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奕可胳膊伸得老长使着塑料叉子,叉着梳妆台上的一盒水果,说,“姐姐,我提个建议?你讲八卦能不能稍微透露点信息,我都猜不到是谁,网上爆料的还打拼音缩写呢。”

造型师姐姐说,“她说唐以茜。”

汤奕可正要将一小块西瓜送入口中,就顿住,“也太直接了……”

但是听见唐以茜这个女孩子的名字,汤奕可顿感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及娱乐圈真是太小了。

唐以茜与周嘉树年纪相仿,并且是他的荧幕‘青梅竹马’,早年间两人合作过一部主旋律题材的电视剧,若干年后,又在电视剧《光明磊落》中碰面,她饰演周嘉树暗恋的那个女孩子。

造型师姐姐手中利落地为汤奕可夹着头发,嘴上说着,“唐以茜最大的问题,不是长得不行,是情商不行,老说女演员年纪一大就没出路,恨不得把那些大花旦都得罪一遍,一边标榜自己是青衣,不靠炒作,卖可怜,说没有热度就没有戏拍,一边又签炒作起家的经纪公司,直接把家都搬到热搜上,吃喝拉撒都要‘爆’、‘沸’。”

化妆师姐姐将西瓜籽吐在掌心上,扔进垃圾桶,笑着对汤奕可说,“她嘴巴很毒哦……”

汤奕可没有应声。造型师姐姐就说,“我是实话实说,环境都是人创造的,抱怨有什么用,有能耐你改变现状啊。”

“人家买热搜不就是为了改变现状。”化妆师姐姐说到这里,又有点同情的意味,起身洗着手,说,“可惜了,红不红的,一要看脸,二要看命,营销的泡沫迟早要散,那些投资商也是精得很,哪儿来那么多冤大头好骗的。”

汤奕可吃着水果,点着头。化妆师姐姐从镜子里瞧她这一副模样,笑了说,“小可你很像吃瓜群众。”

女人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再正常不过,况且,她们是身处这个行业中,等于分享业内情报。汤奕可的身份更特殊,她懂得不发表个人言论的重要性。

再加上,她另一半脑子里正想着,等会儿找个四下无外人的时机,向童童坦白她与周嘉树的事情。他们要见面,就不能瞒着童童,起码真的不走运被曝光的时候,不至于让自己人措手不及。

于是,汤奕可笑着应,“我就是啊。”

话音随着一缕头发,从她眼前落下。

汤奕可微张着嘴巴,惊了一下,才说,“真给我剪了?”

化妆师姐姐也愣了,“我说要剪的,不是她!”

造型师姐姐就显得淡定,“没事儿,就剪了一点点,拉到边上就没了。”说着,还给她们演示如何把刘海隐藏起来。

似乎工作于时尚杂志集团的人,因为经常与明星相处,夸人都很有一套,入木三分,这会儿见到汤奕可走进敞亮的会客室,坐下来准备接受采访,一个策划就带点儿埋怨说,“为什么昨天不弄这个造型?”马上接着说理由,“太好看了,八/九十年代的女明星就是这个感觉,清纯又洋气。”

本来童童正要说“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给她剪了刘海”,被策划这一句话堵上来,只得生生咽下了。

谁不喜欢听到赞美呢?既有赞美,又有今天巴塞罗那晴好的天气,汤奕可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满怀信心。她想起过往,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困难,每每以为危机太大,她能力太单薄,解决不了,最后都迎刃而解了,甚至还有明亮的希望,等候在前头。

如果,今天记者要问她一个相当老土的问题——她的人生座右铭是什么?她肯定要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结束杂志拍摄和采访的工作,当天下午,前往机场的路上,途中没有外人,适逢其会,汤奕可打算跟童童恳谈一番。

没有预料到,等到童童终于愿意把注意力从微信分给她之后,竟是带来这样的消息,“电影节公关那边说,明天公布我们这一部微电影的演员名单,到时候会找个话题出来,搞一点热度。”

“什么话题?”汤奕可问。

“压番。”

汤奕可真是没听懂,“什么?”

童童说,“明天公布的电影海报上、官方微博@上,都是周嘉树的名字排在你前面。”

“所以呢?”

“所以他是一番,你是二番,等于他是大男主,你是小配角。”

汤奕可更纳闷了,“如今这么讲究平等,都不按男女主角分的吗?”

