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摇了摇头,一旁安静守着的诗情与画意听到百合这话,也不由凝神静听,百合弯了弯嘴角:

“陆太后有身孕了。”

“什么?”画意险些惊呼出声,诗情骇得浑身冰凉发抖,伸手要去捂百合的嘴:“奴婢的好娘娘嗳,这样的话,您怎么敢说?”

先帝刚薨不足两年时间,哪怕就是死前曾幸过陆太后,到如今都已经一年有余,陆太后就是真怀了遗腹子,也绝无可能这会儿才爆出怀孕的消息,更何况先帝驾崩前几个月,便已经身体有恙,久不进後宫沾女色了,陆太后连*都未尝几回,又怎么可能怀孕?哪怕就是被幸了,算算时间也是对不上的。

可这会儿百合却说陆太后怀了身孕,这不摆明是说陆太后给先帝爷戴了绿帽子?

若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传了出去,恐怕百合就是出身显贵,周家也难保得了她,说不准一条命都得搭进去了。

虽说百合是要收服苏荷,可苏荷毕竟是陆太后身边的人,若是这话传了出去,皇帝都不见得会放过百合性命,诗情平日素来稳重,可这会儿却急得红了眼圈,也顾不得规矩礼仪,伸手捂百合的嘴,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让苏荷听了个分明。

“什么?”

这样的消息不止是诗情与画意二人吃惊,苏荷也是吓得面颊发白,浑身直哆嗦。“娘娘,这样的玩笑可不敢开的,若是传扬出去…”

要是传扬了出去,恐怕凤鸣殿的人都得搭进去。苏荷的表情不似伪装,显然因为怀孕之事事关重大,陆太后将苏荷这个以前心腹宫女都给瞒过了。

“本宫若是没有把握,又岂敢随意说出来。”百合哼了一声,将诗情的手格开,看她急得直跺脚的样子,眼神转过去安抚了她,示意她冷静一些,才接着道:“若是本宫之前只是有三成把握,前日之后,便是七成。”她说得这样笃定,堂堂贵妃,又说出了这样骇人听闻要命的事儿,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恐怕百合就是胆子再大估计也是不敢随意开玩笑的,苏荷见她神态冷静,心中虽然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也不敢相信,可她心头又隐隐有些怀疑。

“可是,可是宫中尽是女人,哪怕就是有太监…”也都只是一些无根之辈,太后哪怕就是要偷人,又哪儿偷得到?

苏荷话未说完,诗情与画意二人都点起了头来,百合似笑非笑盯着她看,苏荷表情先是疑惑,紧接着是僵硬,然后开始变得惨白,额头汗珠如瀑布一般滴落下来,身体哆嗦着,牙齿都开始‘咯咯’的碰撞了起来。

看到她这副架势,诗情仿佛也回过了神来,身体开始不住抖动。

唯有画意还没想通,目光在诗情与苏荷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又朝百合看了过去。

“娘娘…”

“太后辈份虽高,可实则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长得又是娇美动人,宫中如何没有男人了?”百合将话一说完,诗情便摇头骇道:“不,不可能…”那样的丑事儿,怎么可能会发生?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二)

百合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不可能?陆太后为何要对本宫的慕北下手,你们就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只是一个太后,说白了永明帝与她并无关系,无论哪个当皇帝,她只要有这个身份在,不出什么大的乱子,她都会在宫中荣养一生。她为什么要害死梁慕北?她既非贤妃德妃等人,梁慕北的存在就好比挡了她们的路一样,陆太后根本没有理由会出手。

原主与她之间既无仇又无怨,可她仍是将梁慕北算计而死,其中必有因缘理由的。

“本宫一直思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直到陆太后怀孕之后,本宫才发现,她是嫌慕北碍了她的路,才将慕北这块拦路石铲去。”陆太后虽说已经身为太后,可是心中却充满了野心,必定是想要自己为永明帝生下子嗣,并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所以才将极有可能往后被群臣请奏封为太子的梁慕北铲去。

梁慕北身为长子,又是由周百合这个嫡妻所生,于情于理,他若是不出意外,只要没有大的过错,往后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不低。

“一个多月前,陆太后便已经显出孕吐,只是贤妃等人并没有多加怀疑,直到前日花朝节,本宫故意借扑蝶之事儿朝她摔去,她本能的伸手挡了肚子,本宫才可确定这一点的。”百合话音一落,苏荷等几人都骇得说不出话来,听了这样一番宫中秘闻。几人都觉得心脏跳得极快,浑身冰凉。

“可娘娘怎么知道,”苏荷声音有些干涩变异,显然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伸舌头舔了舔嘴:“娘娘怎么知道,皇上与太后…”

“年底时,高老将军灵枢还未归京时,皇上曾带陆太后出宫一趟。”那会儿众人都以为永明帝孝顺继母,与陆太后之间关系极好而已,没人会龌龊的猜想到这对继母子之间发生过那样恶心的事儿。

苏荷心中发苦。知道了这事儿。哪怕此时她就是要抽腿不与百合合作也是晚了,要是陆太后知晓此事,百合等人落不了好便罢,恐怕自己也极易被皇帝灭了口。

毕竟这样的丑事儿。是不可能走漏丝毫的风声。

如今这浑水不淌也淌了。反悔亦是无用。倒不如拼上一把,百合连这样的秘事都知道,陆太后必不知道贵妃已经知道这些。以有心算无意,说不准百合还真能赢。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拼一把,输了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赢了便是六局之主,尊荣一生。

想到这儿,苏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脸色虽然依旧惨白,但表情却慢慢变得坚定:“娘娘所允诺的,可当真?”

苏荷果然是个聪明而果断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想出了主意,百合看着她微笑,今日她和苏荷说了这事儿,就没想过容苏荷再抽身的,若是苏荷要反悔,不止陆太后容不了她,百合也容不了她活着踏出咸福宫门一步。她今夜乔装打扮前来,必定是掩人耳目,若是她当真不想要与自己合作,听了这样的秘事儿,到时百合必定会要了她的命!宫中死了人,哪怕陆太后就是查探起来,也不一定能知道是她下手的,哪怕陆太后有怀疑,也没有证据。

百合任务多次,看人的眼光也是准,见苏荷心头已经有了主意了,她也就点头:“本宫所说,自然是作数的。”她说完,又问了陆太后喜好等,苏荷不明就里,一五一十的便都说了,包括她说陆太后喜好梅花,从她入宫时起,凤鸣宫中便已经移植了大量的梅花,并趁每年冬季时便让宫人采集梅花封存起来,无论沐浴泡澡用的花瓣以及香夷子,或是抹头的发油以及抹身上用的香膏,都带着梅花的香气,甚至用的胭脂,也是由梅花晒干磨粉添入特制而成。她又说了一些陆太后的喜好,百合在听到陆太后喜好梅花香气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当初凤鸣殿中种满了梅花时,她并没有多想,陆太后身上偶尔有些若隐若现的梅花香气她也不以为意,只是这会儿听苏荷提起,百合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自古以来君子作诗总爱咏梅、兰、竹、菊等四君子,可唯独北齐之中,梅花却是禁忌。南齐时郑贵妃小名梅儿,爱梅花无比,在未被封为贵妃时,皇上赐梅字,封其为梅妃,直到生下皇子之后,因为诞下皇子有功,而被提为四妃之首,宫中气焰极大,一时风头无两,众妃嫔见了她都退避。

自从独宠之后,郑贵妃不准後宫之中其余宫殿里种梅花,诺大的齐朝皇宫中,便唯有当初郑贵妃所住的梅园里有种梅,每到冬日时,许多就是想赏景色也赏不得,可想而知郑贵妃当时气焰之深了。在妄图干涉朝政,却遭太子梁益起兵谋反之后,郑贵妃被枭首,脑袋挂在宫墙之外,她所生的儿子被赐死,所居的梅园也被砍伐,甚至因为太祖梁益对其怨恨之故,宫里一时间不准种梅,直到太祖后期,郑贵妃的阴影淡去了之后,宫中才不是谈梅而色变。

再到梁益驾崩,先帝梁至登位之后,郑贵妃的事儿早已经淡去,宫里才渐渐出现了梅花,直到先帝晚年,陆氏成为继后,凤鸣殿里才重新开始种梅,并渐渐的移植了大批梅花进来。

先前倒并没有人往远处想,毕竟郑贵妃之事已经过去多年,梅花的阴影早已经淡去,就连当今皇帝永明帝都不再提不允种梅之事儿,宫里其他人自然没有多想。

可不知是不是当初郑贵妃留下的阴影,宫中除了凤鸣殿之外,其他地方哪怕就是种了梅花,也并不多,唯有凤鸣殿是最多的,去年冬时那花开起来一片一片的,十分美丽。这会儿苏荷说起陆太后喜好梅花,并喜欢其梅花的香气,百合一下子就想起了剧情中郑贵妃这个典故,她就沉吟了片刻。

陆太后能得永明帝罔顾伦常纲理也非她不可,甚至陆太后就是冲他的子嗣下手永明帝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是有其过人之处的,但百合就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没有拆不开的鸳鸯了。

