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是多少钱啊?”

“一百万两银子呢,乖乖,一百万两,够我用十辈子的了。”

“这么多,这陈大人也太敢赌了!”

流言蜚语极快地在邺城中传播开来,买菜的陈姨娘,扫地的张大妈,喝茶的王员外,纷纷议论着,唉呀这陈大人看不出来啊,平时斯斯文文的,竟然喜欢赌钱,还输了这么多钱,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吧,平日里头装得多不凡多清廉,原来是个烂赌鬼,而且欠了那么多银子,谁知道输出去多少呢?平日里肯定没少干贪赃枉法的破事,真是该死!

骂声多痛快,君玉歆听得多开心,开心得都舍得跟长善说一说为什么要用泼红漆这种极其粗暴,极其不给人留面子的手段了。

“不这样,那位陈大人如何能在一夜之间颜面扫地呢?不能颜面扫地,如何能毁了顾星云和皇帝的心思,让他们的那场指婚胎死腹中呢?”

“反正是要娶别的女人,陈小姐和钟小姐有什么区别呢?”长善不耻下问。

“陈大人只是条小虫子,钟大人才是有用的老虎,既然都是要娶,当然要娶一个更有用的人回来。”君玉歆好心解释。

“钟小姐若是个好姑娘,你们岂不是害了人家?”始终善良的长善啊。

“她若是个好姑娘,岂会借着钱让陈章去赌?又岂会在陈章欠下赌债的时候,却将陈章拒之门外,不借半分银子给他?这位钟小姐,心思深着呢。”君玉歆剥了几瓣百合放进熬着的小米粥里,清香扑鼻,心情不错,熬出来的粥也是浓稠黏糯的。

而那朝堂之上,陈大人面如死灰,全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顾星云想起了前天晚上陈章来问他借银子,正好一百万两,他以为不过是一个赌债而已,谁人还真敢向朝臣讨债?没想到陈章竟惹上了这样天大的麻烦,将他满盘打算输了个彻底!

他阴狠的眼神看着陈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陈章,他多想就在此时将陈章扔进兽笼喂老虎!

顾天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始终不动声色,多观察了一会儿顾舒玄,顾舒玄神色如常,不喜不怒,不惊不异,淡然之风其实颇得他欣赏,只可惜顾舒玄有一个那样不成器的娘亲,就注定了他一生都是顾天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便会戳痛他的往事。

大学士继续说道:“太子妃人选,不仅要才学容貌皆上品,更要家世清白,才能与太子相配,才有资格写进皇室族谱,陈大人不洁身自好,染上此等恶习,哪里有资格成为皇亲国戚?”

陈章知道今日必死无疑,他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他实在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到一百万这样的巨款,更何况他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他家门口泼红漆,闹得邺城中满城风雨,他名声扫地。

“下官,知罪。”陈章已经认命了,明着他犯下了烂赌恶行,暗着他坏了皇上和顾星云的好事,不管是哪一桩,他都必死无疑。所以他干脆瘫坐在地上,等候皇帝发落。

顾天有些不满地看了顾星云一眼,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他只需金口一开,那陈家女子就可以送进太子府,从此成为顾舒玄的枕边人,替他们监视顾舒玄,但顾星云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顾星云自知皇帝不满,深埋着头不说话,只是低头中的恶毒使人惊心。

“既然陈家小姐不合适,大学士可另有人选?”顾天依然平稳着声音问话,像是此时朝堂上的闹剧并不能动摇他亘古平静的声音。

“回皇上话,宰相府小姐钟月南,依老臣看倒是与太子极为相配。”

第173章:暗流将起

钟鸣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黑发里夹银发,他是太子一党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顾天也是知道的,甚至有在暗中放纵之举,眼看着顾星云能培植自己的势力,又能在他掌控之下,是顾天非常乐意看到的。

所以当顾天听到大学士举荐钟月南的时候,他并不担心,按钟鸣谨慎小心的性子,是绝不可以忤逆自己的意思的。

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些出乎他的意料,当他问钟鸣:“宰相大人意下如何?”的时候,他并没有得到料想中钟鸣的否定答案。

钟鸣是这样说的:“太子殿下文才武德,卓而不凡,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份。”

顾天眼中终于闪过阴霾,重新审视顾舒玄,可顾舒玄依然淡定从容,仿乎所讨论之事与他无关一样,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反倒是顾星云,他原本低垂着的头恶狠狠地盯着钟鸣,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老糊涂了,搞不清楚这朝堂之上谁才是他的主子!

