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稳婆,自是要查的,只是却不急在一时,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如何应付明日训兵之事。

昨夜跟云绿谈得细致,虽说有军功在身,但毕竟是女子,那些刺儿头自大惯了,就算明面上不敢不敬,但明儿一早,作为新上官初次点卯,某些不晓事的肯定是要送她一个下马威尝尝的。

刚好手里又多了二十万两现银,可谓是雪中送炭,日后这个小小千人队里的奖励机制,也是可以建起来了。

然而有奖必有惩,这如何惩罚么……就要看明日那些大头兵怎么个闹法了。

若是真的玩儿过头了的话——

王徽眼睛微微一眯,笑容加深。

她也不介意按着军法来,杀几只鸡吓吓猴子们。

李大栓原本是阳和所副将孔铎麾下的一名亲卫,就在这日晌午时候,他和几个弟兄一道去大营告兵板上看了告示,那上头贴了好大一张白纸,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全是此次拨划给那个姓王的女参军手底下的人员。

李大栓非常沮丧地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几个弟兄却并没入选,一个个又是庆幸又是幸灾乐祸,笑骂一阵过后,瞧他那臊眉耷眼的样子实在难看,也就淡了嘲笑的兴致,一个个掏心挖肺地说起体己话来。

“那臭娘们,立了个什么小小功劳,就敢压在大老爷们头上撒尿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老李,你甭难过,听兄弟一句话,明儿早晨点卯,你就蒙被窝里睡大头觉,去他娘的!那贱娘们还敢怎么地不成?”

“就是就是,这么一千好几号人呢,不服气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肯定都起不来床的,就算到时候有什么事,那也是法不责众……”

“咱们李哥英雄一世,不能就让这么个小娘们骑咱头上!走,今儿兄弟请客,李哥喝一盅不?”

“嘿嘿,听说那娘们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娘们,长得还挺不错的,哎你们说你们说,她们嘴上没毛,不知道下头那毛多不多……”

“……兴许还没毛呢!”

就开始聚在一处嘴巴不干不净起来。

李大栓心中虽然憋屈,却是个老实头,那姓王的虽是女子,却到底杀过敌立过功,眼下虽然名头上是个参军,却掌了把总的权,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上官,眼下却被他们拿到嘴里来这样猥亵议论……

李大栓就有点不舒服,半开玩笑地阻住了,然后拉扯着一众弟兄出去喝酒吃肉。

张之涣治下很严,他们虽是小小放纵一回,却到底不敢多喝,只略微解馋而已,倒是狠狠心置办了好些足料的荤菜,众人吃了个痛快。

一顿饭吃到太阳落山才回还,几个弟兄住在不同的营帐,就在大营门口各自散了,李大栓就慢悠悠溜达着往回走。

天气晴好,西天的晚霞辉煌绚烂,灿若云荼,然而美景却丝毫不能改善他的坏心情。

唉……难不成要以后真就要听个娘们使唤了?

李大栓唉声叹气,刚走到营区拐角处,就见前头有几人迎面走了过来,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深秋时节,北地早已十分寒凉,这些人却是个个都满头大汗。

仔细一看,还是熟人。

“老胡,你们这是——”他就上前打招呼。

“哟,这不老李吗?”胡老六咧嘴笑开了,走过去拍他肩膀,“吃了没?我和几个弟兄去校场练了一下午,这不,才刚练完回来呢。”

李大栓不免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一番,骇笑,“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你胡老六出了名的惫懒,除非上官发话,那是绝对不会往校场走一步的吧?”

胡老六就嘿嘿笑了几声,拿脏兮兮的汗巾子擦把脸,笑道:“这不是明儿就要换新上峰了嘛,肯定也是要考较一番,排个列次……我们几个平日疏懒了锻炼,想着就算不能往高里走,怎么也不能在新上官面前出丑不是?这不,就临时抱抱佛脚……”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小伙子就吐了吐舌头,插话道:“六哥你就少说漂亮话了,哥几个谁不知道谁啊,你这一天恨不能往死里练的,不就是想着明儿在上官跟前好露个脸吗?我早说过,上官那可是真英雄,就你那两下子,她老人家还真不一定放在眼里……”

“就是,当初六哥考核的时候还为难人家来着,那十两银子还了没有啊六哥?”

