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之点头,欣喜道:“好像是自己的家,我一定多多帮小姐做事。”

守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低头不语。

颜淡也不以为意,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兴奋状态,酒楼的格局她看着不错不用动,那么说话间就要开张了。她三人正在酒楼忙得不亦乐乎,忽然王府内一个眼熟的小厮找了来,只说是长公主派人送了信来,说是要离京。

裴澜要离京?颜淡连忙放下手中伙计,先是打道回府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然后洗了把脸新之为她重新挽了发髻,也顾不上擦脂抹粉,跳上马车直奔皇宫,裴澜正在她自己的殿中四处转悠,住了几年,想着要走,竟有些舍不得,父后说什么也要与自己去,原本她就对皇位毫无兴趣,女皇裴青没有对她讲她的身世,裴毓和裴紫更是不能说,这涉及皇室家丑,怎能轻易出口?

颜淡几乎是一溜小跑奔到了裴澜的面前,见了她一把将其抱住:“澜澜,我舍不得你!”

裴澜的眼圈登时又红了,她嗓子红肿,这几日已然鲜少说话,总算这京城还有舍不得自己的人:“颜淡,我也舍不得你。”

颜淡的泪水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告诉我,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长鸢。”裴澜哑着嗓子重复道:“我的封地在长鸢,母皇封我如风公主,我懂得她的意思,她定然是希望我像风一般自由自在的,这样很好,我总是向往宫外的生活,总算如愿了。”

长鸢?颜淡毫无印象,她看过大兴的地图,总也记不住地名。

裴澜与她坐在园中的一处亭中,握着她的手勉强笑笑:“我知道颜淡定然是记不住我大兴的地图,长鸢在大兴的边界,母皇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个路线图给你,等我安置好了以后你记得有时间来看我。”说着递给她一副小图,颜淡连忙拿起来看,裴澜很用心的将沿路小镇都画了进去,她一目了然,长鸢果然在大兴与大周的交界之处,仔细看了几次,她将地图塞入怀中,想着自己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登时心急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裴澜抱住她,泪水又滚落下来:“明日一早,就和父后出发了,姨母和小舅舅说派人送我们去,又将镇守边界的大军拨给了我,从此就要常住长鸢了。”

颜淡抱住她,她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她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她想不起来。

尽管她很舍不得裴澜,可是她更想回去亲手做一件礼物给裴澜,她二人依依不舍的说了会儿话,就要回府,颜淡想着自从她醒过来之后的日子,多半欢快的日子都是与裴澜一起度过的,不禁心生伤感,她无精打采的沿着长廊一直走,刚要转角,她眼瞳一缩,顿时收回了脚,闪身躲在大圆柱子后面,慢慢地慢慢地退回到花树后面,转角的那边,裴毓在前,后面一个女人在他身后抱住了他,她二人就那么背对着颜淡定格在那,一动也不动。

她是谁?是那秋?颜淡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就连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都没有觉察,不过,他、他是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她们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而她却要偷三摸四的躲起来?想到此处,她腾的站了起来,有奸/情!她要当场捉住她们,冲上去、然后呢,然后冲上去再说!

等她快走两步,转角处却哪还有裴毓与那女子的影子?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难道这都是幻觉?

裴毓有如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宫中快步疾走,可是后面那人仍旧不放过他,她武功一向都比他好,只几步就又追了上来,拦到了他的面前:“裴毓!”

“将军,”裴毓别开脸,看向远处:“裴毓乃是有有妇之夫,还望将军自重!”

前面那人身穿白色素花罗裙,身披淡蓝色小披肩,只见她头挽妇人常见的简便发髻,脸上粉黛未施,却面若芙蓉,她双眉细而长,双眼如宝石一般,英气勃勃一脸深情的看着他,正是那秋。

“阿毓,”那秋皱眉喝道:“我们还不够苦么?你不要折磨我了好不好?”

裴毓看向远方的目光忽的就幽怨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折磨你,你如今有夫有子,就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那秋喃喃道:“那谁来放过我?那原已经死了,可那不是我和你的错,娶佳宁本非我意,我对你的心思,至今未变”

“将军!”裴毓艰难地转过头来,他瞪着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休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欠你们那家的,都已还清!如今我与驸马情深意长,将军亦是儿女双全,你和我之间,男嫁女婚,各不相干!”

