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听了,只觉得这话深得他意,当务之急确实是要把三媳妇从伯爵府接回来,闹大了,朝堂上那些盯着佟府的人知道后,佟府脸就丢大了。

佟府里发生这么大事,除了三房,大房二房,四房五房都听得了消息,佟家的男人们都道隆科多这个兄弟风流过了头,为了个女人忤逆母亲,而几房的媳妇都同仇敌忾,都是当家夫人,谁不怕自己这一房出个搅家的狐狸精,一个个都心生危机感,对自家丈夫的妾室看得更严了。

等当儿子的都去问候过老夫人后,喜塔腊氏,觉罗氏等人又要去老夫人床前侍疾,一时间佟府有些乱。谁又顾得上回伯爵府的孟芝和岳柱,等想起来的时候,派人去伯爵府要接人回来,却被拒之门外。

隆科多只一心守在李四儿房里,哪里去想妻儿回了娘家,李四儿自醒过来后,得知孩子没了,痛哭一场,就整个人失神落魄,看得隆科多心疼至极。

“四儿,孩子没了,你还年轻可以再怀。爷以后一定宠着你爱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隆科多握着李四儿的手,许诺道。

李四儿看着隆科多俊朗的脸庞,因不眠不休守着她而显得憔悴,听到他说的这话,忍不住又趴在隆科多怀里哭了一场,“三爷,这府里也只有您对妾身好了,那些个人,个个都恨不得要妾身的命啊。妾身的孩子没了,妾身的心痛得跟被撕碎了一样,可是府里没人在乎,妾身不过是一个贱婢,爷为了我和老夫人母子不和,旁的人只怕更恨不得妾身死去。”

“别说傻话,你不是什么贱婢,你在爷心中,就是爷的妻子,谁都比不上你!”隆科多想也不想就说道:“你放心,赫舍里氏不是回伯爵府了么,她也不必回来了,爷这就写封休书,使人送去。爷没有这等善妒不贤的妻子。”

隆科多对孟芝在上院时看着老夫人对他背后扔佛珠,丝毫不阻止,更在四儿晕倒落胎没有一丝着急,感到格外愤怒,结果她居然还不顾佟府名声私自带着岳柱回娘家,这等不贤不良的妻子,他不休了她,他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李四儿听得隆科多要休妻,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她早就看孟芝不顺眼,哪里会劝隆科多,只想着隆科多对她的心意,以后能护着她在佟府生活,而孟芝被休,日后三房就是她做大了,于是看着隆科多让人拿来纸笔,磨了墨写了休书。

等隆科多让随从把休书送出府后,她才面有怯意地对隆科多说道,“三爷,您这休书,若是相爷不允,反记恨到妾身身上,妾身该如何是好啊。”

隆科多不以为意,道,“你放心吧,阿玛看中爷我,对内院之事,只要不动佟府根基,倒不会阻我。”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佟国维身边伺候的人来请隆科多了,“三爷,相让您过去,他有事找您。”

此时,佟国维还不知道隆科多已经一封休书送往伯爵府,他正准备让隆科多拾掇拾掇,亲自去赫舍里氏府上把人接回来。

第21章逆子

隆科多到了佟国维的书房,给他请了安后,抬头见阿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心里知道阿玛是在生他的气,只是他到底不觉得自己哪儿错了,虽说因四儿他忤逆了一回母亲,可却是因为母亲想要四儿的命,更害得四儿落了胎,那是他的血脉,眼睁睁地在他眼前化为了一滩血,他若是不难受不愤怒那是不可能的。

佟国维见儿子请了安后就一声不吭地立在一边,知道他是连他这个阿玛都怨上了,想着冷哼了一声,“你可还记得你是佟家的子孙?为了一个妾室,如今闹得这样难看!你这是丢佟家人的脸。”

“阿玛,四儿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儿子的骨肉啊!”隆科多听到阿玛对他的不满,他忍不住说道,“难道那就不是佟家子孙?额娘一意孤行,凭着莫须有的中蛊之事要拷问四儿,她可有想过儿子的感受?”

