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想问问你的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君玉歆笑声说起来。

云之遥揉了揉眉心,摇头道:“实在记不起了,不过记不记得都不重要了,我一直把你,把天机山七行者,把赵简辰当做家人。”

“现在你还有笑姑,长善。”君玉歆坐起来,将手里的帐册放到一边。

她正说着,那边的长善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些瓜果,往君玉歆旁边一坐,说道:“你这些天怎么这么有空,天天往这儿跑?”

“我想你们了来看看不行啊?”君玉歆拿了葡萄扔进嘴里。

“别闹了,你是想你的银子了吧?”长善笑骂一声,这些天君玉歆一来就是看帐册,那几本帐册都快让她翻烂了。

君玉歆哈哈笑着不说话,左手勾长善右手搭云之遥,看着河面波光粼粼:“要是有个机会可以回羲和国,你们会回去吗?”

“回啊,我还是喜欢羲和国多一些。”长善说道,一边往君玉歆嘴里塞着果子。

君玉歆咬着满嘴的果子转头问云之遥:“你呢?”

令人意外的,云之遥沉默了一下:“玉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是令人感动啊。”长善阴阳怪气的叫喊着,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君玉歆拍了一把长善的后背,让她收敛些,自己问云之遥:“如果我要让你比我先回去呢?”

“为什么呢?我们说好一起回羲和国的,为什么要让我先回去?”云之遥看上去很抗拒,他不想离开君玉歆身边,之前在羲和国的时候,就是因为不在她身边,所以君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天机六老齐齐仙逝之时,他都不能陪着君玉歆。

哪怕是现在,云之遥也无法想象当初的君玉歆承受着怎么样的悲痛和绝望。而看着她此时淡若风清的笑容,云之遥越看,便越觉得心疼。

他的小玉歆,一个人受了好多的苦。

“你想留在离诀国吗?”君玉歆奇怪地问道。

“如果你要留在这里,我就会留在这里。”云之遥固执又坚持。

“如果我执意叫你先走呢?”君玉歆也莫明地追问不休。

“玉歆你怎么了?”云之遥讶异于君玉歆这奇怪地坚持。

“没什么,只是好奇。”君玉歆突然笑开来,松去了所有的追问之意,显得轻松又自在。

顾舒玄正在房内看着一封密信,他总是有许多的信要看许多的事要处理,透过窗子腾飞进来的阳光把他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他运笔如飞,想着快些处理完这些杂事之后便去看君玉歆。

“殿下。”白帝羽突然轻唤了一声。

顾舒玄头也未抬:“何事?”

白帝羽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昨日君小姐去找白鹰了。”

“白鹰,掌监视之事的白鹰?君玉歆去找他做什么?”顾舒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好的预感。

白鹰司监职,跟红槿最大的区别在于红槿是主动去刺探情报,培养细作,而白鹰则是长年累月监视着一批人,这更像是守株待兔一般,一直等到他们要的结果出现,也或许不论怎么等,都等不到结果。

而之前顾舒玄派去看着云之遥的人正是白鹰部下。

“君小姐问了白鹰云之遥的事。”白帝羽说道。

顾舒玄挑了下眉,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给白堂五堂子下令,以后君玉歆的话就等于是他的命令,他们必须服从,谁能想到君玉歆用白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自己监视云之遥的原因?

这可是闹了个笑话。

想来按白堂各堂主的性格,只要是主子发了问,他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这会儿只怕君玉歆没有猜到十成,也猜到了九成了。

“君玉歆…是何反应?”顾舒玄有些不放心,以君玉歆的性格知道自己怀疑云之遥,只怕又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了。

白帝羽仔细小心的揣摩了下用词,才谨慎地说道:“君小姐并未有过多反应,只是与云之遥这两日走动得频繁了些。”

顾舒玄万分恼火,君玉歆这是在变相地告诉自己,她护着云之遥护定了,自己想也别想再动他吗?可是小姑奶奶,这事儿还真不是咱们两个能做主的啊。

不管顾舒玄如何惆怅,还是将手中的密信写完,交给了白帝羽:“去查这几个人,查清楚一些,尤其是品性,家世。”

