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柳意气得柳眉倒立,“你还有脸说我,让你派人去运货船,竟在半路失火,江家损失了这么多银子,全都应该算在你的头上!”

“大姐可莫要忘了,行海运之事可是你与阿忠的主意,如今货船失火,江家这么大的损失,你与阿忠岂又能脱得了干系?”江柏道冷眼看着阿忠,语气中自是带着鄙夷,在他看来,阿忠不过是就一个靠着女人吃软饭的废物,“更何况,这阿忠来历不明,谁知道这货船失火是不是他暗中动的手脚,要陷我江家于危境之地!”

每个人话题最后总能再回到丑陋的阿忠身上,他却始终不动如钟,泰然自若地喝茶。由着他们吵闹不休,咒骂不止。

江九怀看着江柏道和江柳意,出声说道:“我觉得柏道说得很是在理,柳意你若是死了,我们就都清静了,这个阿忠,自然也该扫地出门!”

“你们敢!”江柳意拍案而起,伸着指头指着江九怀和江柏道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江竹韵,若要我死,我就拉着整个江家陪葬!”

“你有这个本事吗?”江柏道出声讥讽。

“我是没有,可是阿忠有,不信你们试试!”江柳意恨道。

江九怀和江柏道便沉默了片刻,看着阿忠,阿忠终于喝好了最后一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笑声说道:“诸位可是说完了?”

“阿忠你…”江柳意看着这般闲适自若的阿忠,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些年她曾经爱慕了多年的男子,那男子原是羲和国第一公子,最是儒雅无双,智谋过人。

阿忠看了众人一眼,等到他们都不说话了,这才慢慢说起:“江小姐自然不能进宫为妃,但也不必去死,此事我自有办法解决,你们不必担心,真正该烦心的,应该是你们准备如何向皇上交代,为何江家商船失火后不到半个时辰,皇商的商船就遇上了海盗,我觉得皇上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障眼法,等我们的商船牵引住了他们的视线,海盗便将皇商洗劫一空。”

“那有什么,本来那商船就不是我们的名号,皇上查也查不到我江家身上。”江柏道这倒是十分有自信。

阿忠古怪一笑,似在嘲笑江柏道的愚昧:“二公子是不是忘了,我们打的那家商户其实只是个空壳子,里面半点真材实料都没有,若是皇上查到那假的商户,自然怀疑有人鱼目混珠,暗渡陈仓,到时候的江家,可就要背负洗劫皇商,欺君罔上两项罪名了。”

江柏道这才白了脸色。

护城河乌篷船。

“说来奇怪,我们明明只是火烧江家的商船,怎么古长月的船也被海盗打劫了?”君玉歆的目光危险地看着金钱豹。

金钱豹背后一阵冷汗盖出,哈哈一笑:“这海盗打劫自然是挑银钱多的,皇商的钱肯定比江家的多。”

“是吗?金掌柜的是不是记性不好,且不说离诀国皇帝顾舒玄曾经大张旗鼓的平定过海盗,只说那海上的海盗原本就是顾舒玄的人,那么这条海上的航线无论怎么算都应该是安全无虞的,而且那么多船都没事,偏偏古长月的船就出事了,金掌柜的你刚从离诀国回来,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君玉歆语调缓缓,慢慢说道,只是看着金钱豹的目光却越来越慑人。

听得君玉歆这样说,云之遥也转过头去看着金钱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小的不敢啊!”金钱豹连忙求饶,心里却是把顾舒玄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痛快,“君小姐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你不杀我,我才会告诉你。”

“你不说的话,也是死。”君玉歆好心地给了金钱豹另一条路。

金钱豹叫苦不迭,说道:“我在离诀国的时候,顾公子…离诀国陛下的确找过我,问我为什么要进那么多盐矿到羲和,我说这是云公子的安排,一切都是为了给君小姐报仇,他便问我有没有君小姐的消息,我说云公子都找不到我哪里能清楚,又说了云公子知道君小姐痛恨古长月,眼见着古长月在君小姐开起来的航线上做买卖挣钱肯定不痛快,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是离诀国陛下干的。”

好一番胡言乱语,金钱豹为了保命也真是豁出去了,这么短的时间里编出了个这么个理由。

奇怪的是云之遥却好像信了:“按着顾舒玄的性格,他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君玉歆却只是依然看着金钱豹:“那香料生意你怎么解释,你初到离诀难道就能发现香料好挣钱?”

