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息怒,江将军已率兵出征,我羲和国兵强马壮,定能横扫敌军,教那离诀小儿知难而退!”大臣们进言,好话总是连篇累牍,生怕表忠心表晚了,抢不到口头上的功劳。

古长月怒气未消,冷哼一声:“江九怀此次若不能得胜归来,朕也不必留着他那颗人头了!”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个屁!

江九怀率三十万大军前往海边与顾舒玄对敌,古长月想得倒是漂亮,能解了兵临城下之危,让江家大军尽数撤离京郊,他便不用日日如坐针毡一般难受,担心江家会不会有一天就攻进京来威胁他的帝位,却不曾想过,江家领了一辈子的兵都是陆上行军,几时打过海仗?真正擅在海上作战的人只有君发财,可君发财早就被英明的皇上赶尽杀绝了。

江家此去的结局几乎已经写定,唯有古长月还在“英明”个不停!

君玉歆闻着金钱豹特地给她带回来的香料,初闻是桃花香,而后是淡淡的梅花清冽之气,极合她心意,她将香料盖上放好:“这香料是你自己寻到的?”

金钱豹差点跪了:“是的,君小姐可还喜欢?”

“喜欢自然是喜欢,只是想不到金掌柜对我的喜好掌握得如此之好。”君玉歆笑望着金钱豹,眸子里闪烁着危险。

“只是凑巧,能得君小姐喜欢也是幸运。”金钱豹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几乎想求求这两位主子东家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折磨他这个中间人,顾舒玄和君玉歆这两位祖宗,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君玉歆看了会儿金钱豹,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而问道:“此次离诀国带兵前来的人是谁?”

“白衣宰相白帝羽和红衣舞后红槿。”金钱豹谢天谢地谢君玉歆没有继续追问,老老实实回话。

“是他们啊。”君玉歆喃喃一声,还真都是老熟人,听到他们的名字的时候,竟还是会心跳微快,不知他们也来了,没人陪顾舒玄说话,他会不会寂寞?

金钱豹仔细揣摩着君玉歆话语中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白帝羽有封信是叫我交给云掌柜的,我估摸着,给君小姐你也是一样的。”

“拿来看看。”

金钱豹递来白帝羽的信,信上所说的话极为简单,只得一句,他们会与离诀国交战三个月。

君玉歆看罢一挑长眉,旋即失笑出声,这白帝羽倒依然那么有意思。

“信是给我的,你看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云之遥笑着接过君玉歆手中的信看了一眼,却是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君玉歆又在笑什么。

离诀国又名海之国,最擅水战,与半点不通水性的的江九怀在海上作战时,最多只需半个月就可以一刀将江家斩到桃花开,如同打落水狗一般,哪里用着三个月之久?而且他只说交战三个月,都未明言会直接攻上岸来,显然,离诀国这一次来攻打羲和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这三个月,足够君玉歆做很多的事情,白帝羽,不,顾舒玄在送君玉歆三个月的时间。

君玉歆朝金钱豹勾了勾手指,金钱豹胆战心惊地靠过去:“君小姐有何吩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说,顾舒玄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羲和了?”

金钱豹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君玉歆:“君小姐…”

“你说错一句,我便把你身上的肉割一块下来。”明明已经没了武功的君玉歆,可她说出这句话的气势却半点不减当年,好像真的只要金钱豹说错一个字,她就要片一块金钱豹身上的肥肉。

金钱豹硕大的身子噗通一声撞在地上,就像一团肥肉掉在了地上,吧唧一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他已膝盖着地:“君小姐,这真不关我事啊,上次我去离诀国的时候,是离诀国陛下使诈,把我的话套了出来,我真的没有主动说起君小姐已在羲和国之事,君小姐,你可别对我身上的肉下手啊!”

旁边的云之遥看着他这模样大笑起来,拍了拍金钱豹的肩膀:“你放心,她嘴上说得凶,不会真的割了你的肉的。”

金钱豹斩了云之遥的话又疑惑地看了看君玉歆,确认君玉歆手中没有刀子之后才小声问道:“君小姐是如何发现的?”

