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觉得梁浩这深沉样儿好笑,走过去,“兄弟,要喝闷酒,叫上我啊。”

梁浩抬抬下巴,指着卓翼庭的方向,“他比较需要。”

庄周嘴角勾笑,“看来他那小情人惹他不快了。”

幸灾乐祸的姿态,梁浩却是在暗自思索卓翼庭知道了什么,应该还什么不知道,今天才回来的人,可看卓翼庭的样子,也不像只是小事。

女人,祸害,梁浩低咒了一声。

端着酒,走到卓翼庭身边,示意他身边的人走开。

对方微微一愣,却还是真的走开了。

“闷酒这东西,喝会伤身,尤其是为不值得的东西。”梁浩眯着眼睛,瞧着卓翼庭的摸样,有点失然。

卓翼庭却没有理会梁浩的说词,他不喜欢别人用什么都懂,而你处于局内人什么都不懂的姿态,好像他是个傻瓜,而他们都是看清局面的聪明人。

卓翼庭继续喝了两杯,终于抬眼,“有话就说。”

“踩低就高的事,女人都喜欢做。”梁浩拍了拍卓翼庭的肩膀,“哪里都分三六九等,哪怕是我们这种人。”

家世好的,总能得到点特殊,在说话上也会小心一点,说是朋友,什么一个圈子,说开了还不是那一回事。

“谁?”卓翼庭冷然开口。

梁浩笑笑,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一川

把车停在“魅力”门口不远处的一个阴影角落中,卓翼庭暗自笑了笑,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什么。他知道她在这里,甚至昨天守株待兔的在这里等到了她。你猜他怎么做的,他不敢上前,不敢去拉住已经喝得走路有些歪歪倒倒的她和她摊牌。去问她为何把自己的电话设置成黑名单或者忽略来电,他甚至害怕去接受那样一个结果。真是搞笑,活了这二十多年,从没有这样害怕过。话一旦说开,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又该去自处。

卓翼庭的车停在某黯淡处,连同他的身影也黯淡下来。

靠在靠背上,手中拿着一支烟,没有点燃。

黑夜,总能透进最深的内心世界中。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黎婳的场景了。在几个走进来的女子中,她的装扮最中规中矩,她一定不知道,在她进包房的前一刻,他身边的那个男士开玩笑似的的开口“现在的风尘女都打扮得像大学生,一些大学生都打扮得像风尘女”,他正准备回一两句,黎婳和几个女子就走了进来。

黎婳的穿着中规中矩,却是这群男人最乐意欣赏的那一类。男人看女人,首先看脸,再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自然而然的东西,哪怕被人认作很俗。

可她的衣着配上她的五官,甜美和妩媚各一半。

卓翼庭承认自己也是一个俗人,那天的目光几乎都停在了她的身上。她并没有推脱,说喝就喝,没有一点怯意。不知道是他对她第一感觉已经比较好还是别的,他就是觉得她的行为很洒脱,没有半点矫揉造作,而在她低头抬眼的瞬间,就好像眼中有一片深蓝的湖,一下子将他吸了进去。

莫名其妙的心动。

他记得她喝了很多,甚至带一点坏心,如果能将她灌醉,他也可以来个君子救美之类,可以给她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可她走着进去,也走着出去。

那一天,他刻意留得有些晚,是为了多看她几眼。他看到她仍旧带着平静的面孔从“魅力”走出,还和一些人打着招呼,可她出了“魅力”之后,身体明显的倾斜。她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只是不想被人看出,只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假装,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怜。

一条路就那么近,她的两种姿态,彻底留在了他的眼里,久久难忘。

总有人问,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就那么爱她,为什么就是她了,或许就是遇到了,于是就是她了。

夜像被人刷了一层油漆,在这层油漆上又涂上斑斓的色彩,于是凑成了整座城市的美丽衣裳。只是这衣服再美,也不想去欣赏。

不远处的那一幕,让卓翼庭从回忆中走出来。

黎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

手握着方向盘,是下去找她,和

她说清楚,还是这样继续着,让自己陷入纠结难缠的不悦中。他应该找她,让她给自己一个交代。她明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地位,又为何要突然反悔。

