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嫣嫣然一笑:“公子说的是五公主吧。奴家虽然没有见过,不过想来那皇家女儿也是人生肉长的,十来岁,正是爱玩的年纪。”

叶息聆点头:“不错,我正有此意。要请她过府好好玩乐一番。如今,那三家的人都还没来,我们占了先到的便宜。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和五公主亲近起来才好。我想着,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她一个人在深宫中,听说天天要去上书房读书。休沐日也没有兄长带着出宫,想来应该是少了玩乐。我请她过府游玩,固然可以增加感情…只是,这玩些什么却得好好斟酌斟酌。毕竟,这是要汇报给皇上同意的。还有安全方面…”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

非嫣笑道:“在府里玩乐,无非就是那几样。赏花、游戏、听曲。公主平时可有喜好?”

叶息聆叹气:“当今陛下把这个女儿藏的深的很,除了上书房的三位老师和四个伴读,其他的人几乎都没有接触过。我一路打听了半天,也探听不出这位公主有什么喜好。”

非嫣问:“那她功课如何?”

叶息聆见她问这个就有掩不住的笑意:“毕竟是女孩子,读书差了些。听说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对个对子。诗是一首也做不出来。廖太傅都急得愁白了头。我今天看她那个样子,一团孩子气,只怕平日里是被拘狠了。”

非嫣想了想:“既这么着,就听戏吧。也别唱那依依呀呀的文戏,小孩子家听不懂。咱们沧州的飞燕班论起杂耍可是一绝,正好我听说他们就在京城附近,不如请了他们来府里。给公主瞧个新鲜?”

叶息聆眼前一亮。他还记得他小时候第一次看飞燕班杂耍时的情景。三四个大汉垒成人墙,大汉身上又站着两个女子,两个女子的背上是一个妙龄少女,身若无骨,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令人叹为观止。

“不错!”他赞道,“京中人士只知戏曲优雅,阳春白雪。却不知,其实这民间俚戏才更讨小孩欢喜。行!就叫飞燕班,我这就去准备。府里的其它事情,你多费些心,务必要办的尽善尽美。”

非嫣笑着应“是”。

叶息聆走了后,身边的大丫鬟接过她手上的披风,恭喜道:“夫人,公子爷越发倚重您了。等得了公主的欢心,日后府里还不是得您说了算。大夫人就算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

非嫣横了她一眼:“休得胡言,你不知道,这嫡子,男人可是看中的很的。我再得宠,生的儿子也不是嫡子。日后爵位也落不到他身上。”

那大丫鬟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夫人,嫡子承爵,那是勋贵人家的说法。这天下,有一个地方,可是不管嫡子、庶子,只要你有本事就能继承亲爹的位置的。”她边说边悄悄的朝皇宫方向瞥了一眼。

非嫣目光闪动,口中却斥责:“好了!你这丫头,一天到晚着三不着四的。话不能乱说,小心惹祸。”

丫鬟越发压低了声音:“夫人,我听说民间的学子们都联名上书了呢,皇上正是拗不过他们,这才招了四家的公子们上京。老公爷有那么多儿子,怎么偏偏就挑中了咱们公子?还不是因为公子一向能干…”

非嫣低声喝止:“行了!我知道你忠心。事得一步步来,先把府里的这场宴请办好了再说。”

**************

叶明净回到宫中时,桔子禀报,今天是萧炫的授课日,萧世子已经在上书房的偏室等候多时了。

锦袍玉带的萧炫还是那么风度翩翩,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叶息聆虽然也打扮的一表人才,可惜气韵上远远不及萧炫来得洒脱。

孙承和一见他,就问:“炫大哥,曼姐姐近来可好?最近怎么不见她进宫来了?”

萧炫嘴角微抽,这孙承和每次见到他都要问曼儿的近况。如果不是他年纪尚幼、眼神清明,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看上他家小妹了。

“曼儿很好,只是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甚少出门。”

孙承和一听就急了。他家大表哥可是已经回来了,萧曼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生病?

