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之瞪了她一眼,又喝一碗酒,再倒的时候却被颜淡一把拉住:“好了,别喝了,你怎么比我还想醉么?”

——“小姐只因为王爷买了酒楼送给你就气成这样,真不知人间疾苦,新之想的不是醉酒,而是想死小姐知道么?”

——“说什么呢!”颜淡端着酒碗却再没有一点想喝下去的念头:“都要好好活着,怎么能轻言谈死!”

——“想必,”新之苦涩道:“小姐也知道了,新之就是个过气的红牌,真的,这都是真的。”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颜淡劝慰道:“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新之,是我颜淡的小厮不是么?”

——“小姐觉得苦么,新之原本是个大家公子,那年瘟疫横行,母亲贪下救灾银粮,被宝庆公主先斩后奏,后经查实女皇震怒,我家几乎被灭满门,只剩下我充当官妓为生,后来辗转到了怡红楼,就像王爷说的那样,我就是千人骑万人骑的下贱之人。”

——“不,新之别这么说,”原来那日裴毓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新之叹气,他有什么错?他是一个大家公子,整日就是吟诗作画,期待着有一个好妻主,忽然那一日,母亲被宝庆公主一剑杀死,再后来是家眷最后是他,他宁愿死去,可是他没有,他被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压在了身下

颜淡皱眉,今天是她想出来买醉好么,为什么新之一碗接一碗的喝个不停啊:“新之、别喝了。”

新之为她倒满酒笑道:“小姐不是想醉么,新之陪你一醉方休!”

“好!”颜淡接过酒碗,喝了一大口才道:“一醉方休!”

——“我好想我爹,想和他一起死,可他却盼着我能活下去。”

——“嗯,”颜淡踌躇着:“我也想我爹,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是隐约着也想他。”

——“我想把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都忘掉,可是每日都做噩梦”

——“嗯,”颜淡继续踌躇:“我不用忘,因为什么都不记得,每天都想好好的想一下过去,可是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小姐知道么,那日我听见你和王爷因为我争吵,心中很难受,我又想大声告诉王爷,我不是贱人!又不能摆脱那些过往,可至少小姐没有看轻我,新之很高兴,很高兴。能做一个普通的小厮,这样就很满足。”

——“新之你知道么,”颜淡叹气:“我醒过来的时候,一眼瞧见裴毓,还以为他是我爹,后来又以为他是我哥,可他说我是他的驸马,我一下就蒙了,怎么也不能适应,那些王府的人,街上的人都好陌生,只有你,处处提醒着我,尽心照顾我,让我觉得你是亲人,至于这个驸马,这个王爷,我不知道怎么下去才好,他送我地契,我生气的是他竟想掌控我的一切,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原本宝庆公主应该算是我的仇人,但是我母亲确实做得很过火,那些事我不想再提,倒是王爷,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将我救出了火坑,不是我想要帮他说话,他买地契也不一定是想要掌控你,或许只是想讨好你。”

——“啊?”颜淡呆住:“讨好我?为什么?”

——“很简单啊,”新之笑道:“你是他的妻主,他自然想讨好你。”

——“我是他的妻主?”

——“对。”

——“你说错了吧?”颜淡将空碗倒满酒恹恹道:“我是他的驸马才对,他哪里需要讨好我了?倒是我应该小心翼翼的侍候他才是吧?”

——“你小心翼翼了?”

——“哦,没有。”

——“你小心翼翼的侍候他了?”

——“更没有了。”

——“那你委屈什么?”

——“”

——“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嗯,”颜淡有些不自在了,也许是酒喝得多了,竟有些大舌头了:“我只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你明白么?”

——“我明白新之也、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家,等小姐发达了,别抛下新之好么?”

——“好,”颜淡高声应下:“等店面开张了,新之就去帮我看铺子。”

——“小、小姐”

——“怎么了?”

——“我、我头晕好像、好像喝多了”

——“啊!新之你别、别倒哇!”

真不知道这是谁陪谁喝酒,等颜淡将新之连扶带拖回了王府,已经是快半夜了,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小瓶子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见了他二人连忙迎上前去:“驸马,你可回来了!”

