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样挤眉弄眼的走了进去,她在后面送他一个大白眼,这就也跟着走了进去。

天色不早了,寺内的木鱼声声声慢慢,顾琏城一门心思要去求签:“都说这寺内签灵,咱们去看看!”

她只得跟上他的脚步:“那些东西向来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

他回头:“你帮我求一个。”

俩个人的扮相,分明就是夫妻,前面有小和尚来引路,一听说是要求签的,连忙带着他们去后院清池中净手。据说灵签之所以灵验,就是因为清池,来求签的信男信女,都要先去净手,然后怀着虔诚的心去求,签便灵。

沈未央本来就不大信这个,到了清池也就撩了一把水,随便甩了甩手。

顾琏城当然看不惯,直接抓了回来按池子里面仔细给她洗了:“你这可是帮我求签,洗干净了再去。”

吴样也在那边洗手:“我也去求一个,看看能有什么启示。”

蛟河在后面凑数,四个人一起跟着小和尚去了大殿,里面还有三三两两拜佛的人,那小和尚请了几个人到前面去,顾琏城目光殷切,这就一直看着未央。

她硬着头皮拿起了木筒来:“你求什么?”

他理所当然的看着她:“我什么都有,唯有姻缘不定,就求姻缘罢。”

她垂眸,随即摇起木筒来,不多一会儿,从里面掉落出一个木签来,顾琏城弯腰捡起,只见上面一行小字。

女娲炼石

他不解其意,赶紧递给了小和尚。

沈未央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似乎并不大在意结果。

小和尚带着他们两个人去了一遍解签的地儿,一边放着功德池子,顾琏城先从怀里拿了大块的白银,直接扔了进去,这才回转等待解签。

“施主何求?”

“姻缘。”

小和尚又去给别人引路,解签的是个老和尚,他十分清瘦,低眸看了眼签条:“女娲补天,此签签文:昔日行船失了针,今朝依旧海中寻;若然寻得原针在,也费工夫也费心。若求姻缘的话呢,老衲就依着签文直说了,实乃中签。”

顾琏城目光灼灼:“怎解?”

这老和尚淡淡说道:“看公子也是个明白人,大海捞针何其容易?都说了是也费功夫也费心,怎能轻易化得美满姻缘?

他眉眼间都是清奇风骨,沈未央侧立一边,忍不住插嘴问道:“师傅,若是求财呢?”

老和尚半分不得犹豫:“若是求财,可做签曰:神佛护持有灾无危途生平安到底荣归。此卦久雨初明之象,凡事遂意也,正所谓,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遇龙门。得有贵人相助,无往不利也!”

她看着顾琏城,满眼都是笑意:“看看,大公子还是求财吧,凡事遂意呢!”

他伸手接过签文,正好吴样过来解签了,这就往后站了站,顺手扔了一边的火盆里。

未央刚好转头看见,略有可惜:“喂,非叫我来,结果求了签又不珍惜啧啧啧…”

男人挑眉,随即勾起双唇来:“不是说凡事遂意么,还要它何用!”

她无语,又听他笑道:“那边还有求平安符的,都是开光的,你去给我求一个。”

沈未央:“…”

顾琏城:“不去算了。”

她笑靥如花,一脸桃色:“好啊好啊,那咱们回去吧。”

他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回去也行,早点回去早点睡…”

明明就是说得一本正经,可分明就觉得无比的暧昧。

未央很想说:大公子的脸越发大了…

60||我想日更

四目相对,都是执意。

沈未央可不能叫他处处得逞,坚持说是不去。

顾琏城脸色不虞,可也没逼她:“我和小样一会是要去求平安符的,你不去你去哪?”