可怜他们哪里知道,钟月南前一晚上跪在钟鸣房中整整一夜,只求钟鸣替她求一门婚事,将自己指给顾舒玄。

钟鸣身处宰相之位,自然知道许多事不可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他更要顾及的是皇帝顾天和顾星云的想法,所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自己女儿的荒唐请求,并让她赶紧死心。

可惜钟月南也是个倔性子,竟拿出了借给陈章银子的欠条,上面的银子足有三十万两,一向以清廉自居,讨得顾天欢心的钟鸣,一时之间傻了眼。

他平日里可是穿个衣服都要打上三个补丁,以昭示自己清贫如洗的。三十万两银子,说多不多,比起陈章欠下的百万两白银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若宰相府的俸禄算起来,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让皇帝对他生起一百个疑心了。

他悄无声息收受贿赂这件事,一直做得极为隐蔽,连顾星云都不曾知晓,他也只有保持着这种高风亮洁的姿态,才能将朝中的官员都笼络在他麾下,形成一个极具威胁性的阵营党派,可左右朝政,可控制朝堂。

若这欠条放到外面让人知晓,他所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清廉形象便要毁于一旦了。

若他形象崩毁,也就沦为了顾星云和顾天的弃子,后果不堪设想。

钟鸣仰天长叹,好个心思奇巧的女儿啊。

于是,当大学士提出让钟月南嫁给顾舒玄为太子妃的时候,他明知顾天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喜欢不同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忤逆他的意思。

顾天看了钟鸣片刻,不知他心中想了些什么,只知他再次看向顾舒玄的眼神越发厌恶,是的,厌恶,做为一个父亲,他似乎无比厌恶自己的长子。

“宰相之女钟月南…”顾天喃喃一声,又扫视了一圈下方众人:“不知各位爱卿怎么看?”

爱卿们很是迷茫,按理说宰相大人是不可能同意将他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太子顾舒玄,可是他今日竟在朝堂一口答应,而皇帝的表情又似乎不太高兴,爱卿们便不知到底该听一方的好。

于是和得一手好稀泥的臣子齐齐说道:“皇上圣明。”

顾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圣明?圣明什么?这便是他的好臣子。

“太子呢,依你看,朕将宰相之女许配给你如何?”顾天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舒玄,他倒要看看顾舒玄如何说。

顾舒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与他桃花嘴唇相辉映,别具***,弯了弯桃花眼,弯成一个极漂亮的弧度——他知道,顾天最讨厌的便是自己这一双桃花眼,因为这是生母最美的地方,而顾天最恨他的生母。

果然顾天眼中蒙进一层寒意,他多想把顾舒玄一双眼睛剜下来,扔在那个女人的灵位前面。

顾舒玄仿似年看不见顾天的恶毒,清雅的声音缓缓说道:“婚姻大事,乃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并不敢自作主张,一切但听父皇的旨意。”

顾天不可能将钟月南指婚给自己。

指婚陈章之女是因为陈章实在于大局没什么影响,而钟月南就不一样了,钟鸣这些年来在朝堂上朋党众多,如果与自己结成了姻亲,而且那钟月南还一心爱慕自己,别说想让钟月南来帮他们监视自己,不将整个钟家都搬进太子府算是钟月南客气了。

不过按着钟月南拿着欠条要挟她父亲这件事来看,婚后她将整个宰相府搬太子府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顾舒玄有恃无恐,他的本意就只是要毁了这场指婚,他并不想想娶任何人,除了君玉歆。

而那钟月南钟小姐,很合适地出现,很合适地一手毁掉了这场即将成行的指婚,顾舒玄嘛,只是稍稍推动了一下,毫无痕迹,查不到他任何把柄。

顾天没能在顾舒玄脸上看出什么来,看不到期待,也看不到失落,他方才年二十一岁,却已习得如此不动声色,镇定自若。顾天有些惋惜,这儿子,本该是个最好的太子人选。

正如顾舒玄所想,顾天又不可能真将钟月南许配给顾舒玄,所以他大手一挥:“立太子妃并非儿戏,此事朕还要仔细斟酌,以后再议。”

