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白帝羽与顾舒玄坐在皇宫的屋顶上,两人手中各执着一壶酒。

与其它的帝王还有一样不同的是,顾舒玄并没有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杀功臣之事,那些跟着他一路打拼一路潜伏过来的人,都在朝中得到了重用,白帝羽这个白衣宰相如今也在朝中颇得声望,他始终是有才的,只是顾舒玄光芒过盛,才让他稍显逊色。

“老白,你说,如果当时我接住了她,现在会不会不一样?”顾舒玄仍对当初君玉歆跳下城墙之时,自己未能及时拉住她而深深自责,或许当时接住了君玉歆,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光景了。

白帝羽则只摇头:“陛下,你知道的,君小姐早晚有一日会回羲和国,不管当初你接没接住她,都改变不了她会离开的结局,该分开的,还是要分开。”

“她不想让我知道她还活着,是她觉得她已配不上我,其实那一切都是离诸所为,就算是她瞒了我,差点还害了我,也都不是她希望的,我又怎会怪她?当年瘟疫爆发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与离诸有关,我想尽办法也只是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不想让她难过,可离诸…顾渊却一定要将她推入无边黑暗,他做这些,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恕臣直言,君小姐不论怎么改变,她的眼睛始终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就算陛下你将她留在了离诀,也只能一辈子将她藏起来不让世人看见,否则以离诀国百姓此时对君小姐的恨意,只怕是绝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皇后,陛下,这不是你们人力可以改变的事。”白帝羽在顾舒玄身边最大的用处是在于,他总能将顾舒玄难以舍弃的东西加以分析利弊,这总是对他与君玉歆不利,而对天下大利,身为帝王,应该舍弃的东西一目了然。

顾舒玄很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他连选都没得选。

“你还记不记得,离诸曾问我,若君玉歆负我,我当如何,我是如何回答的?”顾舒玄提起旧事,笑问白帝羽。

“记得,陛下你说,你必隔海相追,问她一个原因,必倾覆羲和,给她一个结果。当日我还在想,陛下你定是疯了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白帝羽笑答。

“是啊,谁能想到,这誓言这么快就要成真。”顾舒玄握着酒壶站起来,他与白帝羽私下喝酒时从不着龙袍,只一件简简单单的长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未束的长发在夜间秋风里浮动,除去帝王之尊,他依然是那个***俊郎无双的佳公子,薄唇桃花色,一抿断人肠。

“陛下此话何意?”白帝羽看着顾舒玄,听不懂他的话了。

“她一个人在羲和国举步维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受苦受难。”

“陛下的意思是…”

“当年我在羲和国身为质子所受之苦,也是时候让羲和国付出一些代价了。”

“陛下!”

“你不必拦我,我心中自有分寸,此次领兵之人不如就你吧,君玉歆听到你的名字,或许…就会想起我了。”

“陛下你这又何苦?”

“我只想,离她近一些。”

白帝羽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夜间出入皇宫的人,他走到宫门处的时候,红槿正等着他。

“带上我一起去。”红槿说。

“什么?”白帝羽皱眉。

“我知道陛下要出兵羲和,带上我一起去。”

“红槿,此事非同小可,而且你也知道陛下出兵的真正意图,你…并不适合。”白帝羽为难道,其实红槿若能放得开对顾舒玄的情意,她应是过得极快乐的,她现在在宫中的地位并不低,除了没有皇后的名号,她几乎包揽了所有皇后才拥有的权利,后宫里皆是她说了算。

“以前,我得不到陛下,我便希望这天下别人也得不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得不到的,不代表别人也无法拥有,君玉歆好生厉害,哪怕做错过事情,哪怕隔着一片海,依然紧紧握着陛下的心,白帝羽,我放弃了。”红槿说着灿然一笑,她一直很好看的,妩媚多动人,红衣更添风情。