金钱豹说大话说顺了口,张口就是胡绉:“小的以前跟红槿姑娘说话时,她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在羲和国并不常见,极为好闻,许多女子问红槿讨要,红槿姑娘也说那只是离诀国特有之物,所以此次小的去离诀就特地留心了,这才想起做香料的生意。”

这理由便天衣无缝了,由着谁听了都不会生疑,红槿当年的凌烟舞能成为京城中一绝,除了她本身长得妩媚妖娆,舞技又超群之外,身上香味用的香料也一直是女子们争相追求之物。

这边几人说得热闹,倒是那边的灵姬还在思考着最初的问题:“江家的人要杀江柳意,江柳意定然不会束手待毙的。”

“这是自然,就是不知道那个阿忠会用什么方法。”君玉歆点头。

“还有啊玉歆,古长月商船被抢是在江家商船失火的一个时辰里发生的,我觉得古长月应该会彻查下来,到时候江家也该想自保之法了。”云之遥也提出跟阿忠一样的想法。

“那我们就来个釜底抽薪如何?”君玉歆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古长月的商船失火,的确是天外一笔,顾舒玄这把火,烧得实在是妙。

第244章:阿忠破局

宁贵妃往些年无权无势无所依靠的时候,不得不寻求过君家的帮助,只可惜君玉歆告诉她,若想在这宫中平安无事的活下去,真的为了小皇子好的话,最好永远无依无靠,宁贵妃哪里肯听,便转而投向了君家的敌手江家,后来江家多多少少倒是真的帮过她一些,但自己付出的也不少,等到再后来,君家大厦倾,江家也衰败,没曾想到她宁贵妃倒是走到了最后,靠着儿子一步步爬上了贵妃之位。

若是没有楚环就好了,那凤位她也唾手可得。

多年不曾有过联系的江家便抛出这样一根橄榄枝:“我帮你夺得凤位,你帮我阻止皇上迎娶江柳意。”

宁贵妃思考了很久,跟江家合作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皇上现在对江家极为不喜,而宁贵妃如今虽然离皇位之后仍是有一步之遥,但日子总是过得还算可以,小皇子也在茁壮成长,只要看紧后宫女人的肚皮,不让她们鼓起来就行了。

江家这样说:“你是不想让她们都怀上皇上的子嗣,但皇后楚环呢?她若一直没有子嗣,你怎知她不会让别的女人借以打击你?而且现在皇上一直未立小皇子为太子,不就是因为你的出身吗?”

恰在这时,小皇子朗朗的读书声传来,宁贵妃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楚环势头正猛,皇上对后宫又一向睁只眼闭只眼,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一辈子都别妄想皇后之位了,不为她自己,也要为小皇子着想不是?

人在行恶事时,总能为自己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总是无辜的,总是被逼的,这简直是人类的一项天赋技能。

过了两日,本已逐渐好转的小皇子再次病危,宁贵妃抱着小皇子哭得梨花带雨,求皇上请个高僧进来做场法事,保佑小皇子平安长大。

高僧很快就进宫了,佛号念着,佛珠转着,佛法普照着,还给小皇子戴了一串菩提辟邪避煞,以护平安。

“大师,小皇子到底是怎么了?”古长月问道,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管宁贵妃多愚蠢,孩子他总还是心疼的,看着小小的娃娃病得奄奄一息的,他这个父亲的心也不好受。

大师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皇子命里主火,又得皇上真龙天子护佑,本该健康无事方是,不知可是幼小犯过水忌?”

古长月看了一眼宁贵妃,宁贵妃连忙说道:“我怀着和儿的时候,不小心落过水,这才早产生下了和儿,这算吗?”