说完,他再不管她如何作想,竟是甩袖而去,只余那秋一个人愣在那里。

“阿毓啊,”她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一眼大纲,估计在20章以前,阿雅就出来了。。。嘿嘿,有没有期待地丫!

释怀

裴澜离京,颜淡赶着去送行,她一边跑,一边暗自生气,原本昨个回府之后,她就一直忙着做风筝,做了几次都不合心意,等到最后她将颜料都图好之后,竟已经是后半夜了,裴毓早睡着了,她悄悄爬上床去,他也不知,等她想着眯一会儿,早早起来与裴毓一同进宫送裴澜,结果人家根本没有等她,她睁开眼睛之时,天色已经大亮,也顾不上梳妆打扮,穿上衣服拿了风筝就往城门那跑!

果然城门那围着好多人,裴澜正在翘首以待,颜淡气喘吁吁地一把将她抱住:“还好来得及”

裴澜在她怀中重重点头:“我等着你呢!”

“给!”颜淡将手中的风筝递给她:“拿着,这是我做得最用心的一个,希望你去了长鸢之后像这风筝一样能自由自在。”

裴澜拿过风筝,爱不释手,她嘟嘴道:“颜淡你又说傻话,风筝的线在别人手里,怎么能自由自在?”

一边传来低低地笑声,颜淡恶狠狠的向一边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那风就站在一边,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却不是宝庆公主,自家的夫君裴毓尴尬地冲过来将她拎到一边,她瞪着他怒道:“干嘛?”她现在还是很生气,为什么不等她?为什么不叫醒她?

裴毓脸色不虞,他皱眉道:“看看你的样子,真给我丢人。”

“我怎么了?”颜淡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怎么给你丢人了?”

“这位是颜驸马?”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颜淡和裴毓同时看向来人,她一身盔甲,手执长剑,真真的英姿飒爽。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哦,颜淡突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日在宫中抱住裴毓的那个么?

“嗯,她就是颜淡。”裴毓点头,然后对颜淡说道:“这位是我大兴国的定国将军那秋。”

那秋?那风那日说的那个人?裴毓恐怕也没准备叫她二人认识,他根本就没给颜淡开口的机会就拉着颜淡走到裴澜身边催促道:“澜儿启程吧,再不走怕要错过宿头了!”

颜淡与裴澜又是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不论她怎么依依不舍却还是送走了长公主,即如风公主。

裴毓也不向那家姐弟打招呼,他将颜淡甩上马车,一路狂奔回府,颜淡口中直嚷嚷着,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直到他将她拽到铜镜面前,吼着叫她看看自己,她这才在镜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她脸色蜡黄,头发有些已经散乱,就连衣服也是昨日穿过的,比起那位什么将军,当然逊色。

颜淡回头,她盯着他冷笑道:“果然是她一回来,就看我不顺眼了么,若不是你早上不叫我,哪里会这般狼狈!”

“你说什么?”裴毓挥袖将桌上铜镜打翻在地:“与她何干!”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颜淡踩在镜子的碎片之上大声叫道:“我自是比不过你的那位将军!你二人在宫中搂搂抱抱的当我是傻子么?反正我脑袋受过伤,像个傻子,不然就和离算了!”

“你!”裴毓愣住:“你看见了?”

其实颜淡只看见一眼,不过却气得她口无遮拦嚷道:“当然看见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嫌羞耻!谁知道你们是何等关系,不是相好还跑了不成?你若是想给我戴一顶绿帽子,就趁早离了我,我眼不见心不烦!”

“她”裴毓急道:“我和她清清白白,你休要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颜淡向前一步,想起她的男人别别的女人抱住就火大:“我是亲眼所见!”

裴毓想起昨日那秋在后面抱住他,竟被颜淡瞧见,不知怎么竟真的有些心虚,这、这算七出了吧

他越是心虚越是不敢看她,她却越是生气,最后他坐在床上,她却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竟抱起一床被子就出去了。

小瓶子早在房外面听得真切,他见颜淡抱着被子竟是直奔新之的房间,只吓得连忙禀告了王爷,裴毓心中发寒,他刚一出门口,守礼已经过来禀报了,原来颜淡叫了新之两个人去那个小酒楼了。

他追出门口,街上已经没有了她二人的踪影,守礼以为他要去酒楼,连忙在前面引路:“王爷我带你去!”

谁知裴毓却转身回府了,他一路飞奔至卧房,咣地将门甩上了,小瓶子在外面听见自己王爷恨恨地叫声:“都给我睡觉去!”