“还真是,现在就是按番位来,把演员分成三六九等,谁更有影响力,谁的名字就靠前,跟戏份都没有关系,所以后来他们又搞一个‘特别出演’,为了不压男女主演的番位。”

汤奕可消化了这个知识点,提问说,“可是,按辈分来说,周嘉树比我早出道好几年,他是我的前辈,排在我前面,完全合理呀。”

“但你要想,你是电影咖,这么多亿票房来的,排在他前面,也完全合理,两个‘完全合理’撞到一起,就有争议了,如果大家都觉得不合理,还吵什么呢?只能轮到官方出来谢罪了。”

汤奕可知道她口中的“吵”,是吵架的吵。

尽管汤奕可不理解谁占前面谁排后面,有什么好吵的,但童童既然这样说了,必然吵得起来。上午的阳光明媚给她带来憧憬,岂料下午不见‘又一村’,她就开始担忧,她与周嘉树正考虑着如何降低伤害,又能在一起,举步不前,他们俩的粉丝反而先‘打得火热’了?

小梦吃着冰激凌说,“番位这个说法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

童童回答,“近几年?我只晓得是从日本影视圈流传过来的,倒是跟我们的昭和小偶像蛮搭的,哦,你今天走港风路线。”

汤奕可暂停思虑,配合地说,“今天我是巴塞罗那周慧敏。”

坐在前排的宇哥果然高声辩驳,“也就占了个发型!”

周慧敏是宇哥不可亵渎的女神。

她们皆是笑起来。

一段小插曲后,汤奕可仍是凑近童童,商量着说,“可不可以不这样,我们不是不需要这些炒作吗?”

“不是我们要的,电影节要的。”童童好声好气地同她说,“他们会掌握好分寸的,人家好好一个电影节,不是要那种掐的满天飞的热度,而且我们也会留意的,你不要担心,换个角度想想,粉丝肯定也很乐意帮助你更好的完成工作啊。”

“但是,我和周嘉树……”汤奕可把心中的感情牢牢握住,认真地说,“我想跟他在一起的。”

小梦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被一口冰激凌呛到了,“咳咳咳……”

汤奕可抽空安抚说,“慢点、慢点。”

☆、第 41 章

童童没有想到,小可最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她的惊讶程度,远远不及小梦的。

在小梦的认知里,他们与周嘉树等人也就相处了两个星期,吃了几顿饭,怎地突然间,小可就芳心暗许了?

于是,童童正打算说什么之前,小梦就先说,“小可,你是说,你……周嘉树跟你表白了?”

汤奕可回想一下,答说,“没有。”

“那是你跟周嘉树表白了?”

汤奕可只记得周嘉树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向她表过白,他们在不言而喻的情况下,接收到了对方的心意,然而她有没有无意中说出“喜欢他”这件事情,着实记不清了,她就诚实说,“不记得了。”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小梦挺直腰杆,义正辞严说,“这怎么行?女孩子不能太主动!男人是很现实的动物,可能他接受一个女人的爱意,未必是因为喜欢,只是不想拒绝。我敢说,就小可这样的颜值,从单身男人的汪洋里随便抓一个出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男人,都不会拒绝她,但要是遇上周嘉树这样的,对异性也非常有吸引力的人,他可能就不怎么重视她了,以后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见汤奕可听得一愣一愣的,小梦灵感又现,立刻补上一句,“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情况,就是——我认为是爱情,他只是想打一炮。”

这下子,连童童也说,“看不出来,你在业务上马马虎虎,两性关系上居然很有见解?”

小梦故作谦虚地说,“我这也是实践出真知。”

汤奕可来了兴趣,“怎么实践的?”

“一会儿再聊她怎么实践的,你先说说……”童童目光转来,注视着她,正经地问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那么周嘉树呢?”