大师恍然大悟地模样:“原来如此,小皇子忌水,宫中最近可有名字带水之人入宫?”

宁贵妃看了看楚环,又看了看古长月,想了又想才小声说道:“莫非是江家小姐?”

“可有这位江家小姐的生辰八子给贫僧一看?”

那大师将那生辰八子一一细看,又与小皇子的命理对映一番,最后连连摇头叹息:“大忌,大忌啊。”

“大师此话何意?”宁贵妃紧张地问道。

“这位江小姐的生辰八字与小皇子命理相冲,若这位江小姐入宫,小皇子只怕…难过十岁之槛啊。”大师一脸的慈悲之色,似是谴责自己说了嗔语,连连口颂佛经。

宁贵妃听了这话早已吓得面色发白,怔怔地看着古长月,古长月眉头紧皱,小皇子本来已经好转,的确是自己下旨要迎娶江柳意之后才病重的,此时大师这番话他倒是信了几分,所以他面色有些迟疑。

“皇上,小皇子尚还年幼,求皇上怜悯。”宁贵妃哭着跪在地上,抱着古长月的腿,那副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古长月终于让宁贵妃说动了心思,摆了摆手对皇后楚环说道:“那江家的女子便算了吧。”

楚环眼看着宁贵妃演了半天的戏,想着原来宁贵妃要跟自己作对,自己想让江柳意嫁进宫,她便偏不让自己如意,就为了这么点儿事连自己孩子都舍得搭进来也真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可她面上只是知书达理地行礼:“是,皇上,那臣妾就跟江家的人说一声便是,毕竟孩子重要。”

“皇后懂事,朕也就放心了。”古长月拉了拉楚环的手,她越发乖顺,不似当年那么盛气,仗着有楚家做靠山便要一意孤行些自己不喜欢的事,这让古长月很受用。

楚环轻轻拍了下古长月的肩头:“今日贵妃妹妹这里做法事,皇上只怕是吵着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那便去你凤宫坐一下。”古长月拉着楚环的手便走出了宁贵妃的宫殿,未能见到宁贵妃眼中的恶毒和嫉妒。

君玉歆晃着腿坐在菩萨跟前,望着菩萨发呆已有两个时辰,小沙弥怕她入了定出不来,连唤好几声:“女施主,女施主?”

“小和尚别吵,我在跟菩萨神交呢。”君玉歆张嘴瞎来。

小沙弥合了个十,便又拿着扫把扫着地。

住持方丈回来了,身上的袈裟透着些宫里的味道,方丈今日进宫做法事去了,小沙弥接过方丈手里的袈裟,放到后院屋子里去了。

君玉歆便看着坐在蒲团上打坐的方丈,她倒是没有想到,江家那位阿忠会想出这么有意思的法子来,命理相冲,会害死小皇子,还装模作样请了天应寺的住持方丈进宫做法事,看来这下,江柳意是真的不必进宫,也不必死掉了。

她看着这位坏了自己好事的住持方丈,笑声说道:“我在这天应寺里住了这么久,倒不知道大师还会看生辰八字。”

“混口饭吃。”

“方丈今日进宫,想来有不少收获吧?”君玉歆还是坐在菩萨旁边,看着这位天应寺德高望重的住持,天应寺乃是国寺,香火旺盛自不必说,这位慧悟大师的名号更是传遍羲和,人人都敬他佛法高深,慈悲为怀,但依君玉歆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他佛法自然是好,慈悲也是有的,但德高望重…却要仔细商榷。

“救了一条人命,岂不是大收获,那浮屠塔上,老衲又盖了七层,这说起来还得多谢女施主你啊,帮老衲积了德了,这几日的住房钱就给你省了吧。”方丈笑望着君玉歆,那样的眉目中,才是真正的宽心仁厚之人才有的悲悯之色。这种智者你总是看不穿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事他们一目了然却从不点破。

君玉歆哈哈一笑,跳下案台坐到方丈旁边的蒲团上:“方丈,你这是在说我行恶杀人了?”