隆科多想到就是他太信任额娘,以为额娘终究会顾忌他,并不会对四儿怎么样,四儿当初和他提议要换回淳园去禁足,他还劝过几句,哪知道最终却害得四儿没了孩子,如今还躺在病床上。

“你可还是怨上阿玛与你额娘了?就你这样,想让你额娘不信你中蛊都不行,她若非是担心你心疼你,如何想去审问李四儿,何况李四儿那胎是入府之前怀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为着你的名声也留不得!”佟国维说道,就连他见三儿子为了个妾室姨娘如此行事,说那李氏没给他下蛊都不可能。虽然他也喜爱妾室秋姨娘,可却从来都没宠妾灭妻,就算如今宫里的贵妃娘娘是秋姨娘所出,他也一样没让人乱了规矩,给嫡妻留着足够的脸面。哪成想儿子隆科多有了李四儿,完全忘了正经的妻子,更不用说如今三媳妇带着儿子回伯爵府,他不闻不问,一心就待在李氏的床前伺候,简直丢尽了他的脸。

“阿玛,那下蛊之事简直就是子虚乌有!我从不信四儿会对我下蛊,她对我全心爱慕,根本不会害我。定是那赫舍里氏栽赃她,趁去搜院子时放进四儿房里陷害四儿的。”隆科多说道,想到阿玛刚刚说四儿的孩子本他就不想留,更是气愤,“更何况,阿玛,四儿的孩子就算是入府之前怀的,可是只要说是未足月生的,谁又敢说咱们府上一句。而您和娘居然打着不要我孩子的主意,如今孩子没了,可不就是如了您们的意!”

“混账东西!”佟国维听到隆科多的话,气得指着隆科多,“你这个不孝子,若不是为了你的前程,阿玛额娘能这么狠心?那李氏是你从哪里要来的,你想过没有?那是你岳丈原本的侍妾!她在未入府前怀的身子,只要有心人一查,到时候你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内帷不修,淫辱妻父之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佟国维越说越气,本想三儿子是个聪明的,就算内院糊涂些也没什么,可他如今的行事当真让他失望,“你还有脸说你媳妇陷害那李氏,你媳妇身为嫡妻,堂堂伯爵府的嫡女,就算是要陷害一个李氏,也不必惹自己一身骚,何况那东西是你额娘搜出来的!”

隆科多见阿玛不信,更是训斥了他一顿,心里也不耐烦了去,只是冷着脸,沉默不应。

佟国维见他依旧固执己见,不想再与他生气,这个儿子已经被那李氏哄住了,再让那李氏待在府里,隆科多就该被一个女人给毁了,李氏留不得,想着说道,“我今日要你过来,也不是再和你说那些晦气事,我要你亲自去伯爵府接人,把赫舍里氏同岳柱接回府来。”

“阿玛,我不去接那个毒妇!”隆科多哪里会应,“她既然能在这关头上回娘家,那也不必回来了,儿子方才已经写了休书让人送去她府上了。”

“什么!”佟国维被这消息惊得大怒,怒喝道就上前,“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不经父母同意擅自休妻!你怎么敢!”

“阿玛,赫舍里氏不贤,忤逆长辈善妒狠毒,我为何休不得她?”隆科多侧头避过阿玛的杯子,不服地说道。

佟国维简直要被这个儿子气死过去,“定是那李氏哄你做的,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个下贱东西,居然不顾佟府声誉休妻!你的休书送过去多久了?”

“约莫一盏茶时间了。”隆科多见阿玛极怒,也没隐瞒,只是按他所想,休书早已送出府,就算是快马急追,怕也来不及了。

佟国维自然也想到了,他整个人有些颓唐,这个不省心的不孝子,“你可知道这休书一到伯爵府,佟府里的事也会被宣扬出来。更何况那是赫舍里氏,太子的母族,你可想过如此一来,你是让太子给记上了,佟府也得不着好去!”

“阿玛,咱们是圣上的母族,更别说咱们佟府出了一位皇后娘娘,一位贵妃娘娘,而太子,他只要还未登大宝,就只是储君,佟府何必惧他!”隆科多并不以为意。

“圣上极宠太子,你说的这些混账话若传了出去,阿玛都保不了你。”虽然隆科多说的话得他的心,只是他做的事到底让他不高兴。

“阿玛,若太子得意,咱们家不功不过,而太子必定亲近母族,佟家许还会遭他打压,可圣上不止一个儿子,其他几位年长的阿哥都精明能干,太子的储位未必能坐稳。”隆科多说道,见阿玛被他说动,继续道,“阿玛,您别忘了,伯父可是被索额图害死的,如今无法为伯父讨回公道,可终究咱们记着呢。赫舍里氏是索额图的族人,她的心如何能向着佟家。”

佟国维也知道隆科多的心思了,反正休书一去,就意味着佟府与伯爵府撕破脸,从前若佟家与赫舍里氏之间的不对付只是暗地里,今日之后,怕是捅到了明面,想到这里,佟国维心底那股气依旧挥之不去,见隆科多似是不想留下了,他现在也不想见到这个儿子,只道,“别的你不必再说了,既然你已经决意要休了赫舍里氏,可岳柱是我佟家子孙,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隆科多听阿玛提到他的嫡子岳柱,脸上不满一闪而过,“他既然随他额娘去了伯爵府,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日后四儿也能为他生儿育女,何必接他回来以嫡压庶。

“你说什么!岳柱是你的嫡子!是佟家嫡脉,我的嫡孙!你一句不要就不要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玛吗?”佟国维终于忍不住给了隆科多一巴掌,“你给我滚出去,若是不把岳柱接回来,那个李四儿你就等着给她找个埋骨之地吧!”

