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月和古长凌到底聊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当夜幕渐垂之时,所有人都等得心力交瘁,不知事情到底会向何处发展之时,古长月和古长凌这两兄弟依然还在进行着漫长的对话。

白帝羽护送着慕月回到了她自己的宫殿,阁楼里又只剩下顾舒玄和君玉歆,君玉歆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似自言自语,又似问顾舒玄:“古长月和古长凌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顾舒玄从后面拥着她,闻着她身上的气味,闲话自在:“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生在天家,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人?”

“我自然知道。”君玉歆双手搭在顾舒玄揽在她腰间的宽大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古长月是当年先皇后所出,而有是嫡长子,所以一出生便是太子,极尽恩宠,未过两年,先皇的一个妃子生下了古长凌,这个妃子手段了得,陷害先皇后被打入冷宫,古长月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你猜这个时候古长月做了一件什么事?”顾舒玄懒懒散散地说着些秘闻,似乎带着几些鄙视之意。

“他对古长凌做了什么?”君玉歆知道不会是好事,但究竟是什么事,她依然不知道。

“他暗中将古长凌阉了。”

“什么?”

“惊讶吧?当年年仅九岁的古长月暗中买通了照顾古长凌的奶娘,将古长凌变成了一个阉人,废人,而且自那以后,先皇再无所出。”顾舒玄笑了一声,九岁啊,要多狠的心肠才能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做出此等天理不容的恶行来?

对自己亲生兄弟下此毒手,他在此后的近二十年中,从未有过半分愧疚。

君玉歆想起古长凌的妖冶红唇,丹凤双眼,气质总是过于阴柔,原来这就是原因。

她难以想象古长凌到底是如何忍下这等深仇大恨的,但能推测出这二十多年来古长凌活在何等的痛苦之中,这痛苦令他变得扭曲,***,不顾一切也要报仇,所以古长凌宁可与敌国皇子联手,也要行刺杀之事,不管这会不会给羲和国带来难以想象的重创,也不管他是不是会沦为江九怀的傀儡。

他只是一心要杀了古长月以报幼年之仇而已。

人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当年的古长凌年仅七岁,实在没有可恨的地方,而反观现在,他的可恨是由当年的可怜逼迫而成。

君玉歆突然觉得这座皇宫森冷无比,不由得往顾舒玄怀里挤了挤,想汲取些温暖,为了权利,还有什么是人做不出来的?

“我已经分辨不出,我所做之事,到底是对是错了。”君玉歆喃喃自语,她做了很多事,很多上不得台面,不能被记在史书中的事,她暗中推动过谋杀,她亲手了结过无数人性命,她一直遵从本心,但她突然就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顾舒玄知道君玉歆的感受,甚至他能感同身受,他做的那些事,就是真的对离诀国好的吗?他身为离诀国太子,被当作质子送来羲和国时,为了保命,为了回国的所作所为,就真的可以拿出来昭告天下,他对离诀国依然忠诚吗?

他不能,他做过很多事,都是危害离诀国利益的。

命运这艘船的掌舵人并不是他们自己,他们只是被推动着往前行,所以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在兼顾各自国家的同时,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最大化。

他转过君玉歆的身体,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看着她那双湛蓝如海洋的眼睛许久,笑着说道:“何必在乎对错,你所做的所有事情,从来都是为了羲和国,不是为了古长月,你哪里在乎对错,你只在乎对不对得起你自己内心的声音?”

“如果我做的这些事被写进史书里,我一定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吧?”君玉歆自嘲一声。

“那些被记载成大善大义的人,就真的是好人吗?”顾舒玄手指抚着君玉歆脸庞,又拉她入怀,低声说道:“古长凌有再好的理由和借口,也不该拿整个羲和国作为陪葬品,他要杀古长月自己去杀便是,不该牺牲太多无辜百姓的生命,也不该将自己的国家推入水深火热中,这样为了一己之私的人,并不值得同情。”

你的苦难不应该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因为你经历过那些苦难,所以你更应该去珍惜别人,不该把这苦难加倍的付诸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古长凌终是用错了报仇的方法。

谢天谢地,对古长月抱着满心仇恨的君玉歆,明晓什么是大是大非,大公大义,也知道报仇的正确方法,不曾毁灭过无辜之人的生活和生命。

“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你爹和哥哥,小安他们该着急了。”君玉歆在顾舒玄怀里抬起脸。

“好,今晚还有一场恶战,你要挺住。”顾舒玄担心君玉歆的身体。

“对了,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爹会告老带乡,我哥哥也会离开朝廷,到时候我们就是自由之身。”

