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忘恩负义的…”

“忘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她尖声说,平时那种温顺的样子全不见了:“她打发我们象养的猫狗一样!招之即来呼之则去!就算在别处我们也不会饿死!跟随她有什么好处?”

“我没让你们跟随我…”唉,我地声音没她高。有理不在声高吧?

也许她的声音这么大,是因为她心虚。也许不是的。

“刚还在说贼,这就出来个内贼。”大毛看看我:“师傅,你看,真的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过了。”

我没理会他,问雪竺:“你想去仓库里拿什么?”

她只是瞪我,不说话。

“大毛,带上她,我们走。”

站在仓库门前地时候,那个门把手断了半边。

“如果你不想打开这门,这里的阵法不会被触动,蛛丝也不会绑你。”

我轻轻推一下,门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胡乱堆放着地只是一些礼盒,散落在地下的红纸和绸带还没收拾。

“你想打开门,想进来,现在呢?你进来了,你还想做什么?”

她看着空荡荡的仓库:“你…你们早把东西移走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不过看起来不是的,起码你不知道。昨天这儿的东西就整理完,存在别的地方了,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想来拿什么,还是别人鼓动你来拿什么,总之你是白来一趟,还把自己给…弄成现在这样。”

她地眼睛瞪的圆圆地,不过这次的愤恨却不是针对我和灰大毛来地了。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谁挑拨你来地?”大毛问她。

她并没说话,嘴唇咬的紧紧的,都快咬出血了。

“是,我是对你们没什么恩惠,换个地方,你们也未必会饿死,也可能会学会修炼之法。但起码,我从没命令过你们,也没过要利用你们,害你们。或许你觉得这不算什么,你们大概觉得我蠢笨愚钝,你们觉得你们聪明,前途远大,所以,你们要不择手段,要偷窃,要说谎,要伤害别人…我想,你们那样的聪明,我一辈子也不想要。”

是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是很笨,但是她们,就真的聪明吗?

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蠢人吧…不过,我想我还是离这些聪明人,远点的好。

“大毛?”

“嗯?”

“把我存的那些灵罗根啊月涧水啊什么的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全拿出来,另外,叫所有人,都去外面广场。”

“师傅,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日子既然不能得过且过,那就该干嘛干嘛吧。”

大毛看我一眼,站着没动。

“师傅,要不,等师公回来再…”

“没事,这些事儿该我自己干的,不能事事让他替我干了。”

毛答应一声,一边高声喊朱英雄他们,一边走了出去

“你也一起过来吧。”我对雪竺说。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她还给捆着呢,我牵着蛛丝,她就得跟着走。

我应该想开点,一开始把洞里的所有蜘蛛老鼠当家人就是错。其实我应该把自己当个房东,把他们都当成房客。

大毛办事速度很快,很快,有点道行的都给叫过来了,老鼠站一边,蜘蛛们站一边,正在小声议论

大毛指挥着朱英雄他们抬着沉重的坛子箱子出来,放下地。

我缓缓的出来,雪竺瑟缩地跟在我旁边。

“打开吧。”

灰大毛和朱英雄一人一边,把坛子盖和箱子盖分别打开。

一阵淡淡地清香弥漫开来,有点甜甜的,象桂花芝麻糖的味道。

“我知道,有不少人,很想让修为再进一阶,灵罗根,还有月涧水,这些东西都能让修为向前跃进一些…”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在这种时候,每双眼差不多都盯着前面的坛子和灵罗根。

“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从哪儿知道,反正,我是存着一些这个东西,不过我自己吃过。用这个得来功力是很让人向往,省了几十年,甚至要上百年的时间和功夫。但是不劳而获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对大毛低声嘱咐了几句。他看看我,然后站到前面说:“大家都知道,洞主已经成了亲,成了凤王地夫人啦,百天之后,还有封后典仪,以后可能也不会住在盘丝洞了。大家多年相聚,洞主的意思是,虽然以后她恐怕不能照拂大家,离别在即,这些灵罗根和月涧水就当作是礼物,每人可以来任拿一样,一段灵罗根,或者是一瓶子月涧水,算是洞主的一点心意,此后天高水长,总还有相见之期,到那时再叙旧情。”

底下先是极静,接着象炸了锅一样。

我站在那儿,心里一片茫然。

“静一静!大家听我说!”大毛叫的很大声,可是好一会儿下面才算全静下来。有个声音高喊:“洞主要把我们都抛下了是不是?自己有了归宿就要赶我们走?”

“太绝情了吧!”

“离开这儿让我们去哪儿?”

“现在是大雪天,就要赶走我们?”

一片乱哄哄地,声音嘈杂,吵的人头疼。

“还有别地东西。”灰大毛的声音宏亮,盖过下面的扰攘:“我手里,还有洞主炼的九重丝。这种丝要是一沾上身,这辈子都不可能对洞主有半分背叛违逆,连想一想都不行,这丝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痛楚煎熬,绝对无法可解,有想留在洞主身边不愿意走的,未来也绝对不会生出心的,就来我这儿领上一根,从今以后生死就交给洞主了!”

