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安国公夫妇唯一爱女,韩老太君长孙女,世子爷胞姐,她与安国公府不可分割,备受众人重视,因此郑玉薇早有猜测,韩氏母女应不想太得罪于她,大概会设法让老太太出手和稀泥吧。

果然,她的猜测很正确。

韩老太君询问孙女几句后,便直入主题。

“薇儿,早两天的事,我知道了。”老太太脸色温和,侧头对孙女说话。

国公府是大儿媳杨氏掌家,而大孙女是杨氏的心尖子,要是不能及时调和矛盾,孙女往她母亲那哭诉一番,韩氏母女怕是要吃大亏。

当家主母要为难借住亲戚,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能说韩老太君偏向韩氏母女,只是人不知觉会对弱者心软,老太太年纪大了,娘家势弱,她不免多怜惜些。

刚才,侄女领着女儿哭上门,说是不知京城详情,只听见后山桃林美哉,女儿想出门看看,她就允了,谁知女儿回来惴惴,说跟大姑娘争执了,她再使人打听一番,才知道犯了大错。

潭拓寺后山桃林是什么地方,韩老太君当然万分了解。她当即大怒,呵斥侄女一番,但韩氏哭哭啼啼,只说她糊涂了,只想着女儿丧父守孝了三载,小孩子日子过得寡淡,乍闻美景,她想让女儿松乏一番,竟是忘了打听。

韩氏涕泪交流,周文倩抽抽噎噎,两人悔不当初,万分悲苦,韩老太君想到两人初来乍到,又没出过门,未听说过桃林之事也是有的,一时不免有些心软。

老太太思索一番,遂立即使人出门打听,看是否有流言蜚语传出,虽然周文倩说只在外头看了看,并没碰上外人,但她依旧不太放心。

随后,她让韩氏母女进里屋梳洗,仆妇打听回禀后,老太太又让人唤了郑玉薇。

侄女不争气,但到底是娘家人,她只得替两人与孙女打个圆场。

“她们行事确实不妥,没有打听清楚便出门,薇儿阻拦很对,但她们初来乍到,确是不知。”老太太对郑玉薇说:“她们鲁钝,祖母已经训斥过,薇儿就不要和她们多计较了。”

韩氏母女确实上京时日短,两人跟仆妇亦不能打听到太多事,这点老太太心如明镜。韩老太君不是糊涂人,但她亦没将娘家人想得太坏,既无造成坏影响,她打算出手抹平。

郑玉薇闻言,瞟了那边低头不语的母女二人,韩氏与周文倩眼角泛红,虽已重新梳洗上妆,但依旧能清楚看出,两人刚刚哭泣过。

结合老太太话语,她明悟,这两人避重就轻,九分真一分假,主动给韩老太君认错来了。

郑玉薇抬头看向祖母,微微一笑,“我知道的,那天我火气确实太大了。”

经过两天时间,郑玉薇早就平静下来了,她没抓住证据,若韩氏母女一口咬定初上京不知情况,祖母怜惜娘家人,这事她是无法闹大的。

当然,这必须在周文倩没被人发现的情况下。

郑玉薇这两天特地让人关注一番,一切风平浪静,看来周文倩顺利遇上落单的秦二,并没有让其他权贵子弟发现。

周文倩运气不错,郑玉薇放下心,若是归家后还没有流言蜚语传出,那这关算过了。

她不会因此免去对韩氏母女的恶感,毕竟,周文倩也是为了自己利益罢了,安国公府名声遇黑,出身高贵的正经姑娘都很难不被牵扯,更别说一个表小姐了。

杨氏大概会设法将这母女俩扫地出门。

最容易暴露两人奸.情的事件没被人窥见,那以后二人的暗度陈仓,郑玉薇就无闲情逸致多管了。

毕竟这回她劳心劳力,只是怕自家名声被抹黑罢了,至于两人是否苦恋,她并不在意。

她已适龄,到时嫁入夫家,若这鸳鸯奸.情暴露,对她影响亦不大,至于国公府名声,下一辈女儿还未出生,二十年后,这事早已无碍了。

根据原文推断,她与秦二订亲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杨氏对秦二印象不错,她还是想想怎么抓秦二小辫子吧。

这两天,郑玉薇仔细将自己此刻的境况分析了一番。

秦二与周文倩初遇时没被人撞破,这一大坎迈过,后头其实是对郑玉薇利大于弊的,因为她要寻秦二的错处就变得容易起来。

郑玉薇这两天一边派人打听消息,一边已经思考起事情若往好坏两个方向发展后,她该当如何。

大致的计划,她也有了。

现下在老太太面前,韩氏母女已先入为主,而这事并没被人发现,对国公府名声无影响,兼之她并无确凿证据,若郑玉薇愤愤不平,生气撒泼,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反更让韩氏母女成为弱者。