“等那日我一定提着聘礼,上门提亲。”

不再是宰相之女的君玉歆,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权利作高山相阻,也没有利益化沟壑为险,那么她嫁给顾舒玄,便再没有人多说什么了,等到那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光明而美好。

君玉歆已隐隐有所期待。

君玉歆回到暖阁的时候,君发财几人正吃着晚饭,宫中连晚膳都送了过来,看来今天一时半会儿都别想出宫了。

“顾舒玄,真的不再娶慕月了吗?”君安给君玉歆夹了个鸡腿,有些小心地问道。他知道这些天君玉歆为了顾舒玄的事何等伤心,哪怕她隐藏得再好,可总落寞的背影却出卖了她。

“不娶了。”君玉歆简洁地说道。

“那他准备如何回离诀?”君隐的问题显得有力许多,这才是关键。

“总有办法的。”君玉歆笑了笑,当顾舒玄放弃与慕月公主的联姻之后,君玉歆便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她不可能真的让顾舒玄为了她放弃这次机会,她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充分,足够强劲的理由,让古长月放顾舒玄自由,也要让离诀国无话可说。

上菜的小太监端上来几盅好汤,试过食之后放下银筷银勺又退下,君隐自盛汤的瓦罐底下抽出纸条,看完之后微微皱眉:“皇上单独召见了江九怀。”

“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君发财喝了一口汤,不满地放下勺子,埋怨这汤没有孟钦煲得好,欠了些火候。

君隐摇头:“只有他们两人密谈,十丈之内都不许人接近,听不到风声。”

君发财一边嚼着一口青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给君忠传令,让他们连夜出京,不得我君家召唤,不得现世。”

君家暗卫三百余人,在那场刺杀中颇是惨烈,仅余七十二活命,在君玉歆布的这场惊天大局中,君家总还是有些牺牲的。

君发财不知道江九怀在打什么主意,但他知道在这场谋杀里表现斐然的君家暗卫只怕已成为古长月的心头大患,江九怀一定会紧抓不放,君家的人在京中多留一分,便多一分危险,越早离开越好。

“我担心的是江九怀驻守边关的百万大军,毕竟江九怀还有一个儿子在边关,如果他们起兵造反…”君隐浓眉微蹙,他们之所以将这场刺杀解决得迅速又无声,就是为了防止时间过长,给江九怀以喘息求援的机会。

他们要赶在边关大军无法赶来之前,就将一切都尘埃落定。

“丫头,这事儿是你闹出来的,你可想好了对策?”君发财突然问君玉歆。

君玉歆正咬着君安给她夹的鸡腿,擦了擦嘴上的油才说道:“不就是怕他们造反,才没有将江九怀和古长凌的阴谋抖出来吗?我们都给他们留了活路了,他们要自己往死路上跑,我就不信古长月能坐视不理。”

君家并没有把江九怀逼到死路上,以江九怀能忍能藏的性子,不到死路他就不会真的起兵造反,毕竟师出无名,不得人心。

“那皇上跟江九怀在聊些什么?”君发财抹了抹胡子,这饭吃得他极不喜欢,觉得这宫中的伙食跟君家比简直差得太远了。

“应该问,古长月跟古长凌聊了什么。”君玉歆说道,“虽然我们没有的把话说破,但依古长月的脑子只怕也想到了这刺杀和古长凌脱不了干系,我若是古长凌,一定会拼命想保命之法,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活命呢?这法子又跟江九怀有什么关系?”

君玉歆的话让大家有些沉默,古长凌这只秋后蚂蚱,到底会用什么方法蹦跶着活过这个秋天?

“你们不是说等此间事了我们就远离京城吗?那他们闹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君安扒了两口饭剔着牙,他才懒得在乎古家那兄弟和江九怀之间又在密谋什么,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他们一家人四处逍遥自在,谁还能拿他们有办法?

古长月想来追杀他们吗?先考虑考虑能不能过得了“残锋”那一关!

在君安看来,除了君家快活这件事,所有的事都是小事,爱咋咋地,谁在乎啊?

众人纷纷点头,君安言之有理,便说起这宫中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连孟姨妈的半点水准都比不上,大家开始怀念孟姨娘做的羹汤。

第151章: 嫁祸栽脏

小太监进来收拾的时候,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说什么,沉默而恭敬地上了几盏饭后濑口的清茶,又退了下去。

君隐便从茶杯下面又掏出了纸条,这一回他更不能理解了:“皇上…传召了庄宋明。”

跟去狩猎场的官员都是颇有地位的,庄宋明这个年轻的新晋状元并没有足够的资历在那里得到一个席位,所以他与生病的楚佩在楚府中缠绵难分,所以这场刺杀,原本与他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古长月传他做什么?