“可是生病了,有没有看太医?”叶明净也很关心这个朋友,“我让江院判去瞧瞧吧。”

萧炫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曼儿已经看过太医了,没什么大事。”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叶明净立刻起了疑心,怎么看着像是有隐情啊?她想了想:“这样啊,要不我派苗御医去你府上看看吧。苗御医擅长食疗。我和父皇日常的膳食都是由苗御医制定的食谱,吃着效果很好呢。曼儿姐姐可得把身体调养好才行。身体是一切之本,想干什么都得有个好身体。”

萧炫红了脸。转念一想,萧曼现在的状况,加上食疗也许会好些。便谢着接受了。

这边叶明净也不耽搁,立刻就让冯立去传话。请苗御医有空时,去一趟靖海侯府。

后面授课时间开始,孙承和和江涵就先去了书斋。

笛子教学告一段落后,萧炫一边保养竹笛一边问:“听说你今天去豫国公府接人了?”

叶明净用丝帕擦着自己的竹笛,漫不经心的道:“是啊。那位叶息聆,还真是个人才呢。上来就赶着我叫妹妹,亲热的很。我透露了一点儿在宫里很寂寞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后面会有什么动静。”

萧炫笑了笑:“能是什么动静?你都说了闷了,他还不请你出去玩么?只是这玩什么却是大有讲究的。叶息聆此人,风流善玩的名声在沧州是有名的。到不知他这次要拿什么来讨好你。”

叶明净淡淡的笑道:“讨好也就罢了,就怕他打的是引诱的主意。我要是弄出个坏名声,对他们可有利的多。”

萧炫皱了皱眉:“他不会这么急吧。你要是在他府上名声落了瑕疵。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那可就成了为别人做嫁衣了。”

叶明净一脸无奈:“谁知道呢?有时候,对手就是这么眼界低。豫国公家派他来,本身就很有问题。要是有心掺和吧,应该派个厉害点的。要是想隔岸观火吧,就该派个淡薄的。这位虽然有几分才智,却不是豫国公那支的栋梁。看着,到更像是来投石问路的?我也是不得不防啊!只希望他不会如此眼界吧。”

对手不按牌理出牌,反而容易搅局。萧炫想了想:“他那天想必不会只请你一个人。到时候,多带着人注意些吧。我在外面先打听着,他刚到京城,想要有所准备,总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叶明净点点头,只能如此了。没有情报系统还真不方便,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自己的势力啊!

下午的时候,苗御医过来回复,他已经去靖海侯府看过诊了。

叶明净问:“萧小姐可是生了病?”

苗御医看了看两个竖着耳朵的男伴读,颇有些为难。

叶明净一怔,难道萧曼真的有事?连忙赶了孙承和和江涵出去。

孙承和刚出门,就眼珠转了两转,抓着江涵遛到窗户根下偷听。

只听苗御医道:“…萧小姐夏日贪凉,生冷之物吃的太多。体内虚寒。葵水初至,就不免腹痛难忍。臣已经先施了针,也开了食疗之方。日后需多加调养…”

孙承和发现,大多数话他都听的懂,意思就是萧曼体寒,肚子很疼。要好好调养。可这体寒和肚子疼又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个葵水初至,葵水是什么?

他问江涵。十一岁的江涵也不知道。两人都很纳闷。

等到苗御医走了。他就不客气的问了叶明净:“你听得懂那御医的话?萧曼得的什么病?”

叶明净支支吾吾:“也不是什么大病,体质有些虚寒,调养调养就好了。”

孙承和“哼”了一声:“你也太不够朋友了。还瞒我!我都听见了,苗御医说她‘葵水初至,不免腹痛难忍’。什么是葵水?”

叶明净手一抖,险些打翻砚台。

片刻后,她叹气道:“小和,其实苗御医说的很多词我也听不懂。只知道萧曼体质虚寒、需要调养。这不就行了么,难道家里人看太医,你都能听明白太医的每一句话吗?”