“阿玛,我会去把岳柱接回来,只是您不许为难四儿。”

隆科多挨了一巴掌,又被阿玛用四儿作威胁,只得恨恨地应了,才满脸冷意地离开。

佟国维见三儿子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就像精神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苦叹了一句,“女色误人呐”心底却发狠,那李四儿他是不能留了。

孟芝回到伯爵府,与儿子在府上安然快活的住下了,哪里想这一天,突然接到佟府送来的休书,打开休书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天空都蓝了!

第22章丢脸

孟芝抱着岳柱从佟府赶回伯爵府,她额娘一得到消息,什么都顾不得就亲自到正门去接了她,见孟芝满脸怒意委屈,让人去把孟芝的阿玛唤来,自己带着女儿回了她院里。

孟芝的额娘乌拉那拉氏问她发生了何时,孟芝本就想找个人倾诉,而眼前这位是亲生的额娘,当下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把佟府里隆科多宠妾灭妻忤逆父母,而她却被老夫人给迁怒上的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听得极为气愤,她本来在女婿隆科多执意要把那李四儿接进佟府时,就想把女儿接回伯爵府,哪里想那佟府先以女儿病重为借口拦了下来,后来又以孟芝答应了李四儿当隆科多的妾室为由要把这事给掩过去,只是她一直不放心,佟府却拦着伯爵府的人,她与女儿连丝消息都难以相通。

后来佟府又有那隆科多小妾李四儿兴风作浪的风声传出,她自然更是担心,没想到她还没亲自赶去佟府给女儿撑腰,女儿就抱着外孙回了伯爵府,她心中怎么能不生气。

孟芝得知她额娘原是想要亲自去佟府一趟的,心下感动,把她在佟府的待遇说了出来,老夫人一直都不答应让她回伯爵府,就是怕她回府告状,如此一来她自然无法与伯爵府联系上,甚至她曾想过伯爵府是不是不管她了,听得额娘的话哪能不觉得暖心。

孟芝的阿玛额德一府之主听得女儿带着外孙回来了,带着儿子,孟芝唯一的兄长铭元就赶了过来,乌拉那拉氏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都怪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狐媚子害得芝儿这般惨!如今那佟家的只恨不得把我女儿揉搓死在那府里!”

额德闻言,见女儿拿帕拭泪,也心生愧意,又恨上宠妾灭妻的隆科多,“等那隆科多上门,看我不拿棍子揍他一顿。”

铭元也道,“阿玛,加上儿子,那隆科多如此欺辱妹妹,他是当咱家没人了是不?我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他只一个嫡亲的妹妹,未嫁前在府里被当珍宝一样疼宠,哪里想到嫁到佟家后,居然被如此对待。

一家人凑在一块,把隆科多和佟府给骂了个遍,若不是孟芝顾忌着儿子岳柱睡着,怕被吵醒听见,只怕还会骂得更狠。

很快,在乌拉那拉氏的授意下,孟芝的大嫂把孟芝还在闺阁之时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让孟芝与岳柱住下了。

本来孟芝觉得,自己这回回到伯爵府,待那佟家家主佟国维知道后,必不会让她在伯爵府待很久,会让隆科多过来接,她是非常不乐意回去的,只想着那隆科多要是真来了伯爵府,就按着父兄的意思,给他狠狠揍上一顿。

以隆科多的傲气,挨了揍,肯定会休妻,到时候她在伯爵府激隆科多当场休妻,就算是那佟国维想阻止也来不及,岂不妙哉。

哪里想隆科多不仅没有亲自过来一趟,反而直接使人送了休书一封。不同于孟芝的高兴,觉得人生从此美好起来,她的阿玛额娘,哥哥嫂嫂都气得恨不得叫上府中侍卫打上佟府去。

“隆科多真是好样的,我若不上朝告他佟家宠妾灭妻,我就枉为人父!”额德极为生气,当初隆科多不要脸勾搭上他的妾室,已经气得他恨不得让女儿同他和离,更是把那李四儿给驱逐了出去,哪知一时心软把个祸害的命留到了佟府,给他女儿难堪。