命人悄悄将苏荷领出咸福宫里,百合睡了一夜,她倒是睡得好,一晚上平平静静,可怜诗情画意二人听了这样一桩骇人听闻的宫中秘闻,却是一宿都睡不着,站了一晚上,仍是一脸焦虑的样子。

侍候着百合早晨起来时,画意看百合晚上睡得香,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仿佛丝毫不为陆太后之事儿而担忧一般,倒是有些纳闷:

“娘娘倒是心大。”

“心小也得过,心大同样得过。”百合捡了盘中的发钗,拿到头上比划,镜中映出她一张杏眼桃腮的漂亮脸庞,神情淡淡的,身后诗情画意两人眼睛建下方各是一圈黑影,幸亏百合这会儿还在禁足中,又之前被永明帝喝斥,哪怕两人这副模样被人瞧见,也可以说是二人担忧主子失宠而致,倒并不引人注意。

原主喜好素净端雅的样子,以体现她当初可配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简朴端庄风,可惜永明帝并不吃这一套。百合挑了一枝素净的红宝石镂空发钗,交到了梳头宫女手中,看她替自己簪上了,那发钗一粒水滴形的红宝石垂下来,映着乌云似的发髻,倒也雅致好看。

“诗情,你拿了本宫腰牌,出宫一趟,若是有人问起,别说的太多,只透出本宫被禁足几日,已经悔悟过错,让你回周府向父亲求救,请他向皇上求情的。”

自从被禁足之后,百合三个月不得出咸福宫一趟,见不到永明帝的面。之前诗情画意二人曾说过要回周家向周父求情的,可是百合却拒绝了两人的提议,如今倒是突然想了起来再次让诗情回家,诗情强打了精神,目光朝镜中看了过去,镜子里映出百合的模样,两人目光在镜中碰上,诗情动了动嘴唇:“娘娘…”

百合摸了摸头发,示意画意赏了梳头的宫人,将其遣下去了,宫中几个宫女远远的站在角落中,若是她声音压低一些别人听不到了,百合才小声的开口:

“你请周府寻到能歌善舞的漂亮女人,不拘身份为何,训练一番,送入戏班子中。”想了想,百合想起当初德妃得势时,曾与陆太后说过的话来,那会儿陆太后分明是喜欢听戏的,德妃当时推荐了一个庆家班儿,而陆太后却说过‘阳春社’,想到这儿,百合又接着道:“送入阳春社中,务必要美色,并能控制得住的。”

诗情虽然不明就里,但仍谨慎的点了点头。

她侍候着百合用了早腾之后才离开,出宫之时诗情出宫的消息便被传进了陆太后的耳朵中,陆太后捂着肚子,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听说了百合身边的宫人出宫的消息之后,便问了一声:“可打听出来往哪儿去了?”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三)

“说是回周府搬救兵的。”阿季轻轻替她揉肩,怀孕前三个月,陆太后的脸色并不好看,因最近还在‘休养’中,她并未施胭脂水粉,如今的凤鸣殿中除了她自己信任的心腹手下之外,其余就是永明帝给她弄来的人,将凤鸣殿守得如同铁椅一般,绝不让她怀孕的消息败露出去。

听到百合是找了诗情回周府搬救兵,陆太后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由着她吧,出了这样的事儿,别说周家救不得她,恐怕就是周家,也自身难保呢!”她说到后来时,眼中露出寒光,神情一瞬间有些狰狞扭曲,阿季吓了一大跳,等到回头要再看时,陆太后已经打了个哈欠,伸出纤纤玉指捂了嘴:“乏了,哀家再躺会。”

今年照理应该选秀的,可不知为何,一向懂得在女色上不亏待自己的永明帝破天荒头一回拒绝了今年选秀,说是先帝刚薨不久,今年选秀之事暂时搁一搁。皇帝能这样想,後宫诸人都是既惊且喜。陆太后的生辰在四月初,二月一过,宫里便要操办陆太后圣寿。

虽说陆太后才新守寡一年,照理来说就是满十八岁,也是不能大办。可毕竟陆太后身份不同,因此规格在那儿摆着,就是再节俭也不可能简约到哪儿去,当天除了各命妇要入宫拜见之外,宫里人都得要叩头送礼。

贤妃为了这事儿来了咸福宫一趟,有些忧愁:“照姐姐说。太后圣寿该当送什么礼物?”

一些该有的贵得之物贤妃自然是少不了的,可却缺了几样应景的东西,贤妃想要讨好陆太后,从中脱颖而出,便有些忧愁了,来找百合拿主意。

最近贤妃并不算多受宠,她容貌虽艳,可是一来没有子嗣傍身,二来皇帝最近就是有进後宫,偶尔歇在她的蒹葭殿里。也并不一定要行伦敦之事。她已经隐隐有失宠的感觉,却又十分不甘心。贤妃今年才满十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已经是宫中的老人了。今年永明帝虽然没有选秀。可若是明年之前她依旧没有怀孕。眼见年华一年年老去,等到新人再入宫,争宠的人一多。她要得宠的机会便越发少了。

陆太后虽然不是永明帝亲生母亲,可永明帝对她还算是尊重,每日晨昏定省,总是要去凤鸣殿的,宫里人对于皇帝对太后的尊重是看在眼里,贤妃也不免想要借陆太后的东风,使永明帝注意到自己,因此坐了一会儿,灌了一肚子茶水之后,踌躇片刻,依旧是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说到这个,本宫倒是心中真有一个主意。”百合听她开口发问,不紧不慢的便拿了茶杯盖子去撇那余茶沫子,贤妃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她手所吸引。

百合那手养得骨肉匀称,手指微微翘成兰花形,指管似青葱一般又白又嫩,丰腴而不腻,瘦却不见骨,嫩得仿佛能看到指头下的血管一般,肤色晶莹。那指头细长,指甲椭圆而尖,上头涂了丹蔻,尾指截了镂空的镶嵌宝石的护甲套,明明华丽俗气,可看起来不知怎么的,却让贤妃都有些嫉妒了起来。

“哦?”贤妃问了一句,见百合不说话,表情便泱泱的:“姐姐是不是害怕妹妹抢了姐姐风头?”

毕竟讨好陆太后这样的机会,贤妃想要,但也有可能百合同样也是想要的,虽说之前百合曾点拨过她两回,但不见得两人就是至亲姐妹了,再说这宫中又哪儿来什么真正的姐妹之情,贤妃心中一冷,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坐直了身体,正要说话,百合却摇了摇头:

“不瞒你说,皇上的心思,本宫清楚,本宫也歇了那个心。”她说完,却看贤妃笑着不说话的模样,显然对于百合说的话是并不相信,百合抿了抿嘴角:“你不信?本宫承蒙先帝与先皇太后看中,赐婚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可婚后一直不讨皇上欢心,慕北出事之后,皇上更是认为本宫照护不力之故。”说到这儿,贤妃心中也不由有些同情了起来,明明当初周百合照理来说应该封后,可偏偏却只得了个皇贵妃的名义,梁慕北出事儿之后,皇上更是借机连她的皇贵妃之位也一并撸了去。

宫里能养得活并出生的皇子本来就不多,永明帝自小在这深宫长大,对此应该是深有感触的,有时哪怕就是看得再牢,又如何能抵得住那些有心要害人的?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若是人家有心要害人,总是找得到方子,这事儿百合原本也是受害者,永明却对她加以责怪,若是以前贤妃恐怕就是幸灾乐祸,现在倒是有些同情了起来。

再听百合说歇了那个争宠的心,贤妃不知怎么的,想起自己跟了永明帝这两年,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可他最后却不顾自己体面,幸了安雪那个贱人,如今一月到不了自己宫中两回,每回还不一定要幸她,贤妃便沉默了下去。

“若是本宫指点你倒也成,可你要答应本宫一个条件,若是不愿意,就当本宫这话没有提过,妹妹只管喝茶吃些糕点。”百合这话一说出口,贤妃便有些犹豫,显然是担忧她的条件难以办到。百合笑了笑:“本宫这条件也不难,只是妹妹顺手而为之。”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贤妃心头对于讨好陆太后的**终是占了上风,咬牙道:“姐姐请说。”

“陆太后喜好梅花香气,若是你有心讨好,不如送两盒以梅花香气制成的香膏,必定会大出风头的。至于本宫的条件嘛,就是这香膏你须得送本宫一份。”贤妃本来都想好了百合要让她做的事必定是困难无比的,没想到竟然只是这样简单一桩小事,她呆了一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喜笑颜开的道:“多谢姐姐赐教,请姐姐放心!”