颜淡憋着一口气勉强支撑到家,见了小瓶子就像见了亲人一样:“快叫两个人给新之扶回去,我撑不住了”话未说完她也摔倒在地。

小瓶子连忙叫了守礼和个别的小厮,守礼将新之往背上一甩,就扛走了,那个小厮伸手来扶颜淡,颜淡挥袖甩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快去给我弄一桶水,我洗洗。”

那小厮飞快去了,小瓶子见她走路有些摇晃不禁担心的跟在她身后:“驸马我扶你吧。”

颜淡瞪大眼睛慢慢走着:“不用不用,我没醉,是新之醉了。”

“驸马,那个、那个王爷他”

“你们家王爷又怎么了?”颜淡停了下来。

小瓶子咬着嘴唇低头道:“王爷他连晚饭都没吃,他也是为了您高兴才买的那个酒楼”

颜淡点头,转身就走:“我知道了。”

小瓶子在她身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驸马好像没什么事了。

颜淡美美的洗了个澡,去了一身的酒气,换了一件干净的中衣,寻思要睡了,就没有穿抹胸,房中烛火跳跃着,她站在房门前几次想推开门进去,也不知怎么的,竟不能动弹,直到裴毓咣的一下拉开了门,这才缓过神来,他却没有管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她,返身回床上去了。

进屋反手关上房门,那个身影在床里侧身静静的躺着,颜淡有些忐忑,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裴毓仍旧一动不动。

桌上的烛火突的跳了下火,她叹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女人,不跟男儿一般见识,想着伸手推了下里面的裴毓:“我的王爷,别生气了。”

裴毓不动,也不言语。

又推了一下:“睡着了?”

裴毓还是不动。

颜淡爬了起来,趴在他的身上,探头看他的脸,他睁着眼睛,就是不理她:“还不理我啊,我都不生气了。”

裴毓用力一挥,一下将她从他身上推了下去:“不是不稀罕做我的驸马么,还回来做什么!”

颜淡复又爬起来自他身上跨越过去,又倒在里侧侧身与他面对面的躺着:“不回这儿我能去哪呢?以前我什么都不记得,现在好歹记着自己是你的驸马,有个王府,思来想去只好又回来了呗。”

“哦!”裴毓瞪着她叫道:“感情驸马这是无处可去才回我这王府啊!得得得,你还是稀罕哪去吧!”

“嘿嘿!”颜淡一把抱住他,将头窝在他的怀里喃喃道:“逗你呢傻瓜,我的男人在这,我还能去哪啊?”

裴毓哽住,想着自己买那地契本就想叫她高兴,结果反而大吵一架,心中委屈至极,此刻她又说他是她的男人,只觉得鼻头发酸,她如此言语心中早就软了下来,只是口中仍不饶她:“哪个是你的男人了?别在这儿大言不惭的!”

颜淡抬头,向上拱了拱,直到抵住他的额头这才轻声说道:“你说哪个是我的男人?哪个进了我身体就不行了?那天才一下就疼得受不了了?”

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酒香打在脸上,裴毓耳根泛红,瞪着她结巴道:“谁、谁谁不行了?我也不知道第一次会那么疼根本就毫无准备!”

他脸色微红,急于解释的样子看在她的眼里只是引人发笑,两个人贴在一起,呼吸渐渐不稳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颜淡的心中烧着一把火,想要他,这个男人,她现在就想要,想着那日半途而废,颜淡将吻贴上他的唇,吮吸两下,喘着粗气退离开来,她搂紧他的颈子:“那么今天你准备好了么?”

回答她的是游离在她身上的双手,裴毓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不像那些个大家公子般矜持,他只懂得争取,颜淡已然情动,他更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颜淡见他如此,一把将他推到,她趴在他的身上,一手自他衣下探入就按在他的胸膛心口处再次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这一次我是不会再停下来的了.”

裴毓一把将她推翻在床,整个人飞快压了上去:“这次谁停下来谁就是混蛋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妖妖有点郁闷,因为有好多人都说妖的那边那个文有点虐,可是妖真的虐了么,没有哇,一切都会好的,再给妖和剧情一点时间好么?不要抛弃俺,话说掉收是件伤心的事。。。

夫妻

裴毓觉得他的钱没有白花,至少在这场房事的战争中,他花样百出给了颜淡许多欢愉,她显然受用得很,也不与他争谁上谁下了,那声声呻/吟/娇/喘还似犹在耳边,这种事做了才知道食髓知味,他一脸餍足地躺在一边,也是倦极,竟一动不想再动,最后终是心满意足的将不着寸缕的颜淡搂在怀中,裴毓拉过被子将两个人密密盖住。

颜淡慵懒地随他摆布,酒意阵阵上涌,她早就累得不想再动,索性就窝在他的怀中,两个人相拥着贴在一起。

裴毓满足的嗯了一声,他闭上眼睛刚想就此睡去,忽然心中闪现了一个名字,阿雅。那天听得清清楚楚,颜淡喊了一声阿雅,后来他问了黄大夫,黄大夫说她这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话,却也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他忽然就好奇起来,这个阿雅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男人么?黄大夫说像她这样脑部受伤的人,流失的记忆很难再找回来,说不上是担心还是害怕,他就想颜淡一直这样空白下去,直到被他填满,满满的全是他。

“颜淡?”裴毓轻轻说道。

颜淡睡眼惺忪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以前的事,”裴毓犹豫道:“一点印象也没有么?”