这话一说完,底下又是死静死静地。

我坐在一旁。

大毛站在那儿,手里攥着一把银色丝偻。

朱英雄大步走过去,拳头攥的紧紧地,好象要去狠揍大毛似的架式,到了他跟前停住,然后从他手里拽出一根丝来,紧紧握住手。再张开手时,那根银丝已经不见了。

“我是到哪儿都要跟着主人地!”他瞪一眼灰大毛:“你呢?”

大毛朝他一笑,飞起一脚,把他给踢的滚到一边。朱英雄嗷一声:“我告诉你,我用了九重丝,那也只听主人一个人地,你想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是要还手的!”

大毛斜睨他一眼:“你还啊,我等着呢。”

他转过头:“是走是留,大家想清楚!这要是选择了,就是举手无悔,没退路的。领了灵罗根月涧水的,雪停之后就离开盘丝洞。选了九重丝的,以后就…哼哼…不必我说了。”

他回头看看我,我朝他点点头。

说的很好。

大毛把九重丝也放到石台上,和前两样东西并排放着。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根丝,干脆的放进嘴巴里。

底下静的可闻落针。

我转头看看雪竺:“你先挑吧。”

她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变的很复杂。目光从我脸上,移到石台上放的三样东西上头。

“你放心,我不想把你怎么样。你挑完东西想走的话,那随你的便。我说过的话,都算数,而且,这儿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

我轻轻弹一下手指,她身上捆的那道丝就解开了。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石台,看着上头的三样东西,目光在月涧水上停留的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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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真是奇怪了,白天我困的要死,到了晚上特清醒…

啊,关于这章里的,选择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其实三八很善良的。。不过,如果让一个不善良的人来揣测的话…

唔…

盘丝洞38号--一八零 下厨

我以为她必定是要去拿灵罗根的,可是她眼珠左转右头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抓起的是九重丝。

那丝沾着肌肤就缓缓的变短,一端延伸进她手里,片刻间就不见了。

“咦?”大毛也愣了:“你这是…你不想走啊?”

她这会儿倒干脆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扑通跪下来朝我直磕了好几个响头:“姐姐,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心地不好,可是既然姐姐能让我好好的走,一定,也能容我留下来。”

我和大毛互相对看了一眼,这个,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果然女人是善变的,女妖精也是。她刚才还表现的对我深恶痛绝,一转眼又要对我效忠了!难道她看穿了这个所谓的九重丝其实是个瞎吹的吓唬人的东西吗?

我在楞,可她好象是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测,砰砰砰的不停的磕头,前额在坚硬的石地下撞的鲜血淋漓。

“那个,呃,不用磕了,你起来吧。”

她一抹脸,把鼻涕眼泪和额上的血一起抹的干干净净,好象根本没哭过也没磕破头一样,飞快爬起来站到我身后。

大毛反应过来比我快,他凑过来小声说:“师傅,要不,你回避下,我在这儿看场子就行了。你在这儿,他们大概害怕这边一出洞门就被喀嚓了…”

那种没品地事儿我才不干呢。但是别人可能会自己之心度我之腹。

“好吧。那你多当心。有事儿你知道…”

“我知道。我肯定马上大喊‘师傅救命’!”

我差点让他逗笑。不过就差一点。

我这边回屋。迎头碰上凤宜和子恒。

“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摸摸脸:“怎么了?”

子恒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的乱哄哄的,人头涌动地场面。

“你在…做什么?”

“嗯?”我回头看看,感慨万千:“大浪淘沙。”

虽然我说的驴头不对马嘴,但是他显然是听明白了,有些意外的微微笑:“真是想不到,怎么,趁我们不在自己立威?”

“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走的走,想留的嘛,唔,我想也许我也会再收几个徒弟,好好调教调教,赶明儿出门儿也前呼后拥的抖抖威风。”

不过,凤宜怎么不说话。

我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早该这么干了。”他说,转身进了院子。

我愣了下,大步追上去。

什么人啊,我现在可不是他晚辈了,还用这种教训后辈似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可是他老婆,我们是平辈!

子恒在一旁偷笑,我瞪他一眼,他放下袖子,光明正大的露出八颗牙朝我笑。

“我现你这人变坏了。”

他给我来了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才活地久。”

我了下,认真的点头:“你说的对!咱都应该学着当坏人!来,跟我念,好好学习,争当坏人!”

这回轮到他了:“你这词儿好怪,从哪儿学来的?”

“词儿不重要,重要地是,当好人没用,别人都想欺负你。当个坏人好,让别人怕你,不敢惹你,多好啊。”

他没笑。

我笑着笑着,也笑不出来了。

是啊,这世道不兴好人,连你家族的人,你老婆,你手下…都觉得好人好欺负。

我想,也许凤宜总对外人摆张臭脸,端着高高地架子,对谁都看不起,冷嘲热讽,也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我在屋里面还是有点坐立不安,挂念前面的事。凤宜抬头看看我:“你不放心,为什么不去看着?”

我摊下手,苦笑着说:“我怕我去了,轮到别人不放心了。”

子恒一笑:“这有何难,不去也能看得到啊。”

“嗯,但我觉得我好象有点,想看,又怕看…”

子恒挥了下袖子,对面的墙象水波一样动荡起来,我看到前面大广场的情景浮现出来。

哇,这一手,不是凤宜的招数吗?他也会?

“那个…”

“想学么?我可以教你,并不难。”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