虽说贤妃也不知道百合所说陆太后喜欢梅花香气的传闻是从何而来,可送两盒梅花香气制成的香膏哪怕就是不出挑,可也绝对不会出错的,再加上也费不了什么神,就是陆太后不喜欢,最多自己多交待两句嘴,更何况百合是替自己出主意,又不是说她要帮自己制成香膏送人,也不怕她利用这东西陷害自己,贤妃原本便不知道自己该送何礼,多添上这东西,成了能得陆太后另眼相看,失败了大不了也就是那个样子。

百合身为贵妃,再加上之前又曾提点过自己安雪之事,算是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依她身份用不着拿这样的假消息来诳自己,对她并无益处。

想到这儿,贤妃笑道:“只是还请姐姐保密,妹妹倒是想给太后一个惊喜。”

她深恐百合再将这消息说了出去,到时功劳便不是她的,百合听她这个要求,便点了点头。

三月底时,贤妃悄悄命身边的一个侍人送来了一罐梅花香气的香膏,百合拿到东西时,便藏在了咸福宫里。

四月初三时正是陆太后圣寿,前一日时宫里便已经请了阳春社的唱戏班来到宫里,一大早朝庭各有品阶有封诰的命妇便入宫拜见,因为日子特殊,百合虽说是在禁足中,皇帝却派了尚喜过来传旨,破例允她今日出门一次。

众人依次将礼品送上,百合送的礼物中规中矩,既不出差错,可也挑不出亮点来,德妃送的除了金银珠宝珍珠首饰之外,一对硕大的夜明珠据说是当初高将军出征之时,一个部落首领送他的,倒引得陆太后看了好几眼。贤妃送的东西中,果然有两罐梅花香膏,陆太后有些惊喜的收下了。

一日时间宫中都热闹非凡,晚上宫里已经搭了戏台子,阳春社的人今日唱的第一出戏是由陆太后亲自点的,戏名就是牡丹亭。

戏中唱桂丽娘一角的花旦身段纤细柔美,模样也上乘,关键是那嗓子也不错,婉转黄莺啼,一声声的唱得陆太后听得如痴如醉的样子。

百合转头去看她时,她微眯着眼睛,脸上略施细粉胭脂,今日穿了一身紫色老沉的宫装,头上戴着珠钗首饰,陆太后已经丰腴了许多,那双手交叉着放在小腹前,厚重的宫装挡住了她渐渐发福的身形,看不出来肚皮是否有无异样的样子。皇帝坐在太后身侧,目光在花旦之上多看了两眼,显然唱杜丽娘一角的花旦美色过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趁人没看到自己,百合看了一眼诗情,诗情低垂下头来,悄悄离去。

一曲牡丹亭唱完,众人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陆太后眼眶有些湿润,仿佛意有所感:

“好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她声音有些低沉,永明帝转过头来:“娘娘勿多想,鬼魂转世一说,始终是假的。”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四)

“皇上认为是假的?”她反问了一句,笑得魅惑而又迷人:“哀家倒是认为十分有趣,杜丽娘死而复生,嫁与心爱之人,实在是感人肺腑,鬼魂之说,倒也不可能全不信。”

今日她的圣寿,皇上自然不可能与她争辩,听她这样一说,便点了点头。

下一曲再由陆太后点曲,她再听了一回牡丹亭,陆太后仿佛将心思都已经放到了牡丹亭上般,百合装着是在听戏,心中却有些疑惑。

这出戏哪怕就是再好听,听上几遍也是该腻了,陆太后却好似百听不厌一般,简直令人生疑。

牡丹亭这出戏百合也是多少知道剧情内容的,大意就是太守之女杜丽娘梦中与一书生相爱,最后却因门第悬殊而死。杜丽娘死后魂魄与书生相爱,后又还魂复活与书生得了圆满结局的故事。中间除了杜丽娘的父亲棒打鸳鸯等剧情之外,最大的看点就是杜丽娘死而复生还魂的事儿,百合想起陆太后唱过几次的牡丹亭的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越是细想之下,百合越发觉得其中有问题,甚至陆太后之前还因为此事儿而与永明帝争执,细细回想起来,陆太后那时的笑容妖娆且诱人,眼神里透着某些神秘的光彩,百合眉头皱了皱,她目光虽然放在看戏上,可实则心思早就已经抽离,她仔细回想起牡丹亭的戏曲,陆太后喜欢一样东西总不可能是这样无缘无故的,她再想起陆太后时常念叨的那两句,不知怎么的,心中一股诡异可怕的念头就涌上了心头来。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绝对是不敢这样胡乱猜测的,可百合不同,她做过那样多次任务,什么样穿越、重生的情景她都遇到过,哪怕就是当初星际任务中聂绮借华芙雅身体还魂重生之事儿她都遇过,这会儿自然是敢大明设想的。

陆太后如此喜欢牡丹亭,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若是她当真喜欢牡丹亭是另有缘故。想到她唱的那两句,‘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甚至在皇帝说‘鬼神之说只是作假,不得尽信’时还出言反驳,证明陆太后对于死者复生一事是持肯定态度的。但是就如永明帝所言,鬼神之说十分缥缈无知。虽说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太后说得这样肯定,要么是她身边有人曾发生过这种不可思议之事,要么就是她自己身上发生过这样不可思议之事。

如果真是陆太后自已。照她所唱的诗句,以及牡丹亭中的故事来看,她是穿越者的可能性并不高。她极有可能是死后重生。

要是百合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陆太后当初未出阁时。要么是险些九死一生而还阳,要么就有可能是如今的陆太后,并非是真正的太后了。陆太后是不是九死一生而还阳,这样的事儿十分好猜测,陆家之女若是病重已死,陆家身份尊贵,嫡女出事儿,哪怕就是要捂,肯定是捂不住的,自己只要派人一查便知。

而百合心中其实更倾向于猜测陆太后可能并非陆氏本人了,而从她口中所说的情情爱爱看来,莫非她在死前曾与永明帝相爱过?百合此时被自己心中的猜测掀起波澜,表面却依旧温和平静的看着戏,嘴角边似是带着笑意,仿佛看戏看得十分入迷的样子。

‘铛’的一声敲锣声响,这出牡丹亭已经再一次唱完,百合抬起眼皮,陆太后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显然意犹未尽,只是她一连点了两出戏,虽说她今日圣寿,可好事不过三,也该将点戏之权让给别人了。

永明帝显然对于这牡丹亭讲鬼魂与小姐、书生情情爱爱的戏并不如何喜欢,他对于听戏不如女人们喜欢,因此将点戏的权利交给了德妃,德妃便点了一个‘四郎探母’,这倒也符合德妃性格,那头戏班子的人赶紧下去准备,再上场时,人便已经是换了,那锣敲得‘哐哐’作响,皇帝坐了一阵,便借口出外如厕,先暂时离开。永明帝刚走不久,诗情便回来了,冲百合眨了一下眼睛,百合便知道事已经成了。

这头永明帝说是去如厕,可百合注意到,一连等了半个时辰,永明帝也没有再回来,这出四郎探母并非陆太后心头好,她听了一会儿便已经被吵得头晕耳鸣,只是因为今日自己不好提前离场罢了,脸上虽说还带着笑,可眼中却是寒光闪闪的样子,永明帝一去这么长时间也没回来,除了百合注意到之外,陆太后因为没有沉醉于戏曲中,也是注意到了。

她侧过头,站在她身旁的阿季便低下头去,陆太后似是冲着她耳边吩咐了两句,只是因为锣鼓声太响,百合并没有听到。

阿季离开了陆太后身侧,半刻钟后便回来了,低垂着头,表情虽然平静,可那双眼中却又似带着什么东西,她俯身在陆太后耳边说了两句,陆太后当时搁在小腹处交握的双手一下子把裙摆都撰紧了,百合因为是贵妃,坐在陆太后身旁另一侧,除了永明帝之外,便是她离陆太后最近,将这一个细节看得清清楚楚的,看来宫里应该是出事儿了。

等到一出四郎探母唱完时,陆太后嘴角含笑,眼神却阴冷,她这会儿已经调适了过来,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的失态,可是神情却并不自然,嘴角边微笑的角度都显得尤为的僵硬。台上唱戏的人依次退下,永明帝才回来,百合一眼就看到他换了身常服,头发都还带着水气,陆太后转头看了过去,目光如刃,轻言细语:

“皇上可是来得晚了,一出好戏可都唱完了。”永明帝听她说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咳了两声:“若是太后喜欢,不如再听一回。”

“不了,哀家今日也是有些乏了,皇上若是兴致佳,不妨好好听听,这四郎探母当真也是不错的。”这话像是一语双关般,没等众人品过味来,陆太后说完,手伸了出去:“阿季,扶哀家回去。”她站起身来,众人都有些莫名,也不知太后怎么突然要回宫去,德妃与贤妃也都十分莫名,只是永明帝在,没有人敢开口相问。

陆太后身后站着的苏荷下意识的转头朝百合看去,显然对于陆太后的心事也并不如何了解的样子。永明帝眉头紧皱着,看陆太后由阿季扶着离开,嘴角紧紧抿起,浑身仿佛一瞬间便布满了寒意。

这太后今日圣寿,是主角都走了,其余人等留下来也没了个意思,再加上皇帝好像兴致也不佳,陆太后走了不久,他也是一甩袖子便离开,余下百合等人面面相觑。这阳春社唱得确实不错,武生、旦角也都极有灵性,可是对于妃嫔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借机引起皇上注意更重要的事儿了,这永明帝与陆太后一走,好好的一出戏便也都散了。

