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但我又捱不过那考核,就想着找几个人凑点钱,一起报名算了,然而那些人看我是个女孩,年纪又轻,便都不愿意和我搭伙。”说到此,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细巧的眉峰轻轻蹙起。

“后来,那个刘悍大哥就找过来了,说只要我能凑齐十两银子,把他们另外九个人的报名钱也一起交了,就愿意带着我。”

说至此,她忽然露出惶恐的神情,结结巴巴跟王徽解释,“我、我实在是……我对不起那位姐姐——我我我不知道……待会磕头赔罪……”

“没事,不用怕,你这也是迫不得已,”王徽拍拍她手,好言安抚,顿了顿,又略微正了脸色说道,“只是偷窃绝非正道,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为人之道,须得俯仰无愧于天地才行,这样的事情,日后万万不可再做了,知道吗?”

“知、知道了!我以后绝不会再做!”王鸢脸颊滚烫,头埋得低低的,手指和衣摆绞成了一团。

“好了,都过去了,你也不用太过挂怀。”王徽笑着拍拍她脑袋,又闲闲说道,“我同你也是有缘,我也姓王,单名一个徽字,徽墨的徽,表字在渊,取《周易》或跃在渊之意。”

王鸢用力点头,仔仔细细把这几个字念了几遍,牢记在心。

她那副认真的样子取悦了王徽,不由笑道:“如何还要念那么多遍?”

小姑娘脸又红了,抬眼看向她,睫毛扑闪几下,小声道:“也……也没有,就是觉得好听,多念几遍,记得牢。”

王徽失笑,只觉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又揉揉她脑袋,“回去之后,还有几位哥哥姐姐介绍给你认识,你可得同样记牢他们的名字才行。”

王鸢使劲点点头,眼睛里终于露出了快活的神气。

不一时,两人就回到了家中,濮阳荑等人早已候在主院,朱癸也带了几件行李到了,大管家魏紫就安排他在西院住下,同白蕖一道,毕竟是唯二的两个男人。

白蕖见朱癸时并未佩戴人|皮面具,朱癸倒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只是乍见如此貌美的年轻男子,不免心中惊讶,就拉着白蕖非要比试一番武功。

结果就是除了濮阳荑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拉过去比了一番。

也正因如此,朱癸才真的是心悦诚服了,这姓王的女子手底下,哪怕是那个最弱的姓云的姑娘,手底功夫也颇有一套,虽然没有胜过他,但他也看得出来,那是经过了好一番刻苦磨练的。

恰逢王徽带了王鸢回来,众人聚首,又互相介绍一番,知晓王鸢身世,又见小姑娘性情乖巧,长得也可爱,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怜惜,不由都拿她当小妹妹看了。

待互相厮见毕,众人便一道用了午饭,各自散去歇息,王徽却留了朱癸和王鸢两位新人叙话。

“阿癸,”确定了主从关系,王徽就改了称呼,“你那五十两欠银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癸撇嘴挠头,踌躇一阵,到底还是开了口。

“……年前在道上碰见个卖身葬父的,见她可怜,便舍了几串钱,帮她葬了老父,谁料她就缠上来了,说什么无法报恩,以身相许云云。”朱癸说得嘟嘟囔囔的,显然是不大好意思。

“我看她无处可去,想着老大不小了,也该讨个婆娘,便择个吉日迎了她过门,以后安安心心过踏实日子。”

“……谁料却是个女骗子,成婚没几日便在外头欠了债,一直没告诉我,又过一个月,就跟着柔然那边来走货的贩子跑了,”说至此,朱癸脸色丧气,忍不住啐了一口,“她跑了之后,欠债的人家才上门来讨债,整整五十两之多,老朱卖力气活的,手头哪有那许多现银?便是卖房卖地,一时也找不到买主,只能寻刘悍借了一笔,先还债了事。”

“但你短时间也还不上钱,便在刘悍手底下做事,抵得一部分债务,对不对?”王徽就接茬说道。

“嗯哼。”朱癸闷声闷气应了一声。

“行了,这五十两我便替你出了——你先听我说完,”王徽笑着止住他,“左右是在人家手底做事抵债,在他手下可以,在我这里就不行?更何况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你既投我麾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区区五十两,还不放在我眼内。”

“阿癸为人至诚,又有一身盖世武艺,能得你入彀,那是千金万金都难求来的大好事,休说五十两银子,便是五百两,我也出得心甘情愿……就莫要做那儿女之态了,爽爽快快让我帮你把账清了,日后在我这里尽心做事,立下功劳,何愁还不了债?”