白帝羽低头看了一眼,不太了解顾舒玄要查这几个人的原因,但还是去了。

而顾舒玄则自己去了梅园,君玉歆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桃花树下假寐,她实在极喜爱睡懒觉,如果不是顾舒玄了解这是君玉歆的习性,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所以嗜睡多眠。

他走去,温柔地拾开落在君玉歆身上的花瓣,倾尽着所有温柔看着她,那一双桃花眼像是能滴出水来,眼看着好像是恨不得把天底下全部的好都放在君玉歆手间,供她玩耍。

君玉歆眼珠子转了转,闭着眼睛摸到了顾舒玄手臂,拉过来枕在脑袋下来,半睡半醒之间迷迷糊糊说道:“云之遥不是你要找的人。”

“好,那我就不找他问了。”顾舒玄跟着她躺下,看着她侧睡着正对着自己的容颜,她的眉若是不这么凌厉霸道就好了,就不必这么坚强辛苦,若是弯弯一抹柳叶眉,她便能靠着自己肩头哭。

他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觉间轻轻吻过她的眉间,像果吻开她紧锁的眉头,继而吻过她的眼睛,看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又吻过她笔挺如削的鼻子,最后落在那张红润的嘴唇之上。舌齿之间缓缓试探,轻扫,最后撬开贝齿,轻而易举地找到那一点丁香小舌。

君玉歆闭的眼睛眯开了一丝缝儿,一眼撞进顾舒玄满目的柔情似海里,那眼睛不能细看,细看下去会溺死在里面还心甘情愿。于是君玉歆按着顾舒玄的肩膀翻身而上,骑在了顾舒玄的腰上间,看着顾舒玄眼带笑意地望着她,他的长发铺洒,沾着几片粉色花瓣,半敞的衣裳里透出虬起的肌肉,薄唇里的微笑深情又动人。

君玉歆突然歪着头笑了笑:“你这样,真的很想让人把你吃掉。”

“那你来啊。”顾舒玄已经习惯了君玉歆时不时的色言色语,扶住君玉歆纤细的腰姿。

他并非***纵欲之人,当年面对着无数的佳人绝色,他也不曾心动过,他曾经甚至觉得女人只是一种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物种,可是如今,被冲昏了头脑的人却变成了他。

君玉歆始终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她将一切都克制在她可控的范围内,而顾舒玄却只能任由自己的情绪四处泛滥,如脱缰野马。

这哪有公平可言?

君玉歆俯身而下,按住顾舒玄双手,蓝色的眸子深深地倒映在顾舒玄的桃花眼中,两张唇互不相让地肆虐着侵占着对方。

白纱垂落,纱帐里的春色羞煞了满园春花。

第191章:一个提议

顾天的御书房里正袅袅地飘着香料,春困时节这种香料的味道极为提神醒脑,而勤劳的皇帝陛下可以在御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批阅奏折,传唤大臣,商讨军机大事,好心的大臣们时常劝陛下,皇上,龙体重要啊。顾天却觉得自己从不近女色,龙体好得紧,于是也就不把这些话当话来听了。

他更喜欢听有用的话,比如眼下这两位大将军的话就颇得他喜欢。

左将军这么说:“皇上,十四年前离诀与羲和一战落得败绩,我离诀国向来是海上霸主,此等屈辱定要扫尽方显我大国威严。”

右将军这么说:“是的皇上,此际羲和国前宰相君发财已被古长月小儿满门抄斩,羲和国再无可用之将,那江九怀更是不堪与君发财相并论,此时正是我离诀大国攻打羲和最好的时机。”

顾天皇帝这么说:“两位将军为何同时提起此事?”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想起了那个半夜来找他们聊人生的神秘人,手握着他们从入伍起到今日的全部丑事,外面养的小老婆,私生子勾搭上谁家小媳妇儿,家里的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不是当官为将的料,府里的小老婆们为了争宠互相残害,这桩桩件件都捏在别人手心上,他们倒不想提起此事,但是能不提吗?他们不提,这丑事明儿就要传遍整个离诀了。

于是他们只好说:“臣为离诀将军,自当护我离诀国威,扬我离诀国名,然十四年前之事实在是个污点,故而来与皇上相商,何日出兵羲和?”