今夜本来正该热闹的时候,收场却早。百合乘坐小辇回到咸福宫时,打探消息的诗情回来了,进来便向百合叩头:“娘娘,皇上幸了今夜唱杜丽娘的花旦,如今已经在宫里安置下了。”百合原本坐在梳妆台前正取着钗鬓,一听这话,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子,便微微的笑了起来。

恐怕永明帝幸了人,陆太后是第一个知晓的,所以在当时才是那样一副隐忍不住的语气,她在这边听四郎探母,永明帝则在那头夜探戏班儿,并睡了女人,陆太后若真是太后,恐怕今日也被永明帝给的这个耳光打得不轻,太后生辰当日,皇帝没有陪着,反倒是在睡女人。而最重要的,是陆太后与永明帝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还为永明帝怀着孩子,可惜像永明帝这样的君王,又哪儿有不偷腥的。

最重要的,这阳春社还是陆太后自己点了名要召进宫的,那唱杜丽娘的花旦也是为陆太后之前唱牡丹亭的,可真是一出好戏,难怪陆太后绷不住了。

想到陆太后今夜那张脸,百合嘴角勾起,诗情也是难掩一脸的欢喜:“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宫中就没有秘密,这一宿皇帝幸了外头来的野媚子一事儿在各宫之间都传开了,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陆太后被打了这样一个脸,自然是不依的,第二日永明帝便去了凤鸣殿请罪,事后的结果是阳春社的那女子既然已经是皇上的人,自然不能再出宫了,可若是给这样一个女人记了档,陆太后心中也是不依的,这事儿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女子被皇帝幸了之事儿不记档,赐了个采女的卑微身份,留在了宫里。

贤妃来到百合这边说起此事时,还气得不能自己:“姐姐可是没瞧见她那狐媚样儿,妆得跟什么似的,果然脱不了戏子下九流的命运。”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五)

本来宫中便是僧多粥少,永明帝一个月幸的女人本来就不多了,轮到各宫头上时,总共还没几次,宫里自己的人都不够排轮子,现在外头来的狐媚子却也要来分一杯羹,贤妃想到这个事儿便气得胸口儿疼,说了那采女几句,又忍不住捂着胸道:“真是个下贱的,听说在净房之中,便勾着皇上入了她,真是个不要脸的,气得臣妾胸口儿疼。”

百合听她火大,微笑着也不说话,贤妃说了半晌,只骂得口干舌燥,又听百合不发一语,不由埋怨:“姐姐怎么也不见生气?就跟那菩萨似的,半点儿火也没有了。”

“皇上不幸她也会幸旁人,这宫中哪个不想着往上爬的?气有什么用?你还能拦着皇上,不让他幸谁不成?”百合说完,看了贤妃一眼:“你也是进宫多时的老人了,连这个道理也看不通?德妃为何如此恨你?这宫中本来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这话也只与你说一回,这新来的采女,你可不能动手的,这便算是还你之前欠我的人情了,否则…”百合说到这儿,瞳孔渐渐缩起,那目光冷凝,看得贤妃心头一慌,不知为何百合会让她不准冲这新来的采女下手的,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若是今日百合不说,贤妃恐怕还真有心要对此人下手,这人根基潜薄,永明帝又是寡毒无情之人,幸了这采女之后,不止没让人给她记档,就连份位也给得低,只给了个比宫女好不了多少的采女,这样的身份在宫中简直比一只蚂蚁还要不如。贤妃心中有疑:“姐姐莫非认识此人?就是臣妾不出手,恐怕别人也容不得她的。”哪怕就是没人动手,这样的身份在深宫中迟早也会遭人欺凌至死,皇帝对她不像是有多少感情,所以连拉拢都不值得,贤妃不明白百合为什么要特地叮嘱自己。

“若是你记着我之前帮你之事儿,别人若冲她出手。你便帮她几回。这份恩情本宫会记下,往后找机会还你。”百合越是这样说,贤妃就越发的好了奇。既无缘无故,此人又没有利用价值,皇帝对她童鞋不宠爱,百合哪怕就是要拉拢她。这个采女又有什么值得的?

“这江采女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能得姐姐如此对她另眼相看。”贤妃试探着问了一句。“只是臣妾哪怕是有心助她,可宫中适者生存,她既无根基,又没靠山。恐怕难以生存下去。”宫里就是个人吃人的地儿,吃喝首饰样样都需要打点的,否则能有冷饭冷菜已经是幸运。若是太监宫女欺负人的,恐怕能有千百种方法将人往死里整。

对于这种情况。百合心中也是有数的,她手指在茶杯身上转了两圈,那桃红色的丹蔻配着碧绿的杯身显得尤为打眼:“这江采女被安置在何处了?”

“至今仍是没有安置去处。”昨夜永明帝上净房时,在房中将这江采女幸过之后,江采女仍是回了阳春社,如今还晚时歇在戏班子里。

采女份外实在是太低,如今宫里空余的宫殿倒是有,可大多是没有一宫之主的,江采女很有可能会被安置到某个偏殿,并且陆太后吃了这样一个亏,恐怕极易找人要了她的命。周家曾插手过这江氏的事儿,这一回可不能再插手了,若是自己出面帮忙,极有可能会引起陆太后注意,到时将周家牵连进来,想到这儿,百合看了贤妃一眼,这一眼看得贤妃毛骨悚然,下意识的便要站起身来:

“臣妾宫中还有要…”她话没说完,百合便伸手去将她手掌抓住了握在手心,贤妃被她抓住手掌,只觉得百合手柔软细嫩,被她握住好似被棉花包围,似软玉一般,舒坦倒是舒坦,却是让她浑身发寒。

“妹妹别急,这江采女之事,你需得助本宫一臂之力。”

两人以前又不是多么要好的关系,若非之前梁慕北之死自己遭人陷害因此与百合拉扯上一些关系,又得她指点挑出安雪这个贱人,恐怕二人还是如死对头一般,贤妃不知道百合怎么会将这样重大的事儿让她来做,她心中有些无语,挣扎了两下却挣扎不掉,只得无奈的任由百合拉住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说清楚,妹妹恐怕是不敢答应的。”

看贤妃这模样,今日恐怕自己不将话说清楚了,她是不会答应的,百合示意她重新她坐下,拍了拍她手背:“妹妹可还记得,当初你来问本宫陆太后心爱之物为何时,本宫向你要的一罐梅花膏呢?”

贤妃并非傻子,听了这话,便知道恐怕那梅花香膏与江采女脱不了干系了。

想到这事儿引得陆太后震怒异常,虽然不知道百合是使了什么样的方法跟这江采女搭上关系,但这会儿贤妃一听这话,只气得脸色发青:“你算计我?”她杏眼圆瞪,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气得狠了,连那尊称都忘了使用。百合早猜到她会发火,这会儿不紧不慢的就笑:

“妹妹说得太过了些,本宫怎么叫算计于你?你自己想想,你送的两罐香膏,太后是不是十分喜欢呢?”她这话音一落,贤妃只觉得心中梗塞,百合送的东西陆太后确实是喜欢,贤妃昨日甚至也感到沾沾自喜,德妃送了那样贵重的东西,还不如自己送两罐香膏得陆太后夸赞,当时德妃那张脸色可是精彩万分,贤妃因为这事儿,昨夜一宿都睡得十分香甜。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这香膏竟然与江采女搭上了关系,如今永明帝在太后圣寿时睡了戏班子的人,使得陆太后脸上无光,陆太后已经大发雷霆,若是知道自己的香膏跟江采女有关,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贤妃一口血都险些吐了出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贵妃竟然越变越奸诈了,老谋深算的比以前还要难缠几分,这样歪门古怪的主意都想得出来,简直是先给人一个甜枣再打个巴掌。自己本来是不想掺合进江采女这个烂摊子中,如今被她这样一逼,好像不掺合都抽身不了的样子。

仿佛是从梁慕北之死时开始,自己就一步步遭她算计,由安雪之事开始,自己吃了亏还得向她道谢,贤妃这会儿想起来,真是呕血的心都有了。

“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往后过段时间,说不得你还要感谢本宫呢。”百合看贤妃脸色青白交错的模样,便微笑着开口,贤妃没有出声,显然心中气还没消。

“不相信?”挑了挑眉角,百合眼皮垂了下来,目光落到茶杯上,贤妃冷笑:“臣妾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相信姐姐。”

“香膏确实是本宫送给江采女的,江采女想必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可是你也知道,宫中自古便不缺美人儿的。”尤其是永明帝的女人之中,无论是周百合,亦或是贤妃郭氏,都各有不同之美,就连婉仪柳氏,美色虽逊,可那身段却是勾人。

皇帝就是*再熏心,就是江采女有心勾/引,他也不可能随便就将江采女给幸了。从发现皇帝太后极有可能有奸情,甚至陆太后有极大可能怀了身孕时,苏荷前来投靠那会儿百合听说了陆太后喜好梅花香膏,百合便试着让贤妃弄了香膏出来送给江采女,果不其然江采女勾/引皇帝成功了,这无形中更证明了永明帝对于陆太后是有一定感情的,甚至感情深到了有一定的移情作用,否则也不可能旁人稍有几分香气与陆太后相似,皇帝便将人睡了的地步。

贤妃听着没出声,百合接着又道:“香膏只是某些作用而已,若是本宫没有猜错,恐怕当初安雪被增,也与香膏脱不了关系。”否则安雪虽然有些美貌,但论样貌,贤妃胜她百回,若论身材,柳婉仪又赢她百倍,哪怕她就是狐媚过人,皇帝凭什么又要她呢?

