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净展颜一笑:“我会的。”

士兵很快来报,晋国公这边没有异常。顾朗点头,对着薛惟客气几句,和叶明净一同离开。

薛惟目送他们离去,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再看看站在角落里的薛洹之。目光微微闪动。

齐靖就没有薛凝之那么好说话了。他原本就担心的要死,问母亲,母亲推说不知道。正急得团团转,一见叶明净就跳了起来,劈头就要问话。

福寿公主吓得一把拉住儿子,狠狠瞪了他两眼。才对顾朗道:“见笑了。务必拜托顾校尉帮我们仔细搜查看看,省的总是提心吊胆。”

景乡侯向来附和夫人,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真是危险。对了,顾校尉可查到了线索?”

顾朗一愣,为难的看向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懊恼的用另一只手拽过丈夫,低声喝道:“你糊涂了!这也是能问的!”

景乡侯讪讪住中口。叶明净瞧着一家子分外觉得有趣,忍笑道:“打扰姑姑了,我们还需去别处看看。姑姑早些休息吧。”说完对着怒目横视的齐靖眨了眨眼睛。

齐靖郁闷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结局(二)

搜查行动进行的很快。大半个帐篷区进行了下来后,但没有一丝线索。狩猎场的空气都变的压抑了许多。

叶明净和顾朗搜到了茂国公家,世子王安园异常配合,亲自带着他们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搜寻。行动间还不时注视叶明净两眼。

叶明净直觉的不喜欢他的目光。倒是顾朗不为所动。这一路上来。因着他庶子的身份。扫视在他身上的各种视线,比叶明净要多不多。

当查看到王家第二个帐篷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顾朗看了看方向,询问:“那是那家?”

王安园道:“好像是永昌侯谢家的帐篷。”

叶明净心中一喜,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脸上却是神色微变,转头看向顾朗。顾朗道:“公主在此稍候,属下前去看看。”

叶明净点头同意:“顾校尉还需小心。”

顾朗拱了拱手:“多谢公主。”清点了大部分士兵向骚乱的方向去了。

王安园笑道:“顾校尉想来要去上一会儿,公主不如进帐稍事休息?”

叶明净看了看被留下的士兵,婉言谢绝:“多谢世子好意。明净在外等候就好。”又对着一边的茂国公道:“老公爷的夫人还是回帐休息吧。”

茂国公看了看儿子,笑道:“老朽年纪大了,骑了半天马,还真有些身子乏。这就托大了。安园替老父陪陪公主。来人,搬些坐席出来,别让公主站着。”

茂国公夫人夫唱妇随,立刻指挥下人搬了桌椅等物在院中。又与叶明净客套了一番才双双回帐。

叶明净呼了一口气。这就是身为公主的不好了,除了应酬男人还得应酬女人。

王安园亲手给她端了杯茶,站在一边道:“殿下不用担心,顾家三郎英勇无双,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此番又去西域历练过,此等小事,定能手到擒来。”

叶明净忧虑的道:“明净从未想过,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行宫禁苑行刺,实在是担心父皇。”

王安园笑道:“陛下乃是天子,呈上天厚爱,定不会遭小人之祸。”

叶明净眼皮垂了垂:“的确是小人之祸。”然后就不再说话

几人等了一会儿,顾朗一个传讯兵跑了来:“启禀公主,已经发现了刺客同党,现已伏诛。校尉请公主过去查看。”

叶明净眼中露出一丝难掩的光彩,霍然起身:“好,前面带路。”

她告辞了王安园,带着人马离去。

茂国公从帐篷里走出来,站到迎风而立的大儿子身边,问道:“如何?”

王安园笑道:“油盐不进,滴水未沾。”

茂国公捋了捋胡须:“这是要做孤君?”

王安园笑了:“她这是聪明的做法,叶息矜就是结了党才引起陛下厌恶的。君权岂容二分?”