她环顾四周,发现也有人往山上走去,那边的灵山妙境,说是山上山下都是冬日,山中到了晚上有奇特的溶洞,里面温暖如春,运气好的话能在洞中捡到会发光的珍珠以及矿石。

妙就妙在洞中那些矿石上,白天去看不见也找不到,到了晚上,顺着光亮就能寻宝。每隔几天就能从上面自然脱落几块,常常有人沿着山路上去。

其实也就是有点好奇:“我去山上看看,说不定能捡到什么宝。”

很明显,她对于他的那些美好祈愿并不感兴趣,对他上心的时候也是有限。毕竟不是真的夫妻,他虽有些失落,但也不再勉强她了:“好吧,那等我们求好了平安符就在外面马车那等你,你别走太久。”

山下的多半都是求姻缘的,还有红线堂,还有许愿池,还有灵签平安符。

山上的多半都是寻宝的,他并不感兴趣。

未央应了声,随即走开。

月在当中,这寺中几处落石建成的假山在隐约摇曳的烛火下美不胜收,她走到假山上面,因为冰雪已经打扫干净了,山中还有木凳,上面摆放着蒲团。

她坐了上去,然后在这假山上面看着墙外的高山。

雪山距离灵隐寺不远,即使是现在在下面也能看见有人拿着火把上山,蜿蜒的山路上面有着星星火点,远远看着,也是美景。

其实人们往往都是这样的,有些东西向来都是远远看着才美,偏偏就要走近了去看。

她坐了片刻,本来就是个搪塞顾琏城的理由,根本不想上山。

可时间还早,又不知道他和吴样这会还会去哪里,索性自己也转了转,说来也巧,没有人来引路,走着走着,沈未央竟然自己走了大雄宝殿去。

起初她也没有想求平安符的意思,不过殿前跪着一个小公子模样的,正虔诚地磕头。

一边站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似是不耐,抱臂侧立在旁。

她刚要走开,就听那女子不耐烦地叫那少年:“快走吧,一会我还要去山上寻宝呢!”

那小公子不言语,只管磕头,她又叹了口气:“这东西不过是个念想,能有什么用,等我寻了宝卖了银子回头给你多做几身衣裳,还不比这个强?”

少年磕完头,这才看着她发恼:“你总是这样,叫你为我做什么你都有怨言,小事都不能陪我,等你有了那些银子还能想得到我?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就是想叫你陪我…银子银子银子,我看你不是穷疯了就是心里没有我!”

沈未央顿足,再回头时候,少年已经跑了出去。

那女人脸色青红交错,也赶忙追了去。

她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略有所思,大殿里面也没看见顾琏城的身影,不知道他来过了没有,不过她忽然改变了主意,这就也跪了下来。

灵隐寺的平安符其实不难求,她有模有样地跪了一会儿,顺利求了一个。

顺手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她打算回去逗顾琏城,不知道他一眼瞧见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是欣喜还是窃喜?

想到愚弄他,会使自己身心愉悦,她顿时勾起了唇角。

外面人声渐少,未央也没看见顾琏城等人,这就往出走,外面忽然响起了鞭炮的轰鸣声,大雄宝殿的大师傅们急忙往出走。

她也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到了殿外,只听有心急的小和尚嚷嚷着:“别放炮啊,会雪崩的!”

这才回过神来,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远远的都能听见尖叫声,山上恐怕还有不少人,沈未央下意识往出跑。

这个时候马车应该停在寺外,顾琏城和吴样应该在那里等她。

寺庙内已经乱成一团,有往出跑的,有往里跑的,她在人流当中莫名的心慌,不过幸好远远的就瞧见了他的马车。

未央松了口气,疾步奔了过去。

吴样正在车边来回踱着步,一见到她立即欣喜地迎了上来:“我的天!未央你没事吧!”

她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顾琏城的影子:“我没事,顾琏城呢?”

他怔住:“他不是去山下找你了吗?那边雪崩了,他叫我在马车这等着…不会吧沈未央!难道你没去雪山!那…他现在在雪山找你!”

未央懵了:“他找我干什么?我没去雪山!”

吴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说你去雪山了,听说雪崩就奔过去了!”

雪山上面持续还有雪崩,她只觉得脑子一热,立即挣脱了来抓住她的吴样,甚至还推了他一把,沈未央这辈子都没那么惊慌过,那段山路上面不时还有哭喊着找寻亲人的人,山风刮过她的脸,让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可每一件事都是那样无关紧要,她重获一世光景,其实多半的日子对于她来说都是惬意的,更似是一种玩闹的心态,她的亲人她的朋友,还有她的钱庄,都是那样的举足轻重。那什么又是重的?

她脚步很快,快得她已经气喘吁吁。

雪山就在眼前,也有上山救助的老和尚在旁劝阻:“施主不要上山了,山上很危险!”