“你回去只要稍加打听,便知本宫说得真不真了。”若是真的,那么陆太后与永明帝之事儿,便可确定无疑了。

这头贤妃被百合哄着出了咸福宫的门,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她眼皮一直跳,总觉得宫中好似要出了什么大事儿一般,心头慌得厉害。

她强忍着心中的百般滋味儿,一路眉头紧锁,直到回了自己的蒹葭殿时,将身边的人秉退了,留下了安如一人,才开口问起了安雪香膏之事。

以前安雪未被封贵人时,与安如二人情同姐妹,两个大宫女从小在贤妃身边长大,吃住兼在一起,双方关系密不可分,若是没有发生安雪背叛了贤妃之事,恐怕在安如心中,安雪就好似自己的亲姐妹一般的了。此时听到贤妃问起安雪香膏之事,安如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像依稀记得安雪曾宝贝似的拿过一个东西,像是玉瓶。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六)

宫里人得主子赏赐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可是那玉瓶精致异常,也不是贤妃独赏安雪的,因为贤妃对二人一向一视同仁,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赏双份,两人一人一份。

“好像是瓶香膏,是梅花味儿的,安雪当成宝贝一般藏着,上回奴婢瞧见了一次,问她也没说。”贤妃听到安如这话,心中刹时凉了半截,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在太后圣寿之前,自己前往咸福宫中问起了百合自己要送陆太后什么样的礼物的话,百合曾说,陆太后喜欢梅花味。

贤妃想到这儿,浑身似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

“娘娘,娘娘…”安如说完话,就见贤妃面色大变,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了,也不明就里,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连唤了贤妃七八声,贤妃还回不过神来,安如心中着急,以为贤妃莫不是魔怔了,正要再提高些音量唤她,却见贤妃突然伸手将她抓住:“那东西是谁赏的?”

宫中能用得起玉瓶的,无非就是那样几个,宫女断然是使不起那东西的,大不了用陶瓷瓶儿装东西已经是极为珍贵,贤妃心中还盼自己猜测是错的,她激动之下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力气,那保养得宜的长指甲掐进了安如肉里,四月的天,明明已经是初夏,天气已经凉了起来,贤妃的手却冰凉可怕,那冷仿佛透过她的指尖钻进了自己心里。

也不知道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将贤妃吓成了这个样子,安如忍了哆嗦,极力忽略手上的疼痛,也不敢挣扎。努力想了半晌,才眼睛一亮:

“奴婢想起来了,好像有一回,有一回安雪说,说太后娘娘赏了她东西…”

听了这话,贤妃只如五雷轰顶,被炸得欲哭无泪。半晌回不过神来。身体却是秋风中落叶一般,开始是轻飘飘的抖着,后来则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得厉害。

太后赏了安雪东西,能使得起用玉瓶装盛之物,这宫里唯有几人有这样的手笔。除了永明帝,陆太后。以及自己与百合、德妃等三妃之外,最多一个当时的柳嫔可以使用。柳嫔自己能用。但随手将玉瓶赏人,尤其是赏自己宫中的人却不大可能,德妃恨自己入骨,自然是不可能的。而百合倒是也有可能,但这会儿安如所说太后赏赐过东西,再想到太后喜欢梅花香膏一事儿。贤妃又哭又笑,好似疯颠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她突然伸手将自己面前搁着的杯盏一下子全扫落到地上,趴上去便哭了起来。

“娘娘…”贤妃脾气虽坏,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间却是不多,安如被她哭得六神无主,慌忙便跪了下去,也不知自己是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贤妃雷霆大怒。

“我要去找她,我要找她问清楚!”贤妃站起身来,安如跪在地上挪了两步,有些不安:“娘娘要去找谁?”

“不行,不能被人看出来。”贤妃此时根本顾安如不上,自言自语将话一说完,又停了下来,她呆坐了半晌,又伸手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一宿贤妃就仿佛中了邪一般,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安如也不知道贤妃出了什么事儿,在没有得到主子同意的情况下,既不敢找医女前来,又不敢让别人来守着,她自己守在贤妃身侧,听她嘴里唤着:“皇上饶命,臣妾什么也不知道…”又间或咬牙切齿,忽而喊:“饶了郭家。”

她睡梦中喊出来的话听得安如提心吊胆的,看她身体像是浸泡在冷汗中,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安如急得双眼通红。对于主仆二人来说,这一夜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将将亮时,贤妃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她睡了一夜,可是双眼之中却满是红血丝,开始是睡不着,到后来又是不停的做恶梦,此时好不容易从恶梦中睁开眼,贤妃简直像是大病了一场,声音嘶哑的喊:

“安如?”

“娘娘?”安如一晚没有睡得着,这会儿眼圈儿还发红,贤妃睁开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了,可是不敢凑过去,此时听到贤妃唤自己的名字,安如慌忙凑了过去:“昨夜娘娘可是中了招,被人下了套子了?”昨晚贤妃的情形,简直跟被人诅咒,中了厌次之术一模一样,安如此时想起贤妃双眼通红,形同疯颠一般的情景,依旧浑身打颤。

“不如奴婢想办法托人送信回郭府之中,求老爷帮忙。”安如也不敢将贤妃的事儿捅了出去,就怕走漏风声使皇帝厌弃,思来想去她唯有准备找贤妃的父亲求助。贤妃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必,本宫心中有数,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心头累着了。”安如是她的贴身丫环,从小与她一块儿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她原本对于安如应该是十分信任的,可不知是因为事关重大,还是因为安雪的背叛让贤妃心头对于安如也不那么信任了。

面对这大宫女那张关切的脸,贤妃却怎么也将话说不出口,她咬了咬嘴唇,只是摇了一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扶本宫起来吧。”

“向太后请安还早着,娘娘昨夜没有歇好,不再睡一会儿吗?”听到贤妃要起,安如劝慰了两句。

听她口中提起‘太后’二字,贤妃就如同被针扎过一般,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瞳孔一瞬间缩得有如针尖大小,慌忙摇了摇头,那眼珠都颤抖了两下,声音有些干涩:“不了,起吧。”宫里不兴红眼睛,若是昨夜她眼睛发红之事去向太后请安,恐怕等会儿见到德妃,又得遭她嘲笑了。

安如听她要起,蒹葭殿里才渐渐多了几分活气,众人端热水的端热水,安如取了药包敷在贤妃脸上,等到两刻钟后,将贤妃脸上美容养颜的中药泥一刮下,那皮肤便如新剥鸡蛋壳一般了。

贤妃年纪虽小,可到底在宫中已经呆了两三年时间,远比同龄少女更加成熟,再加上她又知道厉害关系,因此昨夜虽然没睡好,可等到换好衣裳出了蒹葭殿的大门时,她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之前脸上还残留的焦燥之色已经褪了个一干二净,她出门前叮嘱安如保守秘密,昨夜两人所说之话,一个字儿也不许透露,安如虽然对她的郑重不明就里,但依旧乖顺答应了。

先在陆太后的凤鸣殿中请了安,以往贤妃总觉得恨不能多巴结陆太后一番,可此时因为知道了某些天大的事儿,她在凤鸣殿中简直是渡日如年。好在贤妃强作镇定,再加上陆太后好似也心绪不宁,倒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呆了一会儿便让她们退下了。

德妃的小辇离开时,贤妃在凤鸣殿前茫然不知所措。如今正值四月时节,宫中各式各样的花儿开得正灿烂,可是这花团锦簇的华丽外表下,却掩盖着肮脏与污浊,贤妃就好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好一会儿之后,安如都忍不住想要开口问她话时,她才抿了抿嘴角:“去咸福宫。”

抬辇的太监还没起,凤鸣殿里如今已经是云贵人的安雪挺着个大肚子,缓缓出来了。她因为怀了身孕,被太后留下来喝了一盏茶,出来得晚了些,看到贤妃还在,便上前请安:

“姐姐竟然还没走?”

