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笑着下了车,回头对小可说,“我去看看有没有热量低的。”

汤奕可忙不迭说,“好好好。”

宇哥关上车门走了,汤奕可钻到最后排,懒散地躺倒在座椅里,开始回复乔思思发来的微信消息。她不由得想起,芳芳姐告诫过自己,不要太过信任与你年纪相仿,风格又相似的同行。说的这么明显,就差指名道姓了。

不过,汤奕可认为旁观者说出的话,有些是真知灼见,有些只需要酌情参考,这个酌情的尺度,掌握在她自己心里。

她与乔思思是年纪相仿、风格相近的同行,而这恰恰是她们的友情,之所以牢固的原因。汤奕可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拍摄时,正好赶上她的经期,使她情绪不到位,一直拍不出预期的效果,的确是她自身的问题,可她就是感到很委屈,回到酒店房间里,一个人坐在浴缸边上哭,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就给思思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我真的好累,不想再拍戏了。

后来,思思发来一句,“我懂你。”

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对于汤奕可来说,有人可以理解她的感受,她瞬间就好受多了。

往常里,她与思思会聊行业景不景气,聊片酬,也聊八卦,聊得最多的是感情问题,除开这些,她们还热衷于分享意义不大的日常。如果芳芳姐能把她们的聊天记录读完,不,可能读个十分之一,就不会再怀疑她们简单纯粹的友谊了。

今天乔思思发来的日常,是说她的粉丝来探班,给她带了奶茶,七分糖,加珍珠,还有奶盖,她没有忍住,喝了大半杯,正满怀罪恶感地练着瑜伽。汤奕可真实的嫉妒了,她坐起身子,正准备跟坐在中排的童童说,她好想喝柠檬百香Q果茶。

童童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我去……”

汤奕可愕然,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呢。

童童拧着眉头,划着手机屏幕,“方柏安分个手还要上热搜,他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自带热搜体质,太省钱了。”

汤奕可好奇地追问着,“他几时有新女友的?”

童童避而不回她,只说着,“好烦这男的,为什么他(方柏安)能有粉丝?圈里那么多靓仔,他有什么好粉的……最气人的是,你们俩居然还有CP粉,我真的要晕了。”

汤奕可是知道她和方柏安有CP粉这件事情的,也懂得粉丝的梗,“金主大佬,二线小花,听起来就很值得粉一下。”

两年前,为了澄清包养绯闻,芳芳姐亲自给她的老东家太丰娱乐打过电话,提前知会一声,才发出一则声明,承认汤奕可与方柏安先生曾经交往过,并不是外间揣测的关系,然后起诉了几个夸大其词的自媒体账号。

后来,方柏安做客了一档内地门户网站自创的,相对真实的访谈节目,主持人提到了她,方柏安只说了一句,“关于小可,我不想多谈,我只希望她一切顺利,我会永远支持她。”

她相信他是真诚的说出这句话,人都是一个多面体,他是多情无疑,也是有情的。当初她要跟太丰解约,虽然他气急了骂过她,也没有找机会为难她,尽管他有的是办法给她难堪,但他没有这么做。

童童说,“怎么给自己降级了,我们明明是一点五线。”纠正过这一点,她又愤然地说,“我好不容易盼到他的新欢憋不出秀恩爱,这一小撮莫名其妙的粉丝又叫着意难平,现在好了,方柏安分手了,连着其他的网友都来凑热闹,盼着上演香港版意难忘。”

汤奕可因为她总结的精简而笑起来。无可否认,方柏安的外形条件确实是叫得出名字的富商中,比较出挑的,很符合时下的霸道总裁设定。

“你也说了,他们就是凑热闹,又不是要按着我和他复合,何况,我记得陈导说过,因为有一段为人所知的情史,我这个人就更丰富了,一张白纸,有什么意思呢?”

☆、第 33 章

其实陈导的原话,她记不清楚了,大意就是,即使是孩童,也喜欢在白纸上涂画,她有一段为人争议的情史,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她吸引人的筹码。

当时陈导说这些话,是不想网上的舆论影响到她拍戏的状态,多半还有些把她当作孩子来开导的心态。当她发现陈导怀有这样的心态时,她是既意外又开心的,证明她懂得适当表现出自己不成熟的一面,不会让人反感,同时,对她心生怜惜。

但这还远远不够,想在娱乐圈里走得更长远,需要她成熟的更快,而她似乎摸到了自己的天花板,毕竟她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大多数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能刚刚步入社会,可能没有走出象牙塔,还可能没有离开温室,她们天真烂漫,风风火火。

