棹雪一惊,“您要走?却是去哪处高就?”

吕掌柜就继续跟棹雪诉苦哭穷,反正就是决口不提涨价的事。

王徽看着妹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又有点痒,低声问魏紫:“你先前说过,苏氏不喜欢二姨娘,对吧?”

魏紫现在对王徽的某些尿性看得也是比较透,瞥她一眼,无奈道:“她是不讨夫人喜欢,但世子爷喜欢她呀。主子,您要帮也可以,但千万莫要花太多钱,咱们自己手头也不松快,又不清楚二姨娘为人品性,若就此被她们缠上……”

王徽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闺阁女儿,宁愿千辛万苦鬻卖手迹为生,也不愿去讨好不喜欢的人,甚至都不屑向孙浩铭讨钱花,虽说有些过于刚直、不懂变通,却也不失为是难得的品质。这种人,对于雪中之炭唯有感激,哪里还会去不要脸地纠缠?

更何况,就算真被缠上了,也有的是法子脱身。

“你不必在意,一切有我,”她就安抚魏紫,“既然她与苏氏不睦,咱们也就不怕在这丫鬟跟前露个脸。”

就在此时,棹雪好说歹说,总算求得那吕掌柜把价钱抬到了二两五钱,这似乎已到了吕掌柜的极限,死活不肯再涨了。

棹雪满面愁容,叹口气,打算妥协。

王徽就走了出去。

“且慢。”她把折扇插在后领里,信步而行,唇边一抹微笑怡然自得,这么一看,还真有点风流才子的味道。

“少——”棹雪眼睛倏地瞪大,就待惊叫,却见王徽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摇了摇,才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生硬地福了福身,“给、给您请安。”

“什么好字?我看看。”王徽不由分说,从吕掌柜手中抽走一根卷轴,展开一看,却是一幅狂草,写得笔走龙蛇,燥湿得宜,阴阳映带,游丝如霞,实在是相当精妙的草书。

不过元帅阁下对于古代书法鉴赏是没什么研究的,正楷行书还能认得,草书也能偶尔辨清几个字,至于大篆籀文之流就完全是睁眼瞎了。

所幸这幅狂草虽颇得三昧,但王徽还是能辨出其中几个字来,有了这几个字,再得出全文也就不难了。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好一篇《饮中八仙歌》,”她不吝赞美,眼中满是欣赏,“女子写草书,还写得这般精微奥妙,实在万中无一。”

虽然不懂,但拣着好听的说肯定错不了。

棹雪听得小脸泛红,心里隐隐觉得要有好事发生,忍不住看了魏紫一眼,魏紫就冲她友善一笑。

王徽又拿过锦盒,里面是一份手本,不过五六折长,写的是江淹的《别赋》,笔法朴拙瘦劲,隐有金铁铿锵之意,透纸欲出,竟是宋徽宗的瘦金体。

半点看不出是后宅女眷的手书。

所谓字如其人,草书狂放恣睢法度俨然,瘦金傲骨支棱断金戛玉,王徽对这位二姨娘更加好奇了。

草书和手本落款都是“子絮”,想来应该是二姨娘自取的别号,却不知又有何深意。

王徽啪的一声合上手本,放回匣里,让魏紫抱过所有卷轴,道:“这些字画,我十两银子都包了,走罢。”说完施施然走出书斋,魏紫暗叹主子到底还是没听话,冲棹雪打个眼色,赶忙追了出去。

棹雪忙不迭跟吕掌柜告了罪,急急跑出门,却见王徽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从没跟这位少夫人打过交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惴惴,上前重新行过礼,不安道:“少夫人,我家姨娘向来用的假名,婢子也从未向那店主吐露来历,不会损了府里颜面的,还请少夫人……”

王徽摆手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既肯出钱买下这些,就自然不会去告状,便算去了,苏氏也不会信我。”

棹雪听她直呼国公夫人为苏氏,心下更是惊疑不定,却听她紧接着又道:“你这便随我们回去,魏紫会拿给你十两银子,应该够你们主仆嚼用一阵,莫要再去那市井店肆了,平白受辱,得不偿失。”

棹雪一愣,“少夫人,十两太多,不可如此。”

王徽温言道:“你放心,十两虽不算少,我还是拿得出的……”

棹雪咬咬嘴唇,敛衽一礼,正色道:“非是婢子不识好歹,只是姨娘说过,这纸墨质地不过普通成色,便算加上画轴装裱、锦盒手本,也超不过四两银子。每回出门前,姨娘都千叮咛万嘱咐,严令婢子不得漫天要价,最高不得高于四两五钱,否则便是亏心生意,便算多拿了钱,夜里也睡不踏实觉……”

这席话一出,不光魏紫愣住,连王徽都有点呆了。

这……这年头……还有这样卖东西的人?