“谁是你姐姐?”贤妃听她这样一唤,冷笑了两声,再看安雪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意外知道的事儿,此时贤妃看安雪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不再是之前怨恨的样子:“你也配与本宫称姐道妹?”不过有可能只是成为了一个太后的替身罢了,恐怕若不是因为她怀了身孕,这会儿永明帝连她长的什么模样都忘了,可笑安雪还想着一步步往上爬的梦。

贤妃没看安雪那青白交错的脸,敲了敲小辇,示意众人起身走了。

后头安雪维持着请安的姿势,直到贤妃的小辇已经瞧不见踪影了,才站起身来,眼中露出恨色。

咸福宫里,百合因为禁足未解的关系,不用向陆太后请安,睡到日上三竿时才起的,贤妃过来时她还坐在椅子上梳头,禁足的时间里她不止没有焦燥难堪,反倒养得容光焕发的样子。宫女为她梳了凌云髻,额间坠了额心饰,并没有因为没有皇帝的宠爱而容色褪色几分,宫人拿了描眉的笔替她画着,那双眼睛顾盼生辉,肌肤散发着白嫩光泽,双颊带着红晕,一副昨日睡得极好的样子。

一个还在被皇上处罚厌弃,并失了傍身的皇子勒令禁足在宫中的女人,此时看起来竟好似比当初周百合更美了三分,贤妃心头不由有些嫉妒,又看宫女挑了胭脂在手上,以手温将胭脂晕染开来,用无名指沾着缓缓上色到她唇上,黄铜镜中便映出美人儿的形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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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的皇贵妃(二十七)

“姐姐倒是睡得香。”贤妃看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昨日百合一番话炸得自己一宿没睡得着,她倒跟没事儿人似的,贤妃说完,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画意送了茶上来,等到百合收拾打扮完,梳妆的宫女领了赏退下了,咸福宫中只剩了两人心腹,百合才端了一碗养身的银耳羹,喝了一小口:“怎么来得这样早?”

这个时间点,贤妃应该是请了安之后连自己宫也没回,直接就往她这儿奔来了。

“不瞒姐姐说,昨夜我一宿没睡得着,姐姐跟我透个底,此事究竟怎么回事儿?”

贤妃这会儿没有那个心思去绕弯子,忍不住倾身上前,伸手将百合手背搭住,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本宫猜想,妹妹心中恐怕是早就有数了,又何必来多此一举,问本宫呢?”百合看贤妃这模样,眼底敷了厚厚的粉,却掩不住疲惫不堪的神色,显然昨夜没有睡好。她斯条慢理的将碗里的银耳羹喝完,贤妃已经坐不住了,百合瞪了她一眼,接过茶水漱了口,又拿帕子碰了碰嘴唇,等宫人将东西收走之后,才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呢?”

“姐姐,香膏与,皇上,可有关联?”

她直接就将话问了出来,旁边诗情听到这话,身体便僵了一下。百合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些冰冷:“本宫也希望没有关联,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

“那太后…”贤妃一副难以启齿的神色,百合听完便笑了:“太后如何?太后喜欢梅花香味儿的香膏么?你知道本宫的慕北死于何人之手?”

百合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起此事,贤妃心乱如麻。慌乱摇了摇头。

“死于太后之手。”百合调整了一下靠姿,将这话一说出口,贤妃嘴唇便死死咬住了。

“想必你今日过来,恐怕是已经问过香膏之事了,安雪侍寝,应该也与此脱不了干系吧?”

否则贤妃不可能一来便问这个,贤妃听了这话沉默了下去没有出声。百合冷笑一声:“陆太后杀本宫慕北。又收买安雪,恐怕是以某些好处诱安雪背叛你的,偷拿你的帕子扔在御花园中。”陆太后此举未必是要陷害贤妃。应该只是想要将水搅浑罢了,她算准了周百合先是永明帝登基而不得被封后,本来便已经十分失望,又弄死她的儿子。使其陷入绝望之中,这时永明帝再降了她份位。对于周百合来说,恐怕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了。

在愤怒伤心与惊慌失措之下,人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这个时候若是贤妃也搅入此事之中。无形中便替陆太后分去了一部份周百合的压力,所以陆太后才将贤妃拖下了水。

陆太后算计梁慕北手段不算特别高明,却将人心算得十分到位。剧情中的周百合就如她所想的一般,儿子一般。自己又失宠,眼见希望变成绝望,她就像一条疯狗般咬人,最后凄凉死去。

“可是…”贤妃听到这儿,喉间越发感觉干涩得可怕,她咳了两声:“可是太后有什么理由…”

“什么理由?不过是为了扫除障碍,以后好给她的儿子让路罢了。”贤妃虽然一早已经有这个猜测,可真正听到百合承认,依旧是骇得浑身发抖。

看她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百合捡了盘中的干果放进嘴中,嚼了两下才拿帕子擦手:“你当本宫此次为何会被禁足?只是因为险些摔到太后身上,险些使她…”流产罢了!

后面的几个字百合没有说出来,可是贤妃已经心中有数了。她面如金纸,“姐姐…”

“你以为本宫若是出事儿,你们能独活?你当德妃之事是偶然么?云贵人既然为太后所用,当日柳婉仪腹中的孩子,以及德妃那巴掌,恐怕都是在她算计之中。你且等着看,柳婉仪如今失了宠,又没了孩子形同废人,恐怕德妃、本宫与你,挨个都要倒霉,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一句诅咒,贤妃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都有些发空,头重脚轻的,百合的话她听进耳朵里了,可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清楚。

“所以江采女之事,你替本宫办妥当了,贤妃妹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从咸福宫中出来时,贤妃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蝴蝶,被困在这名为皇宫的诺大蜘蛛网中,不知何时掉了进来,危险一步步逼近,她却挣扎不掉。

百合说得对,若此事儿是真,太后真生出了寡毒心肠,不会容她们活着。她如果被冷落,生不了孩子,往后甚至有可能会连累郭家,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呢?不如博上一把,将太后给干掉了!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陆太后当初陷害自己,太过了。

江采女的事儿百合交托给贤妃办了,自己并没有出面隐在暗中,贤妃也不傻,她在下了决心之后,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是跟百合捆在一条船上的蚱蜢,自然是将事儿办得妥妥贴贴的,梅花香膏的事儿她曾出过面,这会儿为了避嫌,她也害怕被陆太后盯上,所以以激将使骗了德妃卷入这个漩涡中。

到了五月底,百合三个月禁足时间一过,自然也需要出来请安了。陆太后经过了前期时三个月,身体已经开始渐渐丰腴了,已经快到六月,她还穿着厚重的宫裳,凤鸣殿里放满了冰块儿,百合等人穿着轻纱都嫌热时,她还裹得厚厚的,掩盖着她肚子。好在她骨架纤细,五个多月虽然刚开始显怀,可旁人只当她是长胖了些,又哪儿会大逆不道的将她往怀了身孕的方向去想?

“最近天气热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总是多灾多难的。”陆太后身体沉了许多,由阿季扶出来时坐到软榻上,先是伸手扶了一下肚子,这个小动作被瞧在贤妃与百合眼中,两人都是将眼皮垂了下去,露出恭敬之色。

“先是慕北出事,紧接着柳婉仪腹中的孩子也没能保得住,高老将军为国捐躯,再来哀家身体也是不好,每日总是心慌气短的,这个年过得都不踏实。眼见天气越来越热了,哀家想要出宫避暑。”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人长胖了这样多,却说自己身体不好,只是宫中众人听她这样说,却没人敢反驳,都是一副关切有加的样子。

实则真相是陆太后肚子越来越大了,若是再呆在宫中,恐怕是瞒不下去的,她准备要出宫想法子生孩子了。百合心中明镜似的,德妃却是不明就里:

“太后可要保重凤体才是,臣妾心里可是担忧太后身体呢。”

“就是你有孝心。”陆太后笑了笑,笑容却没达到眼中:“哀家已经与皇上商议过了,过些时间便出发,这些日子天气热了,你们也不要折腾了,每日也不用前来向哀家请安。”她说完,众人自然都是行礼称是。

从凤鸣殿中出来时,德妃看了百合一眼:“贵妃禁足几日,可见是养好了,气色都好看了许多。”

“承蒙妹妹夸奖,只是妹妹气色倒是不怎么好,是不是也欠缺调养了?”百合将德妃递来的软钉子挡了回去,德妃脸色僵了僵,随即冷哼一声,扬长而去了。

陆太后走得急,当日说了走后,第三天便离开了,这样匆忙,倒像是早就已经收拾了行李一般的。她这一走,将苏荷留下来守在凤鸣殿中,由此可见怀孕这事儿,苏荷彻底被排除在陆太后身旁了,这也越发坚定了苏荷向百合靠拢的心。她走了没多久,皇上便也起程前往避暑山庄,走时带了德妃与柳婉仪二人同行,云贵人因为怀了身孕已经六个多月,不宜长途奔波而被留在了宫中。

苏荷前来百合殿里时,小声的向百合回复:“确实是有身孕了,太后六个月没有换洗,奴婢已经查看过,那些她换下来的带子,倒像是划破了伤口流出来的鲜血。”

百合点了点头:“你有没有法子,查出陆太后到底在哪生产,生产的婆子又是哪些?”