“去你们的,六哥早就痛改前非了,嘴上逞英雄,心里头早把上官捧到头顶上天天叩拜……”

剩下几个兵士就嬉笑着鼓噪起来,到底熟惯了,胡老六也不跟他们生气,带着笑叱骂了几句。

李大栓在旁却看呆了眼。

他早知道隋副将手底下有七十来个亲卫,是那次血战之后少数几个生还的,回来之后,虽然没在职衔上得到升迁,却人人都领了好大一份赏金,足足够他们一年份的饷银花用了,当时他心里还特别羡慕,想着自己若是当日也在场,定然能杀更多的鞑子,拿更丰厚的赏赐。

可、可——为何这些人都……一副很崇拜那女参军的样子啊?

难道那娘们有三头六臂不成?

“……你们就不觉着窝囊?”他愣头愣脑发问,“堂堂七尺男儿,屈居那小女子麾下,被她使唤,给她卖命,你们——能忍?”

尤其胡老六,那可是刺儿头中的刺儿头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几个兵士立刻就收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那年轻小伙子刚要说话,就被胡老六一个手势阻住,然后上下打量了李大栓一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问道:“上官以八十四人力克鞑子七千兵马,敌人全军覆没,这事儿,就没人跟你详说过?”

李大栓皱了眉,“不就是火攻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你们这七十多号人恨不能见了人就拉过来大吹特吹,估计连伙房浆洗房那群娘们都知道出了这么个‘女英雄’了。”

就在“女英雄”三个字上格外咬重了语气。

有几个暴脾气的,听他语气轻佻,眉毛一竖就要上前去。

胡老六到底把人拽住了,只他脾气也不怎么柔和,又瞟了李大栓一眼,冷笑,“听听,弟兄们,听听啊,他方才说什么?不,就,是,火,攻,吗?”

那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李大栓又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就是火攻吗’,你倒是给我攻一个试试啊?那时候那情形,你不吓尿了裤子就算你英雄好汉!”

李大栓到底脾气软一些,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们几个愿意扒着女人裤头吃软饭,我老李可受不得这委屈。明儿点卯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你们哥几个随意,我先撤了。”

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你——”到底也算相识一场,便算言语间怠慢了心里崇敬的英雄,胡老六却还是想劝他一劝。

“六哥,甭费劲了。”那年轻汉子一把拉住胡老六,冷笑连连,故意放大声音道,“咱们上官虽说是个女子,手段却是一等一的狠,想当日那逃兵,教她手下濮阳姑娘一箭射死,那是毫不手软……咱自己顾好自己就得了,明儿一早兄弟倒要看看,这一批人里头能掉几个脑袋!”

话一说完,就连拉带拽地把胡老六几人扯走了。

李大栓却愣在了当地,一时作声不得。

心头乱七八糟想了好半晌,终于慢吞吞趿拉着步子回了营帐,也没什么心情与同袍聊天玩笑,只洗一洗,就心事重重躺下了。

沉吟良久,睡意终于渐渐袭来,迷糊过去的前一刻,他已是犹犹豫豫地做了个决定。

……罢了,明儿——还是按时去点卯吧。

第94章 军法

永嘉十九年十月初五,是王徽就任参军的第一天, 也是头次主持点卯的正日子。

时值深秋, 刚过了寒露, 北疆天候已十分寒冷, 阳和大营早几日就发了今年的冬衣, 照旧是灰扑扑的土布料子, 胜在是新布而非陈布, 里头的棉絮也塞得厚实, 穿在身上很是暖和。

秋日天短, 到了卯时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李大栓被五更鼓震醒, 见身侧同袍依旧在睡大觉,有点回不过神来, 下意识就喊一声, “……都莫要睡了, 过卯是要挨板子的。”

大家伙各自翻个身,蒙头继续酣睡, 只有他身边的同乡嘟囔一句,“作甚嚷嚷……今儿是那女参军点卯, 不去,不去,老子还要睡。”一边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噜。

他这间营帐里的十个兵,倒是都被划到了王徽麾下。

李大栓这才完全醒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也想干脆破罐破摔, 躺回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大觉得了,但又思及昨日胡老六几个的恫吓,到底多年来从军的习惯和服从心理胜了一筹,认命地叹口气,起身穿戴齐整了,掀开帐子门走了出去。

深秋黎明的寒风吹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这下子便是再回去也睡不着了,就拍拍脸,大踏步往校场走去。

一路上已遇到不少一道前去点卯的兵士,大家伙一面揉眼睛一面互相抱怨,驱赶睡意,李大栓瞧着心里反倒踏实了一些。

刺儿头们毕竟是少数人,其他的也就嘴上逞逞能耐,真事到临头了,还不是得乖乖爬起来点卯,管他男参军女参军,军法在上,大多数蚂蚁小兵还是不敢违抗的。

到了校场,各位十夫长就开始归置手下的兵列队,大多数队伍人都齐全,李大栓就比较尴尬了,他们帐子里只有他一个过来点卯,十夫长和其他袍泽还都闷头大睡呢。

到底胡老六眼尖,瞧见老李不尴不尬独一个站在那处,就招招手把人划拉到了自己队伍里。

那暴脾气的年轻汉子就不免埋汰几句,“……昨儿也不知道是谁啊,胸脯拍得震天响呢,还嚷嚷今儿不来点卯了?”