孙承和想了想,言之有理。太医们每一说到病情就掉书袋子,什么五脏之气,肝火虚生。他也都是听不懂的。

按说这件事原本也就完了。谁知孙承和同学太过于担心自己未来大表嫂的身体。虽然萧曼目前和陆诏一点关系还都没有,但孙承和已经认定她会成为自家的表嫂了。便难得好学了一次,跑着去问了老师。

偏偏不巧的是,那天林珂不当值。孙承和就直愣愣的去问了廖太傅。

鬓发斑白的廖太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问什么?”

“我问您,什么是葵水?”孙承和大声复述。

廖太傅脸涨得通红:“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气的两手发抖,认定孙承和已经学坏了。拿起戒尺对着他的手心就噼噼啪啪的狠打。孙承和一开始还忍了两下。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又觉得自己很委屈,便满房间的乱窜。将上书房闹的个人仰马翻后,红肿着一双手回家去了。

第二十九章 结缘(上)

孙承和挨打事件的后续发展是很严重的。他那双红肿的手立刻就被家里人发现了。他的母亲魏氏第一个得知,急急忙忙跑到儿子房里。孙承和正在偷偷的让丫鬟给上药,想瞒着母亲。却不想想,内宅之中,他有什么事能瞒的住?

魏夫人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孙承和是她的小儿子,心肝宝贝疙瘩。何时吃过这样的苦。恍惚间想起,似乎在上书房,皇子公主们犯了错,都是要由身边的伴读替着挨打的。言语间就埋怨起来,逼问儿子是替谁受了过。

孙承和正支吾着,又有一群丫鬟婆子拥簇着两个妇人进来了。一位是他的大伯母,庆国公夫人吴氏,另一个是他的大嫂子,世子夫人杨氏。

吴夫人进门就道:“快别擦那药膏,我这儿有太医院配的上好化瘀膏,用这个,消了肿就好了。”

杨氏指挥着小丫头们端水净手,亲自将那化瘀膏给年幼的小叔子抹上。边抹边红了眼:“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就下了这么狠的手。肿成这个样子,只怕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魏夫人心疼的几乎要晕过去。杨夫人道:“弟妹,这事可不是小事。咱们家的孩子,可是那绫罗绸缎堆里养出来的精细人儿,哪能吃这么大的亏。再说了,这上书房的事,可不是和哥儿一个人的事。得问清了,到底是个怎么说法。”

魏夫人恍然,连忙问儿子:“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孙承和却把脖子一扭,憋着气不啃声。他自从五年前被齐靖笑话过后,越发觉得凡事都不能和后宅的女人讲。针尖大的事都会被她们无限放大。虽然今天这事是廖太傅不对,可怎么着也得是父亲或者大伯去和太傅交涉吧。若是在他这里变成了母亲和大伯母出头,那还不被其他三个人笑死。不行,他坚决不能说。

魏夫人见儿子不愿说,越发认定他受了大委屈。一口一个我的儿的哭了起来。吴夫人和杨氏一个劝大的,一个劝小的。屋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孙承和就觉得很烦。怎么女人总是这么哭哭啼啼,喋喋不休的。从主子到丫头无一例外。公主也是女的,为什么人家就从来没这么烦过。对了,还有萧曼,那丫头也是个直爽脾气。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怨怼。萧曼啊,萧曼!你可知道,我今天这一顿无妄之灾,都是因为关心你的病情才讨的。

他不由琢磨开来,要不要等萧曼病好了,去邀个功呢?

正在闹腾间,一个小厮过来通禀:“夫人,二夫人,大少夫人。国公爷让五少爷去书房回话。”

吴夫人立刻问:“可是老爷知道和哥儿的事了?”

小厮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二老爷,世子爷和三少爷都已经在书房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大家都知道了。魏夫人擦了擦眼泪,搀了小儿子的胳膊出门:“好,你不愿和我说。就去和你老子说吧。总要说个明白,我的儿子不是给人糟践去的…”

到了书房,孙承和跟着小厮进去。女人们去了太夫人的正房等候结果。天色渐晚,谁都没有心思吃晚饭。

书房里,庆国公孙显打量了一下侄子,见他没有郁郁的神情,就先放了一半的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承和看了一下自家大伯。大伯一向对他很亲,反倒是他爹孙晟总是对他板着一张臭脸。于是他很委屈的对着大伯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问了个问题,太傅就发了好大一通火。挥起戒尺就打我。大伯,太傅是不是疯了?”