“你跟阿禄说过,佛魔各司其职,没了你行恶,老衲怎么行善积德?”阿禄就是那个小沙弥,君玉歆实在不懂,那样一个极有佛缘的小沙弥,这方丈怎么就赐一个这么庸俗不堪的法号给他。

“我那是逗小和尚玩的,方丈你若是当真,那才是真的在说妄语。”君玉歆笑道。

“君小姐,你心中魔性太盛,非阿禄三言两语可以化解,阿禄虽然慧根极高,经书也读得好,但大千世界总要用眼去看,用耳去听,用心去感受,看几本经书说几句偈语就能明悟的话,那这世间满大地的都是释迦牟尼老祖了。未经历过悲苦者无法渡人出苦海,未长夜痛哭者不足语人生,老衲佛法尚浅,解不了你心中的魔性,唯能替你将所行恶事化解为善,但求功过能相抵,勿伤他人。”住持方丈神色平和,笑对君玉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别说是因为众生平等。”君玉歆好奇地问道。

“君小姐可还记得五年前,天应寺山脚下的那场大火?”方丈说起旧事,君玉歆自是记得,当年沛城大涝,江家和古长月达成交易,任由救灾粮晌被江家私吞,活生生饿死数十万百姓,君家拼却力气才重建了沛城,救回来一批人。

“难不成,方丈当年也有参与私藏灾粮,饿死百姓之事?”君玉歆不太相信,这位方丈说话或许跟其它的大师是有些不太一样,但心地总是善良的。

“当年凌王爷与江将军要在天应寺山脚下挖掘秘道,擅动佛门净土老衲本是不同意,但他以寺中百名弟子性命相逼,老衲只好答应,但却未曾想到,他们竟是在行祸害天下苍生之事,当年若非君小姐你一路查到天应寺,老衲至今仍不知真相,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此事老衲亦有过,如今帮君小姐化除魔性,便也算是以解当年冤孽了。”连眉毛都有些花白的方丈认真说道,看他眼中内疚神色,看来的确对当年之事颇为自责。

君玉歆倒是不知当年还有这么一层典故,只是觉得奇怪古长凌他们在山下挖山洞,难道没有惊动过山上的人?原来是有这等原因的,她看着菩萨宝相庄严的慈悲面孔,说道:“不知者无罪,方丈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方丈,以后这皇宫里能不去就别去,那地方,戾气太重,不适合佛门中人。”

“君小姐七窍玲珑心,乃是明白人,却为何要一门心思往里面进呢?”住持问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君玉歆大笑,对着菩萨一拜,出门去。

第245章:声东击西

灵姬咯咯直笑:“我倒是怎么也想不到,江家会想出这等法子来,那天应寺的主持方丈看着不理俗世的样子,竟也答应江家做这种事。”

君玉歆由着她笑,住持方丈不过是不想眼看着江柳意死在自己的谋害之下,老方丈通透着呢,什么都看得明白。

“那君小姐你想怎么办?如果江家用这等法子跟古长月毁婚,古长月自是不会怪罪江家的。”灵姬一边掩着笑轻笑一边看着君玉歆,他们费尽心思才把楚环从冷宫里弄出来,可不要什么作用都起不到才好。

“不着急,这个我们可以留作日后慢慢打算,云之遥,江家最近还有什么动向?”君玉歆按下此事,若他们真的以为君玉歆会就此放过江柳意和古长月这门婚事可利用的地方,那就太天真了。

“江家的人担心古长月查皇商遭抢之事查到他们身上,跟那个空壳子的商户洗干净了关系,将那商户里所有见过江家之人,知晓江家之事的,都通通杀了。”云之遥摇头,江家行事依然如此残暴。

君玉歆却不意外,这的确是最保险最安全的方法,江家可是比她更不在乎手段的人,君玉歆至少不会滥杀无辜,江家的人可不会爱惜别人的性命,君玉歆说道:“所以这商户看起来已经与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是吗?”

“是的,就算古长月查个底朝天也查不出来了,而且羲和国朝庭办事的效率远不能跟君宰相在位之时相比,官官相护下来,就更别想知道这其实是江家的一门暗户了。”云之遥确认道。

君玉歆却点点头,笑说道:“很好,江家果然不负我望。”

“玉歆你的意思是?”云之遥不明白,查不到江家岂不是等于放过江家?