李大栓摸摸鼻子,一脸晦气,背着手也不说话。

胡老六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听我一句话,今日过来,你不会后悔的。”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李大栓有点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发问,却听操演台上一阵鼓响,正是象征点卯开始的第一通鼓,一时场中喧哗顿去,所有兵士都静了下来。

王徽穿着大营里配给参军的制式冬衣,外头套了半身皮甲,只从左肩斜斜铺下来一大面甲片子,直垂到腰下,中间用貔貅带束住,足蹬小羊皮战靴,腰悬长剑,负手站在台上。

玉树临风,俊朗潇洒,一身戎装更将她衬得英气逼人,操演台四个角都燃了熊熊的火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而望之,就好像玉立在台上的一尊雕塑。

九位佰长各自也都穿戴整齐,肃立在她身后。

王徽就眯起眼睛打量台下的兵士,这些人平日点卯点习惯了,早就自动自发排好了队伍,乃是五十人一排、二十人一纵的方阵,然而打眼看过去就知道人没到齐。

细细一数,只到了九百七十六人,还有二十四人没到。

王徽就慢慢在台上踱起了步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怀表,掐着过了一炷香时间,就朝魏紫使个眼色。

魏紫拱手一礼,转回身去,在大鼓上又敲了数下,她手底劲道不小,擂起鼓来就格外有力,疾如风骤如雨,响如雷霆霹雳,几乎声闻百里,方才在营帐里听着还不觉得怎么,而今在操演台下耳闻目睹,就几乎有震耳欲聋之感。

“军法有令,每日点卯,一通鼓未至者,杖五十军棍,二通鼓未至者,杖三百军棍,”王徽一边说一边在台上来回溜达,“三通鼓未至者……则杀无赦。”

语气悠然,姿态闲适,嘴角甚至还带了微笑,可这话却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杀意。

她声音不高不低,离得近的兵士听得还是比较清楚的,纵是深秋清晨如斯寒冷,各人背上还是冒了一层细汗。

离得远的兵士听不清,但眼看这第二通鼓都敲起来了,这位女上官还没开始点卯,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不由都有些骚动起来。

魏紫就咚的一声又敲了一下鼓。

校场立刻又安静下来。

这时,远远地又走过来十几个人,一个个身上穿得倒是齐整,就是步履拖沓,哈欠连天,有的揉眼有的打懒腰,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

王徽就看了濮阳荑一眼。

濮阳荑早有准备,带着姚黄、白蕖和朱癸就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朝着那些人就开揍,这些没经过系统格斗训练的大头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有几个刺儿头想要挑事,被濮阳荑按住,挨个卸了膀子,疼得脸色煞白,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四人就押着他们走到了操演台前边的空地上跪下。

王徽在台上走了几圈,微笑一下,扬声道:“这是第二通鼓,马上就得敲第三通了,若还有人没到,那就只能跟自个的脑袋说再见了。”

她这次提了一些音量,稍微靠后些的士兵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顿时面面相觑,白了脸色。

但最靠后的那些人仍是听不清,就各自交头接耳地打听,王徽也由着他们骚动,直到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九百多号人才彻底安静下来,一个个站得如同标枪般挺直,再也不敢乱动分毫。

又等了一小会,又有三两个人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照旧还是被濮阳荑等人拿下押到了台下。

目前已到了九百九十三人。

王徽打开怀表看一眼,轻叹口气,冲魏紫点了点头。

第三通鼓敲响了。

鼓擂完,剩下那七个人还是没到,王徽也就不再等待,只把卯册发给下属们,让他们拿着走下去一一点名,一面想着到底准备不足,下次怎么也得让王鸢捣鼓个喇叭之类的玩意出来,就算不能像后世扩音器一般好用,至少也能让人听个大概才是。

点完了名,王徽就站到台上,暗自运一口气,气沉丹田,缓缓开口,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传得远一些。

幸好校场是圆形,周围也有墙壁矗立,虽然不似回音壁那般落针可闻,但传音效果还是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的,至少不用声嘶力竭地喊。

“……阳和所大军向来纪律严明,可今日过卯之人竟如此之众,实在令人失望。”她背着手,双眼缓缓扫过台下众兵,几乎所有人都感到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带着寒意划过,几乎比秋风更加凛冽,不由各自挺了挺胸膛,站得更直了。

“然而我念你们以前都是各位副将麾下亲卫,难免比一般兵士更辛劳些,我又是头回作为上官点卯,故而——你们这几个二通鼓后才来的,”她拿脚尖点了点下头跪着的十七个人,“便由原先的三百军棍减一等,各人领一百五十棍的责罚,日后再不可犯,下不为例,你等可心服?”