颜淡的小酒楼正式改名为飘渺楼,楼中分二层,楼上有雅间,楼下是大堂,主要是卖糕点茶水,她高价雇了一个说书的整日在楼下说书,原本这说书的只有在戏园子或是大酒楼才有,而且都要另花钱,她这却是免费听书,糕点多是她亲手所做,茶水还是原先裴毓介绍给她认识的茶商提供的,每个雅间,都摆着颜淡抄的游历杂志什么的副本小书,怕只有新之忙不过来,颜淡又雇了两个小厮,加上先雇来泡茶的小哥儿,林林总总加起来她这小店也有六七个人了,后厨有个专门做糕点的吴嫂子,乃是裴澜留下的,颜淡打算先适应几天,然后就全权交给吴嫂子制作糕点。

她信心满满,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日的不快,一直没有回府,她对自己说是因为自己太忙了,女皇刚刚驾崩,不好大张旗鼓的开张,颜淡的飘渺楼十分低调的开业了!

新之愁眉苦脸,颜淡亦是愁眉苦脸,如今这是特殊时期,她一不能放礼花宣告开业,二不能挂上新店红绸,所以可以预见的,就是生意惨淡。

好吧,颜淡又出第二招,她将制好的糕点,放在食盒里,与新之二人沿街免费送人品尝,当然每人只送一块,店门口的长桌上也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糕点,颜淡经过无数次的改进,她如今的糕点做的可谓是花样百出,又十分美味。

逐渐的,也竟有人走进了店里,颜淡终于放下了半颗高高悬挂起来的心,忙了几日,总算没有白费,可她晚上和新之一算,仍旧是赔钱啊赔钱,这真使人抓狂

这边颜淡守着酒楼不回王府,那边裴毓可对她的处境是了如指掌,守礼每日都去店里帮忙的,晚上回到王府再向王爷详细禀报,这一日,裴毓仍旧坐在书房看书,守礼跪在脚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气得他将书扔在地上,怒吼道:“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快说!”

守礼不敢抬头,他犹豫再三哀求道:“王爷还是去看看吧,虽说这店里的生意是一天好过一天了,可是这个新之总不是省心的灯!”

“他还算老实得很,”裴毓稍显放心,他那日真是气糊涂了,那秋是抱了他一下,可是他马上挣脱开了哪里用得着心虚啊,颜淡忙着开店,他也不想去添乱,他知道她想自己做这件事,何况,也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是他太过于较真了,她已经成了他的妻主,是他的女人,还与那秋比什么呢?这一次,他只要真心即可,再不管其他。

颜淡对新之,或许是有些怜悯的,想起那晚他装病,新之夜病了她忙前忙后照顾他的样子,他又有些坐不住了,若不是及时装病,她保不准要侍候他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他冷冷问道:“新之怎么了?”

守礼连忙答道:“好多人都说新之是驸马收地小爷,他整日在茶楼做事也是丝毫没有规矩,那飘渺楼,真的像是驸马的外室了”

“哼!”裴毓轻笑出声,他悠闲地又拿起书翻看起来:“不必理会那些,明个我去店里看看。”

守礼忙低头称是,这两位主子,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作为下人,真的很压抑。

颜淡一大早起床就照镜子先看了看,果然啊,脸色又有些蜡黄,这就是熬夜的后果,不过啊,她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物件,轻轻含在口中,用力一吹,登时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几日白日忙完了,晚间她一直在做这个东西,一直到昨晚她才打磨光滑,并且图了红色的颜料,经过一夜的晾晒,现在已然干了。

小院子里已经有脚步声了,颜淡知道,是新之起来做活了,这些天真是把她们忙坏了,又是新的一天,她抻了个懒腰,好吧,洗个脸精神儿地开始做糕点啦!

今日客人忽然间多了好多,颜淡和吴嫂子在灶房一直忙得昏天暗地的,直到将近中午,这些客人还没走,颜淡很是奇怪,她给楼上雅间的客人又添了些茶水,这时忽然听见一个客人无聊的对另一个人说道:“怎么还没来啊?”