“这世上知道我喜欢桃花香和梅花香这两种味道的人不多,如今算来算去只有云之遥和顾舒玄两个,你说你是偶然得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然得之?再者,白帝羽的这三个月之约,一看就是顾舒玄的手笔,否则以白帝羽一介宰相是不敢做出这等决定的,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而顾舒玄,绝不会为了云之遥而浪费三个月的时间,他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攻打此刻虚弱不堪的羲和国。”说到最后,君玉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他是为了我。”

“君小姐,不是我给顾公子说好话啊,他对您真的是日思夜想,我这次去离诀国,他拉着我说说整整五个时辰的话,整整五个时辰啊!我把您在羲和国的事说了五遍他才放我出宫,这香料也是顾公子叫我带给您的,他真的很想您,他…”

“闭嘴。”

“是…”

“你下去吧,不要再去离诀国了。”

“是。”

“玉歆。”听着金钱豹描述顾舒玄对君玉歆的思之如狂,最不好受的是云之遥,他偷了君玉歆好多的时光,这些时光里只有自己与她作伴,他觉得幸运异常,可是偷来的时光是不是终究要还,君玉歆其实一直都是心属顾舒玄,是不是有朝一日,君玉歆会走?

“我没事,他不会来找我的,他是皇帝,不可以擅自离开离诀国,那成何体统?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我有我的事要做。所以就算我们彼此知道对方还活着,知道对方在哪里,又有什么用?天远地远的,连写个信都要传半个月之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君玉歆的话不知是说给云之遥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世间这么大,两个人能遇上然后彼此相爱是一件多么渺茫的事,你却不懂珍惜,你依然是当年那个看似多情实无情的君玉歆。”灵姬笑叹一声,她是求不得,君玉歆却是得而不珍惜。

“多的是比情爱重要的事,你不是我,你怎知我的无情是不是被多情逼出来的?”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场骗局,不是所有人的未来都在一夜之间被击碎,也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君玉歆所经历的一切,那些刻骨铭心的背叛和欺骗远比任何一场感情来得深刻,她非圣人,哪怕住在寺庙里,也做不到以善良以高贵救赎自己,她也不愿在仇恨的油锅中煎熬,谁人不想沉醉桃花蜜中?

可是闭上眼睛,那些死去的人,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那些无辜付出性命的人,就真的可以被遗忘吗?

哪怕明知这一切都是离诸安排的,她也只能一直往下走,就像离诸说的,她总会输一些。

“三个月,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云之遥,灵姬,我有事情交给你们做。”

君玉歆将全部的心绪敛尽,深藏于眉间眼底,不再泄露半分,有关顾舒玄的全部情愫和日复一日的思念,都被她当做了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痛,只能在深夜无人之时,一个人拿出来看一看,想一想。

她哪里配谈情爱,她哪里能谈情爱?

顾舒玄收到了白帝羽的传书,说着他已将口信带给了君玉歆,也向羲和国敲响了战鼓,只等江九怀前来送死,顾舒玄握着传书提了一壶酒未带随从一个人来到了御花园中的那片桃花林,这个季节是梅花含苞将开的时季,桃花不再,他坐在秋千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架在秋千绳上晃晃荡荡,对着酒壶嘴一个人浅笑着喝酒,今日的酒格外好喝。

“你肯定已经猜到了吧。”顾舒玄对着空气,对着***,对着秋千说话,“猜到我已知晓你在羲和国,猜到那三个月之约是我定下的,猜到那香料也是我配的,金钱豹这头傻豹子。”

太监宫女候在远处,远远看着年轻的陛下一人独饮发笑,不知他在笑什么,但那副光景真可入画,当要寻遍天下丹青手,方能得此景神韵之一,画中人应是仙。

“君玉歆,快一点,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着你把羲和国变成另一番样子了,那是我,是君家都无法做到的事,只有你可以。”

第253章:断其税银

海上战事如约传来,两军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江九怀将军好生威武,抵挡住了离诀国来势汹汹的进攻,与离诀小儿战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得谁,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夸这大将军当真神勇无双,假以时日,再次拿下那离诀小贼只是时日问题。

好消息一路传回了朝堂,久未见天子笑颜的大臣们终于看到了古长月满意的神色,他们心头紧绷数日的弦也松了一松,还好这江将军是抵抗住了离诀国的进攻,若有个偏差,只怕古长月又要砍几个人的脑袋来发泄了。

“皇上,这是江将军请调军晌的折子。”军机大臣笑呵呵地递上折子伸手要钱。

古长月心情不错,大手一挥召来了内务府的臣子:给钱。

内务府的臣子却是犯了难:皇上,咱没钱了。

“朕记得前些日子国库极为充盈,民间税收也极多,怎会没有银两?”古长月心情又不好了,这些臣子就不能让他安生一天吗?