“没有,”颜淡轻轻在他胸口处蹭了蹭:“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疼。”

“颜淡?”

“嗯?”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派人帮你查你的身世好么?”

“嗯,都听你的。”

裴毓搂紧了她的腰身,这个女人是他的,从此再不想放开,想起她俩地争吵,不由得担心道:“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再做,你也不要再和我吵架,好不好?”

颜淡叹气,张口亲了亲他裸/露的肩膀:“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算我借你的银子吧,等盈利了再还我,”裴毓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女人很难接受这个。”

“嗯,”颜淡点头:“睡吧,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颜淡?”

“又怎么了?”

“啊,没事”

“睡不着?”颜淡迷迷糊糊的坏笑道:“怎么你还想要?”

裴毓这会儿确实睡不着了,他猜想着颜淡的身世,救她的时候她经身湿透,一头长发披于身后,她浑身是血,心口中剑,头部受伤昏迷不醒,看她衣服面料以及样式,倒像是周国或者隋国的人,而且是上流人士,可是文字却又不像,还有当时她之所以中剑而未死,是因为怀中揣着一件奇怪的物件,这个东西像是腰牌,却又小了些,正面上书颜淡二字,反面又刻着许多古怪的符号,他一直未拿出来还给颜淡,凭直觉,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定然很重要。

派人查了周边各国,可是却没有听说哪里有走失的小姐,就连寻人地也未听说,她就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裴毓与颜淡,同床共枕三个多月,终于成了夫妻。

正是美梦甜睡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王爷!王爷不好了!”

裴毓顿时惊醒:“小瓶子怎么了?”

小瓶子在门外叫道:“宫中公公来传话,皇上病重了!”

裴毓已是穿上了褒裤,他闻言大惊,连忙下地:“进来服侍我穿衣进宫!”

小瓶子得令连忙推门进来侍候,颜淡也醒了,她裹着被子靠在床边问道:“用不用我陪你进宫?”

裴毓一边穿衣一边摇头道:“不用,我先去看看,明天一早我要是不回来,你再进宫不迟。”

颜淡点头,她松了一口气复又躺了下去,小瓶子不敢抬头,他的脸红得就要变紫了,王爷身上那些欢爱的痕迹,还有驸马不经意间露出的香肩上面也全是吻痕,傻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太羞人了,幸亏他一直低着头王爷急于进宫不曾瞧见,不然他还不知道多不自在呢!

裴毓连夜进宫,女皇裴青躺在床上正在等他,君后和裴澜坐在床边,宝庆公主站在一边,几位朝内顾命大臣跪在床下见他来了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奔到床前:“皇姐,你这是怎么了?”

裴青脸色苍白,她咳嗽几声,缓了几次气这才停下来,人都到齐了,都齐了。

“朕现在越发的觉着身体不好了,咳咳咳咳、趁还有清明就留下遗旨吧。”

众臣口呼万岁,宝庆闻言皱眉,她暗自与裴毓对视了一眼连忙别开脸去。

君后眼圈都红了,裴毓连忙跪在床边伸手握住女皇的手:“皇姐说的什么话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会慢慢好的。”

裴青摇头,她凤目狠厉瞪向门口的监天正使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监天正使朱立连忙跪下,执笔的手隐隐发抖,女皇这是要传位于长公主裴澜么?

裴青看着自己的妹妹宝庆公主裴紫,忽然笑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没想到时间竟过的这么快,转眼你就长大了,转眼我就老了。”

裴紫想起儿时这个长姐曾经抱着自己玩耍,那些记忆仿佛就被深埋了一样,后来她当了女皇,自己带着裴毓离开了皇宫,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怀疑的那件事,一直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现在听她只说你我,顿时心酸起来。

“皇姐不老,只是宝庆长大了。”

“呵呵,”裴青又狠狠的咳乐几声,她的娟帕上面已然沾满了口中涌上来的腥血,怕是时日无多了:“众卿听令!奉天承运,女皇诏曰,朕自知已无时日,放不下这大兴裴氏江山,如今特封宝庆公主为太女,朕归天之后,即刻登基大典!另有长公主裴澜,封如风公主,赐公主府,封地长鸢,不受召见不得回京!”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众臣皆惊,长公主裴澜被遣放出京,宝庆公主即将上位,这、这是真的么?