于是,她干脆就老太太搭的梯子下台了。

母亲杨氏以往教导的很是,这类身份不对等之人,只要不闹出幺蛾子影响自己,一概可以无视之。

但若决心除去,就要斩草除根。

郑玉薇觉得,她设法揭露秦周奸.情,进而摆脱彻底秦二时,就能顺道将韩氏母女收拾掉。

让两人爱火燃烧,寤寐思服,会对郑玉薇的最终目的更有利。

郑玉薇垂眸扬唇,微微一笑,然后在韩老太君欣慰的眼神下,侧身抬头,含笑对惊诧的母女说道:“如此,倒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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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韩氏周文倩惊疑莫名,郑玉薇却没再搭理两人,随意说了两句,就与韩老太君告辞。

现在是早上,等会午膳过后,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仆妇到来前,她院子还在收拾笼箱呢,郑玉薇便不多留了。

虽然她不用操心,但来祖母处带了一群人,外头不比家里,院子的人手就紧缺了。

好吧,其实这都是借口,她因母亲杨氏的原因,日常跟祖母相处只算中规中矩,并不热切,再加上韩氏母女二人在此,郑玉薇一点也不想留下来用午膳。

“嗯,话能说开,那便好了。”韩老太君很满意,到底是她安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行事就是妥当。

老太太点点头,温声说:“那你便回去整理整理罢。”她抬头,示意身边嬷嬷送孙女出去。

目送郑玉薇出去后,韩老太君瞥一眼垂头不语的韩氏母女,不觉微蹙了蹙眉心,随后她暗叹了口气,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行事就是不稳妥。

老太太年岁大了,每每想起没落的娘家皆分外感慨,对这娘家亲人,也很是心软怜惜,她叹气后,就出言教导这母女一番。

侄女已守寡就不说了,文倩这副小家子姿态,怕若是日后女婿起来了,她亦无法当好主母之责。

到底眼界所限,行事不够大气。

不提韩老太君房里之事,郑玉薇带人返回院子,用过中午素斋后,便在丫鬟婆子伺候下行至北苑门前,登上马车。

驾车仆役手里细鞭轻轻一甩,宽敞华贵的大车辘辘前行,跟在韩老太君车后,踏上归途。

老太太年纪大了,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午后出发,马蹄声踢踢踏踏,到了天空染上暮色,才转入安国公府门前正街。

早有下仆飞马通报,安国公府府门大开。

翠盖珠缨八宝大车进了府门,停下,良辰搀扶着郑玉薇,美景打起车帘子,她微微垂首,跨出马车,换乘小驴车。

韩老太君一路颠簸也乏了,遂让众人各自散去,不必特地到世安堂请安。

搭载郑玉薇的小驴车一路驶回碧澜院。

梳洗过后,郑玉薇直奔荣华堂,刚巧在院门碰上了弟弟,郑霁元来给母亲请安,姐弟俩见面欢喜,说说笑笑,沿着抄手游廊,携手往正房行去。

“那秦太夫人看着倒颇为慈和,应该不会多为难咱大姑娘。”

姐弟进正房向来无需通禀,刚接近房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嬷嬷说话的声音。

这嗓门姐弟俩熟悉,正是杨氏贴身嬷嬷黄氏的声音,那不必说,听话里内容,与之说话的必定是他们的母亲杨氏。

姐弟二人不约而同抬手,制住丫鬟打门帘的动作,对视一眼,闭口不言站在门前,专心细听。

郑玉薇知道,这秦太夫人必定是秦二母亲姜氏无疑,她正想知道家里跟宣平侯府议亲到何种程度,心下忐忑,侧耳凝神听着房中动静。

而世子爷郑霁元虽年仅十岁,但他日后是要继承安国公府的,安国公夫妇对他要求严格,用心教导,再加上日常耳濡目染,一般该懂的,他都懂了。

他知道胞姐已届适婚年龄,及笄后就要婚配了,虽知道这是必须的,但郑霁元与姐姐感情极佳,他很不舍,自然而然对这问题高度就关注起来。

他早知母亲看上秦二,所以前些日子便打听了一番,因此黄嬷嬷的话,郑霁元马上听懂了。

但同时,他亦听过姐姐跟母亲说,她并不喜秦二。

郑霁元到底年幼,感情立即占上风,虽有母亲理智分析在前,但他心底还是赞同姐姐的。

他觉得自家姐姐万般好,看这秦二不上,就再选好了,哪怕京城局势紧张,那也必定有李二、张二的。

郑霁元微微蹙眉,说到底,他是觉得这个不承爵的秦二,高攀他姐姐了。

“唉,”里头杨氏叹了口气,“天底下哪有婆婆不为难儿媳妇的,我只盼这姜氏能表里如一,不要面上一套里头一套就好。”