内务府的臣子老老实实回话:“皇上,前段日子民间虽有不少民间商户纳税极为可观,但朝庭皇商往日经商亏损颇多,尤其是上次私盐之事更是损失严重,这些钱都去补了缺漏,所以库中并无多少银子了。”

“补缺漏的银子与入帐的银子应是平衡才对,就算以前的银子用掉了,难道最近他们就不用缴税了吗?”古长月面露不快,任谁在外人面前被自己家里的财政大人揭了短,都不会觉得脸上有光的,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

“启禀皇上,本来缴税大户皆是沛城的一些大商,可不知为何,在一个月以前,这些大户都在亏损,既然没有营利便只需缴纳少量银子,而不必再上缴税银,国库这才一时之间周转不过来。”内务府如实回话。

古长月更不痛快了:“好端端地为什么会突然歇业?”他不痛快的只是没有了给他送钱的人,而不是真的关心这些商人是否有了什么变故。

“臣等不知。”内务府哪里还管人家为什么不做生意了,兴许是人家赚够了钱回去养老去了呢?古长月这问题实在问得稀奇。

“饭桶,给朕去查!”

时光退到好几个月之前,君玉歆让云之遥和灵姬去做生意,做得越大越好,越赚钱越好,也不要吝啬往国库里送钱,那些该交的税银只管交齐,一个铜子儿也不要少了朝庭的,云之遥何等天纵商场之才,在他的经营下,整个沛城已成他囊中之物,那里靠近港口,盛产玉器,又有以前金满堂的铺子做为底子,更遑论金钱豹这个吸血鬼高价兜售着来自离诀国的珍惜物件,利润成百倍的增加着。

凭着云之遥和灵姬两人的配合,简直将整个沛城变成了一个铸币厂,那里源源不断地流通着大量的银钱,其繁华之势早已超过京城,而且云之遥又以沛城为中心,将生意扩展到了周围的城池,有着绝世经商之才的云之遥,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生意王国。

当君玉歆忙着对付江家,与阿忠他们斗智斗勇的时候,默默无闻的云之遥已经重新将羲和国近三分之一的财富揽入了怀中,虽及不得当年君家全盛之时,但也成为了另一种传奇,如今商人们说起经商奇才,总要提一提云之遥的名字才过得去的。

这样恐怖的一个生意王国所缴纳的税银也是令人动容的,君玉歆曾对云之遥说,给他两年时间,让他们所缴纳的税银占国库收入的一半,云之遥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做到了,甚至还有超过。

何其可怕的云之遥。

只是云之遥一直都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该做的,没什么好值得跟君玉歆提起,所以当君玉歆不问,云之遥便不说,只默默做好这一切,他相信总有一日,他终能帮到君玉歆。

而当君玉歆用到这一切的时候,她只是说一句:断了给国库的税银。

君玉歆一向都知道古长月缺钱,她仔细研究过古长月接手的君家生意,几乎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那些生意没了君家做为领头羊,根本难成气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衰败下去是必然,到了这两年已是亏损状态,古长月有钱之后自然会先用来填补这些亏损。君玉歆给古长月制造了一种会一直有源源不断财富注入国库的错觉,让他可以大手大脚地花这些银子,等到真正需要银两的时候,却依然是个穷光蛋!

“你怎么知道,江家会与离诀国打仗,怎么知道会用到军晌?”云之遥万般不解,君玉歆是如何料得这么久以后的事情的,所以从那么早开始就在埋一个如何之大的伏笔。这简直是让人拍案叫绝的好,她是如何能想到?

“我不知道会跟离诀国打仗,但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逼得他们要用大量的现银,而我则能断其根源,让他们没钱可用。”那时候的君玉歆并没有想到最后帮她完成临门一脚的人会是顾舒玄,他有没有看穿自己的意图,君玉歆不清楚,但君玉歆知晓的是,顾舒玄在想着法子帮自己。

而且这一脚实在极为漂亮,若没有顾舒玄,她还要好生再费一番手脚,从皇商下手,才能逼得古长月没钱可用。那样一来,又要再多费好些时间了。

她在心底默默地对顾舒玄说着感谢,感谢他不责怪自己当年为了离诸而欺瞒于他,感谢他包容自己的任性和狠心不给半点音讯,更感谢他愿意倾整个离诀国之力只为帮自己。

人世得一人如此,也足矣。

“玉歆,还有多少事是你在暗中安排而我不知道的呢?”云之遥突然问道,会不会君玉歆也早已安排好了回去与顾舒玄相见,而自己不知道呢?