顾天像是被触动了某种经年之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位勤勉的皇帝对着窗子望着他的宫殿,若是顺着他的目光一路寻去,可以发现他望着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是一片残垣断壁,废墟里杂草丛生。

皇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这真是个难解的疑惑,然十四年前那件事,除了当事之人,谁又能真正解惑呢?

那天的大火,那天的尸骨,那天那个女人疯子般的无畏大笑,都是顾天这么多年来不能安睡的原因,那一年,真的发生太多太多事了,若换成是今日,他再也做不出那样的事了。

顾天沉浸在了漫长而痛苦的回忆里,久久回不了神,直到一直侍候他的老太监轻扫了一下拂尘,低声道:“皇上,两位将军还在等您呢。”

“哦,此事甚好,十四年前的债也是该让他们还回来了,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回过神来的顾天竭力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刚才那持久的沉默却是骗不过人的。

左将军说:“皇上圣明,不知皇上可有妙计?”

“海上强盗众多,若朕真的攻打离诀,后续军晌定是要跟上的,可有这些海盗在,只怕是极难通行,到时候前线战备物资不足,岂不是要坏了大事?”十四年前的顾天可是知道那些海盗的厉害的,一个个要钱不要命,疯了一般。

右将军连连点头,直道皇上所言甚是,思虑周全,又说:“那是否先将海上的海盗斩草除根,以除后患之忧?”

顾天摆了摆手,想着这些武将终是鲁莽了一些:“若是朕毫无道理便去攻打海盗,势必引起羲和国注意,届时他们有了防范,这仗就不好打了,要攻下羲和,就要趁其不备,攻他个措手不及。”

右将军面露疑惑,这打海盗怎么都不会是个小动静,羲和国总是会知道的,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不引起羲和国的怀疑,又能成功除掉海盗呢?

两位将军怀着满腹的疑惑退出了皇宫,又是对视一眼,分开而行。

老太监的密信一路随着左将军传到了卖酥油茶的小贩手里,小贩唱着“酥油茶呢又香又甜的酥油茶呢”,又把密信藏在酥油茶碗的下方放进了烟花之地红袖们的手中,再辗转,便落到了顾舒玄手中。

顾舒玄展开密信与君玉歆一看,想着自己这位父皇担心的事实在不值得一提,要找个什么借口除掉海盗这种事,顾舒玄与君玉歆早已替他想妥当了。

两人正看着密信说话,白帝羽来传话:“殿下,君小姐,二皇子殿下请你们去他府上一叙。”

“不去。”顾舒玄头也不抬就拒绝了,他这会儿正抱着君玉歆好一番温存,听到顾星云的名字就觉得败坏兴致。

“等等,去吧。”君玉歆推着顾舒玄坐起来,顾星云已经请了他们好几回了,次次都拒了,他竟也锲而不舍,君玉歆知道这宴席是无论如何都避不掉的,早一时晚一时都是去,不如早早去了图个安静。

“好吧,那就去。”

白帝羽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家殿下了,这是要将君小姐宠上天去吗?不管什么事,不管殿下几千个几万个不愿意,只要君小姐发话了,殿下就一定会去做。

“老白,让红槿手底下的姑娘帮忙探听一下朝中有哪些大臣,对跟羲和国互通往来,做生意有兴趣的,两日后回禀我。”顾舒玄挑开纱帐,看着一脸郁闷的白帝羽吩咐道。

“殿下这是准备…”白帝羽不懂舒玄怎么突然想这种事了。

“去办就是,不用管这官员是哪党哪派,但必须要用浓厚的兴趣。”顾舒玄也不多说。

君玉歆走过来加了一句:“也可以找找有哪些官员对羲和国的文化感兴趣,以及哪些官员希望将离诀的一切带去羲和国,让羲和国的人也见识见识离诀国的多姿多彩。”

其实这叫文化交流,文人的笔杆子和嘴皮子,商人的银子和票子,总是能促成很多大事,为将军士兵的刀子提供一些便利。

“好的,我会尽快办妥此事。”白帝羽见君玉歆都发了话,便知道这事情马虎不得,立刻应承下来。

“嗯,现在,我们去我那位好皇弟那里坐坐吧。”