“叫金钱豹把这商户收卖过来,借这商户的名号,贩卖私盐,大量抛售,价格低于朝庭官盐至少五成。并且,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江家。”君玉歆有条不紊地说道,饿了江家这头狼这么久,是时候给肉了。

“君小姐你若是想把江家套进来,只怕不容易,我们与江家阿忠交手下来,可知此人心机深沉,恐是不会上我们的勾。”金钱豹有他的担忧,抛售私盐倒不是难事,他行商从来不正经,做多了地下生意,也认识不少人,要安全地把这些盐卖到市面上也容易,难的是江家是否真的会如约上当?

“阿忠不会上当,江柏道会啊。”君玉歆冷笑,江家失火的商船是江柏道派人运送的,亏损了这么多银子,在利益分明的江家江柏道现在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只要稍加勾引,他就会上当。

金钱豹皱着两条粗眉,还是不明白:“就算我们告诉了江柏道将有私盐在市场上抛售,也是借着他们之前所抛弃的商户的名号,江柏道岂会吃回头草,又从那商户手中买盐囤盐?”

君玉歆摇了摇头,不再跟金钱豹解释得详尽,只看着灵姬,灵姬会意,对着是她三个体形大的金钱豹笑声说道:“金掌柜,江柏道手下士兵众,每天这些人嘴一张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如今江家商船被烧,正是缺钱之时,江柏道在江家此时的地位又受到威胁,绝不会开口跟江九怀和江柳意要钱,人嘛,被逼急了,脸皮也是可以不要的,江柏道缺钱,你就给他送钱,他没道理不收着的。更何况这商户他是知根知底的,越加不会起疑,君小姐之前之所以再三确定这商户是不是与江家没有关系的原因…自然是不想将整个江家拖下水。”

金钱豹一边顺着灵姬的话一边往下想,嘴里念着:“君小姐要对付江家,但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只能一个个解决,而手握重兵的江柏道,就是第一个要解决的,君小姐布置许久的私盐之事,并不仅仅只是要搅乱羲和国的盐价市场,还要给江家一个重击,更有甚者,能直接影响羲和国的经济命脉,一石多鸟!”

“金掌柜的好聪明。”君玉歆庆幸身边几个都是聪明人,许多事一点拔就明了了,但偶尔她会也想念那个永远笨笨的,傻傻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又怕死怕得要命的长善,那么好的长善。

“玉歆,此事要想个办法不让江家的那个阿忠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江柏道,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云之遥补充道。

“这个是自然,江家拿了我君家那么多生意,我总要讨回来才是。”君玉歆森然笑道。

到这时候,君玉歆这只一直隐秘了太久的人马,终于要和江家的人正面交锋了。

“我明白了。”云之遥点头。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君玉歆并非看不起云之遥,而是阿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处理好江家两件最为棘手的事情,其人手段之高深实为君玉歆所遇到的人中,最为莫测的,这样的人,君玉歆不能让云之遥去涉险。

战场有很多种,有黄沙迷眼男儿豪气冲天的金戈铁马的那种,也有杀人不见血却事关天下苍生的这种,君玉歆并不喜欢战争,但将战争换个形态,她还是很乐意来战个痛快的。

云之遥觉得,好像从天机山下来以后的玉歆,总是特别忙碌,最初在羲和国,她还是怀着在天机山上的赤诚之心,一心想让羲和国的百姓稍微过得好一些,跟古长月跟楚环斗得不亦乐乎,那时候,她至少内心是快乐的,因为有君家的人视她若珍宝。后来在离诀国,她帮着顾舒玄登帝位,夺皇权,虽然失去了君家,失去了天机六老,但总是有顾舒玄时时在她身边,哄她开心,讨她欢喜。如今,又回羲和国,玉歆却好像再也没有真心真意的笑过了,她是真的累了吗?