“我会跟陛下说,一切由陛下决定吧。”白帝羽摇头,他未曾对谁动过心,这或许是幸事,虽不能尝情爱之甜,但也不必受情爱之苦,于是他一个人活得虽寂寞,但也洒脱。

第250章:灵姬心思

满载着香料和顾舒玄情意的大船重新启航,走上了回羲和国的航线,金钱豹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小岛上又停留了半天,与那里的海盗喝了几碗酒,让他胖成球的身子歇息了片刻,然后继续启程。

与此同时,在羲和国的君玉歆面临着一个小小的棘手的问题。

那位有着不输君玉歆才华的阿忠好手段,他约张家的春花小姐出来闲坐了片刻,便见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陈嫂子,陈嫂子自是害怕阿忠那张脸的,所以等到阿忠问起她一些事情的时候,陈嫂子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全部说了出来,于是,阿忠便问到了那个面戴斗笠的女子。

他一个人来到了胭脂铺前,跟招呼客人的小厮说道:“我想见见你们的掌柜。”

小厮虽然有些厌恶这人的长相,但也克制得蛮好,堆起笑容来:“我家掌柜的身子不适,一向不见外客的,这位客官若是不买胭脂就请回吧。”

“告诉你们掌柜,我是他们一直打探的江家阿忠,她自会见我。”阿忠倒也不急切,只缓声说道,“明日我在茶楼等你家掌柜。”

灵姬站在后面隔着帘子看着转身离开的阿忠,摇了摇叹息,自己做事还是不够干净,阿忠依然抓到了她的尾巴。

她把此事告诉了君玉歆,君玉歆托着腮望着阴气沉沉的天色,这场秋雨酝酿了好久了,一直没有落下来,阴沉的天气让人格外压抑。

“明日我去见她,你把你的斗篷留给我。”君玉歆说道,于灵姬而言,应付普通的前来一探究竟的人已经足够,但是若来的是这位一直神秘莫测的阿忠,灵姬显然还不是他的对手。

“是我处事不力。”灵姬颇有些自责,她知道君玉歆喜欢做事干净的人。

“倒不怪你,其它的人或许找不到你,但这位阿忠却不一样。”君玉歆挪了挪身子,春困秋乏,她这些日子睡得越多。

“明日我会在茶楼安排人手。”以前君玉歆武功盖世,无人可伤她半分,如今她武功尽失与平常人无异,随便一个壮汉都能将其制服,更何况还听说这阿忠武功极为高强,灵姬不得不上心。

“他若真要对我动手,也不会挑茶楼这种地方,放心吧。”君玉歆却不太在乎。

灵姬沉默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

君玉歆回过头来看她:“还有其它的事?”

“不是,只是君小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灵姬鼓起勇气直视着君玉歆的眼睛,那双眼睛太美,所以经常无人与其直视。

君玉歆点点头,示意她直说,灵姬便问道:“你与云掌柜…与云掌柜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你不是知道吗?”君玉歆心中一声咯噔,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云之遥那般出众之人,自然是有人喜欢有人爱慕的,但她一直担心身边的人也会深陷进去,而自己必将成为他们最大的阻碍。

灵姬苦笑一声:“君小姐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灵姬,我知道你曾经过得不好,也为情所伤,云之遥…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你对他动心实属常事,最为难得的是你能走出以往的情伤。至于我,我与顾舒玄之事你是知道的,我心间再容不下任何人,所以我不会成为你的障碍,但有一点,你便是爱上了云之遥,云之遥能否爱上你我却不能保证,云之遥不爱你,是不是因为他心中有我,我也不能保证。所以,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最后未能接受你,这并不关我事。”

这正是君玉歆的风格,她最擅一点点剖析一切,不留半点温柔的颜色,留下的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与刺骨的冰冷。

灵姬一向聪慧,所以她听明白了君玉歆的话,她若是喜欢云之遥,大可去追求,但云之遥若是因为君玉歆的原因不接爱自己,也与君玉歆没有半点关系,毕竟又不是君玉歆不许云之遥与自己在一起。

她苦笑一声,说道:“我懂了,明日云之遥也会在茶楼,他不会放心君小姐你一人前去的。”

“多谢。”君玉歆对她轻轻点了下头,心中却在叹息,灵姬只怕是要一片痴心错付了,这世间怎么就这么多痴心错付的人?