顾舒玄拉起君玉歆的手走出梅园,又走出太子府,太子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顾舒玄看了半天,却拉着君玉歆弃马车改步行,只叫人先将马车赶去顾星云府门口等着,回来的时候再坐就是了。

他招摇过市地牵着君玉歆的手在邺城里慢慢走着,邺城不像羲和国的京城那么繁华,也没有那么多的杂耍玩意儿,但胜在新奇,有着极为浓郁的异域风情,沿海而居的人们总肤色偏黑,于是君玉歆这么个白白净净的人儿走在人群里就更为扎眼了,更何况她妖孽般的脸上有一双蓝色的眸子,就更容易引起人们注意。

极快便有人认出那是太子府上的天女,人们除了对她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好奇外,还探究着她与太子殿下紧紧相握的手掌,而后眼中满是欣慰和高兴,哪家的婆子甚至还塞了个红包进君玉歆怀中,打开一看,里面却是放着一副百子千孙图。

君玉歆红起脸来有些不好意思,被这么多人盯着总是有些不自在的。倒是顾舒玄像个小孩一样,一脸的自豪和高兴,心满意足地与君玉歆紧紧相依。

“师父你看,君玉歆跟顾舒玄真的好般配。”两人经过云之遥的那处临水的阁台时,长善看着下面的一对人发出一声感慨。

带着面具的离诸沉默了半晌:“或许当初我让你设计促成他们二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怎么会呢?师父你说得没错,君玉歆一生太凄苦,是该有点甜蜜的回忆。”长善笑道。

那边走来云之遥,他也看着从街上走过的那一对人,笑的时候依然温暖如初阳,这个少年的眉宇间渐渐写进了更多的沉稳和安健,洗去了年少的稚嫩和青涩,所以他在看着君玉歆和顾舒玄十指紧扣时,只是握紧了掌心,也不肯在脸上再泄漏更多的情绪。

“云之遥,你再留在君玉歆身边极不明智,趁早离开吧。”离诸劝道。

“我能去哪里呢?”云之遥笑了笑,反而问道。

“天下之大,难道会没有容身之处?”离诸笑话他。

“看不见她,在哪里都是孤独的。当年我下天机山,就是因为我想看见她,后来的事情是我太贪心了。原本的初衷便是能看得着她便好,是我越来越贪婪,才会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如今这样,就很好了。”云之遥看着君玉歆和顾舒玄消失在转角,提了提袍角,回到了屋子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的帐目要整理,他答应给君玉歆造的大船也还未完成。

他要的不多,能看得着她就好了。

长善是没有这么好的口才的,云之遥刚才说的那番话,便是让她想破了脑袋也说不出来,所以她在心里默默地重新再念闻一遍,她念给离诸听,师父,我要的也不多,能看见你就好了。

离诸没有感受到长善炙热的目光,又或者感受到了也不会在意,他只是一直看着君玉歆消失的地方。长善觉得离诸有心思,来到离诀国之后离诸的心思就特别多,但她又不如君玉歆聪明,总是眼珠子一转便能猜透别人的心思,所以长善只能陪着离诸沉重,想心思。

苦涩而压抑的爱恋本是极辛苦的,但长善却觉得很幸福,认真努力地爱着一个人,应该就是幸福。

第192章:红槿疑云

顾星云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这普通的宴席本是几个人围着桌子吃个饭就能解决的事,让他折腾出了不少花样,琉璃灯盏浮在湖心,一朵朵一点点,像极了天下的星辰放大后落进了湖泊里,满院的花木仔细摆放过,颜色搭配得刚好,看着便赏心悦目,还叫了歌舞姬在对面的临湖台上跳舞奏乐。

而宴席则开在了湖心的亭子里,得走过一座长长的石桥,石桥的每一个桥墩上都放着瑞兽灯,整座桥都铺洒着花瓣,大有一步一生莲的错觉,更遑论香气扑鼻了。

君玉歆与顾舒玄两人对视一眼:“他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顾舒玄一脸不痛快:“搞这么夸张别人还以为他要娶亲呢。”

君玉歆笑了一下,旁边有丫头过来领路,手上提着一盏嫦娥奔月的宫灯,烛火就点在月亮那里,透着微黄的光,极是好看。

顾星云早已在亭子里候着了,他看着君玉歆自桥那头缓步而来,纱衣轻舞,发丝凌风,又想起那日她足尖轻点彩虹桥上的模样,这样的女子当真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看?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他魂牵梦萦一日又一日,无论何时都想将她要过来!