宝庆裴紫也似呆住,她跪下道:“皇姐!”竟不知再说什么

裴毓更是不知如何作想了,这个原本想的不一样,君后拉着裴澜的手跪下接旨,裴青点头道:“好澜儿,与你父后先回去吧。”

裴澜点头应下,她眼睛红肿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此时与君后二人连忙退下,裴青又遣了顾命大臣与监天正使,遗旨将在女皇归天之后实施,殿内只剩下了姐弟三人,裴青像裴紫(宝庆)招手道:“过来吧。”

见裴紫与裴毓跪在床边,又皱了皱眉:“坐过来、咳咳”

她二人连忙起身坐在床边,裴青顺了顺气这才又说道:“想必你们有很多疑问了,我这就都告诉你们。”

裴毓拉住她的手:“皇姐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喘得这么厉害。”

裴青摇头:“再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要打断我,你们姐弟一直怀疑是我夺了皇位吧其实这皇位确实是留给宝庆的,可是母皇临终前对她很不放心,父后嗯柳君后他一直想要个女儿继承大典,后来有了宝庆,他视若珍宝,娇惯宠溺,宝庆啊,她自小十分任性,母皇深爱父后,一心想将皇位传于宝庆,可又怕这江山不保,她这才想到了一个妙计,就是先传位于我,等到你磨练之后然后命我再传于你。”

裴紫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不可能”

裴青苦涩的扯开一丝笑意,泪水却流了下来:“我当年并不想要这皇位,那时与驸马萧郎恩爱正浓,刚好身怀有孕,正打算带他去游历各国,母皇将我叫到床边,说了她的的意图,我不愿意她命人强行给我灌了打胎药,并且服了毒药,再不能生育”

“什么!”裴紫裴毓皆是大惊,裴紫喃喃道:“那澜儿、澜儿她”

提到裴澜裴青眼中闪过一丝柔色:“萧郎和我一直都想要个孩子,那年他乔装在宫外赈灾,也许是上天可怜他真的被他捡到一个孤女,这就是澜儿,我只求从今往后宝庆和毓儿,你们能对她们父女多加照看,守着我,苦了他了。”

“皇姐!”裴紫动容:“对不起,是妹妹错怪了你。”

裴青反手拉住裴毓的手:“只要你们都过得比我好,我就放心了,你的父亲正是看见了母皇派人强行给我灌药这才疯掉的。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只想叫你们都幸福,所以啊,毓儿啊,你也要幸福啊。”

裴毓与她们姐妹的手握在一起,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们在意的一直是一个误会,真正苦的人,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姐。

“好了,”裴青感到一丝倦意:“你们出去吧,叫萧郎和澜儿再来陪我一会儿。”

裴紫和裴毓连忙点头,女皇的脸色灰白,怕是不好了,君后和裴澜根本没有走远就在殿外,他父女二人正跪在空地上向苍天祈祷,听闻女皇唤她们,连忙起身相扶着进了内殿。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裴紫一直在大殿之上跪着,她想不明白,母皇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也想不出来,如果皇姐真的传位给裴澜,那么她和裴毓究竟会不会篡权夺位,她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裴毓在耳房更是不能入眠,这一切原来都是误会,若是不然,姐姐宝庆不会抱着他离开皇宫,那些年她们相依为命,他亦不会做出那般的傻事如今那原已死,那风亦是恨他入骨,原来,原来都是为了皇权、裴家的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不敢太多河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亲们收藏这章节做个标签吧!

那秋

女皇薨了,宫中哀钟长鸣,颜淡一夜未眠,听闻女皇驾崩连忙换了件素色的长裙,头上仅有的两件首饰也摘了下来,叫小瓶子收了起来,独自一人赶往宫中。她刚一出门,就见宝庆公主府上的马车等在门外,车上一个男子正要下车,一抬头见了她只不耐地瞪了她一眼:“还不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颜淡来不及多想两步跳上马车,那风驸马坐在车内一边,他今日也是穿得极其朴素,头山简单一根木簪,往日见惯了他飞扬跋扈的模样,如今对她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刻意轻视倒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我说,”颜淡轻咳了一声,稍微有些不自在:“那驸马,咱们这是进宫么?”问完更不自在,同样是驸马,看看人家的气场,再看看自己的,没法比呀。

那风奇怪地看着她,皱眉道:“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公主叫我来接你进宫,千万要跟着我,别到处乱跑,给我添麻烦。”

“哦,”颜淡点头应下:“裴毓呢?”