很难想象,当时顾琏城以为她在山上,飞奔过来也有人这么对他说时候,他是怎样的决意,她仰望雪山,不停有大大小小的雪大片大片的滑落。

不仅如此,还有碎石跟着脱落,也有侥幸躲过的,正三三两两往山下走。

沈未央只身闯过拦截,也不敢大声呼喊,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种声音都可能引起大面积的雪崩坍塌。她心急如焚,只往山上走,山路上面的火把光亮越来越少了,幸好月色还在,她凭着眼力四处寻找,顺着山路往上。

溶洞中估计还有人,山路上…顾琏城竟在半山腰上!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未央想要喊他又不敢出声,在他身边似乎也有侍卫,也有上去寻亲的路人,都被雪拦住了去路。

她又走几步,眼泪都快被凛冽的山风吹出来,山下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她一边走一边挥舞着双手,因为没有火把也实在难以引起别人注意。

沈未央就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她甚至相信他应该能感受得到。

然后,那个男人真的回了头。

她的心都快蹦出来了,未央对他挥手,对他露出大大的笑脸。

顾琏城转身,见是她也是笑了,火光下的笑脸尤其倾国倾城,她松了口气,站住了。

变故来得总是那样的快,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山上的大雪瞬间又拢住了整个雪山,滚滚而来的那一片白,瞬间就滑落下来,直接把人压在了下面。

沈未央眼睁睁地看着才刚刚对她笑过的人,一下就被大雪盖住,山上的积雪早前已经坍塌了大部分,此时虽然只是余威,但仍旧令躲开的人们心有余悸。

她疾步冲了上去,有躲开的侍卫不断的在刨着雪,沈未央也顾不上形象了,到了跟前这就也开始刨雪。现在这个温度,如果在雪地埋上两个时辰,估计神仙都救不了了。

寺中有来救援的和尚,还在托运救出来的人们。

谁都不敢开口,生怕再次遭遇坍塌,蛟河刚才被顾推了一把差点掉落到山下去,但也正因为这一把躲开了雪崩,他眼泪都在脸上,从和尚堆里抢出些工具就开始除雪。

沈未央已经分不清是冷还是疼了,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手,冰冷的雪地,一片片都是白。他的侍卫们也都要疯了,山下不断有和尚们拿着工具冲上山来,她的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机械地挖雪,挖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顾琏城被众人挖出来的时候,他双眸紧闭,头上还有被石块砸到的伤痕,显然是已经昏过去有一会儿了。

侍卫队有两个人留下来继续挖雪救人,蛟河带着两个人抬着顾琏城下山。

临时拿了几个人的外衫裹着他,沈未央不停地拍着他的脸,不停地搓着他的手,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坏,至少看得到他为她所做的每一点努力,但她却从未真心回应过。

早就有人请了大夫去,一行人将顾琏城安置在灵隐寺内的一间客房里面。

屋内很暖,大夫连忙给他做了紧急处理,两个人来的时候都是用的化名,此时更不能暴露,沈未央自称是他的妻主,忙前忙后。

顾琏城的额角上面伤了一条口子,大夫给他止住了血,又给仔细看了,其实就是被砸晕了,顺便在雪下面冻僵了,因为解救及时,并无大碍。

也就像是应了那句并无大碍,沈未央正是心焦,男人却是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给他暂时换了小和尚干净的衣裤,他躺在暖暖的软褥当中,一睁眼就看见了堪称狼狈的未央。

她不断问着大夫什么,并未注意到他醒了。

蛟河大叫一声,她这才回头,然后两步疾奔到了床前:“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脸上,都是急色,她的身上脏污得像个鬼。

分明就伸手来想握他的手,可一伸手却发现挖了那么多雪的手,这会儿已经不像样了。

是因为他么,不知什么东西这就哽在了喉间,他额头很疼,伸手抚了一下,再抬眸时,才淡淡开口:“看吧,都说灵隐寺的平安符很灵的了,你若早给我求一个,哪会遭此大难?”