君玉歆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发笑。

“玉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君隐问她。

“对啊。”君玉歆说道:“庄宋明与古长凌同出南玉城,他是古长凌的人,可是他却与江家的敌人楚家走得极近,更和楚佩颠鸾倒凤肌肤相亲,而作为皇后妹妹的楚佩昨晚进宫留在宁贵妃宫中过夜,宁贵妃又是江家的人,唉呀,这一圈子兜下来,可太精彩了。”

“还不是你安排的?”君隐点了点她的鼻子。

君玉歆只是笑,不再说话。

古长月是决不可能光明正大杀了古长凌的,因为从明面上来说,在围场上的那两场刺杀,离诀国都是受伤最重的那方了,顾星云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清醒过来呢。身为羲和国皇帝的古长月自然要给离诀国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必不能是古长凌,这关乎两国的关系,更关乎羲和国的面子,试想一下,羲和国皇帝的弟弟闹了这么大两场刺杀,说出去只怕会让怀疑这刺杀是不是古长月自己安排的。

所以这明面上的牌,注定了要有一个替死鬼,古长凌嘛,会死在暗中的底牌之下,不会被闹得沸沸扬扬,他应该是要死得无声无息的。

身为新科状元一度得到古长月重用信任的庄宋明,便被推了出来,准备来说,是君玉歆把他推了出来,谁让他跟楚佩搅和在一起呢?

作为皇帝的近臣,明着跟楚家交好,暗着还是江九怀和古长凌的细作,不杀他杀谁?

君玉歆早就算好了这个结局,所以早先在御书房里,当君隐和江九怀针锋相对时,她故意让君隐漏了一句话:庄宋明也来自南玉城。

这句话几乎是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古长月,庄宋明是古长凌的人。

多疑而薄情的古长月必定会派人去查,这时候君玉歆前一天晚上的安排便巧妙地呈现出来了。

宁贵妃召楚佩进宫的时辰被人篡改,为什么要篡改?与宁贵妃不和的楚佩为什么会答应帮宁贵妃说谎,这实在太过蹊跷了!

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贵妃娘娘拿着楚小姐和庄大人苟和的事要挟楚小姐,楚小姐这才答应了。”

“为什么要要挟楚佩,宁贵妃要隐瞒什么?”皇帝暴怒。

“隐瞒昨日宫中失踪的二十多个太监侍卫之事。”小宫女的话有点答非所问,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比古长月想要的答案还更加来得震撼。

君家真是训练细作和死士训练得最好的人,他们从不呆板得只会愚蠢机械的执行密令,他们的脑子灵活无比,能随机应变,能捅人至狠至准。

宁贵妃傻了眼,当她看到古长月安然无恙地回宫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担心成了真,皇帝并没有死,江大人的计划失败了,她的小皇子暂时是坐不上龙椅了,她也知道她担心了一晚上的事,当真发生了,她除了失望之外更多的害怕。

而古长月将她从宫中带走时,她知道她的害怕成了真。

她无法解释那凭空消失的二十多个太监侍卫去了哪里,事实上,她也很想知道,昨天到底是谁把那些人尽数灭口。

当楚佩与庄宋明大殿之上相见时,她凄惶一笑,生来妩媚的楚佩从来不把男人当一回事,庄宋明也只是她的玩物而已,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这个玩物竟是一条毒蛇,最终害死了自己。

身为楚佩姐姐的楚环双唇发白,连替楚佩求情都不能,只能坐在自己宫中,努力地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明明最最置身事外的楚家最后变成了替罪羔羊,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有一个人能给她答案。

所以她摆驾西厢暖阁,来见君玉歆。

“是你对不对?”她关上房门,厉声喝问。

君玉歆不急不慢:“娘娘在说什么?”

“楚佩是你设计进宫的,那个告密的宫女是你君家的人是不是?”皇后头上那只凤凰钗子晃得极厉害,似乎再摇晃下去,就要掉下来。

“臣女愚钝,听不懂娘娘的话。”君玉歆恭敬有礼,看着却更令人生气。

“我真傻,我以为与你君家联手可以扳倒江九怀,没想到最后却替他人做嫁衣,自己成了顶罪之人。”楚环很是绝望,这个时候的楚佩已经被关进大狱了,以古长月的性格,只怕楚佩性命难保,不管她对楚佩有何不满,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妹妹,楚家本就人丁凋零,经此一场变故,只怕再难崛起。

“皇后娘娘,要怪,只能怪楚佩和庄宋明勾搭不清,又妄图陷害我嫁给庄宋明,在此之前楚佩还策划过要杀了我,我这个人心眼很小,一向爱记仇,讲究个睚眦必报,我让楚佩多活了这么些日子,你们以为是我无能,不能拿你们如何吗?”