“只能这样了,”杨氏继续说道:“今天国公爷要归家,正好与他商量一番,尽早把事儿定下吧。”

杨氏暗啐一口,话语间很是不甘与无奈。

近年,诸皇子夺嫡如火如荼,先后所出太子与继后所出二皇子尤甚,除了这两党,还有好几个出身不错的皇子各自纠结势力,在旁虎视眈眈,只待兄长们两败俱伤,他们便趁机而上。

年后,今上数度小恙,京中局势愈发紧张,想找个没有参与两党,又有适龄嫡子的好人家并不易,这秦二居然成了香饽饽。

郑玉薇闻言口瞪目呆,居然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不过倒潭拓寺转一圈,竟马上要与秦二定亲了?

她不要啊!

“娘,”郑玉薇连父亲归家的信息都给忽略了,她一把掀起门帘,几步走到杨氏身边,拽住她的胳膊晃荡,“娘,我不喜欢秦二表哥,咱家不要定他嘛。”

郑玉薇哭丧着脸,坐在杨氏身边,“娘,秦二他不好的。”

“你老是说他不好,不喜欢他,秦二到底怎么个不好法,你到底跟娘说说。”杨氏蹙眉,搂住女儿,温声无奈说道。

要是秦二真不好,杨氏宁愿降低选婿要求,也不会将她嫁过去,但问题是,女儿根本没怎么跟秦二碰过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寻个妥贴女婿真不易,可不能让女儿随意耍小脾气。

“娘,”郑霁元紧跟在后,也进了屋门,他皱着小眉头对母亲说道:“姐姐不喜欢秦二,那就不要他了,作甚要为难姐姐。”

他嘀咕一句,“那秦二不能承爵,也没多好。”

“就是,就是。”郑玉薇见援军来了,连忙点头附和道:“秦二就是不好。”

她情急之下,表哥也给省下了。

“你这孩子,懂什么。”杨氏瞪了一眼拆台的儿子,“娘跟姐姐说话,你还小,可不许插嘴。”

郑霁元对母亲无可奈何,只得抿抿唇,闷头走到姐姐身边坐下。

杨氏打发了儿子,回头搂着女儿说:“好了,你给娘好好说,要是秦二真不好,那娘断然不会定他家的。”

“不过,要是没有的事,那你可不能任性,要乖乖听娘的话,可好?”杨氏到底心疼女儿,便柔声哄劝道。

郑玉薇蹙眉,正要说话,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她马上脱口而出,“娘,那秦二喜欢周文倩了,周文倩闯进后山桃花林,就是会秦二去了。”

说着,她便急急将前两天的事情如此这般诉说一番。

杨氏闻言,有些疑惑,“那周文倩不好,娘知道了,但你怎么知道她碰上秦二?”

初初听闻这事,杨氏不是韩老太君,不会对韩氏母女往好处去想,立时便猜透两人心中所想,她虽立时大怒,但此时说话重点却不是周文倩,她将火气按捺下来,耐心询问起女儿话里是另外一人。

“娘……”郑玉薇支吾片刻,干脆把心一横,说道:“美景,美景她不是跟在后头吗,美景看见了。”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先用美景顶上,要不然,她马上就得与秦二定亲了。

只要美景一口咬定,母亲肯定会查证,哪怕查无实证,这个疑点也给种下了。

哪怕不能打消母亲念头,这一来一往也能拖延不少时间,能给郑玉薇使劲儿的功夫。

至于美景,则是郑玉薇的贴身大丫鬟,无论如何,她都有自信能保住这个忠心的丫鬟。

美景就侍立在一旁,此时闻言,立即跪地对杨氏叩首:“回禀夫人,奴婢跟随周姑娘身后,确实亲眼所见。”

其实并没有,美景慢了一步,那桃林遍布整个山头,她并没有找到周文倩踪迹,更不知她所遇何人。

但美景的主子是郑玉薇,她最忠心不二,主子说有了,那必定是有的。

美景神态平静,声音笃定,于是杨氏相信了,她立时眉心紧锁,要是如此,这事就得好好思量了。

据杨氏考察打听,秦二人品是不错的,这也是秦二的一大加分项,但要是他能随意看上撞上前的独身女子,那这个人品,恐怕并非如她日前所知了。

杨氏启唇,刚要说话,一道浑厚稳重男声便传来,“既然如此,这秦二需慎重考虑一番。”