两种矛盾的心情在他心里反复的交织着。

在他给出一个答案前,黎婳已经半靠在一面墙上,看上去有些难受。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脑海还一片紊乱,行为却已经很清晰,几乎是下意识的便从车上走下来。

只是在卓翼庭要靠近黎婳时,一个人的动作显然比他快得多。

一个男人,站在黎婳面前,拉着黎婳的手,两个人说着什么。也许他们在笑,也许他们约好的。

卓翼庭的手捏在一起,梁浩的提醒袭入了脑海,原来那个人是路少珩。

路少珩和黎婳在一起的画面,显然没有卓翼庭想象中那么亲密。路少珩只是看着黎婳做这一切行为,她要陪人喝酒就喝,她要在这里闹就闹。他就只是看着,不言不语,更不会去阻止。而在最后,当她出来时,他站在黎婳的面前。

“够了吗?”

黎婳咧开嘴笑了笑,“这话好像该我说吧,够了吧。”她和他有关系吗,他干嘛用那种她已经不可救药的表情看她。

她讨厌那种表情,同样也讨厌着自己。

以前总会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那是在自己没有遇到任何挫折时候的想法。还真以为,这个世界有着公平。有人吃着大鱼大肉喊着小姐,有人只能朝九晚五拿着微薄的工资,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没有公平的行为,只有公平的生活态度罢了,只是拥有这样态度的人也活在幸福中吧。

而她和路少珩,平等吗?

随便拉着“魅力”一个人问,如果她和路少珩在一起了,他们也只会说她黎婳运气好跟上二少,是跟上,而不是嫁娶。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哪怕被这样的男人包养也能被人称为运气好。谈什么公平。,谈什么自尊。习惯了,也就不会为这样的事伤心了。

黎婳一把推开路少珩,看见了吗,这就是她的生活。既然看见了,那就离她远一点。不想给自己希望,更加不愿意抓住这个男人当唯一的稻草,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等来的也只会是失望而已。

路少珩却捉住她推自己的手,不知道她闹什么别扭,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难缠的人,却看到她眼中如此的冷漠,一时间竟然想笑。

“回去。”他冷着脸。

她甩开路少珩的手,却没有甩开。

并不温暖协和的一幕,在卓翼庭眼中却呈现中另一种刺骨的感情。他觉得痛,不是觉得路少珩和黎婳之间有亲昵,而是黎婳对路少珩的态度,那种熟稔的感觉…丝毫没有将

路少珩当做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就好像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黎婳之间有着无法穿越的沟壑,突然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之间,没有自己半点担忧的这种沟壑,这种不平在他心底越来越深。

他一直看着黎婳被路少珩拖上了车,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离去。

黎婳上了路少珩的车,只是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和路少珩在纠缠,否则在别人口中,什么话都能够说得出来。那不是她想要的一切。

只好坐进他的车里,如果他有话要说,也不可能在人这么多的地位。

他什么身份,举手投足都有人关切。

她有什么身份,和她沾染上,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是以前,黎谋远还没有破产,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或许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和他相配,做不到门当户对,至少可以做到身家清白。而她现在有什么?去在他面前大吼我们是平等的?除了觉得好笑,还能留下什么。

路少珩也不看她,别问他怎么想,他没有什么想法。

在没有想法的时候,他宁肯跟着自己的欲念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车停在一处陌生的地方,至少她不清楚这是哪里。

下了车,她也没有问,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了,只是几句话,连进屋子详谈都不用,“我真的没有生你的孩子,如果是为这个,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千真万确,她不喜欢撒谎的。

路少珩听她这样说,脸色不知怎么的沉了,“是没生还是没怀?”

“重要吗?”