君玉歆走到楚环面前,大家脸皮已经撕破了,谁都不必再扮什么高尚之人,所以君玉歆也不介意暴露本性,让楚环看一看她们自己的愚蠢,以及这愚蠢带来的滔天之祸。

“你好狠的心肠,竟拉着整个楚家作陪葬!”楚环恨声说道,她极美艳的脸遍布仇恨,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这副淡若清风模样的君玉歆生吞活剥。

“娘娘,我对女儿家家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感兴趣,所以我图谋的一直是整个楚家。”君玉歆反而笑起来,“娘娘,当初我从天机山下山之时,京城郊外那场官道刺杀,想必娘娘还记得吧?”

楚环脸色一白,这么久过去了,她都以为君玉歆忘了,而且她根本想不到君玉歆会得知真相。

“娘娘让我君府孟姨娘亲自提刀,安排刺客来杀我,实在高明,但不幸的是我并没有如您所愿死在那日,可是在那日,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我答应过他要替他报仇的。皇后娘娘,你以为我图谋你楚家只是一日两日吗?”

君玉歆声音平淡,说起往事时也只些许遗憾,从最初一开始,君玉歆就知道这京中不想她活的人有许多,而当赵简辰死去,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让所有人都为之付出代价。

她不惜站在京中权利风暴中心,步步为营,费尽心机,最初的原因,都只是那一个雨夜里,京城郊外的那一场刺杀,以及在刺杀中死去的赵简辰。

当她终于用另一场刺杀将所有人都陷入泥潭时,她报仇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你是怎么知道的?君家不可能告诉你!”楚环惊恐不已,按君发财的习性他绝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君玉歆,平白让她的宝贝女儿担心,那君玉歆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要等着别人来给你答案的,皇后娘娘,你想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子吗?”

“你还安排了什么?”

“后面的事不需要我安排啊,皇上圣明决断,自会查明庄宋明与楚家来往密切,而庄宋明对皇上意图不轨,行刺杀之事,必是与楚家联手方能成事,楚家将成为这场刺杀的主谋,真凶。”君玉歆太擅长政治这场游戏该怎么玩,江九怀和古长凌这两个真正的凶手不能被抬出水面,便只好牺牲楚家。

而正好,反正古长月很乐意见到楚家覆灭。

因为此君家在数次主动交权之后已经虚弱不堪,江家和古长凌已被他拿捏在掌心,只有一个楚家还没有找到下手的地方。

替圣上分忧的君玉歆,便安排一出宁贵妃夜召楚佩的好戏,来吧皇上,楚家的把柄在这里,请牢牢握住,置他们于死地。

再之后的事,便如君玉歆所说,不需要再由她安排了,她掌握了古长月的心理,便等于掌握了古长月此后所有的安排,古长月丝毫不差地走上了君玉歆希望他走的路。

于是,京中三大世族,在君玉歆的一手操控下,都成为了英明神武的皇帝古长月囊中之物。

“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楚环自认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聪明的女子她也交手过不少,但没有哪个女人像君玉歆这样其智近妖,恐怖至极。

她玩弄人心,操纵一切,却让自己干干净净,不染半分阴谋气息。

这样的女人,实在令人胆寒。

“谢娘娘夸奖,不过娘娘,你要不要替自己想想后路呢?”君玉歆大大方方接下楚环对她的评价,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可怕,未免太晚了。

“我楚家已被你迫害至此,你还要如何!”楚环失声尖叫,她已经别人掌心玩物,再难翻身,她早就知道,与君家携手是与虎谋皮,从一开始她不该轻信君玉歆。

君玉歆勾了勾嘴角微微笑,说了一些话,而楚环头那根凤凰展吃翅的钗子在摇晃了许久之后,终于跌落在地,满是灰尘。

第152章:三件大事

在楚环离开后一个时辰内,君玉歆看了三次沙漏,宫中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慕月公主疯了。