男音刚落,门帘被挑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屋里。

三人闻声站起,又惊又喜,这是安国公郑明成,他终于回一趟家了。

杨氏在儿女面前需顾及体面,只笑着迎上前,凝视丈夫儿女;郑霁元则一直被严格要求,虽很兴奋,但依旧只伴在母亲身旁。

“爹爹,你好久不回家了。”只有郑玉薇欢快地小跑上前,挽着父亲胳膊,嘟着嘴撒娇道:“薇儿好久不见您了。

安国公郑明成今年三十有四,正值壮年,他身躯魁梧,浓眉大眼,外形极为威武。但这样一个外表伟岸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低头微笑看着爱女,伸手抚摸了她的黑发一把,听她抱怨一句后,才温声接话。

“爹这不是回来了吗?”

说罢,他抬眼,柔和地看了妻子与儿子那边一眼。

“爹爹想娘了。”郑玉薇捕捉父亲眼神,与弟弟对视一眼,姐弟俩抿嘴一笑,她俏皮打趣父母。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杨氏轻轻拍了女儿胳膊一记,嗔道。不过,她那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白皙面庞,此刻却悄悄染上了一丝晕红。

“嘻嘻。”郑玉薇咬唇微笑,还是不要打搅父母叙话了。

她与弟弟再次对视,松开父亲胳膊,两人不约而同携手往外走。

“爹爹,你不要忘记跟娘好好说,那秦二就是不好。”郑玉薇不忘回头嘱咐父亲。

世家大族,父母分工明确,父亲训诲儿子,而女儿则由母亲教养,因此杨氏疼她之余,亦不忘时时指导,而做父亲的郑明成,则多年来一直无限宠溺爱女,因此郑玉薇提要求时更理所当然。

“嗯,爹知道,那秦二这般不好,居然还敢俏想我女儿。”郑明成想到爱女嫁人,已是不爽,今日闻言更是愤愤,不用郑玉薇再说,他亦不会含糊这事儿。

他的掌上明珠,那姓秦的居然敢怠慢!

“夫君哪能跟女儿说这些,……”

后头传来杨氏不赞同的嗔语,郑玉薇却是大松了口气,这回彻底摆脱秦二怕是未必,但到底是成功拖延了时间,也让父母对其起了疑心。

慢慢来吧,只要秦二跟周文倩搭上,那马脚总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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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面阔七间的宣平侯府中堂雕梁画栋,庭院开阔整洁,来往仆役秩序井然,偌大的中庭安静无声,身处其间倍感威严肃穆。

此处乃家主宣平侯秦立远日常起居之地。

“太夫人,请留步,侯爷未有闲暇,请太夫人与二爷稍候片刻。”

说话的是宣平侯府老管家孟东,他虽年届五十,两鬓染霜,但却精神矍铄,腰板挺直有力。

孟东有些耷拉的眼皮子微垂,略略躬身低首,已有沟壑纵横的老脸带上微笑,话语间对面前的两位主子十分恭敬有礼,但身躯却挡住二人的去路。

宣平侯府太夫人姜氏今年未及四旬,保养得宜的细白脸庞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她眉目温婉一如往日,抬眼看着这个旧日总跟随亡夫左右的老管家,微微一笑,说道:“深之为了咱们家,辛苦了。”

深之是秦立远的字。

姜太夫人说起此话时,笑容已敛,眉心微蹙,面上微带疼惜忧虑。

“大哥不是重伤未愈么?怎么就又忙起公务来了,东叔你要好好劝劝大哥,要以身体为重。”

老管家话罢,站在姜太夫人身边的二爷秦立轩已皱眉,他一待母亲话罢,就立即出言与东叔说道。

“老奴省的。”与秦二回话时,孟东脸上的笑容虽依旧,但却隐隐真诚了两分,随后,他话题一转。

“太夫人与二爷不若随奴才去偏厅稍坐,待通禀侯爷后,奴才再引两位主子前去。”孟东脚下不动分毫,手抬起,往二人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如此甚好。”姜太夫人面对老管家隐带强硬的举动,丝毫不以为忤,依旧一派端庄温婉,她微微颔首,赞同孟东之言。