翌日,君玉歆如约而至。

她戴着灵姬的斗篷来到茶楼二楼的包间,小二引着她进去,她虽与阿忠暗中交手数次,这却是她第一次与他正面相对,正如传言中所说,他生得丑陋无比,孩童见了都要吓得转身就跑,哇哇啼哭,让人看着便倍觉恶心。

声音就更难听了,让人无端的起一身鸡皮疙瘩,只两个字便直令人渗得慌:“请坐。”

君玉歆落坐于他对面,茶已沏好,看来这个阿忠不但武功高强,计谋过人,连泡茶都是其中好手,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你要见我,有何事?”君玉歆开门见山地问道。

“一直与小姐神交许久,未得相见,故而相邀。”阿忠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君玉歆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极漂亮,修长有形,指节分明,倒茶之时竟无端透着优雅之感,不看他那张脸,这人真是个难得的有趣之人。

“怎么,阿忠先生是想不出解江家之危的方法了吗?”君玉歆接过他的茶,轻笑出声。

“小姐定是很擅围棋博弈之道,步步为营,千里伏笔,看似无意之举皆是妙招,若不当心便在日后成为祸患,在下疏忽之下输给小姐,心感佩服。”阿忠端茶敬她,言辞之中竟不似作假。

君玉歆不再接话,戴了这么多高帽子给她,总是要从她这里讨点什么东西过去的。

“小姐与君家是何关系?”阿忠见君玉歆不回话,便开始自己提问了。

君玉歆神色不变,连指间的茶水也纹丝不动,过了这么久了,她早已炼得心如磐石,不再是一听到君家便心痛得难以自持的那个君玉歆,她越发的能做到不动声色,所以她恍若无事般反问阿忠:“阿忠先生此话何意?”

“小姐在夺走江家生意之时,我发现皆是君家往日的铺子,想来是有些关联的。”阿忠看着君玉歆,等着她回答,如果她真是君家的人君玉歆轻笑一声:“阿忠先生此话却是谬论了,既然这些铺子本就是君家的,也就表示并非江家所有,自然是谁有本事谁得,江家当年可以杀人越货抢铺子,我自然也可以从江家手中争取过来,何来夺走一说?说到底,不过是江家技不如人罢了。”

“好个技不如人,在下自愧不如。”阿忠竟笑了起来,声音虽然依然难听,但感觉上却是极为酣畅一般,“小姐乃是聪明人,当知道为古长月做事,最终难得善终。”

君玉歆心中发笑,阿忠还是以为他们是皇家的人,这也是他们一直缩手缩脚不敢大肆对付自己的原因,只可惜他们表错了意。

“现今天子年少有为,拔乱反正,正是大才之人,何来不得善终之说?”睁着眼睛说瞎话,便也是君玉歆这样了。

阿忠停了一下看着君玉歆,忽然摇头笑了笑:“我从未想到,在这京城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胭脂铺里竟还有小姐这等绝妙之人。”

“先生过奖。”

“我曾有一位故人,很喜欢去你的胭脂铺买水粉。”

“承蒙各位熟客抬爱,小店才能有点生意。”

“我不想杀你。”

“你杀不了我。”

“在隔壁的包间里有八个人在候命,其中有一个武功勉强够看,但也不是我三招之敌,其它七个我都可以一招毙命。从他们破门而入赶到我们面前阻止我动手,至少要三息的时间,而我杀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需要半息便足够了。”阿忠缓声算着,但手中依然在斟着茶,茶水清亮入杯,滴水之声极是雅致清脆。