她一贯舌灿莲花,笼络下属的漂亮话说来一套一套的,都不带喘气,把个朱癸听得一愣一愣,心里翻江倒海也似。

朱癸自然有几分小聪明,但说到底却还是个忠厚的,王徽神情诚恳,语气谦和,这样礼贤下士的样子,倒还真有点戳中他。

那种隐秘的、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懑和怀才不遇,而今终于遇到了伯乐。

一时心潮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站起身子,单膝跪地,给王徽郑重行了一礼。

王徽就赶紧把他扶起来,一面吩咐魏紫取钱出去平账。

王鸢一直坐在一旁,她经的事少,又感情丰沛,早被这幅主仆情深图感动得眼泪汪汪了。

王徽就指着她笑斥一句,“小丫头也不用抹眼泪,待明日你便领我回你家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也收拾收拾……”

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鸢,她自然是要的,但王鸢她爹留下的研究手稿,她也要收于囊中。

王鸢高高兴兴应下,学着魏紫她们的样子,像模像样给王徽行了一礼,又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三更,大招成功憋出来了。

PS:昨儿看到个评论,因为太困,回复得比较简单,这里再详细说一下。

魏紫姚黄赵粉豆绿这四个,都是牡丹花的名字,很漂亮,我个人也很喜欢,豆绿和赵粉改名字的原因在文里写明了,魏紫和姚黄的名字就不改了。

由于技术手段所限,古代户籍审查制度虽然力求严苛,却远远做不到像现代这样的高效全面,更不可能有什么身份证啊全球联网之类的东西存在。

濮阳荑家里出事的时候她还小,全家男人都被杀头女人都上吊了,她自己又被送去了教坊司,所以朝廷不可能绘制她的通缉画像,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这个姓濮阳名荑的姑娘长啥样。

况且当年孙浩铭托朋友关系偷摸着把她从教坊司里偷渡出来,也是用了一定手段的,要么让她假死,要么找个替身,具体什么手段我没在文里写出来,是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现在在大楚有关部门的认知里面,濮阳荑这个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还老老实实呆在教坊司里头,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

只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真相。

这就是濮阳荑不用改名的原因。

PS:明天继续憋三更……能不能憋出来依旧听天由命,千万不要抱希望,千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PPS:天元地元人元都是指的未知数,xyz这种,有些还要加上指数幂,王鸢她爹能脱口而出多个未知数的高次方程的解……所以设定里他是一个真·理科天才。

第79章 日志

魏紫和朱癸出去平账,却直到晚饭前才回转。

王徽早就有些担心, 忙让人把他们请过主院, 细细打量一番,见两人只是有点气喘, 身上衣衫装束都还齐整,才略略放了心。

“怎的去了这么久?” 就不免关怀。

魏紫就解释, “朱大哥领着去了那刘悍家中,本想着赶紧把账平了早些回来, 却没想到那刘悍是个泼皮, 竟死活不肯归还欠条,我们看着实在无法……”说着顿了顿, 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

“然后我和子敬姑娘就又把那群无赖揍了一顿, 哈哈哈哈!”朱癸一边说一边豪放大笑, 笑了几声就瞥见王徽似笑非笑的神情, 顿时一滞,抓抓脑袋吭哧几声, 憋出来一句,“那啥……属、属下。”

他先前一直跟着刘悍这样的混混呆在一处,又粗豪惯了,到底还有些不习惯这样文绉绉的自称方式。

王徽倒也不甚在意, 只略微收了笑容,皱眉道:“所谓狗急了也要跳墙,这些人虽还称不上地头蛇,但也明显不是善茬, 咱们一日之内揍了他们两次……就没有什么说法?”

“属下就是要说这个,”魏紫面露担忧,“临走时那刘悍出言威胁,说什么——要寻他在张将军身边当差的大舅子主持公道,咱们正是应征的紧要关头,若他从中作梗……”

王徽一挑眉,看向朱癸。

朱癸就打个哈哈,满不在乎,“那人我知道,叫胡老六,说他在张将军手底下当差那是抬举他,不过一小小参军,平时连将军的面都不怎么见得着……顶头上司是张将军的亲卫曹把总,这位倒是挺得重用,但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募兵是大事,他绝不会任由手下胡来的。”

王徽缓缓点头,沉吟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咱们现在拢共九个人,还差一人才能报名,明日先去展翼家里收拾东西,下午再去卫所衙门看看情况,不急着报名,要紧的是先找齐第十个人。”