良久,王徽才回过神来,缓缓点头,喃声道:“妙啊……我非得见她一面不可了。”

棹雪自然听见了这句话,心下忐忑,不知自己一时坚持,到底会给主子带来幸还是不幸。

问志

王徽主意既定,就加快脚步,三人很快回到了定国公府。

她本想拿了银子亲自给二姨娘送去,但眼下天色还早,府里人多口杂,若看到她出入二姨娘住处,指不定又会有什么话传到苏氏耳朵里,只好拿了四两五钱银子,交给棹雪让她带回去。

这些事做完,王徽方觉出一丝疲惫,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悄悄进屋,在她面前几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踯躅一会儿,似是拿不定主意,又要悄悄退走。

她便睁开眼睛,恰和那人目光对上,却是赵粉。

赵粉被惊到,嗫嚅一阵,说不出什么来,只好行个礼,“少夫人。”

王徽看她一脸忐忑,这才想起自己出门前好像出过一点小事,回来要给几个丫头训训话来着。

“行了,作甚哭丧着脸?不是告诉你没啥大事了吗?”王徽就笑出来,语带安抚,“把姚黄和魏紫都叫过来,我一道与你们说说。”

赵粉看主子脸色不错,稍微放了放心,忙出去叫了另外两个妹子,一起进屋听主子训话。

“都坐罢。”王徽和颜悦色,三个姑娘却并不敢放肆,只各自找了锦凳,正襟危坐。

王徽把玩着迎枕上垂下来的流苏,语气和神态都放到最柔,不致吓到人,“自我得娘亲托梦,已过去快一个月了,我一些行事做派,你们应已习惯。”

三个妹子互相看一眼,魏紫做了代表,略微欠身,“是。”

“日后该当如何,我已有打算,眼下没必要与你等仔细分说,只消一步步跟紧了我,自能领会。”王徽说着,嘴角笑意淡去,神情变得稍微严肃起来,“如今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不会永远困在这国公府,而你们,也不会永远为人奴婢。”

三个妹子顿时紧张起来。魏紫持重,没说话;赵粉思及早间情形,眼圈已吓红了;姚黄憋不住,急道:“少夫人,您不要我们了吗?”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王徽叹气,唇角又略微弯起,“我如何会不要你们?说来,也只有你们不要我的份。”

三个妹子又互相看看,迷茫起来。

“这日子不远了,你们最好也早作打算,”王徽目光一一扫过三个丫鬟,神情波澜不兴,却又隐含威严,“若要跟我,便得跟一辈子,我或许不能保你等荣华富贵,但至少可令你们青史留名,不枉来此世间一遭。”

三个姑娘都懵了,对王徽的话似懂非懂,她们虽然早就知道主子遭逢大变,必然会有所图谋,听她说不会永远呆在国公府的时候,也没有多惊讶,但……青史留名?这就夸张了吧少夫人?

王徽并不理会,继续道:“若不愿跟我,自然也可以。我一样会带你们离开国公府,再给你们找个好去处,纵使籍籍无名,但安泰一生,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没等妹子们反应,她又转向赵粉,“还有你,若是挂怀你父母和兄长,到时我自也会将他们一并接出来。”

赵粉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心下乱成一团,偷眼看看魏紫姚黄,却发现她俩表情十分平静,好似没听到少夫人刚才所说一般。

“今早赵粉冲那小厮笑了笑——你不用急,我不是责罚你,”后面这句却是对赵粉说的,她本来神情紧张,想要辩解,听了主子这话,才又惴惴地闭了嘴。

王徽续道:“我才猛然省得,你们都正当妙龄,心里没准还惦念着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你们虽唤我一声主子,我却也无权定下你们这一辈子,日后的路该如何走,自然全凭你们自己心意。”

话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没法完全融入古代社会,就算上辈子再如何位高权重,她也从不曾物化人类,视人命如草芥。

果然,三个丫鬟迷茫不解,还有点不安,魏紫试探道:“少夫人,婢子几个伺候您,就是您的人,是生是死,自然全凭您一言。”

王徽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袖子一拂,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休说这些,既是全听我的,那我便命你们回去好生想想,是要跟着我,一道走那崎岖坎坷之途,还是回去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

姚黄嘴唇一动,就要说话,王徽赶紧止住,“不许现在回答,都给我回去想,想好了再来回禀。行了,都下去吧。”

魏紫姚黄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福身一礼,退了出去。

唯有赵粉,踌躇一阵,终还是上前,小心道:“少夫人,婢子对那位哥哥决没有半点心思……”