君玉歆心中微紧,声音却从容:“那你为何不杀我?”杀了君玉歆,就再也没有人能与他棋逢对手了。

“因为那位故人,很喜欢你的水粉。”

“你究竟是谁?”君玉歆越发觉得这个阿忠不仅仅江家一个军师那么简单,江家那种地方,是留不住一个有着如此才华,头脑清明如镜一般的人物的,他留在江家,是他自愿的。

“我叫阿忠,灵姬小姐你不是知道吗?”阿忠看着她微笑着说道,那微笑在他脸上却显得狰狞。

“当年君家曾有一批暗卫,后来这批暗卫在君家消亡之后就已失踪寻不痕迹,他们的首领就叫君忠,不知先生可知道此事?”君玉歆藏于桌下的双手微微空握,如果这个阿忠真的是当年的君忠,好像一切都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

那阿忠却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君玉歆:“若真如灵姬小姐你所言,君家暗卫乃君家秘事,我一个外人如何能得知,你又从何知道?而且还知道他们的首领名叫君忠,你与君家又有何关系?”

隔着面纱,君玉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阿忠,不放过他脸上任何微小的表情,可惜除了他脸上的伤痕以外,君玉歆再看不出任何东西来,唯有“当年君府大小姐君玉歆于我有恩,我自是知道此间秘辛,你问我为何单单对曾所属君家的铺子生意下手,也是为了一报当年君小姐之恩。阿忠先生,你若是聪明人,便应该知道留在江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君玉歆喝了口茶,神色自然。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与灵姬小姐相谈十分酣畅,就不远送了。”阿忠再斟茶,茶只一杯。

君玉歆起身离开,走到房门处时却被一只水杯弹掉了头上的斗篷,白色的斗篷落地,隔间包间里的人迅速将她围在中间,云之遥护住君玉歆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果然如阿忠所料,三息之内。

君玉歆声音微冷,头也不回地背对着阿忠冷声说道:“背后偷袭,可不像是先生的行事手段。”

“只是想试试小姐是否真的不会武…”

“告辞。”

而君玉歆未能发现,在她身后的阿忠,是一张何等震惊的脸,那脸上每一道纵横交错着的疤痕都在剧烈地地搐着,这在他脸上极为滑稽可笑。

第251章:三种方法

悬而未落的秋雨终于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颗颗手指大的雨珠子砸在地面溅成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高高扬起又重重跌落。或许只有雨水不会嘲笑阿忠脸上的伤疤,人们远远看着那个不打雨伞只身走在雨里的丑八怪都远远避开,好像他是瘟疫,他是魔鬼,挨他近了便是会被诅咒一般。

奇丑无比的阿忠走在雨间,雨水顺着他脸上深浅不一的伤口流淌而下,而他的双手轻微发颤,像是不能克制地抽搐一般。

而后他抬起头,望着满天的秋雨,微微张着的嘴唇里像是发出一声极长的叹息,无声的念叨着什么。

然后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像是害怕有什么不能言语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将那张本就扭曲的脸捂得越发狰狞,只是从他眼中流露出来的难以克制的痛苦却像是要占据他的全部双眼。

那一双,原本有着漆黑双眸如星辰般闪亮,后来枯寂如死海的的眼睛。

“玉歆,你在想什么?”云之遥撑着伞,一路陪着君玉歆往城外走着,因着下雨,路上行人极少,雨水纷飞染湿了君玉歆的罗裙,云之遥将伞偏了偏,自己半个肩膀淋在了雨里。

“我在想今日那个阿忠。”君玉歆有些失神,总觉得那阿忠有些异样。

“不过是背后偷袭的小人罢了。”云之遥有些气,听那人说话倒像个正派人物,没想到做事却如此卑劣。

“倒也没有真的伤到我,你又何必动气?”君玉歆反过来安慰云之遥。

“以后这种事,你不要再自己涉险了。”云之遥却仍是心有余悸,如今的君玉歆没有功夫在身,若是有人要伤她,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君玉歆笑了笑没有答话,远远看着灵姬站在雨中,心中叹息一声:“你觉得灵姬如何?”