“是,父皇。”顾舒玄依然不紧不慢行礼,实在是宠辱不惊的典范。

“陈章之事便交给你去查处,不要让朕失望。”顾天淡淡看了一眼早已成了一滩烂泥的陈章,起身说道:“今日就到这里,退朝。”

顾舒玄跟着朝臣们一起跪下恭送皇帝,那位大学士不着痕迹地向顾舒玄点了点头。

走出金殿大门,顾星云拦下顾舒玄,语气里是难掩的嘲讽和不屑:“我还以为今日皇兄能有大喜之事,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皇弟想多了,父皇自有安排,我等静候便是。”顾舒玄掸了掸衣袖,已回离诀,他便不再装作那副无能样,面对着顾星云,顾舒玄并不介意时时提醒他,他才是这身太子朝服的主人。

果然顾星云看着那身太子服眼中冒火,冷冷说道:“你还以为父皇真想给你指婚不成?”

“不然呢?”顾舒玄明知他暗中所指,偏要故作糊涂,噎得顾星云话都说不上来。

可不就是在指婚,谁管你们有什么阴谋目的,总还是指婚嘛,而且是立太子妃。

顾舒玄知道顾星云家中豢养凶兽,顾星云心情不好时,便会将人丢进去,顾舒玄不知道今日顾星云在朝堂上的阴谋失利,会令得他又丢几个可怜无辜的人进去,但他觉得,这样残暴的弟弟,他不认自己这个哥哥,自己实在不要他也罢。

像君家那样相爱相爱的家风,只怕世间难寻吧?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让那一家人和睦友爱,彼此扶持相信呢?难怪君玉歆想家,若那是他顾舒玄的家,他也会想的。

从来没有体验过那样的温暖啊,说起来,自己也挺可悲的。

顾舒玄拂了拂衣袖离去,他今日心情极好,懒得与顾星云作口舌之争,而那位陈章陈大人审问之事也只是走一走刑部,装装样子罢了,顾舒玄知道皇帝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便能他一个期望的结果好了。

自己越优秀,越无可挑剔,顾天便越难受,越心里堵得慌。

而顾舒玄怎么会不优秀呢?

回府时路过陈章府邸,顾舒玄刻意停下来看了看君玉歆的杰作,不知不觉弯着嘴角笑起来,这等阴损法子也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

白帝羽走到顾舒玄的轿子旁边,低声说道:“红槿回信。”

顾舒玄伸手接过白帝羽递来的密信,细看了一番。

这位钟大人行事还真是隐密,收受贿赂的手段也高明得紧,每年就那么几个固定供奉他的人,下面的官员想往他这里递银子,必须通过他信任的人,而且这些银子还要拐几道弯,先是送到一个不起眼的乡下老妇那里,再由那老妇进城时放到菜市口,然后从宰相府里头出去买菜的人才会把银子拿入府中,交给钟鸣。

钟鸣从不把银子存入钱庄,而是在屋后挖了一个大坑,将银钱都埋在地底下。

这般小心周详,难怪这么多年没有人查觉这位自诩清廉的钟大人其实是离诀国最大的蛀虫。

不过钟鸣贪了这么多的银子,又从来没有明目张胆地用过,他要这么些银子有什么用呢?

“叫红槿查一下,这钟鸣有没有什么嗜好。”顾舒玄说道。

“是,殿下。”白帝羽应声,又说道:“殿下,我担心顾星云不会轻易罢休。”

白帝羽不觉得顾星云会就此放手,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总要讨回一些,才符合他的性格。白帝羽担心顾星云反扑过于厉害,他们毫无准备的话,会措手不及。

顾舒玄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笑道:“他想报复,那就给他个机会好了。”

“殿下的意思是?”