“有啊,比如宁贵妃的死也是我下的一手棋,不如你来猜一猜我要做什么?”君玉歆难得的心情大好,都有兴致跟云之遥打趣了。

“我猜不到。”云之遥摇头苦笑,他哪里看得穿君玉歆的心思,这世间唯一能看懂君玉歆手法的人,或许也只有顾舒玄了吧?

“不用急,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但我知道,袁统你是下的一手很深的棋。”云之遥笑着说道。

君玉歆扬了扬眉,看着云之遥笑出声:“不错啊,都能猜到袁统了。”

袁统是谁?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年的君家依然还是那个权倾朝野,富冠天下的宰相府的时候,府中有一位小公子君安,与君玉歆一同前往一个沛城的地方救灾,那时的沛城全然看不出现如今的繁华之貌,那时的沛城刚遭洪涝之灾,又遇昏君古长月与奸臣江九怀合谋,扣下了赈灾救命的粮食,满城皆是一副残破之相,路有饿死骨,遍地浮尸,君安与君玉歆两姐弟倾君家全力,重修沛城。

那时候有一个官员名叫袁统,君玉歆看中他仁厚爱民,不辞辛苦,暗中提拔过他,让他坐上了一把较高的官椅之上,袁统也未让她失望,这些年来袁统励精图治,将整个沛城带向了富足之境,而云之遥的到来则让沛城彻底走向了富贵之地。

唯一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当年君玉歆要在暗是购得沛城诸多临街旺铺,但又不能与她或者顾舒玄的名义,便拿住了袁统一点小瑕疵——他的私生子,令得袁统不得不听命于君玉歆。但这种小小的利用于袁统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当时的君玉歆告诉了袁统另一套为官的道理:你若想让你的百姓过得好,你首先要将自己染得一身污泥,才能换得一些利益给他们。

不管这天下将整个君家骂成什么样子,沛城总是君家救活的,是那位日日忙着熬粥修屋的小公子君安救活的,是这位不知从何处请来一尊又一尊财神爷的大小姐君玉歆盘活的,那些如今依然开放着的善堂和私塾,药店和粥庄,都是他们留下的。

沛城的百姓或许已忘了君家的恩德,但袁统却是记得的。

于是在数年之后,君玉歆归来,当她找上这位袁统袁大人的时候,袁统依然对君玉歆有着许多敬畏感激之情。

正是因为了袁统的这份感激之情,云之遥才得以在沛城大展手脚,袁统给出了云之遥需要的一切便利,他相信,有着那般善心的君小姐害天害地害皇帝都不会害了百姓。

云之遥和君玉歆没有令袁统失望,如今的沛城当真是一片繁华,放眼整个羲和国,也不会有比沛城更富有的地方了,哪怕是京城也不行。

所以就算那位古长月皇帝愤怒有加,责令他的官员去查为何那些神秘的商人会突然不再上缴税银的时候,袁统将给这些人撑起一方最强有力的保护伞,将没有任何人能查到那神秘商人的身份和去处。

那是君家的六位掌柜,他们从来都是把玩银子的佼佼者,当年在君家,从他们手中过的银子比这更多,依然毫无纰漏没有半分丢失过,到了今天,他们只会更吝啬,只要君玉歆下令不再上缴税银,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让朝庭查不到半钱银子。

袁统,的确算得上是君玉歆布得最久的一粒棋,连君玉歆都没有想到过,当年的无心之举,会成为今日颇强的助力。

第254章:变卖家产

没有银子可用,最痛苦的人不是古长月,而是江九怀,他终于也能体谅一把当年君发财面对一群敌寇时饿得提不起刀枪,更遑论与其作战的危机窘境了,他催促朝庭拔军晌粮草的折子一封比一封写得急,朝庭方面却依然只是让他一等再等,等到他快要无米下锅之境。

“皇上是怎么回事,我江家大军出征海上,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他,为了这羲和国?怎么连军晌都拔不下来?”江柳意急得火烧眉毛,她虽对江家毫无感情,却也知道若此时不能解江九怀之危,只怕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看向阿忠,盼着阿忠能她拿个主意,可是阿忠只是专心地看书。

“看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江九怀若是真的战败,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好下场!”江柳意一把抢过阿忠的书扔在地上,气愤地骂道。

阿忠没有理会她的吵骂,只是好脾气地捡起了地上的书,拿在手上拍了拍灰尘,却又被江柳意拍落在地。

他不得已抬头看着江柳意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平和从容地说道:“江将军不过是缺钱缺粮草罢了,你给他送去不就行了,哪里需要这么火急火燎的?”