“很好,但我不喜欢。”云之遥一句话便将君玉歆后面要说的全部堵死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心中有什么心思都是一目了然,看不出来的也能猜到几分,云之遥又如何不知道灵姬的想法。

“那笑姑呢?好久不见她了。”君玉歆摇头,只得提起别的话头。

“她在驯狼,已初见成效。”云之遥高兴地说道,他很开心君玉歆没有将自己强推给别人,灵姬是好,但自己无法接纳她一片情深,倒是笑姑相处起来倒是自然许多,笑姑年长他们几岁,总像个姐姐一般。

君玉歆知道笑姑除了有一双夺天地之造化的巧手外,还最擅御兽之术,那些调皮的鸟儿马儿在她的训练之下都乖巧温驯,回羲和国之后,笑姑便去驯狼了,不是一头两头,而是数千,数万的狼群,总有一日,君玉歆用得上的。

秋雨下得极酣畅肆意,灵姬看着云之遥将大半个伞都偏到了君玉歆那边,由着半个肩头湿成一片,还在伞下与君玉歆浅笑低语,他一脸的满足。云之遥高出君玉歆一个肩膀,所以与她说话总是微微低着头,发丝都让他放到肩后,总是温柔如水般的模样。

灵姬苦笑一声,看着他们走来。

“这里雨大,上去再说吧。”君玉歆招呼了一声灵姬,三人并行总有一个多余的人,灵姬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多出来的。

小沙弥早早就备好了姜汤和热水,等着君玉歆一回到寺里,就端了进来放在桌上,对君玉歆几人行礼道:“各位施主,师父说秋雨寒重,让几位施主喝些姜汤去去寒。”

“方丈有心了,替我谢过。”君玉歆对小沙弥笑着答谢。

“女施主,你身体不适,又在调息,不易在秋雨之时出门受凉。”小沙弥好心说道。

“小和尚,你年纪轻轻,却实在是个话唠罐子。”君玉歆无奈地看着小沙弥。

“小僧身为佛门中人,遵从善心提醒施主本是理应这事,小僧告退。”小沙弥脾气极好,永远和和气气,一心劝着君玉歆向善。

小沙弥走后,云之遥看着君玉歆笑道:“看来你住在这佛寺也甚好,小沙弥和老方丈都待你极好,不过他们说的调息是指什么?”

“跟他们一样,打坐静心罢了。”君玉歆喝了口暖胃的姜汤,比不得那些大户人家里熬个姜汤也有诸多讲究,小沙弥只是将生姜切了片放水中一放,熬上一个时辰,姜汁入水,喝下去辛辣出汗,倒是极为通泰舒服。

云之遥知道绝不是这么简单,但君玉歆不说,云之遥便不再多问,而是说道:“依玉歆你看,江家会怎么做?”

“江家有两个方法可以自保,一是交出江柏道,兵权交还给江九怀,古长月只是要一点点蚕食江家,不会一下子强逼江家将军权交还给他,而江柏道身为城外那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又是江家独子,杀了他足够古长月开心一阵子的了。二嘛…”君玉歆顿了顿,冷笑攀上嘴角。

“什么?”灵姬听得正入迷,追问道。

“二则是杀了我,夺了我们所有的生意,反正他们以为我们是古长月的人,杀了我夺生意便算是扼住了古长月的一条命脉,别忘了云之遥和金钱豹有多会做生意,这一年给国库交的税银只怕早就成了国库的主要收入。如果握住这条命脉,你们说古长月还敢不敢逼迫江家?”君玉歆捧着姜汤暖着掌心,缓声说道。

云之遥脸色骤然一紧:“所以他今日…”