茂国公沉吟道:“不然,日后处理政事总要有自己的班底,否则上言下不行,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被内阁架空。”

王安园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你急什么。她才十一岁。日子长着呢。”

茂国公看了儿子一眼,低声道:“不然。她的时间并不多。陛下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往年。先帝爷就不曾高寿。”

王安园垂下眼帘。轻声道:“所以,顾朗是皇上安排了留给她用的?”

茂国公赞许的一笑:“不错,你看着吧。顾朗绝不会娶京中贵女。那顾缉也真能狠心,三个嫡子都能舍掉。”

王安园一惊:“怎么会?顾朔不是已经被立为世子了么?而且,立庶子要降爵的。”

茂国公嗤笑:“世子又不是不能变动。至于降爵,她既重用了顾朗,还怕这爵位升不上去?顾缉那家伙,我看他是早有预谋。人从说他苛待庶子,扔进威武马场就不管了。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爱才之举。”

王安园在听到“世子又不是不能变动”时,眉心跳了一下。眼帘垂的越发的低。

永昌侯谢家的帐篷处,叶明净赶到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几具黑衣尸体。

杀人灭口。这是她心底的第一个想法。

永昌侯谢珠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世子谢睦喋喋不休的对着叶明净重复了一遍惊险交加的故事。

话说事情是这样的。

顾朗带人搜捕刺客同党。谢家上下安心留守帐内等候。不料,走投无路的刺客同党竟然趁虚而入,溜进谢家的帐篷躲藏,伺机胁迫权贵逃走。谢家人与其展开了英勇搏斗,终于擒拿住了敌人。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被擒之后纷纷服毒延迟,未曾留下活口。顾朗赶到现场时正好是决斗的尾声,亲眼见着那几人被擒后自杀。

叶明净听的满脸黑线。要不是萧炫通过唐玉官,捕捉到了胡三爷和谢睦偶然间的片段对话,确认谢家参与了其中,搞不好她还真就信了。

这几人,应该是谢家的死士吧。

真敬业,居然还在临死前换上了职业黑衣。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刺客同党。

叶明净嘲讽的笑了笑,你们以为死人就不会说话了吗?

顾朗的任务是搜捕刺客同党。审查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于是问叶明净:“公主以为该如何?”

叶明净笑道:“术业有专攻,专业事就要让专业人来做。既然是案子,就让审案子的人来吧。说来也巧。大理寺右卿葛涵今日送文书至上林苑。葛大人最擅断疑难杂案。顾校尉,请立刻派人封闭现场。全狩猎区人人不得外出。我去奏明父皇,请葛大人前来断案。”

顾朗听后觉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在此等候公主。”

叶明净不理会谢家父子变色的脸,对顾朗两三嘱咐:“顾校尉,一定不可以让任何人破坏现场。让谢家所有的人都分男女站立两边,各自隔开,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事关重大,顾校尉可能做到?”

顾朗脸色一变。这就是说,万一查案时有什么不妥,他立时就会落得保护现场不利的罪名。当即正色保证:“属下一定照办。还请公主快去快回。”

叶明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家父子,扬长而去。

顾朗也注意到了谢家父子难看的脸色,心中顿时雪亮。越发加倍小心的封锁现场。

葛涵来的很快,快到好像就在不远处等着的一般。随同葛涵一道来的,还在承庆帝和薛皇后。

谢家父子面色极差,却强打精神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葛涵听完后镇定的询问第一位目击者:“谢世子,你说你是在帐篷中发现了这几人。请问你是什么时分进的帐篷?发现那几人时是站在哪个位置?那几人又分别是躲在何处?”

谢睦头上冷汗直冒,胡乱指了指帐篷中的几个地方。

葛涵点点头,脱了鞋从角落里走进帐篷,小心的蹲在他说的那几个地方查看起来。

叶明净在他脱鞋时,注意到了帐篷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

很快,葛涵就出来了,走到那几个尸体的脚底分别用小刀刮了些污垢在一个盘子上…

然后对着承庆帝头头是道的汇报:“谢世子指出的那几处,并没有这几人的鞋印。陛下请看,这些人脚下沾满尘土,还有一些黑泥,而帐篷处的地毯却干干净净,难道这几人是脱鞋进帐篷的不成?”