因此,夜深人静的时候,汤奕可也会想着,如果不做演员,凭她的外形和还算过得去的学历,应该可以生活得滋润且平静,隔三差五的,给自己一段时间休息、旅游、充电,不会随便做点什么事情,就成为别人的谈资,也不会出现一些素昧平生的人,对她恶语相向,丑化她的一切,甚至巴不得她人间消失。

可是,如果不做演员,她要不吃不喝工作多少年,才能赚到她现有的存款,才可以让家人不再为“是谁搞坏了洗衣机”而争论不休;收获不到那么多的爱意,也不会跟如今在她身边的人有交集。

这么想着,汤奕可拎来一只墨蓝色的Saffiano的包,从里面找出一本‘日记本’,先前换衣服的时候,在外套口袋里发现了它,她托人问过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但他们说,还有很多备用的本子,没什么要紧的,她随手扔在一边就行了。

汤奕可才翻开这本日记,听见童童说着,“果然,你的热搜来了。”

她合上日记本收入自己的包中,整个人凑上前趴在童童的座椅靠背后面,瞧着她的手机屏幕,说,“这个是不是他的新女友……”童童立即退出微博窗口,汤奕可就说,“给我看一眼嘛。”

童童说,“我要跟宣传的同事商量一下,你玩会儿游戏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汤奕可知道,即便自己已摆出十分泰然的姿态,童童也不放心,不想她关心这些,但她颇感无奈,她确实已经放下,也不介意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方柏安的近况,可她身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汤奕可在心中叹一声,拿起自己的手机,好奇心驱使下,她点开了微博,再点进热搜词,看到了一些自媒体账号发布的微博,还附上一组图片,前几张是香港狗仔拍到方柏安与一名女子结伴出行,举止亲密,狗仔称这名女子是靓模,以及这个靓模发布的Instagram截图,最后才有一张正面的自拍照片,她有着标准的鹅蛋脸,蓬松的波浪长发,戴着黑色皮质的贝雷帽。

在这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中,点赞数最高的是:真的很像汤……

回复这条评论的评论,点赞数也不低:这女的没跟方之前,拍照美颜滤镜要开到最大,穿衣服都是外围风,跟了方之后秒变现在的风格,很多自拍都是靠凹角度,还用蓝色眼影,你们品品。[图片]

汤奕可真就按人所言,点开图片品了品。客观来说,是有些刻意模仿她的感觉,但不能否认,她们的五官有相似之处,倘若她喜欢她的风格,借鉴经验也是无伤大雅的,怎招来百般责难。但这些网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方柏安想找个她的替身,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他不是想找替身,他就是钟意这个类型的女人。

至于,那位与他分分合合的黎小姐,估计是因为够不上汤奕可的名气,完全被忽略了。

她不想再读其他的评论,无非是说这个靓模东施效颦,为了虚荣献身于人,又各种提及汤奕可,让她的粉丝生气又无力地控诉着,为何与她不相干的事情,都要带她出场?

他们虽然是这么愤愤不平,但可能都明白,在这个点击量可以变现的时代,光有关注度还不够,引起争执,才有流量,这近似是一条产业链,若说它疯魔、病态,又是不恰当的,每个时代都有它独特的模样。

汤奕可点开了音乐软件,连上保姆车里的蓝牙音响,开始播放孟老师在《歌王》节目上翻唱的歌曲,“塔尖仍旧记得,这拥抱极美好……”

她低垂眼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轻轻跟着唱,“如果这记忆非爱情,连天都不会太高兴,莫非可终生美丽,才值得勾勾手指发誓……”

间奏之时,才发觉天开始暗下来了,霞光藏在观光巴士的遮阳棚底下,躲在游人的侧影后面。

汤奕可想到就问,“宇哥是上月球买雪糕了?”

童童笑了声,仍然低头看手机,忙于跟宣传部的同事沟通,但回应着,“他说他吃完再回来。”

汤奕可叹气,想必自己的雪糕没有着落了。

童童忽然说着,“哎,我想起一件事!”

汤奕可疑问地应上一声。

“前天有你的快递,从香港寄到你家的,现在放在保安那里。”

汤奕可恍然记起,“饼啊。”

童童没听清,“什么?”