顾舒玄笑而不语,放下了马车帘子倚在软垫上,突然很想见君玉歆,便拍了拍轿子,让轿夫走快一点,早点回府,去抱一抱美人。

第174章:平安喜乐

美人慵懒如猫,正懒懒晒着春日的太阳,顾舒玄知道她喜欢荡秋千,坐摇椅,所以在这梅园中扎了个秋千,又放了两把摇椅,美人荡在秋千上,开得正好的桃花灼灼,这人人喜爱人人夸的花,不管如何绯红如何荼靡,都不会落得媚俗。

顾舒玄推了一把君玉歆,青丝扬起划过他的脸颊,酥酥的,痒痒的,直挠着他。

“朝中如何?”君玉歆问他。

顾舒玄草草几句将今日早朝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道:“那钟鸣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小心谨慎的人了。”

“贪生怕死之辈大多小心谨慎。”君玉歆说道。

“那我也贪生怕死。”顾舒玄笑道:“我觉得没什么比活着重要,首先要活着,其次要活得好。”

“所以你也小心谨慎啊。”君玉歆毫不客气地打击着顾舒玄。

顾舒玄握住秋千,走到她面前,她坐在绯色如云的桃花林里,微微抬着头,饱满的红唇不点而朱,随意挽着有些松散的青丝倾泻在肩头,满园桃花,比不得她浅浅一笑,一笑便艳压群芳。

时光好像也舍不得走了,将画面凝成一副永恒的模样,顾舒玄弯腰,绸缎般的墨发垂落,与君玉歆的长发交缠,两张各自风华绝代得几近妖孽的脸彼此相贴,谁会觉得还有其他的人比他们彼此更般配呢?

天成的佳偶,生来的登对。

他低头,覆着那一点红唇,轻声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娶别的女人,没有骗你吧。”

“那是皇帝不允。”

“我挑中钟月南,就是看准了皇帝不会答应。”顾舒玄拉起她,缓步走在桃花林中,漫天花瓣纷飞,梦中才有的绮丽美景。

君玉歆随着他信步走着,她知道钟月南那样的女子不会轻易放弃的,既然她倔强刚烈地能拿出欠条来逼迫钟鸣就范,那再做出其它的事来,也不足为奇。

“我觉得…”君玉歆想说自己的想法,顾舒玄却打断了她的话:“你看,那株桃树是我种的。”

君玉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一棵不起眼的桃树,在满目桃林中不足为奇,但顾舒玄一眼便能认出来:“小时候我在上面刻过字,你来看。”

“平安喜乐?”君玉歆看着上面斜斜歪歪的字说道:“你小时候的字可真丑。”

“你说你这人,重点是这四字好不好?”顾舒玄点了一下君玉歆额头,笑骂一声。

“为什么刻这四个字?”君玉歆笑问道。

“小时候听得多了,不太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但总觉得这是一句好话,就刻下来了。”顾舒玄抚着已有些模糊的字迹,小时候,那样的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一生平安喜乐吧?

君玉歆猜得到这里有一段顾舒玄的过往,他不想说,君玉歆也不细问,只陪他在这桃树下面站了许久,仍花瓣落满肩头。

那年的桃花如雨,是多少年后依然不能割舍的深深眷恋。

午饭的时候,君玉歆端上来那碗她小火熬了一上午的百合粥,盛了一碗递到顾舒玄面前,顾舒玄满怀期待的喝了一口,默默放下了汤勺:“你平日里要忙的事挺多的,以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吧,别累坏了自己。”

“不要这么委婉,直接一点。”

“你这么辛苦熬的粥,如果不喝完我会觉得对不起你,但我不太饿。”

“再直接一点。”

“粥…太咸了。”

“只是这样?”

“太难喝了。”

君玉歆不服气,自己尝了一口,嗯,果真难以下咽,能将一碗普通无奇的百合粥熬成这等味道,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君玉歆一人了。

果然在做饭这件事上,君玉歆毫无天份。

“长善,叫厨房准备吃的赶紧送过来。”君玉歆喊了一声。

“你不是自己熬了粥吗?”长善心想君玉歆真是事多。

“赏你了。”君玉歆大方地将整整一大碗粥推给长善。

长善将信将疑下去,半晌过后,梅园里传来一声惨叫:“君玉歆,你这是往里面下了砒霜啊!”