“本是杀我而来。”君玉歆却从容说道。

“是杀我。”灵姬接了一句,原本阿忠是要约见灵姬的,是君玉歆替灵姬去见他,这才变成了要杀君玉歆。

君玉歆摇头,看着灵姬轻笑道:“他去你的胭脂铺只是给出一个信号,你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他一定早已看出,不然他若要杀你大可趁着夜色潜进你的铺子里,将你杀了便好,不会还要约见你在茶楼动手这么麻烦。”

“那他为何今日没有动手?”灵姬不懂,在君玉歆说出的两个保全江家的方法中,明显第二个最为妥当也对江家最为有利,阿忠既然是江家的军师,没有理由就这么放弃。

“我也想不明白,或许他有他的打算。”

“还有第三种可能。”云之遥说道,“如果江家就此交出兵权,江家后半生便对古长月没有威胁,或许古长月会放过江家。”

“你忘了君家吗?”君玉歆低声。

“我…”云之遥为自己的幼稚内疚。

“不过你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他们大可等到安全了再将军权交出,比如他们逃往离诀国,逃到古长月追不到的地方,只不过那不叫方法,那叫退路。如果阿忠一心为江家好的话,这一次他或许会这么做。”君玉歆有些看不透这个阿忠的打算,他到底会怎么做呢?

未过几天,发生了另一件事,让一切都朝一个比较明确的方向开始发展。

离诀国新帝登基,给羲和国这个君主国送来的第一样东西不是往年那般的进贡之物,而是一纸战书!

战书上写明了古长月若不能解除两国从属之约,离诀国从此不必再尊羲和国为主,不必再进贡纳税,便要海上开战,百艘战舰已然开往羲和。

这打了羲和国一个措手不及,古长月尤其气极败坏,当年那个在自己面前一无是处的质子竟然敢朝泱泱羲和宣战,简直欺人太甚!

“离诀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羲和国宣战?”江柳意不解的皱着柳眉,望着阿忠,她觉得阿忠这几日变了很多,面色较之以往柔和了些许,偶尔还会看着书本微笑,她问过原因,阿忠一看到江柳意,便立刻换了表情,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了。

阿忠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不管离诀国为何要朝羲和国开战,都给了我们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江柳意不明白。

“放眼朝中,能与离诀国一战的人只有江家,江柏道便是做了再多错事,皇上也依然要用江家,唯一的区别在于,用谁而已。”阿忠胸有成竹一般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皇上此次会放过江柏道?”

“不,我只是说皇上会放过江家,而不是放过江柏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杀了江柏道吗?这就是你的机会。”阿忠看着江柳意,言语间尽是计算。

江柳意看着阿忠,迟疑地说道:“我记得你上次有其它的解危之法。”

“我何时说过?不过,难道你不想杀了江柏道这个夺走你处子之身的罪人吗?凭你自己的力量是绝对杀不了他的,江九怀也对他百般维护,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你若是想要错过,就当我什么也没说。”阿忠说着走开,留下一本书还停在他翻看的那一页。

当江柳意握着江家的帐薄走进江九怀的书房,并从书房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时,江柏道的命运便已经在争吵中定下了。

次日早朝,江九怀弹劾自己的儿子,罔顾法纪,贩卖私盐,败坏朝纲,中饱私囊,其罪当诛。

古长月当即下旨,江柏道斩立决,兵权移交江九怀,即日出兵,对抗离诀逆贼。

第252章:三月之期

“顾舒玄好大的胆子!”古长月气得摔了桌上的一桌物件,哐哐铛铛洒了一地,一宫的下人纷纷跪在地上求着皇上息怒,瑟瑟发抖!

奏折上洋洋洒洒写着数千字,那字似是顾舒玄酒醉后所写,潦草狂妄,要求古长月立刻解除离诀国从属国地位,再不纳贡,两国地位平等之事,言语间颇是蛮横,半点将不古长月放在眼中,习惯了将顾舒玄当成质子看待的古长月一时之便无法接受这等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