“重要。”

“既没怀,也没生,我可以走了吗?”一直走出不曾遇到过他的世界。

他没有开口,她转身后一直向前走。

笑了,如果只是这样一句话,刚才就该说的,怎么还坐上他的车浪费了他的时间,真不该。

他是怎么走到她身边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捏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所以才敢这样一二三的骗他,当他真那么有绅士风度?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哦,明天不更新,周五下午或者晚上更新,切记

☆、第二十二川

黎婳蹲在床上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这一刻的她极度厌恶起自己来。无限矫情,无限的可怜,像要将自己最惨淡的一面展现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也很想骄傲,可以努力正视他,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至少给自己在情感上有支撑,不至于一无所有。可做不到,甚至她很想努力的张开口,很帅气的对他吼“滚”,哪怕她似乎真的爱过他。爱这个字,很微妙,一直喜欢着,可这个人不属于自己的生活,于是这样的喜欢失去了色彩,如果再没有交集,恐怕要等到年老的时候才想起青春中留下痕迹的那个男人。

这种深入泥潭的晕眩感,让她烦。

她睁着眼睛看向同样看着自己的人。

其实人最讨厌的劣根性在哪里?一直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偏偏还要以为自己付出了很多的情感。把自己的心路历程无限放大,让别人以为那是一段多么伟大的旷世之恋,久了,连自己都这么以为了。

今天“魅力”她并没有陪酒,黯淡的笑了下,好像也陪了,只是无偿而已。她和一个叫做小惠的女子坐在一起喝酒,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的真名是不是就叫小惠。但同样烦,如果能用喝酒来使自己逃避一刻,绝对是好方法。

小惠一直在喝着闷酒。

感情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天崩地裂似乎也就那么回事,一旦到了自己身上,那才是真的天塌地陷。

小惠一直暗恋着一个男人,三年了,那个男人终于感动了,然后小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暗恋的结果,不一定都是花都开美了。小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三年,分分合合了好几次。现在他们又闹出分手了,而且,不会再一起了,永远不会了。

可小惠怀孕了,她也没有想过和那个男人继续在一起,可她想生下那个孩子,当做今生第一场爱情的铭记,所有人都劝说她将孩子打掉。

小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一碰到现实这块大石头,好像任何东西都可以土崩瓦解。

“你说我该怎么做?”小惠竟然这样问着一个陌生人。

“打掉。”黎婳一点也没有犹豫。

在现实面前,那些风花雪月什么都不是,将爱情放到过高的位置,无非是让自己难受罢了,做人何苦呢。就像有些人,看个古代小说,一直纠结着男主角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在那种大背景之下,你首先想着如何活着,活着是一种奢侈之后,会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

生活,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小惠笑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因为有了孩子,你身上就有了责任,你没有

生这个生命前,永远不知道会承担些什么。未来最可怕在未知,也许你无法承担这些未知。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遇到下一个让你倾尽一切的男人?或者说,为什么一定要堵住自己未来的路?”如果有选择,还是给自己留个后路,那些一意孤行的人,多半有资本,不值得提倡,因为大多数人是没有那个资本的。

“我爱他六年了…甚至,我觉得我会一直爱他。”小惠喝了一杯酒惨淡开口。

“那…分了好。”黎婳还是没有犹豫的开口。

付出得越多,就越不愿意退出了,舍不得自己付出的那些感情和这么多年的喜欢。而男方,也许会因为感动而接受。可喜欢不代表合适。两个人在生活中总会面临大大小小的摩擦,女方会因为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得到这段感情而去忽略这些摩擦,男方也会因为感动而视而不见,渐渐的,容忍忽略掉了最初的心动,越走越远…还不如没有在一起的时候。

很多人最难受的是看到一段感情出现了第三者,可黎婳最难受的是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了却因为在一起无可恋而分手,那也许更惨淡,分手只是因为彼此耗光了所有美好,什么都剩不下了。

“没有人能懂我。”小惠仰头大喝。

黎婳也喝酒了,每个人都觉得别人不懂自己,多一个,也无所谓。

不过在小惠接电话中约定医院动手术,黎婳还是笑了一下。

连自己都管不好的时候,就别那么打着感情牌留下无辜的生命。

小惠离开了,她自己却坐在那里喝酒,这次为谁?为她自己?无可恋?竟然连自己为什么烦,找谁倾述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巨大的悲哀?