那个客人喝了口水悠闲道:“周兄稍安勿躁,这远山书局的珍品等些时候还是值得的。”

“那倒是。”

颜淡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问了他二人,原来大街上现在都传遍了,说是摄政王裴毓要将远山书局的珍品,送来飘渺楼,许多人为了等着看这珍品,都早早的占了位置,品茶吃糕点等着。

她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然后出了雅间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还是我家王爷有办法啊!正傻笑,楼下一片喧哗,她在楼上往下一看,只见裴毓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踱进了楼里,他悠闲地坐在楼下,新之见了连忙过去见礼,后面跟着小瓶子他指挥着小厮抱着一个一个的漆木盒子,都送上楼来,颜淡知道,这便是远山的珍品了,不错,这样当然能吸取到众人的眼球了,裴毓在楼下已经看到了她,可却假装没看见,不经意就错过了视线,颜淡傻傻笑着,她连忙跑下楼来:“裴毓!”

裴毓这才抬眼看她,可是就在眼看下楼地最后两个梯阶,颜淡突然摔倒在地,她爬起身来,顾不上其他只抱着脚哼哼,裴毓连忙上前,新之却已经过去了,他伸手在她脚踝骨之处揉捏两下,疼得颜淡直叫唤,裴毓上前推开新之,他一把抱起颜淡,向后面小院走去,小瓶子早就找大夫去了。

大夫给拿了些药酒,只说是扭了一下,没伤及骨头上些药酒,过几日就能好,裴毓挽起她的裤腿,小心翼翼地将药酒抹与伤处,颜淡泪眼汪汪,一个劲的喊疼。

裴毓见她一丝疼痛也不能忍受,念及几日以来的冷战,忽然瞪着她说道:“真不知你是哪个府上的娇嫩小姐,竟然如此的怕疼,疼死你算了!”

颜淡嘟着嘴,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委屈道:“真的很疼,给我疼死了,你不就成了寡夫?你舍得?”

裴毓将她的身子扶正按在床上:“这回看你还怎么离家出走!一生气就走,倒像个要回娘家的小夫郎了!”

颜淡闻言连忙在怀中拿出了那个木哨,她伸手递到他面前:“给你。”

裴毓拿起来疑惑道:“做什么?”

“是我给你做的,那天我生气嘛,无意间就发现了原来自己还会做这个,你吹一吹,很响的,这个小哨子你就带在身上,”她一脸的认真:“若是哪日我又冲动走了,你就吹一吹,我立马就听令回到你身边!”

“有那么听话?一个破烂哨子我带身上做什么,叫人笑死了!”裴毓口中说着,却端详了一会儿真的收到了怀中。

“我们和好吧,”颜淡拽住他的手:“你别生气了,我那都是胡说的,你是我的男人这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很。”

裴毓瞪着她,冷哼道:“你知道就好,平日的惹我生气!”

“好啦,别生气了!”颜淡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搂住他的颈子,抵在他的下巴上喃喃道:“我想我是吃醋了,我不喜欢那个那秋将军,很不喜欢。”

听她这么说,裴毓僵硬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他将吻印在她的额头,然后低头,黑眸望进她一双澄澈的双眼:“我也不喜欢新之。”

颜淡失笑出声:“你也是吃醋啦?”

“也许吧,”裴毓脸上一片柔色:“回家么?”

颜淡重重点头,然后在他唇上偷了个吻,她小声道:“你背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过往

裴毓果然是背着颜淡走了一路,他走得很慢,颜淡在他的背后双手搭在他的颈间,不时与他说上两句话,小瓶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还有四个轿夫晃晃悠悠,非常隐忍的跟在后面,他们走得很慢很慢,生怕扰了二位主子的兴致,沿途百姓认出了这位王爷,以及他的小驸马,无不啧啧称奇,如此宠溺,果真像是在宠小夫郎了,或许有人心中不屑,可他背着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和谐。

颜淡回了王府,心情大好,她的脚也不过是扭了一下,在王府呆了两日就说什么也清闲不下去了,这两日守礼每晚都回府像她禀报店内情形,生意大好,可把新之给忙坏了。她早与新之说了,工钱先是每月一两银子,等生意好了,就涨些,他原本是有卖身契的,她却在裴毓那要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撕了个干净,也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他叫程新越,乃是原詹州刺史大人程之姚之子。

她给了他一个崭新的人生,也向裴毓仔细说了他的可怜之处,只是想帮他一把而已,并无他念,那日她以为裴毓也会和她说说那个啥将军,可是他却抱紧了她,再无言语。

她喜欢裴毓了么?或许是,不然为何要吃醋呢,他呢?她没问过。

这一日颜淡闲来无聊在飘渺楼上吃着自家的糕点,忽然楼下一阵喧哗之声,她连忙起身去看,楼下大堂中站着一个美貌少年,他一脸的不自在,站在那正是局促不安。

新之过来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原委,颜淡忽的笑了:“这位公子想来我这小店做活?”