那些人身上还带着被濮阳荑他们打出来的伤,一个个疼得直吸气,却知道上官这已是法外开恩,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只战战兢兢各自应了个“是”,伏于地上再不说话。

“然而——”王徽话锋一转,语气陡然犀利了起来,“这二通鼓不至,尚情有可原,三通鼓还未至,那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剩下这七人——”

她扫一眼卯册,一一念出七个名字,而后把册子掷于地上,语气平静,波澜不兴,“军法处置,概莫容情。”

偌大一个校场,一千多号人,齐齐静默肃立,鸦雀无声。

李大栓站在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颤抖,他看一眼胡老六,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幸好昨晚碰到他们一行人,又被劝得改了主意,不然今日……只怕他们老李家的祖坟地里,又要添一座新坟了。

万万料想不到,这些看起来娇怯怯的小娘们,一个个下起手来却这样的狠,那十几个兵都完全不是对手,没过几招就被打翻在地。

而这位……这位女上官,那更是——

他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听胡老六他们说起过,那日一场血战,这位上官一人就杀了将近两千个鞑子。

他从军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场也上过数十次,但杀的敌人恐怕还不到人家的零头。

他那时候还不信,而今……却是信了几分。

也幸好他早晨起来点卯之前,在帐子里喊了那么一嗓子,几个同帐的袍泽虽比他来得晚,却到底都在第三通鼓之前赶到了,那七个人里面,并没有他熟识的。

却忽听台上叫了一声,“胡勇何在?”

那是胡老六的大名。

“小人在!”胡老六大声答应一句,跨出队列,小跑到了前头。

王徽就和颜悦色道:“这七个人你可认识?知道住在哪处营帐不曾?若是知道,就烦你领几个弟兄,去把他们押过来。”

胡老六面对心中英雄,显然十分激动,连连点头,“知道的,知道的,虽然不熟,但也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小人这便领人过去!”

说罢就招呼了手下几个人一道走开,李大栓也跟了过去。

不多时,那七个人就被绑了过来,身上衣衫尚未穿戴齐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显然是从被窝里直接拽出来的。

胡老六把人一把搡到地上,啐了一口,见那人兀自挣扎,又一个手刀劈过去,喝道:“老实点,跪好了!”

王徽就一挥手,朱癸几个就拖来五张长凳,把那十七人中排得靠前的五人先绑了上去。

而后濮阳荑、魏紫、姚黄、白蕖、朱癸这五个功夫最好的,就各执了一根军棍,噼里啪啦开始揍将起来。

他们一面揍着,王徽就缓缓开口,“……毋须慌张,军棍意在惩戒,而非杀伤,我这几个部下手底都有分寸,由他们行刑,你们就只会受些皮肉伤,将养月余也就好了,不会伤筋动骨。”

此言一出,不论是正在挨打的,还是等着挨打的,都长长舒了口气,虽然棍子打在身上还是很痛,却到底没了后顾之忧。

一时各人心中就不免生出些微妙的感觉来,好像这位上官……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恶毒狠辣呀?

但即便如此,军棍沉重,濮阳荑等人虽不会伤到他们,却意在惩处,手底下打得就分外好看,不过五十来棍下去,各人身上就见了红。

这些兵个个皮糙肉厚的,本来都紧咬牙关强忍着不叫,可后来实在是捱不住,就纷纷惨叫了起来。

校场上所有兵士就这样静静听着他们惨嚎,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十七个人的杖刑很快结束,王徽早就吩咐了军医在旁待命,一看人扶下来了,就赶忙嘱咐人抬去帐子里用药医治。

王徽就转头看向另外跪着的七个人。

他们尚不知出了何事,只道自己过了卯,恐怕也是要挨一顿打的,只是这点疼痛谁还捱不过?一个个脸上不免就现了轻松之色。

王徽就笑了,手一挥,五个部下就拔出腰里悬着的马刀,走过去手起刀落,五个人头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一腔热血喷出,在地上溅了老远,染红了他们的衣甲,甚至有几滴还喷到了最近的兵士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