比起童童他们来说,汤奕可跟周嘉树相处的时间更多,也更有私密感,她见到的周嘉树更立体,也更情绪化,即使小梦说的不无道理,她也无法将小梦描述的男人形象,与周嘉树画上等号,所以她不怀疑周嘉树的心意,她只怀疑自己能否扛住压力。

“他想公开,但是我不敢,我怕拖累你们,怕因为我一时任性,大家要额外做很多的工作,公司也会受到影响。”

“哪里有这么严重,公司又不是纸糊的,而且你这不叫‘任性’,是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你是当明星,又不是当尼姑。”童童宽慰着她。

汤奕可本意不是博同情,只是想倾吐一下她的担忧,但话说到这里了,她不得不按照自己最初的计划,接着往下说,“他二十七号早上到首都,我们讲好要见一面。”

“好啊,见啊。”童童爽快地应着,但又说,“可是呢,我想……不如,你们就先这样?不要提公不公开什么的,私底下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到了公共场合保持一点距离,任他狗仔的相机再长,也拍不到你俩内心世界吧?”

汤奕可轻轻颔首。童童便继续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毕竟圈内很多情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如果你们要立刻公开,那么我们就得做很多准备,我说的难听一点,包括你们将来要是分手了,我们该怎么进行后续的公关,因为你们公开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肯定有投资商看中你们恋情的热度,到时候你们是不是要继续维持这个关系呢?要维持多久呢?这些都是有待商榷的,我担心这一连串谈下来,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汤奕可当即说,“我懂的。”

小梦的脑子终于拐过弯来了,“啊,周嘉树想要公开?那我没意见了,我支持你们,随便谈!”

童童说,“你这个舵使得有点快啊?”

“因为没有真实接触周嘉树之前,我总觉得别人说他情商很高什么的,都是他团队宣传的,经过接触之后,我就发现他是真的很聪明,很会做人,所以公开恋情哪里像是他会做的事儿,聪明人义无反顾干蠢事儿,为的什么?真爱啊!”

一直插不进嘴,只能沉默玩手机的宇哥,终于出声评价了小梦,“你真是情感大师,这理论一套一套的。”

汤奕可莞然之余,并没有一种将实情说出后的通畅感,可能是因为她得到了一个不算解决方案的方案,她的心还没有落到实处。

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半,一行人落地于首都国际机场。汤奕可只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翻领针织衫,和一条牛仔长裤,准备下飞机,挑战今天首都室外最高温度才十五度的冷空气。刚刚走进飞机廊桥,她就败下阵来,感觉自己身上这件Boyfriend风格,宽松到不行的针织衫,四面漏风。

前来接机的几个粉丝,关怀地问她说,“你冷不冷,今天北京突然降温还挺冷的……”

汤奕可一面接下递来的信件,一面回答说,“冷,但是没带厚衣服……”话音未落,粉丝中有人就像哆啦A梦似的,变出一个暖手贴给她,她惊喜地接过,“谢谢!”

即将走到保姆车前,汤奕可对她们说,“你们也注意天气,不要感冒了。”她们纷纷答应着。

等到汤奕可坐进保姆车中,就有个女孩子高声嘱咐着,“姐姐,多休息,多吃点儿!”

当时,汤奕可微笑着摆摆手跟她们道别,车子向前行进,她才叹一口气,说,“姐姐也想多吃一点。”

宇哥顺着她的话,提议他们中午吃个爆肚、卤煮火烧什么的,正好这两天汤奕可不用那么节食,还能跟着蹭点儿肉渣,结果因为堵车,集体饿着肚子赶到广播大厦,进的孟生平的休息室,但可惜未能与孟老师碰上面,他正在现场彩排。

汤奕可习惯了饥饿感,一杯混合果汁顶着,也精神奕奕,跟化妆师有说有笑的,不像宇哥完全撑不住,接二连三的,啃光了节目组准备的水果、饼干等等零食,所幸休息室里都是自己人。

汤奕可的妆发、服装都搞定了,再吃一个只有芝士和火腿片的三明治,就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入演播厅,开始节目的录制。

偌大的演播厅,好几百位观众已经就位,汤奕可进来的时候,引起一阵小范围的轰动,见到她的观众惊讶又兴奋地同她打招呼,离得太远、光线太暗,看不清她是谁的观众都伸长脖子张望。

置身现场,汤奕可领悟到一档歌唱竞赛类的节目,做到了这个境界,请人假哭是不必要的,太小瞧节目组了,只要有了这个灯光效果,这个现场乐队,可能还有她没能察觉到的细节,整个气氛的烘托下,大部分的人都控制不住情感的流露,连汤奕可也是投入其中,全然感觉不到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当主持人说出,“现场六百位听众请注意,请您慎重的投出这一票,因为我们今年的歌王,将会在您的手中诞生。接下来,一段广告之后,我们将揭晓这个激动人心的悬念……”现场的灯光退潮般暗下来,参与决赛竞演的歌手与嘉宾都来到了舞台上,这期间,一位现场编导到了汤奕可身边,对她耳语说,“等会儿邓老师(主持人)宣布歌王之后,您可以上台跟嘉宾互动,不用戴麦……”

舞台灯光重新亮起,正是宣布结果之时,她隐隐猜到结局,仍是忍不住十指交握做出祈祷的手势。主持人吊足胃口,到了最后关头,才说,“……今年的歌王,很遗憾,不是我们孟平生老师,他是——孟生平!”