听了这话,苏荷沉吟了片刻:“若说完全没有法子是假的,奴婢尽力而为。”她在陆太后身边侍候了一年时间,陆太后当初提拨她,苏荷也为自己铺了些路,如今陆太后宠幸的人中,也是有她的人。她并不是一个好说大话的人,既然都说有法子,那必是八成以上把握了。苏荷在咸福宫中不便久留,将事情一说出,便迅速离开了。

她刚走不久,画意便来回复,说是云贵人来向百合请安了。

永明帝与陆太后一走,这宫中最大的便是百合这个贵妃了,可云贵人请安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份位低微,往后是没有资格养育她腹中的孩子的,可是云贵人出身虽低,但野心却不小,她最近来咸福宫来得勤,有时百合不见她,她也总是要来,就是想要趁百合失去孩子之后,将她腹中的儿子交给百合抚养的。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八)

云贵人是个聪明人,她是个贵人,侥幸被皇帝宠幸有了身孕,可她容貌并不绝美,娘家又并不有势,宫中一般讲究子凭母贵,而后才是母凭子贵。若是依她贵人的身份,哪怕现在她就是生出儿子,碍于出身,往后儿子成为皇帝的可能性也是很低的,所以她要为自己的儿子找个有地位,能扶持他上位的‘母亲’,等到儿子往后有了出息,自已那时才是真正母凭子贵之时。

“娘娘准备晾着云贵人?”画意看百合懒洋洋的躺着,并没有要见云贵人的意思,便问了一句。百合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本宫心中有数,她这个儿子本宫要是要的,不过却不是她打的如意算盘那般。”剧情中周百合收养了云贵人的儿子,以周家之力扶持他,结果养出一个白眼儿狼,百合养倒是要养,但不准备再像周百合那样傻了。

“本宫瞌睡来了,她倒是送来了一个枕头,为什么不要?”陆太后当初留下梁慕林,恐怕是拿梁慕林当成为她儿子遮挡风雨的幌子了。想想剧情里永明帝后期时儿女并不多,子嗣不丰,除了梁慕林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被送入别宫之中,恐怕那会儿的皇子就已经被陆太后动了手脚,换成她自己的儿子了。

那时梁慕林因为有周百合这个贵妃养母,以及有周家这个清贵之家撑着,在朝中被立为太子的呼声很高,吸引了很大一部份注意力。而到了梁慕林成长之后,爱上宫女而渐渐变得颓废,可想而知为了替宫女复仇而对周百合下毒之事儿,估计陆太后背地里不是有教唆便是有一定证据的,想也知道周百合死后,梁慕林肯定是落不得什么好结局的,到时得胜的自然就是陆太后。

百合想起这些剧情,吩咐画意:“你找人去凤鸣殿向苏荷捎信,就说让她下次再向陆太后回报时,说江彩女有身孕了!”

画意听了这话。便吃了一惊。上回百合虽然让周家大费周折弄了个江采女入宫,可之后因为江采女并不得永明帝宠爱,在诗情与画意二人心头,这颗棋子相当于已经是毁了。当时二人还有些不理解百合为什么要特意弄个没有作用的江采女入宫呢。只是主子做事儿。下人不便指手划脚。所以两人没有提及此事罢了。之后百合没有提起这个人,两个大宫里女都以为百合心中已经是将江采女遗忘了,可此时冷不妨又听百合提起了江采女的名字。而且还说江采女有了身孕,画意吓了一惊:“娘娘怎么知道的?”

“本宫胡说的。”她这话让画意哭笑不得,这样的大事儿,怎么好胡说八道?这样的谎言一测就知道,哪怕苏荷就是能将消息传得出去,可依陆太后在宫中的势力,恐怕不消一时片刻便能查出来了,瞒又瞒不过人,虽说牺牲江采女算不得什么,但这样做恐怕是会惹上大麻烦的。

“娘娘…”一向沉稳的诗情也忍不住开口中,百合看了她一眼:“本宫心中有数,你们且等着瞧,江采女这‘胎’不止是怀了,而且还会怀得十分稳当的!”

陆太后此人诡计多端,心眼儿又小,尤其是江采女受幸的方式,她必容不得江采女活命的,只是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机会冲江采女下手罢了。百合如今给她递个枕头过去,她哪怕明知江采女怀的是个鬼胎,这个枕头陆太后也会接。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诗情虽然有心想要再劝,可依旧是点了点头。

这厢苏荷在接到百合的命令时,在向陆太后发送消息时,便添加了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说是好像江采女情形有些不对劲儿,曾有与她同屋而住的宫人发现她呕吐,并月信不准。她并没有明说江采女已经怀了身孕,陆太后那样一个人,自己心思复杂,想事便总容易往复杂去处想,苏荷这封信写得恰到好处,陆太后收到信时,自然而然的便先想到江采女应该是怀了身孕。此时的她身边全是亲信,出了行宫之后她便只留下亲近之人扮作自己呆在行宫之中,并将自己身边的阿季也留在了那边,掩人耳目。

如今她所呆的地方是永明帝另外替她安排的妥当之处,她准备呆在这边三个月,直到瓜熟蒂落,将孩子生了之后才回去。

出了宫之后陆太后自然不像之前一般穿着厚重的衣裙,而是只着一身薄衫了,肚子已经显了怀,此时薄薄的绸衫穿在她身上,那肚子十分显眼。看到书信的一刹那,陆太后冷笑了一声,先是将手中的信撕了个粉碎,重重的扔到地上并踩了两脚,仍嫌有些不太解气,又随手捡了一旁的茶杯用力往地上掷了过去。

‘哐’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了,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将信纸全部沾湿,陆太后才躺回了软榻之上,轻轻的撩了撩头发:“贱人。”

因动了怒火,她双颊有些晕红,怀孕之后她体态丰腴了几分,气质妩媚。下人听她发火,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半晌之后陆太后看了身旁这些不知道劝哄自己一番的呆木之人,心中十分不满意。她要生下孩子,总归是要掩人耳目的,这些蠢货一个个的不会揣测她的心意,好在自己的儿子出生之后,她便要将这些人个个全部处理了,方才消自己心头之恨。

这样一想,陆太后神色才平静了几分。她一平静下来,自然就发觉了这封信中不对劲儿的地方了。陆太后表面虽然才十七八,可心性却如姜,老而弥辣,她之前只是被江采女怀孕的消息刺激了,才一时间急怒攻心,此时冷静下来,她便轻哼了两声。

“怀孕了?”这孕可不是那般好怀的,苏荷估计也是不敢肯定这一点,所以才在信中说了江采女偶有呕吐而已。当日苏采女被永明帝幸过之后,因陆太后的一力反对,所以江采女承宠之事并未记档,不记档就意味着哪怕江采女就是怀了身孕,这个孩子也不可能承认是皇帝的。而当日为了避免麻烦,盛怒之下她曾让永明帝赐了绝子药给江采女,那药是她当初…

得到的一份宫庭秘方,十分有用,百试而百灵,别说她还只是刚承宠,哪怕她就是怀胎十月,只要还没生下来,这药也能将她胎给落了,坏了她身体,十分霸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采女应该不可能怀了身孕,否则宫中贤妃等人,陆太后就不信当真贤,会容她活下去!那么所谓的怀孕,有可能就是她自己做的小把戏了。

若是这样一来,那倒当真是有意思了。自己想要向江采女下手,可当日却不便动手,自从碰了梁慕北,又借云贵人之手弄掉了柳婉仪肚中的孩子,永明帝表面不说,背地里心中肯定是会或多或少有些想法的,永明帝虽爱她,许多行事纵着自己,可陆太后也不能将他给逼急了。江采女要死,可她不得宠,陆太后本来也不急于一时,她本来还想着自己生完了孩子之后再来好好收拾她,没想到自己瞌睡了来枕头,如今自己还没想要在怀孕中费神收拾她,她自己倒是撞了上来,真是天助自己!

陆太后冷静下来,媚眼如丝,便计上心头来,她让人给苏荷回信,就说让她安排医女替江采女‘诊治’,务必是要给她诊出喜脉来,并且给她安排好宫殿,让她好好‘养胎’!陆太后要将这桩江采女怀孕之事坐实了,她倒要看看,等到十月怀胎之时,江采女拿什么孩子来交差!若是交得出差来,她淫/秽宫庭,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交不出来,那便是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这桩‘小事’陆太后并没有告知永明帝,永明帝真爱她,连孩子都愿为她舍了,也愿独宠她一人,不过是个失宠的戏子,只要自己明面上不要闹得太难看,让他下不来台,那么陆太后就根本不怕他会生自己的气。除了给苏荷回信,陆太后同时也让人给永明帝带了信。

等到宫中传来医女为江采女诊出了喜脉的消息,说江采女已经怀孕两个月时间时,诗情与画意二人想起当初百合说过江采女这‘胎’必会怀得稳当时,不由对百合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采女有了身孕,皇上虽然没有为她提份位,但太后却为其安排了宫殿居住进去,虽说仍没有人侍候着,可环境却比当初好了几分,贤妃听到这消息来到百合宫中时,神情有些复杂的样子,气得一连灌了七八口茶水入腹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时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当初得宠时,曾与永明帝那般恩爱,却没留下一儿半女,反倒是这些身份低微的,却一个接连一个的怀了身孕。

贤妃想起自己年纪轻轻,下半生却已经失了宠,已经在思考养儿防老之事,心中不免也有些悲伤了起来。

“妹妹指的是什么?”

被废的皇贵妃(二十九)

近来太后离了宫,永明帝也不在,宫里百合最大,贤妃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时常借着来向百合请安的名义跑到咸福宫中来与她说话。,兴许是知道了太后与皇帝的事儿后心中慌乱,需要找个说话的人。百合这话音一落,贤妃便拿指头压了压自己的鬓角,冷笑了一声:“还有谁?还不是江采女!她这样的人,竟然一次承宠便怀了身孕。”

她还在嫉妒酸涩,语气都有些哽咽,百合听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当她真怀孕了?”