世子孙承嘉用力的憋住笑,孙承和的亲哥哥孙成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弟弟一眼。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不是找骂吗?

果然,孙晟大喝一声:“胡言乱语!定是你顽劣不堪,才惹得廖太傅生气。”

廖其珍是什么人,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他能平白无故的在上书房体罚学生吗?不可能。所以,孙晟本能的认为是自己儿子犯了错。

孙承和大声道:“我没犯错!”声音中隐含着激愤。

“二弟,先别发怒。”孙显安抚弟弟,“和儿虽然调皮,却是个实性子。何时有过藏奸耍滑?他说没有就一定是没有。也许这里面另有隐情。”他对着侄子露出安抚的笑容,“小五啊,你问了廖太傅什么问题。可是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

在他想来,也许是孙承和学业太差,被廖其珍给怒其不争的教训了。这个倒是有很大可能的。

孙承和闷闷的道:“我也不明白呢。我就是问了他句葵水是什么,他二话不说,拿了戒尺就打我。”

“扑哧——”孙承嘉再也忍不住了,死命捂着嘴笑。

庆国公孙显膛目结舌,手里的一杯茶全都倒扣在了自己身上了,滴滴答答在大腿上浸湿了一大片。

孙晟则满脸铁青,从大瓶子里抽出鸡毛掸子就要抽孙承和。

孙承思原本一手捂着嘴,一手揉着肚子发笑。见状赶紧拦住父亲:“父亲息怒,五弟还小呢,他懂个什么呀。还是先问问原委再说。”

孙晟气得浑身发抖:“…还用问什么?定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书不好好读,一天到晚动些花花肠子…”

孙承和委屈的不行,躲到孙承嘉的身后大叫:“明明是苗御医说的话,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不好的了,个个都要打我…”

孙承嘉也帮着上前去拦:“二叔,五弟说了,他是从苗御医那儿听来的!还是问详细了好。”

孙晟可以踢开儿子孙承思,却不能踢开即是侄儿又是世子的孙承嘉。只得停了手,喝道:“你老实说!是怎么从苗御医那儿听来的?”

孙承和这时才隐隐发觉,这个“葵水”貌似是个很不好、很严重的东西。再联想到苗御医的支吾和萧炫颇有些怪异的神情,便以为萧曼真的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忙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仔细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书房里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孙承嘉和孙承思暗暗的朝他飞了两个刀眼。心想,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这么点大就知道招惹小姑娘了。回头要好好和他谈谈心。

孙显连身上湿淋淋的长衫都忘了,想了半天后问:“你说的萧曼,可是靖海侯家的小女儿?”

“是啊。”孙承和纳闷的答道,“大伯,她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

孙显老脸一红。含含糊糊的道:“有苗御医在,你怕什么。我问你,你今儿个在上书房被挨打的事,可是很多人知道了?”

孙承和颇为气愤:“当然,他们全都看见了。非但不帮忙,还都笑我!”

孙显清了清嗓子:“既然都闹出去了,我们家也得担负起责任。你虽是好意,却不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二弟啊,我看就由你和弟媳去廖太傅家走一遭,拎着小五去赔罪。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一事不烦二主,廖大人和这事也算有缘,你们就顺道请他保媒…对了,礼物要带的诚心些。我这里有一副字,是前朝大家白石的真迹,你带了去…”

他说的起劲。孙承和却越听越糊涂,等他说完后,小心的问道:“大伯,你让父亲母亲给谁提亲呢?”

孙晟瞪了他一眼。

孙承嘉笑道:“五弟,自然是给你向靖海侯家提亲。你可喜欢?”

孙承和吓了一跳:“不行!绝对不行!”

孙晟就又青了脸:“你又闹什么?你都毁了人家姑娘的闺誉了,还不提亲,想糟践人家女孩儿吗?”