汤奕可解释,“糕饼,劲博哥给我寄来的。”她又想着,短时间内,他们是回不去上海的,就说着,“随便找个朋友带走吧,不然让保安大哥带回家也行,别浪费了。”

童童听到“劲博哥”这个名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我一直很想跟你聊聊……”此时,保姆车中只有她与小可,还有不太懂中文的司机师傅,她仍是小声地说,“我不是对何劲博有偏见,还是怎么的,他确实很厉害,是很有毅力的人,不然他原来的公司也不捧他,又是离过婚的,凭什么混到人气流量小生比肩,但是呢,之前我们不是跟他的团队商量过,不捆绑CP炒作的,可是就像上回我们到圣托、里、尼,真费劲,去那里拍广告,你不是嗓子疼嘛,后来何劲博发了条Ins Story说什么香港久咳丸很管用之类的,然后粉丝到机场接机,又问你嗓子怎么样了,你还回答吃过药了……虽然都是小事情,但你说他会不懂这些,对你们有什么影响,不可能吧?”

汤奕可想不通地问,“可是,他这么做,除了给我招来一些黑粉,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童童被她问的一愣,讶异于她竟然知道自己有一大部分黑粉,与何劲博有关。

“他的团队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太容易猜得准,但我们可以跟他保持距离。”

这会儿,她们讲着悄悄话,脑袋离得近,所以有人靠近保姆车,分不出是谁先察觉到的,几乎同时转过头,通过车窗,看见外面的人,是宇哥,还有刚刚好从公寓楼里出来的周嘉树一行人。

此刻的周嘉树穿着一件没有Logo的白色T恤衫,宽宽大大的袖口和衣摆,承接着小小的风。他们跟宇哥说了什么,然后开门上车来。

因为周嘉树直接钻进后排座椅,汤奕可拎起自己的包,放在另一侧,给他腾出位置。他一坐下,就递来一杯冰淇淋和勺子,“这是……”

也已坐在中排的宇哥抢着说,“薄荷味的,热量低到没有热量。”

汤奕可不排斥薄荷味道的食物,但是冰淇淋……她把冰淇淋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顿感奇怪,再瞧颜色也不对,她尝一口……明明是抹茶香草味道的!她抬眼想朝宇哥望去,被座椅靠背挡住,就将目光转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周嘉树不解其意,表情仿佛说着:怎么了?

汤奕可担心说出来被童童听见,会没收了她的冰淇淋,于是便挖了一勺冰淇淋,递到他的眼前。他只一怔,低头吃掉,然后表情有点意外,见她比个“嘘”的手势,又恍然领悟。

阿全代替宇哥坐到了副驾驶座,接着跟司机报出地址。

童童自然要问,“这是上哪儿?”

他头也不回地说着,“吃小笼包去咯!”

经过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终于停进餐厅附近的停车位,他们伸长脖子张望,瞧着餐厅里头华人很多,便让她和周嘉树待在车上,等着他们将晚餐打包回来。

他们下了车,再将车门关上之后,被留下的两个人相互望着。周嘉树俨乎其然地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汤奕可笑了出来,却也说不清有什么好笑的,然后他接走她手中不剩丁点儿冰淇淋的空纸杯,钻到了前面去,要将其扔进收纳垃圾的地方。

眼见周嘉树要回来坐下,她不知道该与他聊点什么,只得望向车窗外。华灯初上的曼哈顿,下班的人潮和车流,亦是拥拥挤挤的,但沿街的建筑仍然美丽,还有马路对面的树梢上,那些许凉风的影子。

汤奕可的直觉,令她下意识地转回头。

“别动……”周嘉树突然凑近她的脸,让她眼前只有他的皮肤、他的睫毛,和他呼吸间的气息,然而他稍稍扬起下巴,视线始终落于她的发顶,从她的头发里捏下什么来。

他与她拉开距离,抖抖手,“沾到什么东西了。”他说着。

汤奕可的心情难以言喻,却迫使自己的语气平静,“晚上回去该洗头了。”即便昨天才洗过。

“嗯,我也是。”他应着。

仅仅安静了一分钟,汤奕可就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周嘉树听不明白她说什么。

“突然离我那么近……”

他愣一下,随即解释说,“不是,我今天没戴眼镜。”他按住一只眼睛的下眼睑,向她展示自己干净的眼球。

汤奕可心想着,原来如此,点了下头。

周嘉树忽然笑起来,然后连声音都带着笑意,“不过,你觉得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吧。”

☆、第 34 章

汤奕可侧了头瞧他的脸庞,但他含笑的眼睛要望过来之前,她又将目光避开,再扭头从身侧的包中,翻找着头绳。

说到底,他是不是故意的,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她不愿意他靠近,就算他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只要她不出门,就不会淋到不是吗?但是她选择了冒着雨,搭乘地铁,来到商场地下的超市,为了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他。

