝得烂醉睡在灵姬那里,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眼睛的秘密被她知道了怎么办?你不是一个很小心的人吗?她就那么值得你信任?你心里有事你不痛快你不能找我说啊?你非得醉得像条狗一样跟她去吐苦水啊?我是死的吗,我不值得你信任吗?还是说我是聋子,听不到你说话?你这么讨厌我你去跟师傅说啊,我马上就走绝不在你在眼前晃悠,谁管你死活!”

长善连珠炮似的发问和怒骂让君玉歆有些错愕,她只是一个人承受得太辛苦,再不找个人说一说她会崩溃,会无法控制住自己,从未想过长善会这么在意这些。

君玉歆觉得很感动,鼻头都有些发酸:“昨晚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我倒不想去呢,最好让你死在那里我就安心了。”

“长善。”

“放!”

“对不起。”从不轻易道歉的君玉歆对长善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觉得自己被忽略了。长善,你很重要的,你是特别的,你是无可替代的,对不起,没能早些让你知道。

“谁要你道歉了?”长善揉了揉鼻子望向别处,背着君玉歆伸出手来,想接过君玉歆手上的空杯,却被君玉歆握住她的手。

长善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骂:“你知道我昨晚多担心吗?一转眼你人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你,又不敢进城怕被人发现,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你跟我说啊。我知道你喜欢顾舒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跟我讲啊,你干嘛要一个人憋着?我是笨,我可能听不懂你的话,可是我能陪你哭啊,你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哭出来没什么丢人的,我还哭过呢。”

“在你面前哭就够丢人了。唉呀你快别哭了,本来就长得难看,这一哭就更难看了,你别打我啊,我还不能说实话了?长善你再打我我可反手了啊,唉呀!”

一如既往,君玉歆是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沉浸在情情爱爱中的,她最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相比起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那一场儿女之间的情爱实在不值得一提。

君忠又来了一次,带着肃穆的神色:“正如小姐所料。”

君玉歆跟长善打了一架,浑身舒坦,伸了个懒腰,靠在杨树树杆上看着君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禀告给大公子,此事不容小视。”君忠谨慎地说道,他倒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但这一次的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

“君家有多少暗卫?”君玉歆突然问道。

“共计三百七十八名。”君忠不用想便能报出数字,那是他手底下的人,他自然无比清楚。

“全部调回京中,严阵以待,另外,等我哥哥处理完了生意上的事,你再把此事告诉他,在那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君玉歆看上去并没有君忠那么紧张,甚至带着几分懒散。

“君家的生意遇到了一些问题。”君忠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君玉歆。

“什么问题?”君玉歆问。

“本来依大公子的计划,是准备将君家的人手都遣散,然后将生意完全交给皇帝打理,如此一来,皇帝既不会有其它想法,君家的人也不必遭遇清洗,可是有些人并不听话。”君忠指的不听话其实很简单,有一些人是舍不得君家,这些人还好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是能散了的。

可还有一些人,是舍不得君家带来的荣华福贵,在他们看来,就算换个主子,他们依然可以继续做生意,只是效忠的人从君家变成了皇帝而已,他们荣华依在,福贵照享。

君玉歆听罢,挠了挠头发:“这些人,怎么非要找死呢?”

“依小姐的意思…”

“杀了吧,我哥可能为了君家的名声做不出这样的决定,我可不在乎。”

君忠心中一凛,他便知道,君家这位小姐从来都不是善心人。

第128章:楚环脱困

退朝之后,古长月一如继往先去了宁妃的宫中,逗了会小皇子古安和,而皇后在上次与君玉歆的暗中对抗中大败,至今仍未得到皇帝的原谅,依然被禁足于她自己的宫中,若非是楚家仍与古长月有着不可解脱的关系在,只怕楚环的皇后之位早就不保了。

而协助皇后掌理六宫的宁妃势力则日渐壮大,这壮大并非是古长月想看到的。宁妃背后站着的是江家,古长月并不希望打下去一个楚环,又多出一个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