他说完后,命帮忙的士兵脱下其中一人的鞋子,在地毯上用力印了印,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就显露了出来。葛涵继续道:“那几处躲人的地方,有几处没有脚印。有几处倒是有,只是形状和方向不同。”他在地上用墨笔画出了几个脚印,又命人照样搬了柜子过来。布置成现场的样子。示意一个身材和黑衣差不多的士兵,按照脚印的位置蹲下,又命另一个士兵站到谢睦所说的他站的位置。问道:“你可能看见那躲着的人?”

士兵大声道:“半个身子都撅在外头呢,我看的清清楚楚。”

之后又试验了几个,俱是同样的结果。

葛涵立刻质问谢睦:“敢问谢世子做何解释?”

谢睦的脸立刻灰败一片。

叶明净心中大快!不亏是断案如神。葛涵可是专业人才啊!在科举考试中能出这样一个人,简直的奇葩。怪不得父皇要找他来,而不是于光恺。术业有专攻,果然不假。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无论谢家父子说什么,葛涵都能找到充足的证据将其一一推翻。而封建王朝的断案有时候是不需要铁证如山的。谋逆这种事,只要有一些些的疑点就可以定案了。谢家和刺客有勾结。成了铁定的事实。

承庆帝冷冷的看着谢家父子:“朕待你一向不薄,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薛皇后尤其愤怒,竟然想害她当寡妇,是可忍孰不可忍!怒斥道:“陛下,谋逆大罪,当诛灭九族!”

谢殊跪地拼命的磕头,咚咚直响:“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老臣没有想害皇上。这是贼人加害老臣啊!”

叶明净不屑的看着他。这种人,竟然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愚蠢之极。

承庆帝冷笑:“没有想加害朕?那又为何与刺客勾结?别告诉朕,你是请他们上林苑赏景的。”

谢殊哑然无言,看了一眼谢睦,惨叫道:“逆子,你害了全族性命!”又怒气冲冲的呵斥毛氏,“你生的好儿子,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溺死!”

毛氏用一种冷漠的眼光望向他。嘴角竟露出冷冷的笑意。

这一回,叶明净连鄙夷的脸色都懒得丢了。孩子犯了错,最大的过失者就是他的父母。谢殊这人简直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承庆帝懒懒的起身,对葛涵道:“葛卿。谢家所有男丁,都带回大理寺审查。女眷全部关押。朕就将此事交予你与顾朗,把人都带下去吧。”

葛涵、顾朗齐声应诺。

薛皇后搀着承庆帝准备离去。

承庆帝走了两步,停下又补充道:“这案子,由五公主负责监审。随时向朕汇报进展。”

叶明净下拜:“是。”起身后嘴角含笑的看向谢家众人。

谢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第七十九章 太女

永昌侯谢家被抄了。京城中众说纷纭。在叶明净提供的刻意引导言论计策下,永昌侯府勾结刺客传言,如同下水道的污水,流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大理寺的案件审理非常迅速。永昌侯府百多年的经营,不可能没有违法的事情。而勾结刺客谋逆一案,没有人比承庆帝更清楚真相是什么。

整个事件由他们一手在暗中策划,叶息矜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其实只是在按写好的剧本表演罢了。

永昌侯谢殊打算高风险、高利益,出动了府内的死士混进上林苑,企图装扮成侍卫,在狩猎期间找机会弄伤叶明净。由于这几人不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中,侍卫管理又比较疲惫、混乱。事后他便很容易推脱。操作的好的话,不会有人将其联想到永昌侯府。