“姐姐是什么意思?”贤妃听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忍不住便问了一句。百合看了她一眼:“说江采女有孕的消息,是本宫传出去的。”

贤妃听她这样一说,简直大吃一惊:“什么?”

说完,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两下:“姐姐糊涂,这样的事儿怎么好胡乱说呢?若是查了出来,姐姐你这可是…”

“急什么?本宫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百合说完,示意贤妃坐下了:“如今陆太后恐怕比谁都希望听到江采女怀孕的消息,她正愁没机会冲江采女下手呢,本宫就给她这个机会!”

要想对付陆太后,只一味的被动挨打是不成的,得要主动出击,贤妃听她这话,却总觉得头脑一片混乱,隐约好像能摸到些什么,但慌乱之下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一会儿怨恨百合行事太莽撞,可恨自己轻易上了她的当。入了她的贼船,如今想抽身都难了。

若是江采女怀孕事假,一旦被人揭发,皇上震怒之下,恐怕彻查起来,百合若是露了馅,自己这样跟她走得近的都要倒霉。

别到时陆太后没有被扳倒,自己倒先死于受牵连之下。

想到这儿,贤妃脸上露出不快之色:“姐姐做事,也实在太莽撞了些。”今日知道了这样一桩消息。贤妃只恨不能自己今日从未来过咸福宫。也没听到过百合说这话,她再也坐不下去,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陆太后离宫半个月时,百合交了信物到诗情手中。叮嘱她回周家一趟。第二日出宫采办的人回来时。一个中年姑姑便随着采买的队伍进了宫中。

那姑姑抬起头时,百合看着周百合的母亲秦氏,叹了口气:“母亲。”

诗情与画意二人亲自把门。留了这两母女在内殿秘议。

“你让诗情带信,说宫中出了剧变,到底是何缘故?”秦氏生了三儿一女,个个都十分争气,女儿周百合规矩礼仪样样出挑,当初先皇太后都是称赞无比,并选为儿媳,嫁给太子之后肚子也很争气,很快为皇上诞下血脉,有了子嗣,直到去年末,梁慕北一死,周百合便彻底失了宠,秦氏没有机会单独见女儿,心中也是十分着急。

因此昨日诗情回来传信,说是贵妃请周夫人进宫一趟时,秦氏冒险便入了宫中。昨日无论如何她问诗情,诗情总也不说,今日一见到百合,秦氏再也忍耐不住,问了出来。

“母亲,周家有难了。”周家是清贵之家,所谓的清贵之家,是以名声见长,贵而不富,掌实权,得皇帝信任。早在当初太祖梁益仍是太子时,因受郑贵妃迫害,数次要杀太子,都是周家祖父拼死力鉴,引群臣跪在太极殿正大门,跪了三天,祈求皇帝改变心意,才使梁益没有被昏庸的齐帝杀死。北朝建立之时,因周父从龙有功,梁益记着恩师保命之恩,在论功行赏时,封其定国公,世袭罔替,这在大齐朝中,可是独一份。周父当初任太子太保,周家三代都是帝师,到了周父这一代,先帝去世时,命他为首辅大臣,风光无比。

照理来说这样的家世,只要犯的不是谋逆的大罪,别说百合曾是永明帝结发夫妻,就是光凭周家祖孙三代的功绩,便如一身免死金牌,绝无出事可能。秦氏在听到女儿这样说时,只如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有些想笑,可看到女儿的那张脸,又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何出此言?”

秦氏问了一声,百合便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淫’字。秦氏看到这情景,大吃了一惊,脸色剧变之下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狐疑的盯着百合,声音都有些变了:“你干了些什么?”

若是百合淫/乱宫庭,恐怕不止是她要倒霉,确实有可能会祸及家里,想到周家数百年清名,若是因为女儿的缘故毁于一旦,恐怕周家老祖宗死了都会被气得不得安宁。

百合听秦氏声音不对劲儿,知道她是误会了,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伸手将桌面上的水迹擦了去,慢条斯理的道:“母亲想到哪儿去了,女儿所说的‘淫’字,可并非是指女儿。”秦氏听她这样一说,心下稍安,又重新换了个坐姿,示意百合接着说下去。

“慕北之死,恐怕母亲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说到这个,秦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自然是知道的,甄氏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二叔说是替我向你道歉,都怨他识人不亲。”周家家教极好,亲人之间少有勾心斗角,反倒聚心力极强,周家不兴纳妾,兄弟同胞都是嫡系,乃一母所生,所以感情很深,正是因为这个特殊原因,周家才能发展几百年时间不倒,并且根基极稳。

听到母亲向自己道歉,百合不置可否:“母亲可知道,指使甄氏的,乃是何人?”

“听说是与贤妃有些关系。”宫闱秘事,这种大皇子遇害的丑闻,永明帝自然是要牢牢捂着的,也正是因为郭氏卷入了陷害大皇子的事儿中,朝堂上周家开始针对郭家,郭家好几回上门求饶,都吃了闭门羹。

“她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害了慕北的,是陆氏。”

“哪个陆氏?”

一开始时,秦氏还没反应过来,宫里皇帝有份位的女人不多,可没有份位的却不少,秦氏一时间有些茫然,怎么也没联想到陆太后身上去,百合眼皮垂了下来:“除了陆太后,还能有谁?”

秦氏一听她指竟然是陆太后害死了梁慕北,当下大惊出声:“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

“她,她没有理由的…”秦氏太过吃惊,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她不相信此事是陆太后所为,陆太后只是一个不掌权的太后,哪怕当初曾被封后风光过,可毕竟先帝已逝,她除了在宫中荣养天年之外,没什么好争的。谁是皇帝与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不是她的儿子。

若说是陆太后,秦氏更相信是贤妃所为,她正要开口,又不免想到了女儿之前所比划的一个‘淫’字,脸色刹时雪一样的惨白,只是毕竟年纪大,经的事儿多,此时还稳着,没有现出端倪。

“什么意思?”

“陆太后与皇帝有染,怀了身孕,铲除慕北,只是为了她腹中的孽种铺路而已!”百合也不管秦氏一瞬间接不接受得过来,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说了出来,秦氏一连被陆太后与皇帝有染,并怀了身孕等系列消息炸得那是头晕眼花的,百合却顾不了那么多,接着又道:

“她醋性大,野心也不小,害了慕北,又拉拢云贵人,陷害贤妃。并利用云贵人弄掉了柳婉仪腹中的孩子,还嫁祸给德妃,这是我之前让周家准备江氏入宫的原因。”百合说完,伸手将秦氏拉住:“母亲,周家如今危了,梁赫乃是中山狼,得势便不认人。此人心性冷漠寡毒,知道陆氏害了慕北,却不闻不问,纵着她行事,简直是昏君所为。不知礼仪廉耻,天下女人这样多,连先帝遗孀也要招惹。当初女儿与他结发夫妻,他却不顾夫妻之情,登位之后女儿没有过错,却只得了个皇贵妃的名义,此乃无夫妻之义。慕北出事儿之后,他身为人父,却只知纵着淫妇胡为,此乃无情,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如何配为天下共主?他算计高家,吝啬给高家地位,周家如今已经位极国公,梁赫他如何能容得下周家继续生存?”

哪怕就是梁赫能容,陆太后也会将这些人一一铲去。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陆太后,百合还怀疑她与前朝的郑贵妃有某些关系,若是她大胆猜测,这陆太后如此信奉鬼神之说,万一所谓的陆太后表皮里,住着一个名为郑贵妃的鬼魂,那么当日周家阻止她当年杀死梁益,并最后绞了她的首级,她必定是要报仇的。

剧情中无论是德妃高家,还是周百合周家,没一个落得好结局的。高老将军战死,而高氏的兄长则是最后嚣张触怒皇帝而遭问罪。周家以贪污之名被全族问斩,数百口人命,一夜之间便人头落了地。

百合闭了闭眼睛,秦氏此时已经被震得三魂七魄都不清醒,百合深呼了一口气:

“慕北不能白死,周家也不能出事,所以母亲,你回去之后须得说服父亲,如此这般…”

被废的皇贵妃(三十)

百合朝秦氏靠了过去,在秦氏耳边说出一系列的耳语,秦氏脸色苍白,却勉强听她说完,点了点头之后,在宫中呆了半晌,入夜之后乔装打扮,装成浣衣局的姑姑一块儿混出宫去了。

秦氏这头一走,百合便又去了一块心头大石。

周家始终根基深,若是不知利害便罢,如今百合已经将事情都说与秦氏知道了,周父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应该怎么做的。

八月初时,算算时间陆太后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後宫之中兴许是皇帝不在的缘故,众人都十分的平静,云贵人已经快生了,肚子大得很,可惜她在宫里没有背景,唯一的靠山陆太后此时远在避暑山庄之中,帮不了她,她也害怕遭人害了,整个人反倒瘦了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