孟芝的阿玛早已多年不上朝,他虽是一等伯爵,如今却没有实权,便不喜上朝,如今为了女儿,为了阖府脸面,说不得要闹到御前,请圣上定夺。

“阿玛,这事咱们要闹得大一些,如今隆科多要休了妹妹,休书也送到了咱们府上,若不闹大了,让世人都知道隆科多为了个贱婢宠妾灭妻,这口气咱们怎么能咽得下?”铭元也说道。

孟芝听了,也不想就这么接了休书,也得让佟府付出点代价才行,“阿玛,隆科多宠妾灭妻,德行有污,他还忤逆不孝,为了那个李四儿把他额娘气倒在床,我只怕那佟府一致将那忤逆不孝的罪名往女儿身上栽赃,到时候咱们有理也变没理,那佟家可是做得出来的。”

“是呢,”乌拉那拉氏也道,“佟家的为了那隆科多的名声,也要给芝儿身上泼污水,甚至连那贱人落胎的事也会安在芝儿身上,到时候圣上必会偏向佟家。”

“佟家是圣上的母族。”孟芝的大嫂添上一句,圣上为了自己的母族,也不会让佟家的名声太差,如果没法给隆科多安上一个洗不掉的污点,圣上说不得会以牺牲孟芝的名声而息事宁人。

额德自然明白媳妇所指,咬了咬牙,“我就不信,那隆科多有脸要了我的侍妾,能不承认?只要他留着李四儿,就别想往芝儿身上泼污水!”

众人听得他这么说,哪会不知道他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名声,好为女儿讨要公道,要知道作为岳丈,自己的侍妾却被女婿霸占,他的脸面一样丢尽。

与佟府担心的一样,佟国维在朝堂上看到额德时,就知道他所为何事,本来想与他私下了解,哪知额德只是不理,佟国维也就冷笑挥袖离开,在佟国维心里,额德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就算他要告隆科多,也不会把李四儿曾是他侍妾的事说出来。

听得朝事之后,额德果然上前奏本,告隆科多宠妾灭妻,忤逆不孝,佟国维也上前,驳斥赫舍里孟芝好妒不贤,迫害佟氏子孙,把他嫡妻气得如今躺倒病床。佟氏一族,因为康熙的提拔,在朝堂多有朋党相助,佟国维一出列,自有人替佟家说话。

额德虽然上朝不勤,可他姓赫舍里,索额图如今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见族弟被人发难,也要维护一番。

一时之间,佟党与索额图一脉在朝堂上因隆科多休妻一事吵了起来,而明珠倒是立在一旁,暂时未定要站在哪一边,虽然他很想打击太子一脉,可是那额德之人,他虽然接触不多,却也觉得这人能力虽中庸,却不是行事无章法之人,万一他贸然给佟家说话,到时候额德拿出了隆科多忤逆不孝的证据,他不是丢脸至极。

康熙在佟家隆科多休了赫舍里氏就听说了,对于隆科多的行事他不喜,可是他还不想因此事打压佟家,如今朝堂若佟氏一族不提拔起来,那么索额图与明珠各为一党,朝堂不几年便会动荡起来,而太子在得知这事时,却想着护短要为母族护短,他想这必定是那索额图唆使,如此一来,额德出现在朝堂上时,他就已经心有偏向,要为佟家把事儿掩盖过去。

“额德,你家女儿私自抱着孩子回府,本就不把我佟家看在眼里,这样的媳妇我佟国维不敢要!”佟国维见朝上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又瞧见圣上的脸色,心里也有数,于是又找了个罪名给孟芝安上。

康熙听了,也不由得眉头微动,正要出言平息这场争执,就见额德出列伏地,指责佟国维道,“若你儿子为了个妾室辱骂妻子,如今待在妾室床前侍奉汤药,我女儿要不回府里告状我还不知道你佟家是这样对媳妇的!”

额德说得脸红脖子粗,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御前失仪,才又拉了拉衣袖,对佟国维冷笑,“佟大人也不必将那忤逆不孝的帽子往我女儿头上扣,到底是谁把你夫人气倒在床上的,总有知情人。而那李氏是何身份,你儿子难道没告诉你?”

额德对着康熙拱了拱手,说道,“皇上,那李氏…”

“够了,不必再说了!”康熙怎么会不知道额德想说什么,若等他说出口,这事恐怕就闹得不可收拾,赫舍里氏与佟氏一族的仇结定了去,“都给朕闭嘴,一个个把家事拿到朝堂上来,朝堂威严何在?还嫌不够丢脸么!”