“女皇驾崩,公主和王爷有许多事要忙,我还真是有当爹的自觉了傻了吧唧的,真不知道裴毓看上你哪了”那风耐着性子解释给她听,靠在一边又喃喃自语,后面两句几不可闻。

声音虽小,可颜淡听得真切,她立时答道:“就看上我傻了呗。”

那风抚额,他突然恶狠狠地瞪着她恨恨道:“你那不是傻,是又呆又傻!真给我们驸马丢脸!”

颜淡:“”

马车跑得飞快,她二人大眼瞪小眼,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不多时到了皇宫门口,很多大人都已经到了,各家马车排成一排靠在墙边,颜淡跟着那风直奔大殿,女皇就躺在棺内,她临去之前心愿已了,此时看来竟是真真的安详,裴澜和萧君后跪在棺前痛哭,后面是一群大臣,殿内一片哭声,那风带着颜淡跪在裴澜身后,早有宫人拿了麻衣,他俩连忙穿上,那风跪地就哭,颜淡却茫然地低着头,她脑中忽然闪现了一种影像,好像自己曾经也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宫中,披麻戴孝,哭得昏天暗地,正是仔细回想那场景,突然旁边正哭着的那风伸手掐了她小腿一把,她差点就叫出声来,总算想起这是在哪了,才揉着腿怒视那风,他正狠狠的瞪着她,张口不知说着什么,颜淡分辨了几次这才看明白,原来他正反复无声的说着两个字:“哭啊!”

颜淡忽然了悟,人家都在哭,只有她一声不吭地跪在这,是干嘛来着,可她实在对女皇没有什么感情,只好掐着大腿,挤出几滴眼泪,嚎哭起来,后来世人流传,女皇驾崩,驸马颜淡悲痛欲绝,真情流露,不顾形象,嚎啕大哭。

摄政王裴毓与宝庆公主处理了女皇后事,三日后下葬皇陵。监天正使宣读了女皇遗旨,宝庆公主择良日登基,颜淡一直跟着那风在皇宫中守灵,第二日才回到府中。等她再见到裴毓的时候女皇已经安葬,那天晚上她本来是睡意朦胧,躺在床上回忆自己偶然想起来的那个片段,仔细回想,好像有个女人,在她身边哭得很伤心,后来竟然扑向棺木,被她拦住,那一瞬间她似乎瞧见了棺中女人的脸,直吓得颜淡顿时睡意全无。

正在她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候,裴毓进了房,他一脸的倦意,见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也不洗漱甩下鞋袜就爬上了床,颜淡殷勤的帮他脱去外衫:“一切都还顺利吧?”

裴毓点头:“宝庆公主登位是众望所归,大臣们谁敢抗民意?更何况此乃女皇遗旨,监天正使已经选好了日子,朝中之事暂且由我代办,皇姐要三月之后才能登基。”

“哦,”颜淡松了一口气:“顺利就好。”

“颜淡?”裴毓摊开一只胳膊,对着她嘶哑道:“过来。”

颜淡顺从的一骨碌滚了过来,裴毓一把将她狠狠搂了过来,她背对着他靠在他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柔弱的肩头,想起这么多年的坚持,结果却是这般,只叫人心生酸苦,他的姐姐原本就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他也是,为了宝庆姐姐,几乎葬送了青春,可结果呢?

泪水无声的顺着颜淡的颈子流了下来,颜淡突然怔住,这么强势的男人,他居然抱着自己在哭,她想转身安慰他,他却将她死死搂住。

“颜淡”裴毓哽咽道,

“嗯?”

“不要离开我”

“嗯,”颜淡发力挣脱他又转身埋入他的怀中:“我是你的驸马,怎么会离开你呢。”

“颜淡,千万别离开我,我们好好过日子,生孩子好么?”

过日子?生孩子?这个、这个有点太快了吧,不过听起来还不错

颜淡叹气,任他搂着自己发泄,其实她忽然间稍微有些好奇,那秋这个人。

那风临出宫的时候,突然幸灾乐祸地对她说了一句话,他说,他姐姐那秋回来了,怕是她颜淡的驸马也做不顺当了。

这句话她想了几次,无非就是说那风有一个姐姐,叫那秋,女皇驾崩,她在什么地方就回来了,这个人定是与裴毓有点什么过往,不然他这话就莫名其妙了。不过话说回来,裴毓今年二十有六了,没有什么过往一直留着童身才更奇怪不是?

翌日,一早裴毓就去上朝了,颜淡带着新之和守礼来到了买下的酒楼,她们三人先是将后院收拾了一通,许多旧物都有些年头了,屋子还可以不用整修,颜淡指着一边的厢房对新之和守礼说道:“我想好了,到时候雇一个小伙计,你们就住在这边,嗯,房间很大,一个人一个小隔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