叶息矜的算盘是,利用谢睦想要取代父亲位置的心理,哄骗他利用永昌侯家的渠道放进一批西域人。干掉承庆帝,附带叶明净。当然,谢睦不会知道自己放进来的人都是谁。

这一次行动,一部分支持叶息矜的官员参与了,一部分没有。证据却没有找到。叶息矜为人相当谨慎。

然而承庆帝并不需要证据。皇权统治的可怕就在这里。最高统治者只要认定你犯罪,就可以给你定罪。做官的、有爵位的,有几个人能像卫青一样,干净到皇帝想找茬都找不出来。承庆帝非常轻松地下旨宣布了几个官员的罪状,全部给予收押,家产抄没。永昌侯府夺爵毁卷,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斩,十岁以下男童连带女子一同发配云南。

永昌侯夫人毛氏,上吊自尽。好些个年纪大的姨娘也纷纷仿效。谢睦的妻子却忍着压力活了下来,带着年幼的女儿踏上了西南之路。

夏周两朝犯官家属不入娼籍入奴籍,这些女人和孩子将去云南边疆的采玉场做苦工。边陲地苦,工匠们娶妻困难,李若堂当政时立下了这条法令。为的就是给当地的匠人一些福利。匠人们可以娶这些奴籍的女子为妻。有些适应性良好的女子,年月久了,倒也活的平静稳妥。

永昌侯谢家,彻底成为了历史。

叶息矜的死亡对外宣称是被刺客所杀。承庆帝瞒下了他的图谋不轨。原因就如同叶息矜临死前说的那样,叶氏皇族宗室凋零,终不能赶尽杀绝。不过承庆帝还是手书了一封加密信函,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川蜀睿国公府。信的内容是什么,叶明净不得而知。

呼啸的北风将冬天带进了气氛低迷的京城,这一年的新年,宫中的年夜饭再也没有了去年的热闹,清冷沉闷。承庆帝的身体比之去年也差了许多。腊月里受了一次风寒,足足将养了两个月才恢复元气。

二月。池塘中的寒冰融化殆尽,河边的垂柳抽出了新绿的嫩芽。承庆帝在二月十五的大朝会上,向众位朝臣宣布,欲立五公主叶明净为皇太女。

消息来得很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书方敬,带头附议承庆帝的决定。次辅董学成随后也表示附和。之后,廖其真、林珂、张奉英等一批朝臣也表态同意。勋贵中晋国公、庆国公、东阳侯、武成伯牵头附议。最终,全体朝臣通过了这一提案。

承庆二十二年四月时节,十二岁的五皇女叶明净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女。昭告天下。

春色宜人,花红柳绿。昭阳宫中此刻正乱成一团。来来往往的太监、侍卫、宫女不计其数。人人手捧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忙忙碌碌的穿行于芳菲殿和宫门。

成为了太女,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今天是上书房休沐日,叶明净正式搬进东宫的日子。

东宫许久没有人住,一个月前承庆帝就命内务府开始收拾房子,添了许多摆设。叶明净多年收藏在库房的古董玉器等家私也得以重见天日。今天要搬的,不过是些日常用品。

东西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人。

林珂官升一级,离开了翰林院,任职东宫少詹事,正四品。齐靖和薛凝之分别担任了左右清纪郎,从八品。这是她认识的。剩下的,还有四个新来的左右司谏,从九品。滕队长担任东宫侍卫统领。

东宫内部,素洁担任正七品的司言、花雕为正七品司言、桔子改名为绿桔,担任正八品典簿。杏儿与四个香同为一等宫女。冯立为东宫内监总管,计都是贴身侍卫。

东宫有专门的药房。叶明净和钟若严、钟秀儿谈了一下午。之后回禀了承庆帝后,将钟秀儿归为女官,担任东宫司药。

这一番调整,除了杏儿原地不动外,人人升职、人人满意。

薛皇后听到后,什么也没说。东宫宫女、内监的任职已不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叶明净到底还是保留了素洁为最高女官之一。杏儿这等小问题,她就不便插手了。