正低头吃着饭菜的君玉歆和顾舒玄对望一眼,“扑哧”笑出声,笑成一团。

君玉歆的担心在当晚就成了现实,那位钟月南小姐,手书一封送进了太子府,约顾舒玄茶楼一谈。

“我去去就回。”顾舒玄亲了一下君玉歆的额头,披上外衣走出梅园。

天快黑了,他没有回来。

天全黑了,他依然没有回来。

君玉歆坐在灯下看着一本书,看了许久也不曾翻动过一页。

“他可能晚上有事,要回得来迟些,要不你先睡吧?”长善说道,自君玉歆来了离诀住在了太子府,顾舒玄每一晚都睡在这梅园里的,就算来得晚些,也会派白帝羽或红槿过来传个话,从未像今日这样一直没有个音讯。

君玉歆放下书,看着长善说道:“今晚他不会回来。”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是钟月南,我不会让顾舒玄回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陪我吧。”君玉歆干脆合上书,跟长善说不明白的,这些话她听不懂,便干脆换了衣服往梅园外走去。

“不如去找云之遥吧?”长善一边拿着双刀一边说道,她双刀总是不离身的。

“好。”

云之遥正与帐薄通宵夜战,他手底下的生意越来越大,他每天要处理的帐册也越来越多。好在君玉歆从君家救出来的十一个掌柜个个皆非寻常,总是将帐册得清晰明了了才送过来,替云之遥省去了不少时间。

他更像是一艘船上的船长,把握着舵的方向,带着这艘载满了君玉歆财富的大船乘风破浪,突飞猛进,日进斗金。

看到君玉歆过来时,他连忙放下了笔,拉着君玉歆坐,温暖的笑着:“玉歆你今日怎么过来了,还有长善?”

“睡不着,来找你看看。”君玉歆翻检着桌上几本帐薄,一切都井井有条,云之遥真是全天下最出色最优秀的掌柜,“辛苦你了,云之遥。”

“哪里,我做这些得心应手。”云之遥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长善:“这是这一个月来总帐,我已经誊抄上去了,你带在身上。”

长善“哦”了一声,将帐册收好,这是君玉歆的习惯,而长善也很高兴君玉歆有这个习惯,让她觉得自己跟在君玉歆身边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她问过君玉歆:“云之遥武功比我高,人也比我机敏,你为什么不把帐册交给他保管?”

君玉歆是这样回答的:“他是他,你是你,你跟他不一样,他随时可能会走,而你不会。”

“首先,我不觉得云之遥会离开你,其次,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走?”长善对君玉歆这样吃定了她感觉很不好。

“我给不了他任何东西,怎么可以将他一直囚在我身边?他要离开的时候我不会拦着,至于你,在师父没有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会去的,不是吗?”君玉歆一语说中了长善的心思,这一年来,长善对离诸已思之如狂了,只是离诸怎么找得到他们呢?

云之遥叫笑姑备了些小吃和温和的美酒,四人围着桌子就着春月喝着酒,东聊西扯地说着闲话,君玉歆一直兴头不高,总是笑着听他们说话,笑姑特别尊敬这位君小姐,总是挑着最好吃的菜往君玉歆碗里夹着,又怕君玉歆不喜欢,便像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君玉歆,看得人心里发疼。

“笑姑,你不必这么拘谨,也不必对我心怀感激,当初我让云之遥救你,只是想知道闻名遐迩的笑面侠盗是什么样子而已。”君玉歆对笑姑说道,当初她让云之遥救这女子,的确只是觉得她一片侠义心肠,偷了些东西罪不致死,不曾想过她有这样悲惨的身世。

笑姑嘿嘿笑了两声,眼中有些泪光。

云之遥拍拍笑姑的肩膀,安慰道:“笑姑,你把我们当作家人就好,君玉歆和长善就是你的妹妹,我就是你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笑姑还是嘿嘿笑着,她有许多话想说,感激的,感动的,感概的,可什么都说不出,便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头,喝了个杯见底。

君玉歆几人笑着陪她饮尽杯中酒,君玉歆扶着椅靠望着苏河河面上的粼粼月光出神。

“玉歆,你今日来这里是因为顾舒玄的原因吧?”云之遥的声音是君玉歆听过的最好听的,他一把嗓子如玉石之音,清润干净至极,可他此时用这声音说出来话,却不甚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