慕月公主喝了一碗安神汤本在安睡,可是突然醒来又哭又笑,砸了许许多多宫里的瓶瓶罐罐,对下人从来温和的她甚至对宫女拳打脚踢,尖锐的指甲抓得宫女们浑身是伤。

忙了一宿的太医又连忙赶向公主的宫殿里,诊脉过后得出结论:公主受惊过度,神志不清了。

从来养尊处优的花朵般的公主,在一连遇到两场刺杀之后,被吓疯了。

这位疯了的公主赤着双足在偌大的皇宫里到处跑来跑去,跟在她身后的太监宫娥都不敢上前,既怕伤了公主,又怕伤了自己,公主披头散发,神情呆滞,一时哭一时喊:“我要成亲了,我要嫁给离诀国的太子,母后,你看我要成亲啦。”

古长月正忙得焦头烂额,公主疯了的事更令他心生烦燥,派人将公主拿下之后关进了她的宫殿内,并交代不得将此事外传。

这下可好,本来是为求亲的离诀国皇子还重伤着昏迷未醒,要嫁的公主又成了个疯子,这场两国联姻转眼间就成了个笑话。

总不能把一个疯了的公主许配给他国太子吧?这是对离诀国的侮辱,离诀国的人不会接受这样的慕月公主。

可就算古长月封锁消息的命令下得再快,不知怎地,还是让顾舒玄听到了风声。

这便发生了这一个时辰内的第二件事。

这位平日里懒懒散散,专注美人儿的***质子大步流星走到古长月面前,他显得有些懦弱,可是又不得不对古长月争取些离诀国的权益。

“皇上,我皇弟还在危险之中。”顾舒玄切入话题。

“本朝圣手医术高明,你皇弟一定会安然无事的。”古长月紧在一起的眉头难以舒展,放在平时他或许看顾舒玄不上眼,可是在此刻,他却是不占上风的。

“是是是,皇上所言甚是,可是慕月公主也疯了。”顾舒玄唯唯诺诺说道。

“都说本朝圣手医术高明,公主只是受惊过度,服几服药,歇息两天便可痊愈。”古长月心生烦燥。

“可是…我听说公主这病一时片刻只怕好不了。”顾舒玄认真扮演着一个无能的质子模样,这无能的质子在代表离诀国说话时,显得极为的底气不足,但每一句话又直戳古长月心上,闹得他更加郁闷。

“你此话何意?”古长月眼底阴郁,加重了声音。

顾舒玄想了又想,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说道:“离诀国虽然不及羲和国这般强大,但不会娶一个疯了的公主回国的。”

古长月一拍桌子,怒视顾舒玄:“你想毁掉两国联姻!”本来这场联姻里古长月是占主动地位的,他想把慕月指给谁就指给谁,他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这是一个大国才有的显赫地位,可是在两场刺杀中顾星云重伤,慕月紧接着又发疯,把他的颜面扔在了地上。

他便落在了最最下风,从主动变成了被动,现在轮到人家来挑剔公主了,而且来跟他谈条件的人还是他最最看不起的懦夫顾舒玄,这让高傲的古长月简直不能忍。

相比古长月的暴跳如雷,顾舒玄反倒从容洒脱:“至少不能娶一个疯子回国。”

“你不娶,你那位皇弟可未必不会娶!”古长月冷声哼道。

“皇上,我皇弟自幼得父皇和母后喜爱,对他的婚姻大事也看得颇重,若皇上趁我皇弟昏迷之时强行下圣旨,只怕离诀国使团的人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呢,怎么也要替他着想才对不是?”

顾舒玄已挺直了他半弯着的腰,泰然自若地看着古长月,他与君玉歆答应了慕月,会给慕月想要的生活,那就一定会做到。不管顾星云是不是会愿意忍辱负重娶一个疯子回去,他都不会让慕月嫁给他。

而此时仍昏迷着的顾星云,根本无力阻止顾舒玄想做的事。

只是顾星云真的有伤得这么重吗,重到几个时辰过去还不能醒过来?这个问题就要问顾舒玄了。

就在顾舒玄正与古长月僵持不下的时候,第三件事发生了。

从围场回来的所有人都被关在宫中里,说起来是为保护他们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防止这中间还有刺客,放跑了他们,所以江家姐妹也自然留在宫中。

江柳意和江竹韵脸色一点也不好看,对于全程参与了这场谋杀的她们,很清楚今日刺杀失败意味着什么,纵使江柳意有再多智慧,没了施展的地方之后,便显得毫无用处。

她们只能焦虑不安地担忧,指望她们的父亲能转危为机,化险为夷。

而皇后在她们焦灼不安的时候,召见了江竹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