“你说得倒是简单,军晌粮草是一笔多大的经费你知道吗?我上哪儿给他们找这么多银子去?”江柳意恼道,她又不能凭空变出几百万两银子来,现在将整个江家的家底掏出来也不过百来万来银子,怎么填得上江家的军晌这个窟窿?

“变卖家产,置卖田地,去借去求,你要真想凑银子,总是能想到法子的。”阿忠平静地说道,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难解决的事,实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焦燥些什么。

江柳意冷笑一声,似乎在嘲笑阿忠:“我堂堂江家,岂会沦落到此番地步?”

“那你就眼看着江将军被困在海上无人支援好了,我听说皇上那里是拿不出银子了。”阿忠一派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表情,一边怕出事,一边又拉不下面子,江家的人都这么纠结的吗?

“你!”江柳意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甩了袖子恨恨离去。

而阿忠则是捡起地上刚才那本书,边看边笑,随意翻开一页:“哪个故事都不如你说的好听。”

脸皮归脸皮,江柳意无奈之下,还是不得不听从阿忠的意见,将家中闲置之物都清点出来,与人约好了时间来估价,看能换多少银子,往日江家昌盛的时候没收过好东西,按着江柳意算下来,怎么也够换得一笔巨款,足够支撑江九怀在海上再拼上几个月了。

消息立刻传开,人人都知道了江家准备估卖家中藏品,街头巷尾不少人纷纷议论为何江将军打仗,皇上不掏军晌却要逼得江将军自己变卖家产来支撑,莫非是这其间有什么隐情?这消息越传越真,最后终于传进了古长月耳朵,本来就还在火头上的古长月哪里能受得这种流言蜚语的刺激,大骂江家有意欺君,羞辱天颜,罪该万死。

小林子千劝万劝,江将军怎么说还在海上撑着呢,若这时候对江家的小姐动手,只怕是大大的不妥,皇上三思啊,了不起咱秋后了一起结算。

古长月三思又三思,最终压下了心中火气,但对江家的罪事却又记上一笔。

而这一切江柳意哪里能知道,她只忙活着如何换更多的银子,去解一解自己那个将军父亲的困境。

阿忠呢,阿忠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才懒得跟江柳意说。

灵姬的胭脂铺前来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看马车在地上留下的辙子,车上放着的应是极沉之物,邻居卖衣料的大婶凑过来跟灵姬打招呼:“灵姬姑娘,你这是又进新货了?”

“是啊,是一批离诀国来的香料,我闻着香得紧,就多进了些回来。”灵姬笑着应话,还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了一小箱香料递过大婶:“这盒送您了,得空还要麻烦您帮我多跟女眷们说叨说叨这香料好闻。”

“唉哟这哪里好意思!”大婶捧着香料舍不得松手,那香料盒子一看就知道是金贵物件儿,握在手心里凉飕飕沉甸甸的,上面雕的花也少见得很,不像是羲和国有的,看来真是从离诀国来的,大婶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直往袖子里塞着,嘴里还满满应承灵姬一定跟去她店里买料子的女客都推荐这香料。

灵姬笑着答谢,指挥着苦力抬着箱子进了后院,又拐进了密道,最后一摞又一摞地箱子码进密道两侧的暗阁中,足足有三十多箱,一直忙活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全部抬完。

盖好密道的盖子,灵姬坐在桌子前喝了口水,对已经久候了许久的君玉歆说道:“这京城所有钱庄里的银子金子,能提出来的我都已经提了,就连京城周围几个地方的钱庄也没有遗漏,全都在这里了。”

“辛苦你了,还剩下多少银票?”君玉歆问道。

“多着呢,这京中我看一时半刻是周转不过现银来了,每个钱庄撑死了还有一千两银子的现银。”灵姬喝着水润着嗓子,这一天下来她着实累得够呛。

“那就好。”

得知江柳意要变卖家产,君玉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灵姬去将京中所有钱庄里的银子都提出来,并与钱庄签订生死契,不论任何人打探提取现银之人是谁,钱庄都不得外漏半点风声。

“作为辛苦费,给你十万两银的银票,你明日去看看江家有什么看得上的,就自己买回来吧。”君玉歆抽出几张银票递到灵姬面前,她当真是毫不在意银钱之人,当金钱累积到了一个地步之后,已经只是一堆数字,再也没有了其它的意义,或许,捉弄江家算是他的意义。

灵姬看着君玉歆无奈一笑:“君小姐,你要羞辱江家,也不必这么明目张胆,明日那阿忠定是在场的,他若是看到自己的敌人前去买江家的东西,还不得气死啊?”