孙承和大叫:“我什么时候毁了萧曼的闺誉了?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我一直当她是大表嫂的。怎么能去提亲?父亲,真的不行!”

孙显愣了愣:“表嫂?哪家的表嫂?这萧姑娘有心仪的人?”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有作风问题了。提亲的事还得考虑。

孙承和哪里能想那么多,就把在桃花坞第一次见面,他们几个伴读想着要把萧曼配给陆诏的事说了。其中特别强调,正是因为存了这个心思,他才多方面关照萧曼。

谁知书房里的四个男人都不关心这个。他们只关心一点,萧曼有没有私情。当得知没有时,个个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孙显和孙晟直接嘀咕起去廖其珍家的事。孙承嘉和孙承思拖着小弟就往外走,边走边笑:“如今五弟也大了,很是该知道一些人事了。来,哥哥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而等孙承和终于知道了“葵水”是什么意思时。他的脸上烧起一片红霞,比那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夺目。

他没有吃晚饭,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作为封建朝代长大的世家公子,在知道了萧曼的真正病因后,他就明白了。这桩婚事,他是接受定了。萧曼也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早知道,就不嚷嚷出去了。

他沮丧的叹气。果然秘密是不能偷听的,即使偷听了也不能说出去。不然就会有大麻烦。一如他现在。

第三十章 结缘(下)

孙承和被打的当天,承庆帝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很容易的就判断出孙承和是偷听了女儿和苗御医的对话。当天晚上便趁势给叶明净上了一堂“如何保证谈话隐蔽性”的课程。讲完后,他在女儿面前很有内涵的做了个预言:“看来,庆国公府好事将近了!只是孙承和这小子八成要吃些苦头。”

果然,第二天,孙承和没有来上书房。紧接着,京城里就有了最新新闻:廖太傅和其夫人去靖海侯府为孙家提亲,靖海侯世子萧炫答应了亲事,回头却狠狠的暴打了一顿未来妹夫孙承和。

上书房里的几个人笑的前仰后合。齐靖直笑到肚子疼,道:“这小子竟轮到这等好事,咱们该去他家恭贺恭贺才是。”

江涵浑身直冒冷汗,连呼好险。果然祖父说的‘万言不如一默’很有道理。瞧!要是当时多嘴的是他,现在被暴打的不也成了他了么。他可不要娶一个比自己大的媳妇。而且萧曼太凶了。他江涵的媳妇一定要很温柔才行。

薛凝之止不住嘴角的上翘,表示赞同:“是该去庆贺一番。”

叶明净也凑热闹,添了几分私心道:“咱们别去庆国公府,那是他家,能闹出个什么?我看,我们不如让他请客,去酒楼吃一顿。”

薛凝之笑道:“及是,及是。净妹妹去了庆国公府,哪里还闹的起来。到不如去酒楼喝个痛快。”

齐靖微微皱眉:“酒楼那种地方,表妹怎么去得?”

叶明净早有准备:“我可以穿男装呀,保证看不出来的。”

夏朝的贵公子们,都是百年富贵、几代基因融合进化出来的。大多数都皮肤白皙、细腻。二次发育以前,基本都长的唇红齿白。不少相貌俊俏的,穿上女装就和女孩没有二样。有好些美男子,甚至被称赞为‘静若好女’。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陆云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以叶明净十岁的年龄,穿上男装确实可以蒙混过关。她没有穿耳洞,也没有接受过这个时代的淑女教育。平时都是和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行动举止间毫无扭捏之气。她这么一说,三个伴读都觉得有趣。等她把男装一穿,一个世家贵公子就立刻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于是,休沐日这天。年仅十岁的岳公子,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早的从东华门离开了皇宫。到转角口,叶明净从马车上跳下来,骑上一匹棕红色的小马。二十来岁的冯立穿着灰蓝色的长衫,打扮成长随。十五岁的计都身着短衫,束腰窄袖。装扮成小厮。二十岁的小桃因为长的面嫩,就充当了贴身大丫鬟一职。

当然,还有十几个天波卫化妆成普通百姓,掩耳盗铃的跟在后面。

齐靖和薛凝之早已等在那里。皆是骑马,身后也跟了一群人。只是没有丫鬟。一个小桃就凸显了出来。

叶明净道:“小桃,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瞧,大家都没有带丫鬟的。”

小桃大惊,赶紧舌灿莲花:“公子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在外头,总要歇脚的吧。到了那些地方,端茶倒水的,不还是得奴婢来伺候么。冯立哪有奴婢做事心细。别的不说,您多少总要更衣的吧,那时候,除了奴婢,还能让谁来伺候?”