“玉歆,你若有心思,跟我说可好?”云之遥又一次对君玉歆说道,他想跟当初的顾舒玄一样,哪怕君玉歆身边一无所有,但至少让自己给她快乐,但君玉歆总是摇头,她总是说,我很好,我没事,你想多了。

玉歆,真的是我想多了吗?为什么我在你眼中再也看不见当年的半点模样?

果然,君玉歆只是又拍了拍云之遥的肩膀:“你还有事要忙,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下。”

云之遥便只好先行离开,留着君玉歆坐在茶楼里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过了片刻,灵姬的人来告诉君玉歆:“阿忠果然开始来查我们的身份了。”

“都准备好了?”君玉歆头也不抬,只看着桌上她用茶水在桌上写着的几行字。

“嗯,已经准备妥当。”

“那就继续收购江家的铺面,大的小的,不惜钱财,把他们逼得紧一点。”

距离那日在河上泛舟四人相谈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嗅觉敏锐的人都发现了这羲和国的生意风向有了转变,有的人开始关注市面上大量涌现的私盐,那些精细的白盐以低于官盐五成的价格开始迅速的垄断市场,引得百姓纷纷抢购,一时这间,官盐滞销,只能封存,毕竟在朝庭还没有下旨给出解决的办法之前,他们不敢私自将官盐的价格也调低。

而以古长月那并不擅长经商的脑袋,此时恐怕还在烦恼他的皇商在海上被洗劫之事,想着要抓到那海盗杀个干净,也想着要问顾舒玄一个说法,为何他当年平定海盗之后还有余孽作乱,他根本不会预料到真正的危机早就已经酝酿了。

江家二公子江柏道是最早一批得知私盐之事的人,他精明地瞒着江家的人,囤了一批价值不菲的盐砖,等市场上开始有私盐出售之时,他便加入到了抛售的行列,赚得了大批银钱,足以抵过江家被烧的那艘商船上所有货物的价值,这让他眉开眼笑。

而君玉歆为了拖住阿忠的视线,不让他关注到江柏道的异常,则开始对江家的店铺生意疯狂打压,收购。

江家做生意学到了君家的经验,绝不打着江家自己的名号,换了个各种名头以掩人耳目,君玉歆要么在这些商铺旁边开起一家一模一样的店子,但价格低于江家数倍以打击江家生意,要么直接与商铺主人谈价格,以令人惊叹的高价收走他们的铺子,又或者直接找到给江家供货的源头,将货物尽数买走,让江家无货可卖。

凡是恶性竞争里所有能用的手段,君玉歆无一遗漏地招呼在了江家身上,江家在一时之间被君玉歆打成了一个筛子,漏洞百出,措手不及。

到这时候,江家军师阿忠早就应该查觉到不对劲之处了,一方面他会想办法挽救江家,一方面,他更想知道这个暗中与江家针锋相对的人到底是谁,自然就无暇顾及常年不归家的江柏道。

君玉歆不过是用了一招最简单的声东击西罢了。

君玉歆用茶水在桌上写的那几行字是江家的各处生意,这些生意若细看去,都能发现当年君家的影子,君玉歆如今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把属于君家的东西拿回来罢了,至于江家要查自己的身份,查去吧,查到了,他们会更惊讶。

第246章:染指柏寒

江柳意翻着这个月的帐册心烦意乱,本来好不容易避过古长月指婚之事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江家这些日子来遇到的困境却让她笑不出来,江柏道可没有把他从私盐那里赚的钱放进江家的帐册里,所以在海上失火商船的带给江家的损失依然存在,本来还指望着暗中的那些铺子赶紧赚些钱周转开来,却不曾想,最近江家的生意简直一落千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月府中的进帐还不如以前的一成。”江柳意把帐册放到阿忠面前,这些事,她总觉得阿忠能处理得比自己更好。

阿忠也不看那帐册,专心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沙砺相磨一般的声音说道:“我们遇上了一个很意思的对手。”

“他们到底是谁,这些人似乎是针对江家而来的。”江柳意疑惑道。

阿忠落下一粒棋,冷笑两声:“想知道他们是谁,看看他们的银子最后去了哪里就知道了。”

“好,我马上去查。”江柳意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了,早就查过了。”阿忠心间鄙夷这个女人的愚蠢,都这个时候了才想起去查银两下落,不是太晚了吗?