黎婳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然后路少珩就站在了她面前。她是有点烦,烦得不想接卓翼庭的电话,烦得不想说一句话,可她究竟烦什么,她不知道。

她撑着脑袋,欣赏着路少珩的摸样。

西装革履,一身硬挺。

他无论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好男人,还是一个衣冠禽兽,都可以这样,以最亮眼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有这个资本啊。家世这东西,就是无形的支撑。

为什么会暗恋一个男人?因为他特别?哪里特别?他家世最好,他长相最英俊,他最有资本,这一切都构成理由。因为,一般人只能够仰视他。

孟非说他记得一部电影的台词:她长得这么美,难道是我的错?

那他这么优秀,难道也是这些动心了的女人的错?可难道去怪他太够优秀?其实,就是自己的错,没有那个资本,凭什么眼高于

顶的去盯着云端最高的那个人。

仰着头,既让别人有了轻蔑的资格,也让自己有累的姿势。

活该,说的就是她自己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同情,却要让自己变得惊天动地似的。

她还是盯着他,勾唇笑了笑,很多东西,真的就是在一瞬间觉悟的。

用不着去思考人生那么久远。

招了招手,付清了费用,起身往外面走。

她还记得,大学时,和一个刚和四年男友分手的女生彻夜聊天,得出的结论也无非是“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好”。

这一刻,似乎又有那种冲动了,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啊。

哪怕只是一时的冲动。

走出“魅力”,经过冷风一吹,她似乎变得清醒了不少。撑着墙壁,看着脚下那一道暗影,他跟着自己做什么?

竟然有心情去想,他不是该烦着自己吗?应该害怕她纠缠才对?他们似乎颠倒了,不该是这样。

“喝这么多…”路少珩似乎在想措词,“因为失恋?”

他知道卓翼庭回来了,甚至回来好几天了,她这副摸样,是因为和卓翼庭摊牌,把自己喝成这副…

他紧了紧手,视线却牢牢将她粘住。

“失恋?谁?”她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其实她在阴影中,他应该看不清楚她眼睛才对,可就是能看到那里亮得惊人。

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她和卓翼庭在一起那么久了,不会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会为了他生下孩子,等着他?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想伸手将她抓起来。

她却推了他一把。

人都挺犯贱,如果她不推他这一把,也许他就按照自己自作多情的思路走人了,可有了这一把,成功的让他心里那点倔强跳了出来。一把拖起她,她不就是不愿意和他接触,要表明和他没有关系吗?他还就是要。

她能怎么着?

哭还是闹?怎么个折腾法?

或许只有在冷静下来才会发现,生活的一幕幕,其实冲动是一个好帮手,至少可以增加很多意想不到的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更新时间哦,这周的更新时间,周六,周一,周三……换句话说,这周隔日更新。

考试逐渐多了起来,这几天先写点储存起,否则到时候更新不出来…暂时这样安排,以后有改变的话,会通知大家。

☆、第二十三川

黎婳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而路少珩也一直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有点像一对怨偶,尤其是在有点昏黄的台灯下。有点刚吵架完一对情侣,摊牌,等着结束或者从新开始。

两方对峙,总要有一个人输,平局的机会很少。

这一点男人做得比较好,从古至今,女性的形容词都有“善解人意”“温柔娴淑”,换句话而言,也无非是柔弱或者软弱一点,所以女性输了,不构成丢人。

黎婳首先转移开目光,盯着这屋子。

陌生,冷,她对这屋子的定义,因为没有丝毫的人气,所有的东西像摆设。她的感觉很对,这是路少珩才托人买下的房子,刚装修好的样品房,买下挺困难,不好这里刚好符合路少珩的要求,没有人住过,装修完毕,而且环境似乎也让人很能接受。钱是个好东西,再困难的事,也能解决掉,所以也别怪那么多人为它赴汤蹈火了。

她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现在这鬼样子,在心底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