他手指修长,点在自己的额头的伤口上面,更显俊秀之姿当中,又有柔色。分明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这会儿在她面前是既嗔又恼。

顾琏城勾唇,又伸手握住她的手来:“不过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上山了。”

未央怔住,他眉眼如画,一下就撞进了心里去。

她眼一热,这才想起自己腰间的平安符,赶紧回头取下。

不想这东西已经被雪水弄得几乎看不出来模样了,她递到他的面前,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庆幸,庆幸还好他没有事。

“虽然这平安符有点脏,但也的确是我真心去给你求的。”

“…”

61||我想断更

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未央看着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看他的脸,也看想出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恼是什么样子。顾琏城就站在半山腰上,她看着他,不知道想说什么,紧接着雪崩了,瞬间他就被大雪覆盖住了…

想叫也叫不出来,一挣扎就醒了。

偏过脸去,男人就睡在身边,其实他并未像看起来那样没事,因为碎石的缘故,他头上受了点伤,腿骨也断了两根,有一段时间都不能下地走动了。

寺庙中不能留女子,顾琏城执意要回客栈,这就连夜把他带了回来。

当然,等他回来她才明白他的用意,寺中不能留女子留宿,他和她回来,以手脚冷为由,叫她给他暖着。

有的时候,失而复得的心情,才知道珍惜。

难得她那样温柔,洗漱一番以后就上了床,给他搓手搓脚。

然后给他暖着身子,他让蛟河小心洗了平安符,就挂在床头边上,等干了再戴。

未央一动,他就醒了。

顾琏城嗓音沙哑:“怎么了?”

她侧身过来,叹了口气:“做了个噩梦,吓死我了。”

烛火在窗边的桌子上面跳着火花,他颇为好奇,伸手握着她的手与她交缠:“什么梦?”

未央笑:“我梦见天生的神仙和我说,这回和大公子成亲了就不兴反悔了,要过一辈子,我的娘咧,吓死我了!”

他顿时捏紧了她的手,虽然知道这话多半是逗弄他才说的,但也心生不快。

沈未央笑得得意,也贴近了他的脸,她反握他的手,仰脸在他唇角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一口,她这一次没有笑他,反而在他脸边摩挲了下:“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太好了,你也没事。”

她这样的亲昵,是发自内心的。

顾琏城察觉出她待他与之前的不同,自然欣喜,他咬着她的耳朵,甚至情动:“我想…”

未央立即伸手堵住了他的唇:“你想干什么?你什么不能想。”

他意有所指:“我只是腿受伤了,又不是…”

她一指头点在他的额头上面,神色十分正经:“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男人勾起双唇来:“那什么时候行?”

沈未央斜眼:“等你伤好的。”

这么说,就是等伤好了就可以,他贴着她的脸,心里十分欢喜:“好。”

淡淡一声好,却是包含了多少的满足。

沈未央闭眼:“睡吧。”

顾琏城嗯了声,两个人中间相隔着一点距离,他静默了片刻,随即出声:“我手冷,你给我暖暖。”

她刚贴近了些,他这就给手探入了她的衣内,按在了她的软肉上面。

明明就已经很暖的手了,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灼热,灼得她的肌肤有点烫。未央无语,偏偏他又歪头过来,紧紧挨着她。

有的时候,往往习惯是一种特别可怕的依赖。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的时候,是个好天气。顾琏城身上有伤,因他身份特殊也不能继续巡查了,原来她是想叫蛟河带着侍卫队将人送回去,不过,他坚持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他回去,她也必须跟着。

这样的话,只能推迟巡查的时间了。

可笑的巡查,刚只开了一个小头,就得折返,次日一早,一行人这又乘车返回,幸好也没走远,大半日的功夫,这就回到了燕京。

顾琏城必须回到东宫,再叫太医院的人给检查一遍。

沈未央先带着吴样回家,因为担心他回去之后再对姐姐施压生孩子的事情,赶紧先安抚他:“小样有句话我不得不对你说,天灾*,总有不测,書快電子書那样的不幸我们看着别人,也庆幸着自己,还能和家人在一起,什么事情不要太执着了,少给我五姐点压力,先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孩子自然而然就会有的。”

“知道,你姐姐就是上次那孩子来得太急了一时没有想开,其实她离不开我我知道,她就喜欢我这样的,我若是不管着她…”

话都未说完,一下抿住了唇。

未央诧异地看着他,这才发现他挑着车帘,顺眼看过去,这就看见了她家老五何秀英的身影。她带着小五正在街边站在个货郎的面前。

小五正指着一个小摆件,远远的也能看出一脸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