江柳意回头看着阿忠。

阿忠抚掌冷笑连连:“江家生意被这些人彻底打乱之后,我便去问过最近京城,以及京城附近有没有什么异样,后来得知在沛城有十数户商户一夜之间崛起,这些人财大气粗,经商精明,我不料错,这与在京中对付江家的人是同一批人。从在沛城起,这些人便是缴纳税银的大户,每月往国库里交的钱都数不胜数,而且,他们与宫中来往甚密。”

“你怎么知道的?”江柳意问他。

“你以为那个宁贵妃除了带孩子以外,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吗?皇后楚环跟皇帝身边的太监小林子来往极多,小林子本是君家的人,君家不再之后,这些人都早已另寻他主,我估算着,这小林子便应该是投了皇帝,不然如何能得皇帝重用?”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情都是皇上做的?”江柳意惊诧不已,如果这一切都是皇上所为,那岂不是说明江家已经暴露在了皇帝眼皮底下?

“倒也未必,古长月并没有这样的脑子经商做生意,不然当年也不会由着君家把持天下商户了,大概是楚环,如今的楚环无所依靠,唯一可以依存的大概只有古长月,她自然是与古长月同心同力的,如果这些事是她做出来的,那么银子都流进了国库,又有看似无穷无尽的银两与江家相争,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在这羲和国,还有谁有这份本事。”

江柳意听得后背冷汗直冒,咬着嘴唇说道:“那之前皇帝想下旨将我纳进宫中,是不是也是为了控制江家的生意?”

“或许吧,毕竟江家已经没几个人可用了,你勉强算是好用的。”阿忠说话刻薄,但这并不影响江柳意依然对他崇拜。

这位京中人人赞美的千金小姐难得对一个人表现出如此狂热的喜爱,所以连接近阿忠的人她都看不顺眼,那可怜的春花小姐什么都没做,就被江柳意拧着耳朵警告不得靠近阿忠。

至于江柳意如何得知有张春花这么个人在,那就问问是不是君玉歆干的好事了,君玉歆,怎么忍心眼看着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在一个恶魔身上浪费时间,甚至有可能危及她性命呢?所以她做了做好事,告诉了江柳意,有个叫张春花的小姑娘与阿忠来往颇多。

灵姬笑话她:“你不过是不想看见任何跟君家有仇的人过得快活罢了,那阿忠对君家所做之人何其卑劣,你岂会允许他生命中有温暖存在?君小姐,你却是越发无情寡义了。”

当然,君玉歆也并不反对灵姬的这种说法,只是长眉微挑,一抹浮于嘴边不达眼中的浅笑。

阿忠抽丝剥茧地分析着,如果君玉歆在这里,也会为他的推论叫好,其实阿忠没有任何分析失误的地方,之所以得出错误的结论,只能怪君玉歆太早就开始给江家营造这样一个假象。

正如君玉歆所说,她或许遇了此生最为强劲的敌手了,这并不是云之遥所能应对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楚环的人,她为何不直接对我们下手,要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江柳意有些心焦,江家这几年已经足够低调,怎么古长月还是在盯着他们?

阿忠终于将棋盘上的残局下完,一粒粒捡着棋子,不急不慢地说道:“因为江家手中还有兵权,若是真撕破了脸皮,古长月可没把握像五年前对付君家一样彻底根除江家。更何况如今离诀国新帝登基,顾舒玄在羲和国可是受过不少委屈的,古长月当年也没少给他难堪,若此时羲和国大乱,离诀国就正好趁乱攻打。你以为那条海上的航线,真的是用来做生意的?”

“如此说来,我们还有机会。”江柳意点点头,同意阿忠的说法,古长月绝对经不起在五年内两次内乱,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消耗不起的。

“有自然是有的,就看江小姐你舍不舍得了。”阿忠奇丑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