那少年重重点头,他紧张地看着颜淡:“我想学做糕点,你家的糕点味道很特别,能教我做几样么?”

不知怎么,他一脸紧张的站在那等着她的回复,这情景竟然熟悉得很,他华衣锦服,看起来就是大家公子,想做糕点,怕是想做给一个人吃的吧,颜淡忽然失神,直到新之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这才缓过神来:“好,你有时间就来店里帮忙吧!”

说完转身上楼。

那少年没想到真的可以,他高兴得忘乎所以,竟然冲上去拽住她的袖子:“谢谢你!”

颜淡站在楼梯间,一手轻轻拂去,她眼角微抬,瞥了他一眼。

少年名唤舒秀,他是京城首富舒家的嫡孙,提起他京城百姓就又有了话题,话说舒秀一十七岁,他整日想做的事就是要嫁进宝庆公主府,虽然宝庆公主年过三十,并且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舒秀却不以为意,他总是说,那驸马不过也才二十多点,不比他大多少,况且十七岁是男儿的最青春年华,他崇拜宝庆公主,爱慕宝庆公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他追上楼去,还在想着颜淡刚才那一眼,她不经意流露的,站在高处只轻轻一瞥,竟是无比的高贵,使得他连忙松开了手。

颜淡依旧坐在楼上吃着她的小甜点。

舒秀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感激道:“颜驸马,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颜淡俯身向楼外街道上看去,街上人流涌动,好生无趣。

“谢我做什么,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颜淡轻笑道:“刚才我话未说完,每天要交十两银子用来学习。”

“什么!”舒秀险些跳将起来:“每天十两?你这是要钱么,你这是要命呢!”

颜淡眯起双眼,好笑地看着他:“这可是宝庆公主最喜欢的糕点样式哦,不值得么?”

他揉着额头皱眉道:“五两!”

“切!”颜淡撇嘴:“爱学不学!”

“八两!”

颜淡瞪他:“十五两!”

舒秀败下阵来,他告饶道:“好好好,十两就十两,就这么说定了!”

“值么?”颜淡忽然问道。

他以为是问银两的事,咬牙答道:“值——。”

颜淡支着下巴,看着他好笑道:“我是问你喜欢宝庆公主,成日的追着她跑值么?”

舒秀看向别处:“我也不知道,她虽然年纪比我大了些,可她在我心中就是神”

“可是神会喜欢你么?”

“我不知道,”舒秀撇嘴:“总要试试的吧,就像你和摄政王,不也是差了八岁么,一般像这个年纪的男人都算老男人了。”

颜淡嗤笑:“老男人还有人惦记呢。”

“你是说那秋将军么?”舒秀问道。

颜淡瞪了他一眼,却没言语,她闷头吃了一小块甜点,忽然发现自己现在也像裴毓那样不怎么喜欢甜的腻腻的东西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那秋将军一表人才,英姿飒爽,和你们家王爷很是相配?”

“把你的嘴闭上!”颜淡将糕点推向了他,他却指着楼下两个人言道:“你自己看,不相配么?”

颜淡连忙抬眼看去,果然还是那么讨厌她。

裴毓与那秋并肩站在一处,他今日一身黑衣,她却一身白,可这黑白二色,放在颜淡眼里却是那么刺眼

“啧啧啧果然这才是天造地设,恐怕你不知道五年之前他二人是有婚约的,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成亲了,结果呢喂!你干什么!”舒秀眼见着这位颜驸马一手拿起一块糕点直直冲着那秋将军扔了过去。

那秋正与裴毓边走边说,忽然惊觉有东西打过来,她大袖一挥——黏黏呼呼的糕点全都招呼到她的袖子上了,抬眼看去,颜淡在楼上抱拳笑道:“将军!颜淡失手了!”

她声如黄莺,路边不断吆喝着的摊贩都好奇地看着她,裴毓也在看她,他的小驸马此刻一脸的认真,那秋看着裴毓含笑看着楼上,她心中一阵烦闷。

“将军莫怪啊莫怪!”颜淡嘿嘿笑着。

那秋擦拭两下只得应道:“颜驸马严重了,无妨无妨。”

裴毓伸手道:“既已经走到飘渺楼下了,不如上楼坐一会儿,你久居边疆,京城许多人事都变了好多。”

那秋望了一眼楼上的颜淡,爽快笑道:“好!”