孟东亲自带路,引二人往偏厅而去。

至于位于寝室的宣平侯秦立远,确实未有闲暇,他刚刚清醒不久,便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侯爷,不知身体可还好?”来人面白无须,是个年近三十的男子,只是嗓音尖细,听着与常人不太一般。

这人姓林名常,是三皇子自幼伺候的贴身太监,三皇子开府封王后,他随主子一同离宫,现下正任安王府总管太监,是三皇子贴身心腹。

林常与秦立远颇为熟悉,他奉主子之命,已秘密前往宣平侯府探望数次,这还是头回看见对方清醒,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担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侯爷这回伤得不轻,主子很是担忧,让杂家千万嘱咐侯爷,诸事先放一放,先将身子将养好为上,万万不可再劳心费神。”

秦立远面色苍白,唇色黯淡,身穿白绸寝衣,斜靠在引枕之上,明显是重伤未愈之态,但好在精神看起来尚妥。

他闻言抱了抱拳,先对三皇子的关心之意表达了一番感谢,紧接着,秦立远问道:“林总管,不知事情可还妥当?”

那日,秦立远返回宣平侯府后,硬撑着一口气,立即把任务消息整理妥当,让心腹传往安亲王府,递到三皇子手上。

一番奔波劳碌不说,还重伤而回,总不能错失先机,让前功尽弃。

最重要的事情办妥后,秦立远强撑着的一口气泄去,人立即倒下,之后,他一直卧床昏迷足足六天,今天才醒转过来。

万幸的是,秦立远自由习武,身强体健,这回虽然危险,但不致命,大夫与安王府派出的医官俱言,只要他醒来后好好将养,伤愈后便可与从前一般无二。

清醒后,秦立远只惦记着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上次任务的后续进展,他与林常的话题稍顿,便立即询问起此事。

“侯爷请放心,事情进展一如先前所料,十分顺利。”说道此处,林常亦万分欣喜,话语间隐有激动。

林常是主子心腹之一,虽与秦立远等人分工不同,但对局势依旧了如指掌,这次事情虽表面波澜不兴,但内里却将安王一党的根基往要紧处深深扎下,这次行动让三皇子一党终于拥有了一争之力。

三皇子出身不低,生母居今上后宫妃位,只可惜,老皇帝各方面能力俱强,其中包括播撒雨露,因此三皇子兄弟足有二十出头,不论排行先后者,俱有生母外家显赫于他的。

三皇子母妃不受宠,娘家亦一般,只因当年生儿子时间仅次于先继两后,物以稀为贵,其时适逢今上初登大宝,于是龙心大悦,才能一举封妃。

三皇子要夺嫡,先天条件差兄弟很多,他是个谨慎聪敏之人,干脆不出头引人注目,只暗地里收拢势力。

今上虽年纪大了,但却并不糊涂,三皇子小心谨慎,在一众有意帝位的皇子中不算显眼,因此势力发展虽缓,但却牢固。

如今太子与二皇子两党已经斗到要紧关头,三皇子与一众心腹估计,老皇帝怕是忍不下去了,这两党很可能两败俱伤。

若两位年长皇子垮台,那么,新的一轮斗争就该拉开帷幕,而三皇子也该登台了,不然,今上年老,怕是等不到下一轮。

好在,三皇子这些年虽不突出,但在他一贯的苦心经营下,不论是在老皇帝还是朝臣眼里,他孝悌忠信,办事牢靠,能力极佳。

三皇子底子打得很好,如果能抓住不弱的实力,那么在不久后的斗争里,就能立足于不败之地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机会来了。

这事谁也不敢怠慢,三皇子思虑过后,连夜传书秦立远,秦立远立即远赴京外,虽重伤而回,但任务也给办妥了。

三皇子接讯后,先前的布置立即启动,如今此事大局已定。

多年布置一朝达成,三皇子一党自是欣喜,深知内情的林常自然不例外,他笑容满面,难掩喜意。

“主子说了,这回事成,侯爷居功至伟。”林常按捺下激动,接着说道:“只是侯爷如今重伤在身,可万万得好好休养。”

“能为殿下效劳,秦某之幸也,秦某自当好好养伤,待日后再为殿下多多效力。”秦立远声音仍带虚,缓了缓后继续说道:“朝事多而繁琐,请林总管多劝告殿下,万不可过分操劳。”

“确实如此。”这点林常很赞同,他点了点头,“侯爷的心意,杂家定当转告主子。”

林常抬眼看了看秦立远,见其虽精神尚可,但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他连忙起身,告辞道:“好了,这回来侯爷终于清醒,杂家也得赶紧给主子报喜去,就不多妨碍侯爷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