她找到了头绳,要将包放进靠着车窗的这一侧,就往他那儿挪了一点,他也往旁边挪了一点,多分给她些空间,但男性的坐姿很少有不敞开腿的,何况他现在的状态是放松的,所以他的膝盖还是挨着她的。

汤奕可一边拢起长长一头乌发,一边问他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得到他确定的回应,她又问,“我送你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直接问我?”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万一准备的礼物你不喜欢,或者你认为没有什么用,不是浪费钱了?”话音落,她盘好了头发。从前她在酒楼打工,必须盘发,她就有了许多盘发髻的心得,说是心得,实际上仍要依仗手感,如今她已可以随随便便将头绳绑得紧,却看起来松松的,均匀留出碎发,有一种被风钟情的凌乱感,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周嘉树说,“你不是在暗指,我送的唱片机,其实是你用不上的吧?”

汤奕可微怔一下,马上否认,“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想?”可是实话说来,的确是用不上,若她有个偷闲的一天,也不可能像孟老师那样,清早起床,放上黑胶唱片,再配一杯咖啡。即使用不上,将它摆在家里,也相当于陶冶情操,因为是周嘉树送的,更悦目赏心。

他回答说,“大概是今天拍的剧情影响到我了,我就很想知道你话里的意思。”

她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又记起,“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这会儿,汤奕可似有些明白,为何周嘉树这个人处事可以滴水不漏,却仍然使人感到很是清爽,是因为他面对“你想要什么”这样的问题,他不会回答“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不如把你自己送给我”,这些答案她不喜欢,就像按桶售卖的调味糖浆般廉价,而他呢,他会认真的想一会儿,才说着,“昨晚我把iPad摔坏了,其他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哦,我想去香港玩,方便面也不错。”

汤奕可张了嘴,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接不住话,既感觉好笑又有点生气,“你什么逻辑呀!”

周嘉树笑出声来,身子都随着往另一边歪去,也很快理清思路,放慢语速说着,“我没有具体想要的东西,只是很想去香港走走,有一个牌子的方便面,我是想推荐给你的,一直忘记跟你说,不是油炸的,但是很好吃。”

她问,“iPad呢?”

“摔坏了。”他笑了下,为自己找补着,“修一修还能用。”

汤奕可有了主意,“我送你一个iPad?”

“都好,都好。”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想去香港,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来当你的导游?”

“这个更好。”

汤奕可忽然开始疑惑,像明星这个职业,做到一定程度上,经常满世界飞,他怎可能从没有到过香港呢?

周嘉树整个人已经依赖着座椅靠背,连语气都很松弛地解释着,“以前去香港,都是去工作,上次去做了个蜡像,我说想去香港的意思,就是旅游,不工作。”

他说话时,眼睛是望着她的,车窗外华灯初上,但黑色的车窗把灯光都隔绝在外,他只能勉强看清她的脸。也许是因为她侧着脸,最容易辨认出的,是她的鼻子,线条极漂亮,从鼻梁到鼻尖,就像是用钢笔流畅地一笔画成的,仿佛她的脸庞不甘尽显柔弱,从而留下的决绝之笔。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点了下她的鼻子。

自上午拍摄到傍晚,再到现在,汤奕可也已耗尽心神,进入倦怠时间,懒得给出反应,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她的脸,她甚至理解他的心情,如果可以,她也想与他亲密一点,但现在,她只是低头摸索一阵,然后找到车顶灯的开关。

半晌的无言,让周嘉树坐正起来,有些慌张,更多的是郑重地说,“对不起……”

汤奕可有片刻的茫然,之后想到了他道歉的原因,是他以为自己的举动太唐突了。她轻轻把头摇摇,再主动握住他的手,当作是她的“没关系”吧。

他着实一愣,然后抽出手,为了换个角度重新握住她,让温热的掌心与她相贴。

她把眼帘落下,凝视着自己被牢牢握着,就放在他腿上的手,“其实我也不知道香港有什么好玩的,除了购物,不然就是……迪士尼?但是香港迪士尼,没有上海的大,你的微信头像是在迪士尼照的吗?”

他皱起眉头,故意说着,“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很有逻辑!”她提的问题明明是前后呼应,层层递进!