王徽半阖了眼,靠在迎枕上,一手轻揉额角,“我知道,说了不怨你,只是我自己想起一些事情,你们都这么小,都还是孩子,或许不该——”

——不该因我一己之私,就把你们卷入日后残酷的争斗杀伐中去。

后面这句她没说出来,只是说前半句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女孩儿,魏紫甚至还比她大一岁。

不过赵粉全然没觉得违和,她潜意识里早已淡化了王徽的年龄,只觉得少夫人说她们是孩子,那委实再寻常不过。

她愣愣看着主子的脸,平日冷峻的轮廓,闭上眼后也变得柔和起来,只那眉峰一直蹙着,流露出淡淡的疲惫。

不知怎的,好像有股莫名的情感涌入心房,赵粉脱口道:“婢子自然一直跟着少夫人,死也不怕!”

王徽忍不住笑出来,睁开眼,看到赵粉红红的脸蛋,就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道:“说了不许现在回答,着急做什么。你先回去罢,我歇息一阵。”

赵粉吐吐舌头,红着脸退了出去,心底暗骂自己犯蠢,表忠心就表忠心好了,干嘛还死啊活的,呸呸呸!

三个丫鬟并没让王徽等太久,晚饭前就各自表了态,都说并不知青史留名有何好处,也不贪图那些身外之物,只知道少夫人待她们好,她们便愿一辈子追随少夫人,赶都赶不走的。

王徽自然欣慰,却也暗暗叹息,人这漫漫一生,一时一刻的想法哪里能够坚持长久?若日后她们改了主意,她自然也不会拦阻就是了。

事端

第二天一大早,棹雪就带了二姨娘的谢礼前来东院,却是一柄素纨团扇,上面寥寥绘了几笔写意山水,落款仍是“子絮”。

棹雪看着王徽把玩那扇子,一脸为难,好像装了满肚子的话要讲。

王徽也不着急,她看出这团扇价值不高,上面的画作也不甚用心,纵是精致,却显然并不为二姨娘所重视。

棹雪憋了一会,犹豫道:“婢子还有些话,说了恐会惹少夫人不快……”

“唔,那便不要说了。”王徽随口道。

“啊?”棹雪懵了。

“戏言而已,”王徽懒懒一笑,把目光转到她脸上,“你说吧。”

棹雪看起来更加局促,又斟酌一会,方道:“少夫人恕罪,只是我家姨娘她说……少夫人昨日付出的四两五钱银子,虽并未超出最高定价,但那些字画其实却是不值这么多钱的,故而,故而奉上亲绘团扇一把,聊为补齐所赀。”

王徽不语,冷眼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还没说完,不过估计接下来的话不太好听,她就有点不想说了,于是笑道:“你家姨娘倒也奇了,不是说四两五钱是最高价吗?若是那店家用这价买了去,她是不是也要再附送一把扇子?”

棹雪额上微微见汗,心知这少夫人见微知著,恐怕瞒她不过,只得低头道:“姨娘又说,若是店家出了这价,那是正经买卖,可少夫人出这价,却是存了帮衬之意。她、她……那个……”

说至此,她怯怯抬头,见王徽仍是噙了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她稍稍松了口气,咬牙道:“姨娘说她本就不喜少夫人,更不想欠您人情,所以……再给您这把扇子,算是补齐多出来的那点零头,日后……两不相欠。”

说完她就低垂下头,完全不敢看王徽,胸口微微起伏,心跳十分剧烈。

没办法呀……少夫人再是和颜悦色,可那双狭长的眼睛一望过来,她就忍不住害怕啊。

王徽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对这位二姨娘兴趣更加浓厚了起来,瞧这话说的——只要是入不了她眼的人,便是恩惠也不想受。难怪孙浩铭那般喜爱她,她还过得这样落魄呢。

“这是二姨娘让你转达给我的?”她问。

棹雪垂头丧气:“是,姨娘一再嘱咐婢子,须得一字不落转告您……我本不想说来惹您生气,但您又问……唉。”

王徽眉毛挑得更高,这冰山美人,有意思了。

“你不必怕成这样,我没有生气。”她笑着挥挥手,让魏紫拿两吊钱赏她,“我也有几句话带给她,就说我很喜欢她画的扇子,多谢了,只是若想就此两清,可没那么容易,我终究是会去见她的。”

棹雪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王徽一眼。

“记下了?”

“……是,记下了。”棹雪赶紧垂头,压下心头波澜,捧着赏钱离开了东院。

看她走了,王徽就转头问赵粉,“可知这二姨娘的来历底细?”

赵粉一脸茫然,“婢子也不知……只知道她出身不干净,少夫人急吗?不如我去寻我娘问问?”