更衣就是上厕所。叶明净想到这里,脸色一白。你XX的,竟把这茬儿给忘了。只得挥手:“那你可不许叫苦,这次可没得车坐。”

小桃赶紧表态:“奴婢不怕走路。”

齐靖和薛凝之身后的仆役家丁们,都不知道叶明净的身份。闻言个个面面相觑。心想,这到底是哪家的宝贝疙瘩?更衣还非得要丫鬟伺候。太香艳了。

叶明净兴高采烈的骑着小马,感觉空气都好似变的特别新鲜。齐靖跟在她身边,薛凝之稍稍落后一个身位。

很快到了庆国公府,齐靖身边的一个长随整了整衣衫,上前敲门,给门房递了一张帖子。

那门房也是机灵的,一看这架势,立刻就禀报总管。庆国公府的总管自然认识这三位公子,赶紧将人迎了进了正厅,送上茶水。一边让小厮去内宅通知五少爷。

孙承和还没来。他的亲哥哥,排行第三的孙承思就先来了正厅,招待贵客。

孙承思今年十七岁,已经订了亲,还没有成婚。他笑着和众人打招呼,说自家弟弟身体不适。

齐靖道:“三公子,你也别替他说好话。我们还不知道他?这小子一定是羞的没脸见我们,躲起来了。是不是?”

孙承思讪讪而笑,突然很讶异的看向叶明净:“这位是…”

见他转移话题,齐靖暗自翻了个白眼。规规矩矩的介绍:“这是我家一个远亲。姓岳。”

孙承思立刻称赞:“真是一表人才,岳兄弟府上何处?”

齐靖不耐烦的打断他:“都说了是远亲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别想打岔,孙承和呢?他今天要是不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正说着,外头有人道:“五少爷…”然后孙承和就走了进来。

他的嘴角还有些淤青,走路的姿势也不太流畅。看来萧炫是下了狠手。

孙承思叹了口气:“五弟,齐公子、薛公子他们看你来了。”

孙承和却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叶明净:“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叶明净朝他挤挤眼,压着嗓子道:“孙兄,小弟听说你大喜,特地拜托了表哥来府上拜访。你不会不欢迎吧?”

孙承思问道:“五弟,你们认识?”

孙承和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秘密是不能说的,说了就会有大麻烦。于是他怪笑着对兄长道:“三哥,他是齐靖的表弟,我们以前见过。”

江涵低头忍笑,看来这小子吃过苦头后变机灵了。

薛凝之则趁机把来意说了:“三公子。我们几个今天休沐,特意来找承和出去逛逛。就不打扰你了。”

孙承思一愣,问弟弟:“你要出去?”都伤成这样了还出去?

孙承和头点的像小鸡吃米:“去,去。当然出去。”不出去,难道把公主殿下留在他家吗?万一秘密暴露了,倒霉的还不又是他。

于是,五个人在孙承思不解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由于孙承和带着伤,几个人也没在街上多逛,直接去了京里有名的望福楼,要了个上好的包间。点了茶点。多出来的随从就在楼下开了几桌。

小二把茶水点心送来后,叶明净就命两个侍卫守住门口,然后朝齐靖使了个眼色。齐靖会意。趁着不注意,和薛凝之两人一头一脚的将孙承和按在了包间的榻上。

孙承和嗷嗷直叫:“你们干什么?”

叶明净慢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小和啊,听说你受伤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不亲眼看看总不踏实。”

孙承和大窘,涨红了脸:“你,你要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