叶明净当众宣布任命后,杏儿回房哭了很久。绿桔去她房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之后再出来时,就恢复原样了。

东宫房舍众多,叶明净又未曾成家,女官和内监们的住宿条件非常之宽裕。素洁、花雕、绿桔都是一人一个房间。杏儿和四个香是两人一间。但由于基数为五人,杏儿房间的另一张床铺就空着。实际上,她也算是一人独住。冯立和计都都是单独有房间,连同侍卫的值班休息室,也异常宽敞。叶明净还特意整理了七八个房间给那几个任职的官员们用。因为东宫建筑群和后宫相对隔开,晚间锁了门就互不干扰。故而历代就有了个不成文的传统,官员遇上急事走不开时可以留宿东宫。

基本上,只有太子很亲信的官员才有此殊荣。

叶明净则以为,东宫地盘大得很,宫殿有好几座。还有单独的厨房、药房。为员工提供值班宿舍是老板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连几天,她都沉浸在布置新家的快乐当中。

凡事当名正言顺。如今她终于有了合法的“名”,权利也会随之而来。

当了太女后,叶明净很快发现了不少微妙的改变。

首先,她必须改掉称谓。要称自己为“孤”。这一改变让她十分别扭,有一种在演电视剧的感觉,便常常会忘了。结果,对此最为在意的人竟然是廖其珍。他身为太子太傅,看着自己的学生终于成为了太女,像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使命一般。对太女仪制的重视,几乎到了苛求的地步。他现今已经禁止叶明净再向他行礼,而是改由他向叶明净行君臣之礼。并督促孙承和与江涵也需同样照办。

叶明净和四位伴读之间看着平等了七年的关系,由礼节和称谓开始,渐渐改变。

其次就是官员和勋贵们对她的态度也不同了,恭敬有加。全都行臣子礼。储君也是君,和公主不同。她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未来的皇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这些东西都是表面的。换了普通的女孩说不定就陶醉于这一片大好形势,认为只要坐等着登基即位就行了。勤奋点儿的,顶多再认真上好上书房的课业。

一般来说,十二岁的储君的确不需要多做什么,能把课业完成良好,待人亲切有礼。基本上就算是合格了。

但叶明净不一样。承庆帝的身体健康明显在走下坡路。她目前对朝政一无所知。岳晶晶的时代流行清宫戏。多尔衮、鳌拜、摄政王、辅政大臣。这一系列耳熟能详的故事时刻在提醒着叶明净,登上君位,不等于拥有军权。主幼臣壮,大臣异心,太后霸权。这些事在历史上多了去了。她前方道路坎坷,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承庆帝近来的心情很好。女儿终于被立为太女,最重要的一步已经走出去了。剩下的,只要好好教导她如何处置朝政。他还有时间,一切都可以很顺利的进行。

叶明净更忙了,每天清晨锻炼身体,上午在上书房读书,中午小憩半个时辰。下午去南书房,阅读一些奏折,同时在小隔间听承庆帝处理事务。黄昏练习骑射。晚上回到东宫加餐,阅读被借来的历代君臣奏折。同时也会记记日记。好在东宫有李若堂留下的密室,贮藏机密文件已不成问题。加上由绿桔、花雕、杏儿三面防守,素洁基本插不进她的重要事务。叶明净做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关于密室,她连计都也没有告诉。同时,因为做事方便了许多,计都的晚间入帐陪聊工作,被正式取消了。

忙忙碌碌间转眼又到了冬天,大半年的时间,人们已经慢慢接受了他们有一位皇太女的事实。由于叶明净一直认真读书,安分守己。谢绝了京中的大小宴请。渐渐的,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就少了起来。