小伙计将二人引自楼上,颜淡命人奉上了新茶,舒秀早溜到一边学艺去了,三人坐下,裴毓挨着颜淡偷偷在她耳边说道:“淘气。”

颜淡只当没听见,她为那秋倒茶道:“听说将军这几年一直在边疆,那里风土如何啊?”

那秋摇头道:“五年,整整五年,物是人非,那里总不是我的家,哪里有心情关风土呢?”

“听说将军的夫君和儿女都还在边疆,若是那里不是家,那真不知将军还在意什么呢?”颜淡微微摇头叹息。

那秋咬牙道:“我在意的,是错过了几年空白时光,不知颜驸马可懂得?”

“我不懂,”颜淡看向裴毓:“你懂么?”

裴毓似乎习惯了宠溺,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的驸马都不懂,作为夫君哪里懂得什么风土人情呢!”说完对那秋淡淡一笑:“不知将军今日喊住我,有什么事?”

那秋垂目,她打起精神正色道:“再过两个月公主即将登基,三位郡王都要回京城朝贺,别个倒还好说,只今日宝庆公主找了我,说裴夜郡王要带着大周的太女殿下一同回来,那秋需要出城迎接二百里,我知道你自小便多得他的照顾,便想来问问你,你去么?”

裴毓闻言看了颜淡一眼,他思量片刻摇头道:“我还是在京城等着二哥吧,他嫁去大周也是有二十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啊,”那秋遗憾道:“恐怕只有我一个人去接他了,曾经我们”她见颜淡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连忙打住了话头,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那日好多路人都看见裴毓与他的小驸马将那秋将军送出了飘渺楼,将军大人出来之后在路上神情恍惚,竟似醉酒,大家不由得感叹,原来糕点吃多了,也会醉人的啊。

送走了那秋,夫妻二人悠闲地又返回楼上,说起了家常。

大兴先皇有四子,长子裴意嫁给了大隋的软玉公主,如今夫妇二人游山玩水,一路相伴。次子裴夜嫁给了大周已过世的先帝韩奉,如今是那大周的裴君后,只等太女韩霄登基,便立时就是大周的裴太君后。三子裴余,却嫁给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女侠,其实是私奔了,从此再无踪迹。

裴毓小的时候与裴夜最是亲近,后来他远嫁他国,竟再未见过,过去了好多年了啊,裴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他与那家的牵绊说与颜淡听。

小时候宝庆公主忙于民益,他便总是入宫玩耍,彼时三个哥哥只有大哥已然出嫁,二哥裴夜对他很是用心,裴夜地父亲是宫中一位近侍,那年女皇酒后与他春风一度这就有了裴夜,柳君后当即给他抬举做了宫中的美人,京城那家那时已经破落,却是这位美人的姑表亲,那家家主育有两女,长女那秋,此女那原,那风是后来才有的么子。

一日裴毓在宫中遇见了那秋,从此也算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曾几时,他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白头到头,可是不曾想那原对他亦是芳心暗许,那年瘟疫横行他与姐姐宝庆九死一生全靠那原舍身入场相救,可是她凭着这一颗爱他的心救了他姐弟二人,却没能救得了自己,她将裴毓和裴紫逐个背出了瘟疫灾区边缘,她自己已是感染至深,再不能相救,继而身亡。那家悲痛欲绝,那父更是以死相逼,在他眼里,裴毓就是在祸害他那家女儿,不死不休!当裴毓狼狈的赶回京城,那秋已然违背了婚约,另娶他人。

后来那风长大,他想嫁给宝庆公主,便成了人人称羡的驸马,后来那秋参军了,就成了那大将军。

颜淡听后唏嘘不已:“其实那将军也挺可怜的,往往放不下的人才会一直痛苦着,”她说:“那么我的王爷,你放下了么?”

裴毓点头:“半年前我偷偷的去看过那秋,她与那公子生了一儿一女很是幸福,由此我便放下了,便也想着要成个家。”

“于是便有了我这个女驸马?”

“嗯,我不想嫁人,想自在一些。”

颜淡思讨半刻,忽而一本正经的问道:“我一直很好奇,刚醒的时候王爷你说我对你一见倾心,再三地求娶,这是真的么?”

裴毓皱眉轻哼道:“我有骗你的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