王徽沉吟片刻,点头,“也好,只是你娘不是说为避人耳目,以后不能常见你了?”

赵粉莞尔一笑,“少夫人放心,我母女俩自有办法,明日再来给您回话。”

说完就快步走出去了。

时日尚早,离午饭也还有两个时辰的光景,王徽左右无事,给丫鬟们布置了锻炼身体的作业,就又溜出了定国公府。

自从签了出海契约,她还没空去邵云启的别院看看,今日刚好得闲,就过去溜达溜达,自己买书到底还是贵,既然有免费的图书馆可用,为何要让它闲着呢。

邵云启的别业位于金陵城北鸡鸣山下,距离英灵坊颇近,但离国公府就有点远了。王徽当然不惧走路,但步行太慢,便花五个铜子雇了辆驴车,一小会就来到了别院门口。

是间两进的院落,占地不大,布置却十分典雅精致,院子还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做“江海寸心”。

王徽在院中漫步,下人很少,只偶尔有两三个洒扫的经过,见了王徽默默行礼,更不多言,仿佛早知道有她这么一位客人一般。

终于来到藏书楼前,却见门口挂有一匾,上题“破卷楼”三个大字。

门口有一僮儿行礼,奉上一壶香片,平淡道:“小人叫东皋,东西之东,九皋之皋,客人若有吩咐,出楼即能寻得小人。”也不等王徽说话,躬身退下。

……不愧是邵云启的书僮。

王徽很享受这种孤独却自得的氛围,她环视屋内,见这楼有两层,密密匝匝摆满了书架,架子上还贴了经史子集等分类标签,以及儒、道、墨、名、法、游记、注疏、格物、百工、器乐等更加细化的类目。

临窗摆有桌案和文房四宝,所有家具器皿、书籍纸张,或有新旧,却十分干净,一尘不染,显然被人养护得极好。

这样一间书楼,怎能不教爱书之人见猎心喜?

元帅阁下虽多年从戎,但还是很喜爱读书的。

拜原主记忆所赐,她阅读繁体古汉字并无障碍,可这写字嘛,就差很多了。

王徽自然先去看史书,她发现这里不仅有历代正史,更有许多坊间散轶的野史,县志方志更是多不胜数。甚至还有一本书,专讲南疆百夷各族秘史,八百里苗寨绵延十万大山,其中详细绘出了某族的图腾,中有蛇蜈蟾蝎蛛五毒,交错纠缠,狰狞凶厉,笔法细腻,栩栩如生。王徽看得入神,心道这绝对不是中华传统的画技,不知那姓邵的又是从何处倒腾来这等奇书。

时间过得很快,午饭点早已过了,却并没人来打扰王徽,她如痴如醉徜徉在书海中,只觉自穿越以来,还从没这般悠闲自在过。

这破卷楼除去各种正统书籍,甚至还有许多所谓“武学秘籍”,王徽当笑话翻了几本,发现基本都是骗人的,什么阴阳采补啦,丹鼎之术啦,这些书看着也新,可见邵云启纯粹是收藏癖作祟,买来却不一定会读。

只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名为“万点银花枪”,却是一本枪谱,里面图文并茂,生动详实地介绍了一整套枪法,绝非胸口碎大石那等西贝货。

王徽粗略翻完,随手抓把扫帚使了几招,发现竟还颇具威力,若骑在马上征战沙场,定然非常适用。

不仅她自己可以学,更可以教给几个妹子,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王徽又挑了几本法家儒家的经典著作,以及《六韬》《三略》《孙子》等兵书,一并包好,打算带回府中给姑娘们上课用。

不过临走时,东皋却把她拦住了,恭恭敬敬道:“客人若想借书回去阅读,须得立下字据,两月内必须归还书籍。”

王徽:“……”

她微笑着说我还没读完,少停再走。然后遣退东皋,回到书楼里,把其他书都放回原处,只把银花枪谱塞在怀里,拍了又拍,直到一点破绽也无,方才信步走出江海寸心。

——下次一定要带个会写毛笔字的一起来。

回到定国公府,已是金乌西坠,晚霞满天。东院妹子们摆好了晚饭,王徽路上也捎带了几样荤菜,主仆吃得都十分尽兴。

饭后,天色已然全黑,王徽走到小书房后院里检查妹子们的训练成果,然后就给她们放了羊,自己接茬研究新学的枪法。

然而才练了小半个时辰,汗都没出,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王徽皱眉,东院所有人都知道这时辰是她锻炼的时间,并无人敢来打搅,眼下这却是怎么回事?

她稍微整整衣冠,走到堂屋,差点跟姚黄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