相对于承庆二十一年的惊心动魄,承庆二十二年很平静的过去了。承庆二十三年到来时,京中已是歌舞升平,一片欢乐景象。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中夜市灯入昼。热闹欢庆的街市上人山人海,人潮汹涌至街头,火树银花不夜天。欢笑声中,百姓们谈笑唠叨,今年也一定会和去年一样,是个安稳无灾之年。

第80章 铜锁(一)

承庆二十三年二月初的一天,午门外的广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铜箱子,接头处严丝合缝,一丝缝隙都没有。箱子外刻着古朴的花纹,黄铜铮亮。一把巨大的铜锁牢牢地锁在开合处,锁眼繁复。铜箱子就摆在广场正中,周围有一圈士兵看守。不远处的墙上,贴着一副巨大的告示,单个的字迹有拳头大小。墙下摆着几张桌子拼成的长条桌,桌上铺满了黄绫子,很是显眼。桌子后面分坐着四个男子,穿着九品官服。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墙的另一头,有一张单桌,上面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五个金灿灿的金元宝。晃得人眼花。周围同样有一群士兵在看守。

有人大胆的问那桌子后的男子:“这位官爷,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男子看了他一眼,道:“告示贴在墙上,自己看去吧。”

那人回去告诉看热闹的人,询问可有人识字,帮着去瞧瞧墙上的告示写了什么。这可是贴在午门外的告示呀!一定是有大事。

识字的人就凑到墙前开始读告示。告示用的是白话文,通俗易懂。看热闹的人立刻就听明白了。事情是这样的。

太女殿下近日请的东苑的能工巧匠,铸造了一个严密的铜箱和一把铜锁。同时配备一柄钥匙。东苑的匠人夸口,这锁精密无比,箱子结实无双。除非用那把钥匙,不然就无法打开那箱子。太女殿下悬赏黄金百两,只要有人能在不破坏铜箱的前提下,使用任何方法打开这箱子,太女殿下就奉送百两黄金。有意尝试者,请于那长条桌前登记。排队开锁。

众人哗然,立时就议论开来。

这个说:“真的假的?那可是一百两黄金呀,拿回去就能买上几十亩上等好地。这辈子也就不愁了。这么多钱就开一箱子?”

那个说:“我看是真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午门!太女殿下怎么会在这儿戏弄大家。况且,你是没见过世面。黄金百两,你拿回去一辈子不愁。在人家太女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值什么呀!怎么会骗你?“

又有人说:“反正试试也不要钱,我回去找我家对面的锁匠来试试看。”

大家兴致盎然。远处盘子里的金灿灿的黄金更是勾出了人们的胆子。

这时,有一个大个子大声道:“俺不是锁匠,但是俺力气大,俺想试试能不能扭断那锁。”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怂恿:“你去试试,说不准那金子就是你的了。”

又有人小声道:“会不会被抓呀?”

“嘘——”有人喝止,“小声点儿,吓着他万一不去了怎么办?那可就没热闹看了。”

众人呵呵嘻嘻的发出细微的笑声。

那大个子大着胆子走到长条桌前,找了个面善的男子道:“俺想试试开锁。”

那男子点点头,拿起毛笔沾了墨,问道:“姓名、年纪,打算用何等方法开锁?”

大个子道:“俺叫何大牛。今年十九。

俺想试试能不能拧断那锁。”

何大牛一边说,那九品官员一边记录。很快就记好了,给了他一张号码纸:“你是一号,拿着去那边开锁把。”

何大牛拿了号码纸,走到大铜箱前,将纸交给看守铜箱的士兵。士兵接过号码牌,大声道:“今日一号,何大牛,年十九。”然后便闪身让他走到铜箱面前,示意他动手。

何大牛运足气,两只大手一只抓住铜锁,一只扶住铜箱。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各自反方向用力。外围观看的人立刻就心头一拎,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何大牛的脸已经涨的通红,那箱子上的锁依旧纹丝不动。过了片刻,他力竭而退,摇头道:“俺不行。”

士兵请他退出去:“今天已经试过。你若是觉得明日有力气,还可再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