可惜,站在她旁边的顾舒玄就有些煞风景了,凭什么好东西都让顾舒玄遇上?太子之位就凭着他生得比自己早些就可能唾手可得,绝世佳人只因为与他早些认识了,就一直住在他府上。

顾星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好事都让顾舒玄一个人占尽了,这不公平。

“太子皇兄,郑姑娘。”顾星云踏出两步,拱手行礼,按着礼制,他应该是要给顾舒玄行跪礼的,这草草的一抱拳,实在太过轻浮敷衍了些。

顾舒玄看得明白却也不点破,他自有更好的方法让顾星云心里嗝应难受,他只用拉起君玉歆的手便可以:“皇弟约我们二人前来,不知有何事?”

“无甚他事,只是请皇兄过来小坐罢了,我们兄弟二人叙叙话。”顾星云这样说,眼睛却一直看着君玉歆。

她是这样的好看,顾星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撕掉君玉歆身上的衣服,粉碎掉她清高冷漠的神情,看她婉转吟哦的样子了。她越是这般禁欲的模样,顾星云就越想征服占有。

顾舒玄看着顾星云眼中的贪念顿生反感,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喜美色成性的顾弟弟,对君玉歆有种何等令人作呕恶心的想法,他一直不肯让君玉歆见顾星云,就是觉得顾星云多看一些君玉歆都是亵渎和侮辱。

“夜间风大,出来也不多穿点。”顾舒玄不着痕迹地侧了一步,挡在顾星云和君玉歆之前,轻轻理了下君玉歆的衣服,动作亲昵似恩爱夫妻一般,没有丝毫的生疏和距离。

君玉歆也像极了一个乖顺的小媳妇儿,顺从地点头由着顾舒玄去。

顾星云看着,便是嫉妒之心更盛。

“皇兄请入座吧,今日弟弟不仅备下了丰盛菜肴,还有一份大礼送给皇兄。”顾舒玄阴鸷的眼神中含着恨意和妒忌,但压制得还算不错,虽做不到不动声色,但至少也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几人落座,菜肴流水般呈上,当真是盛筵。

“郑姑娘,你身子太瘦了些,不如喝点这个汤补补。”顾星云一边说着一边给君玉歆盛汤,“这汤里放了好几味温补的中药,都是我从宫中向父皇特地求来给你熬汤的,喝了对身体大有益处。”

“她不喜欢药草的味道,喜欢吃些清淡的小食。”顾舒玄猿臂一伸,毫不客气地接过顾星云递来的白玉碗,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咂了咂舌头:“火候差了些,再多炖上半个钟头就更浓郁了。”

顾星云眼角微跳,看着顾舒玄:“皇兄倒是会品这些菜的味道。”

顾舒玄不理她,只给君玉歆夹了一筷子素炒虾仁:“吃这个吧,你喜欢吃的。”

君玉歆抬头看他,自己几时说过喜欢吃虾仁了,这个顾舒玄,扯起谎来简直草稿都不打一个,顾舒玄瞪了她一眼,那一眼的味道很有意思,有点霸道太子的意思,君玉歆不禁笑弯了眼睛,拿起筷子细嚼慢咽下去。

“皇兄,我替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皇兄请看。”

顾星云看不下去顾舒玄与君玉歆的你侬我侬,拍了拍手掌,湖心对岸的阁台上跳舞的女子款款下去,然后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像是山风吹过山间小屋外挂着的竹铃,声音传得很远,但依然有着很强的穿透力。