一瞬间,金色的礼花漫天飞舞,只见汤奕可跑上舞台,与孟老师相拥在一起!

节目录制结束,今晚参演的艺人陆续离开演播厅,孟老师落到最后,他将奖杯给汤奕可抱着,自己满面红光地向现场观众鞠躬,又收获许多喝彩声,回头再揽住汤奕可的肩膀走出演播厅,遇上拍摄花絮的摄像机,他故意说着,“有镜头在,才对你好,知道吗?”

汤奕可接腔说,“我也是因为镜头在,才对您好的。”

随行的编导笑说,“有很多网友说,想看你们上亲子节目。”

“对,他们都叫我带你上那个《老爸去哪儿》。”孟生平说。

汤奕可笑了,“您要是有脸领这个通告费,我奉陪好吧。”

随后,孟老师要接受采访,汤奕可则回休息室,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把奖杯给抱走了,她人都走进休息室了,才有工作人员发现了提醒她。等她找到孟老师受访的房间,偷偷将奖杯递到他身侧的桌面上,在镜头里就是凭空地,慢慢地出现一个奖杯,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笑了,孟老师就调侃说,“难怪你今日专程跑来,原来是为了奖杯来的。”汤奕可不好意思的走了。

孟生平才回到休息室,总导演就跟着进来,他是来说,为了庆祝节目圆满收官,晚上在酒店定了几桌酒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孟老师一口答应,但说着,“我们家小朋友就不去了,她赶了一天飞机,给我来拉票,今晚就放她回去睡觉。”

导演当然没有意见,很是客气的,对汤奕可说,“多谢捧场啊!”

汤奕可忙说,“哪里,我们节目这么好,我能露个脸也是赚到了。”

导演笑眯眯说,“以后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合作。”

当他们准备离开广播大厦,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汤奕可特意叮嘱孟老师的助理,等会儿记得跟孟老师配合点儿,一有人来劝酒,就说他肠胃不好,喝多了要住院。

等到她坐上车,打道回酒店,才有空查看自己的手机。半小时前,周嘉树发来一条微信消息:收拾行李!

然后附上一张照片,应该是他未经整理的行李箱,上面堆着他的笔记本、衣物、洗漱用品等等。

她回头再看他发来的这四个字,结尾用的是感叹号,这般细枝末节的,竟然令她心头一软,却又不知道该回他什么,想着想着,打出个哈欠。

一到深夜,人就容易迟钝,汤奕可最后忘记了回复他的消息,直至回到酒店房间里,强忍着困意把自己清洗干净,躺进柔软的床上,又收到周嘉树发来的微信:你收工了吗?

汤奕可下意识地回:嗯,我已经准备睡觉了。

消息已发送,她又后悔了。文字没有语气,她这一句回复,看起来就像是不想聊天的‘睡觉遁’。

但周嘉树不介意,也不怀疑,他说:那快睡吧,明天见。晚安。

她是很想跟他多聊一会儿的,却也回他一个“晚安”,因为正如他说的,明天就能见到了……

约定的‘明天’如期而至,汤奕可不靠闹钟,自然醒来的,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间,也觉得自己像个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真难为情。

她翻身拎起床头柜上的座机话筒,拨通客房服务的电话叫了一份早餐,下了床,趿着拖鞋进浴室,梳通长发,戴上大红色的有个蝴蝶结的束发带,刷牙净面之后,又给自己覆上一层厚厚的面膜,做完这些事情,门铃响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早餐到了,于是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他已经摘了口罩,露出早春新叶般清爽的脸庞,穿着熨烫平整的Emporio Armani运动套装,脖子上挂着耳机,下面配一双灰色的球鞋。

汤奕可头上戴着束发带,脸上敷着面膜,身上穿着一套睡衣,就这样跟他见面了。

周嘉树见到她此刻的模样也有一愣,原本倚着门框,眼下站直身子,“你好,我找汤奕可?”