魏紫和朱癸就齐声应了,拱手退下。

第二日一大早,王徽就带着几人一道前往王鸢家中拾掇,因为此行别有目的,故而又带上了算学颇精的赵玉棠和最擅筹谋的云绿,又恐刘悍等人前来生事,功夫拔尖的濮阳荑也随行。

王鸢家在鹿邺县西北角一个小胡同里,周围逼仄狭窄,环境并不好,开门一看,却是个只有一进的小院子,庭院里堆了好些杂物,东南角一间小小瓦房,泥砖墙上满是灰黑烟火痕迹,想来应该就是王鸢她爹“做实验”的地方。

进了小小的堂屋一看,却是家徒四壁,一些值钱的木头家具、什物早被搬空了,桌子椅子柜子全都没有,只剩稍间里一座光秃秃的土炕,上头可怜巴巴搭了一床发黑的褥子。

王鸢红了脸,神色间满是局促,看都不敢看其他人,只埋着头匆匆跑去稍间,从土炕洞子里扒出个油布包袱来,拂去尘土,珍而重之抱在怀里。

“就、就是这些……爹爹的手迹,此外再没别的了。”她小小声说着,偷眼去瞄王徽的脸色。

王徽笑笑,温和道:“可否给我看看?”

“自然!”小姑娘忙不迭点头,献宝一般把包袱递过去,又忽然想起什么来,脸红道:“灶上还有些粗糖,属、属下去烧点水来招待主子和姐姐们。”

说完就想跑,王徽却叫住她,又嘱咐濮阳荑,“子絮也一道过去,看看有什么可帮衬的……顺道帮展翼收拾些细软出来,大家什没有了,小东西怎么也能留几件的。”

濮阳荑笑着应下,牵着王鸢的手退了出去。

王徽就稍稍吐出口气,拆开包袱,顿时瞳仁微缩,目光凝在一处。

包袱里是四本砖头一样厚的书卷,封皮上是“科研日志”四个大字,稍小些又编了序号,左下角有落款,乃是“王凝远”。

所有汉字都是入乡随俗的繁体楷书,但单就“科研日志”这四个字来讲,这书里所写肯定也不会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王徽心跳有些加快,粗略翻阅一遍,心中大体就有了数,这些卷籍中,第一本主要记载了王凝远的数学心得,属于纯理论范畴,剩下三本则分别是应用物理、化工冶炼以及材料学的研究成果。

内容详实,语言亲切质朴,全是大白话,深入浅出,艰深的数理概念很少,更多的是如何运用古代现有的匮乏原始的资源,制造出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先进产物。

当然,电脑互联网无线电原|子弹这些东西是不可能的,但在化工冶炼那一卷中,王凝远却详细介绍了平炉炼钢法、贝氏炼钢法,以及氧气顶吹转炉的制造工艺,并提出了进一步的改进方法。

遗憾的是,由于时代所限,一些稀有金属的提取实在太过困难,所以顶级的合金钢及其他的优质合金是无论如何都炼不出来的。

但是,热加工和延展性都十分优良的的中碳钢却完全能炼,只要投入相当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出几年,大量的廉价钢铁就会不断生产出来,从而催发其他各种新型的工业产业。

到了那时,就算豪言中国将引领全人类的工业革命,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这是王凝远在写完具体知识之后,自己批注的一些感想。

王徽看着却又是伤感又是好笑,这位科学家同为穿越者,却仿佛比古人还要天真,好像是一身渊博的学识限制了他其它方面的思维能力,不管是对女儿还是对他自己。

从古至今,所有技术的发展都和政治分不开,而工业革命也同阶级革命息息相关,生产力虽然决定着生产关系,但生产关系也反过来制约着生产力的发展。

若不改变当前的社会制度、人心向背,抛却“体”只谈“用”,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工业强国?

仅仅发展科技是远远不够的。

但即便如此,王凝远固有其天真之处,手头的这四卷日志,却也是举世难寻的珍宝。

除了炼钢法之外,这些手稿也涉猎了许多其他领域,包括制碱、玻璃、火器、矿业开采等众多既先进又实用的方法。

一书在手,只消来日立下军功,手握权势,何愁不能举大旗、兴大业?