“权当是我恶趣味。”君玉歆轻松地笑了笑。

以江柳意这个大小姐的自尊心,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变卖家产这种事的,出得了这主意的人只能是阿忠,他倒是一如继往的聪明,知道江家若得不到补给,早晚会跟君家一样,活生生被困死在海上,到时候的江家也就名存实亡了,拿不出银子的他们靠变卖无用的物件来换银子,听上去虽是有些难堪,但也不失为良策。

只不过君玉歆岂会让阿忠,让江家如愿以偿?

这一日极热闹,许久不曾有这么多上门的江家忙里忙外,却不是如同往日一样伸着两手便可收礼,而是请着这些人在院中观摩江家这些年的藏品,好东西自然还是有不少的,珍惜的把件也看得人眼花缭乱,可想而知当年的江家鼎盛之时贪了多少钱财,若不是这几年败落得太快,实在不至于要混到变卖家产的地步。

灵姬戴了斗蓬,远远看了一眼,未能找到阿忠的身影,这倒令她放下心来,那一日在茶楼与阿忠正面相对的人可不是自己是君玉歆,而灵姬半点也不认为自己能模仿来君玉歆的气质万分之一。

江家的这些藏口依次卖出,江柳意一脸的不痛快,全都交由了江家的管家去跟人谈价格,她则是冷着一张脸坐在珠帘之后,又是屈辱又是无奈地看着一群脑满肠肥之人对这些珍惜物件品头论足,有的人甚至还要还价,问能不能便宜些。

江柳意气得只差没有大骂“买不起就不要来看!”这种话了。

灵姬看中了一把折扇,白玉为扇骨,扇面题有大家真迹,扇柄处垂着一块刻着吉祥图案的玉佩,扇子不大,便胜在名贵别致。

“这个多少钱?”灵姬问江家管事。

“八万白银。”管事的回话。

“一把扇子而已,竟叫出此等天价,看来江家果然缺钱。”既然君玉歆有意要羞辱江家,那灵姬也不乎火上浇油一把,所以她连说话间都透着淡淡的不屑和傲气。

“这扇子的名贵之处你若是看不出就放下,你不买多的是人喜欢。”那扇子本是江柳意的喜爱之物,若非没办法了也不会拿出来卖掉,哪曾想还要被人如此羞辱。

灵姬低笑一声:“江小姐好大的火气,既然这样的话,这里是十万两银票,不必找了,多的两万就当是我掉在江家了。”

说罢,灵姬拿起扇子放下银票施施然离去,留下气得青白交错一脸的江柳意!

她实在快要让灵姬气疯了!气得她连京城千金小姐典范的名号都不想要了,浑身直哆嗦,只恨不得上去扇这个女人两耳光,这多出来的两万是什么意思?来施舍他们江家吗?江家需要她打赏施舍吗!

阿忠在远处看了会,眉头皱了皱,又旋即了然,这不是那天他见到的那个女子,这是真正的灵姬。

第255章:釜底抽薪

灵姬跟君玉歆几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江柳意气极败坏的模样,几人笑得东倒西歪,纷纷模仿起灵姬豪爽大气地扔下十万两银票:“多的两万不用找了”,当时若他们也在场,只怕当场就要笑疯了去,实在太打江家的脸,太解气了。

“我觉得我最近最好不要出现在江柳意面前,她肯定恨不得要杀了我才好。”灵姬哈哈大笑着。

“她啊,她顾不上你的,等过几天她去提银子的时候,她就会疯掉了。”君玉歆笑着说道。

“君小姐你昨日将钱庄的银子都提了个干净,就是为了让阿忠的计划落空吧?”灵姬一边揉着笑痛了的肚子一边问君玉歆。那三十好几箱的银子在密道里堆成了小山,谁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胭脂铺底下全是大量的钱银?

“正是,你要当心,阿忠既然已经查到了你身上,说不定也会在在暗中打探你胭脂铺有没有异样,不要让他抓到把柄。”君玉歆提醒道,那阿忠毕竟不是普通人,智谋过人,君玉歆担心灵姬一个大意就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