“你敲错门了。”汤奕可说。

周嘉树迅速闪进房间里来,明朗的笑着说,“我给你带了早饭。”他提起手中打包来的一袋餐盒示意着。

好吧,还真是她的早餐来了。

☆、第 42 章

大概是因为周嘉树还摸不清她的口味,几乎将小饭馆里每种小吃都买了一件来,一碗勾着芡汁儿的炒肝,一份两只的手工肉包,油亮松软的糖耳朵,压得有点瘪了的麻团,还有油饼和豆浆,都是地道的老北京风味。

他很自然地坐进沙发里,一边揭开塑料餐盒,一边说着,“北京老炮儿推荐的,北京早点……”

“谁?”汤奕可站在茶几前问他。

周嘉树抬起头,笑着说了句,“亮哥,他是北京人……”他又低下眼眸,忙着把小吃全都亮出来,“以前我们来这儿工作的时候,亮哥就带我们到处吃,你坐啊。”他布置好一桌的早点,拍了拍身侧的沙发坐垫。

汤奕可正下意识要走近沙发,又顿住,“我先把面膜洗了。”她说着转头拐进浴室。

水龙头哗哗作响,她弯着腰洗脸也能感觉到有人站在一旁,正打量着她。最后掬一捧水洗净了脸,她得以安心地睁开眼睛,只见周嘉树靠在浴室门口,正用手机对着她。对于长年累月经受路人或粉丝的手机镜头洗礼的人来说,她可以分辨得出他是在玩手机,还是在拍她。于是,汤奕可有点懵着问,“你拍了什么?”

周嘉树收起手机,神情如常,找不到破绽,“没有,没拍什么。”

“给我……”她的“看”字还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就见他转身出了浴室。

汤奕可只愣了一下,立刻从浴室追出来,拉住他的卫衣,“你把手机给我。”

周嘉树表面上遵从地,将他的手机递来,还说着,“洗好了吗?我们吃饭吧。”

可是,汤奕可拿到的手机,已经是锁定了屏幕的,她又不知道他的屏幕解锁密码,只得再递回去,“你解开。”

他拿回手机,但是说,“我忘了密码,先吃饭,吃完我可能就想起来了。”

汤奕可想生气,又忍不住笑出来,难道他的手机不支持面部识别解锁?“周嘉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底下有两道明显的卧蚕,就像轻轻刮下月亮的鳞片,掉落在一杯水里,那种既澄澈又亮晶晶的感觉,连威胁人都毫无力度。

对周嘉树而言,却是很管用的,他即刻解锁了屏幕,“我给你看,给你看……”他点开手机相册里,刚刚拍摄的那一张照片,向她展示,“什么都没有拍到吧。”

确实,这一张照片只拍到她头顶醒目的大红色蝴蝶结,和额头上一点点皮肤,别说眼睛了,眉毛都没有露出来。但她不禁要问了,“你拍这个做什么?”

周嘉树揪住她的束发带,“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删掉。”

“不要,我要拿来当头像。”

疯了吧?汤奕可瞪圆了眼睛,与他半真半假的笃定坦然对峙着。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张开双臂,周嘉树不解其意,但很愿意拥抱她。

在他的怀抱中,她闻到了舒服的香气,感受到了他温热的掌心紧紧搂着她的肩头、她的腰上一侧,对了,她身上这件来自意大利品牌的真丝睡衣底下,没有穿内衣,尽管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比起他用眼睛发现这件事情,让他从身体接触中发现这件事情,就不只令人感到羞涩,更是变成难以言说的情愫。

她明白,周嘉树作为一个发育成熟的男性,在这样的情愫底下,只能与她进行单纯的拥抱,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定力,所以她默许他的抚摸,默许他把脸埋进她的脖子,流连在她皮肤之上的气息,传达着他渴望与她有更亲密的接触,但他秉持着自己的修养,对她的尊重,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他绝不可能再近一步。

汤奕可狡黠地说,“好,你抱了我一下,作为交换,你得把照片删掉。”

周嘉树贴着她的耳朵说,“太不划算了。”

“那你松开我。”

他把人搂得更紧了,“这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