周嘉树脸上笑开来,车里的灯光,映入他的眼睛,好像再与他对望几眼,即使他想要亲吻她,她也会默许。

……

汤奕可回到酒店房间,拿上手机充电器,又拐进浴室,拆开盘着的头发,本来打算重新扎个发髻,发现散下来的长发,虽然比不上造型师吹出来的大波浪,但是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于是,她绑了个低马尾,走出房间,到了电梯前与童童他们碰头。

走进电梯间,汤奕可就关心着因为水土不服,一到了纽约就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她的助理小梦,“你还好吗?”

小梦脸色还是憔悴的,但精神状态显然好多了,她说,“没事了,明天可以跟着你拍摄了!”

汤奕可切身体会过带病工作的辛苦,就说着,“不要勉强,生病就该好好休息。”

他们来到阿全的房间里,打包回来的中餐餐点已经一件件陈列在小客厅的茶几上,整间套房缭绕着牛肉葱油饼与高汤碰撞出的香味。

周嘉树戴了一副框架眼镜,仍可以让人将第一眼分给他。小梦是头一回见到他真人,怀揣着兴奋的心情,声音仍是虚弱地打着招呼,“嗨——”

周嘉树礼貌地回应,“你好。”又凑到汤奕可身边,小声问着,“她怎么了?”

“水土不服,正好需要中餐调理。”

因为这一问一答,他们两个成了最后走近茶几的人,只得分开来坐,但中间没有隔着人,只隔着沙发扶手。

童童夹给她一只蟹粉小笼包,也是她今夜仅能吃的东西。汤奕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珍视过一只小笼包,她忽然想到一句网络名言:从前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

她记起一件事,对着围桌而坐的人们说,“今天我什么也没吃。”

童童从红油抄手中抬起头,“你吃过早餐……”汤奕可接上说,“一片全麦吐司。”

童童也记起了,中午小可只吃过几口水果,便从琳琅满目的美食里,找出一碗鸡汤来,对她说,“喝点汤吧。”

☆、第 35 章

鸡汤是用普通的老母鸡清炖的,底下有几块白花花的肉,似是鸡胸、鸡架这等干巴巴的部位,面上飘着一颗红枣,两、三朵油花。

汤奕可端起碗来吹了吹,感觉不怎烫了,才喝了一口。可惜,这鸡汤喝着不如闻着鲜美,鸡肉又是可想而知的柴,她再咬一口红枣,就放下了碗。

周围的人在大快朵颐,她无事可作,只得倚着扶手,撑着额头,可能是没有补充足够的碳水,以致她的心情很是低落。

尽管如今有许多人在呼吁审美要健康、多元化,但目前来说,国内的主流审美,尤其是内地影视圈的主流审美,仍是皮肤白皙、相貌年轻、身材纤瘦。汤奕可三样占齐,本来是不需要这般极端的减肥,怎奈接下来了《情人1895》这部电影,电影导演张仁表示,希望她再瘦一点,更接近角色早期的状态。

汤奕可大概了解过剧本内容的,她将要饰演的角色,早期生活得毫无保障,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才会为了温饱,选择走上成为交际花的道路,所以她猜想,张导原本想说的,应该是希望她到时候能呈现出面黄肌瘦的状态,但又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可能接受不了自己变成那副模样,才婉转的说,希望她再瘦一点。

所以说,就算最后得了厌食症,她都没有理由埋怨谁,这份工作是她同意接下的,减肥也是她决定要减的,若是电影开机之时,她的身材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她也要恨自己不争气。可是,眼下她就是感觉难过,好像谁虐待了她似的,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将这种感觉憋在心里。

汤奕可怏怏的眼波从桌上的餐点流转到身旁,瞧见周嘉树拿起一杯饮料,端详两眼,然后吸上一口,瞬间表情就拧巴起来,余光见她瞧着自己,就将饮料递上前,没有脱手,但帮她压住吸管,她只管低头吸一口,眉头也皱起。这杯饮料可以说是极具美国本地特色,甜得像是小时候吃的水果罐头里的糖水,不,比那个还要甜。

周嘉树放下饮料,顺便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一边作势要起身,一边望着她说,“我有个东西……要问问你,你跟我来一下……”

汤奕可神情满是疑问,却仍是跟上他走进卧室。到了这里,看到床上散乱的衣物,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明显能感觉到周嘉树肯定不住这里。

待她走进来之后,他就将房门轻轻关上,不想惊动外面的人。

汤奕可来不及惊疑,只见他下巴朝一处扬了扬,她顺着望去,脸上就有些怔意,走近靠窗放置的小咖啡桌,才确定真有一盒生煎包,一碗酒酿圆子,不是为她准备的,又是为了谁呢?

这下可怎么办,她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