王徽翻到最后,合上书卷,轻轻垂眸,半晌长叹一口气。

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却在这个古老的时代聚首,然而造化弄人,不得相见却已天人永隔,她也只能掩卷凭吊,睹物思古,靠纸上寥寥数言与斯人神交。

正出神间,却听那边赵玉棠低呼一声,语气十分惊喜,“……啊!这个法子!这样算才对!不管记账还是统筹都是又快又简单——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却是早就捧了那卷写了数学心得的日志在看了。

云绿就走到王徽身边,细察她脸色,心知主子必有所得,而且得到的东西肯定少不了,不由拱手一礼,笑道:“恭喜主子,麾下又得猛士。”

王徽回过神来,也是微微一笑。

她自己是要站在高处统筹全局的,况且本身也并不精于术数格物,这些纸上的东西如何能变成现实,只怕还要着落在王鸢那个小姑娘身上。

说话间,濮阳荑已带着王鸢回来了,手里拎了个小小包袱,想来是她的随身之物。

“主子,属下收拾妥了。”王鸢还是有些腼腆,行礼的时候却已颇具几分架势。

“好,那便回去罢。”王徽把日志包好,因为太沉,怕王鸢拿不动,就让濮阳荑帮她拿了,一面温言道,“你父亲写的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便称包罗万有博大精深亦不为过……你回去之后可要好好研习,日后有大用处,知道吗?”

王鸢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主子说的“大用处”是指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众人回到家中用过午饭,歇了小半个时辰,就又去了卫所衙门的募兵点。

募兵第二天,人已经比第一天少了许多,大多是些通不过单人考核、又没钱集体报名的闲汉在溜达,盼望着能有队伍缺人什么的,好带他们一道报名。

女人已是一个都没有了。

故而王徽一行人出现的时候,倒颇引起了一番注目,有心人倒也暗中数了他们的人数,知道他们还缺人,然而一看多是女眷,只有两个男子,心下不由失望,自然没有人去找他们搭话。

故而逛了一圈下来,王徽等人还是没有招齐最后一个人。

倒也有几个主动过来搭讪,可一看就是歪瓜裂枣蹭名额来的,王徽自是一万个瞧不上。

她带的队伍,不说个个武艺高强,至少每人也都有各自的长处,都有自己不可取代的地位,若带了个吃闲饭的一起报名,有多大的脸都不够丢的——况且她也养不起闲人。

“……实在不行,倒是还有个法子。”到了最后,朱癸犹犹豫豫地开口。

“怎么?”王徽看向他。

“往年募兵,也有那无论如何都凑不满十个人的,”朱癸就皱着眉头说道,“到最后就按着九个人的人头报上去了,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多交银子。”

说着就面露难色。

“要交多少?”王徽皱眉问。

“……当时交的是五十两,”朱癸摇着头,大胡子跟着一颤一颤,“也太贵了些,况且那是两年前的事,不知今年有什么改动没有。”

“告示上没说有这规矩呀?”姚黄就忍不住问。

“这都是私底下的规矩,不好写在明面上的,”朱癸就解释,“你得过去问那募兵官,只怕还得说些好话、塞些茶酒钱才能问出来。”

王徽听着就皱了眉头。

要是实在凑不满十人,多交点钱报九个人也不是不行,甚至可以说是最优选。

然而五十两……那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她这回把上次出海剩下的分红都带在了身边,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银钱,统共也才一万两出头的银子,路费、买宅院、日常花销、帮朱癸还债已用掉了一些,日后从军肯定是要过一段苦日子的,手下的姑娘小伙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云绿王鸢几个体弱的,更是不能短了好吃食,到时只怕还要再开小灶。

一万两看似很多,但这么细细算下来,只怕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若想着再有大的收益,只怕就得到等他们第一次立功了。

苏锷的海船满打满算也得年底才能返航,就算邵云启他们六百里加急给她往边疆送银子,那也得是明年的事情。

故而……还是得俭省为要啊。

王徽就把这笔账跟众人细细算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再等两日看看,反正募兵一连持续五天,若到了最后还凑不齐十人,那时候再交钱报名也不晚。

第80章 刁难

募兵第三天,众人又去募兵点转悠了大半日, 却依旧一无所获。

性急如姚黄、赵玉棠之流就难免有些怨言, 王徽半威严半安抚地训诫几句,这才压了下去。

然而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见募兵点的人越来越少,那负责招募的军官也是早早便撤了, 据朱癸讲,往年也不是没有只募了三四天, 最后见实在没人就提早收摊的情况出现。

思量再三, 王徽也算是拿定了主意,若到第四天下午仍是招不到人, 就不再等了, 直接交上五十两银子报名了事。

然而, 变故也发生在第四天。

这日, 众人一如既往早早来到了卫所衙门,然而还没走近, 朱癸就皱了眉。

“阿癸,何事?”王徽就问。

朱癸眯缝着眼睛细看两回,抬手指指不远处的募兵摊子,“主子您看, 那募兵官换人了。”

王徽抬眼望过去,果然见到桌子后头坐了个陌生的面孔,身材瘦削其貌不扬,就是面相很有几分戾气, 瞧着令人不喜。

“……那就是胡老六,”朱癸声音低沉,“刘悍的大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