君玉歆的眉微抬,这声音太耳熟。

跳舞的女子一身红衣如火,透着风情万种妩媚无双,赤着双足,足踝上各戴着一串铃铛,那清脆的铃响声便是她传出来的。

她的腰肢柔软如水柳,摇摆之时像风吹过一般,弯起温柔妩媚的弧度,双腿修长极富弹性,光洁的大腿抹了一些珠粉,泛起了淡淡的细光,她的双手挽成奇怪但好看的姿势,一次次变幻如同墨迹入水形状不定。

最妙的还是她的步子,明明该是飘渺的,但因为有铃铛作响的原因,却又透着几分浓郁的风情,她好像站不住一般,身形随着脚步转动摇摆,如同踩在烟舞之上。

这是凌烟舞。

世间只有一个人能把凌烟舞跳得这么好看,出神入化。

这个人抬起头来,眉间贴金钿,媚眼如细丝,红唇如烈焰,她是顾舒玄的人,红槿。

君玉歆看清楚是红槿时轻轻笑了一下,是那种不屑一顾的,懒散的,根本不想多费心思的笑容,然后便认真欣赏起红槿堪称离诀一绝的舞技。顾舒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君玉歆的手,小声说道:“我并不知道红槿在这里。”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不过顾星云终于拿出了一点有意思的把戏。”君玉歆把握顾舒玄宽大的手掌,她是从来不疑心顾舒玄的,红槿出现在这里,其实没有任何人想得到。

那边的顾星云看着顾舒玄微锁的眉头,十分得意:“不知弟弟为皇兄备下的这份厚礼,皇兄可喜欢?”

“红槿本是就我手底下的人,这哪里算得上是皇弟送的呢?”顾舒玄不慌不慢一笑。

“皇兄说得是,弟弟素问皇兄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手下红槿姿色倾城却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弟弟私心里觉得皇兄这般待自己未免也太过严苛了些。恰好,红槿姑娘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弟弟便想让红槿姑娘来帮皇兄一解寂寞忧愁。”顾星云那双极为阴冷的眼睛里已藏不住恶毒和狠辣,就像他把看不顺眼的人扔进兽笼时一样,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顾舒玄,他发誓终有一天要把顾舒玄也扔进去,看他被野兽撕咬,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哦,不知皇弟准备如何叫红槿来帮我排遣寂寞呢?”顾舒玄挪了下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星云,暂时他不想去追究红槿到底是怎么跟顾星云勾搭在一起的,他想知道的是,他的好弟弟想利用红槿做什么呢?

“红槿姑娘为皇兄你守身如玉十多年,陪着皇兄出生入死,任劳任怨。做弟弟的我心想着,皇兄既然不想娶陈家女子,又对钟家姑娘没有兴趣,想来是因为心里有个人了,我这思来想去,只有这红槿姑娘的辛劳才值得皇兄你这般重情重义,不巧的是,红槿姑娘也正有此意,于是,便想促成一桩好事。”

顾星云闭嘴不提自己的阴险卑鄙,说得自己多么的热忱,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顾舒玄这位太子殿下心中属意之人是君玉歆,顾星云为了让他们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却是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

于顾星云而言,他不并不需要得到君玉歆的心,他要只是这个美人的皮相,尝尝这天仙般的女是何等滋味罢了。他今日有一场赌,一场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的赌,这些日子以来在顾舒玄那里受的窝囊气,今日都可以出个痛快。

君嘴低声一笑,看着顾星云。

“郑姑娘笑什么?”顾星云看着君玉歆的眼睛,那双世间独一无二的眼睛,实在太过令人着迷。

君玉歆站起身来,走到湖心小亭的栏杆边上,倚着朱柱看着那对岸越舞越热烈的红槿,这女人,倒也真有几分恒心。

“我在笑二皇子殿下可笑之事,你以为给红槿吃下情药,就能逼得我留下吗?”君玉歆眼中泛起冷光,那是一种类似蓝宝石的光芒,耀眼冰凉。

“你说什么!”顾星云眼中的阴郁一沉,冷声问道。

君玉歆看了他一眼,忽然足尖一点掠过湖面,在湖水荡开了几点涟漪,将对面已舞得满身香汗的红槿提了过来,她看上去像是跳舞跳累了,满面通红,汗渍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