第23章

伯爵府上的女人们还不知道朝堂上因这事闹得赫舍里氏一族与佟氏一族俱是难看,她们正在应付带人要强行接岳柱回佟府去的隆科多。

隆科多今日并没有上朝,他被佟国维勒令在未解决府中之事前,不许当差免得出了差错,又强令他一定要去伯爵府带回岳柱,因此虽然心中不乐意,到底还是去了。

在来伯爵府时,李四儿哭哭啼啼不想隆科多离了她,她怕隆科多一离开,府里面恨不得她死的老夫人就会让人把她勒死,“三爷,万一不在你眼前,妾身就没了,你就再也见不得妾身了。”

隆科多听李四儿哭诉,也知道如今四儿在府里的处境步步维艰,不说他额娘,即使在病中也时刻念着要把李四儿乱棍打死,而他阿玛,虽然答应只要把岳柱接回府里,就不动四儿,可要是在他去伯爵府接人的当头,阿玛的人后脚就把李四儿给弄没了,那他哭都没地儿哭。

想着他就道,“你收拾一番,我先带你去我郊外的庄子住下,回头再去伯爵府接人。”他既然不放心李四儿在佟府里,就想着把人弄到外头去先藏好。

等隆科多带着李四儿离开后,佟府被佟国维吩咐过的侍卫婆子慢了一步,急忙使了个人去盯隆科多的哨,想看他把人带去哪里了,却被隆科多给发现撇了开去。

原来佟国维确实打算在隆科多不在时,让人利索地把李四儿解决了,然后拖去乱葬岗扔了,等隆科多回来后,就算再恨也无法挽回。

隆科多察觉被人跟梢,心中更是一紧,果然府里已经容不下四儿了,那家将要是没有阿玛的吩咐,如何敢偷跟着他,想着,心里大为不满,护着李四儿也不往自己常去的庄子里了,倒是去了他偶尔打猎所住的偏僻庄子,虽冷清,这庄子上的人却全是他的心腹。

好不容易安置好李四儿,隆科多才又骑马回府,装作并不知道有人对李四儿不利的样子,唤了几位身强体壮的侍卫往伯爵府里去。

伯爵府里,孟芝与额娘,大嫂在为阿玛今日上朝告状的事担心,就听到下人来报说隆科多带着人要接岳柱回府,可那架势哪里是要接人,分明就是抢人!

不等孟芝反应,乌拉那拉氏就道,“还不快让府中侍卫把那混账东西给我打出去!”乌拉那拉氏对隆科多极为不满,二话不说,就让人开打。

孟芝的大嫂拦也不拦,还怕孟芝拉不下面子,想劝孟芝几句,哪知孟芝直接道,“那东西确实欠揍!”

隆科多对岳柱如何,她心里有数,在佟府时,岳柱为老夫人说了一句话,隆科多就被李四儿挑拨恨上了岳柱,岳柱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对岳柱却似是捡来的一样,这种人,哪里配为人父。

“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岳柱回府!那佟府里,岳柱回去,一个小小人儿,还不得让那群恨了我恨上赫舍里氏的佟家狼给撕了吃了!”孟芝气道。

话才说完,就见岳柱泪眼汪汪地立在门口,身后方嬷嬷正追着来,“小少爷,咱们快回屋去。”

孟芝看向儿子,心中为他难过,眼泪也不由得滴下来,走过去蹲下抱住他,唤道,“岳柱。”

小岳柱在孟芝肩窝里钻了钻,抽噎了一下,带着哭腔道,“额娘,我不回去。他们都对你不好,我不回去,他们也不会对我好的。”

孟芝听得更是心酸,岳柱已经明白隆科多休妻的意思,那意味着他那渣爹不要他娘了,为了那个坏女人,他更害怕回去没有额娘的地方。

“岳柱,咱们不回去,你就跟着额娘。”

屋内都是一群女人,看到这一幕都心疼得抹着泪,乌拉那拉氏更是说道,“岳柱,外祖母家害养得起你们母子,定不会让你回佟家去受气。”

府外隆科多见伯爵府回话的人一直不出现,才要人在伯爵府门外大喝,就见伯爵府的侍卫冲出来,二话不说就与他带来的人打上了。

隆科多本有强行接人的打算,带来的侍卫也身强体壮,武艺过人,这下与伯爵府的侍卫对上,虽然人少,却暂时没落下风。可打了好一段时间,突然伯爵府的丫鬟婆子拎着烂菜鸡蛋,捧着水冲着他们这一方又扔又泼,很快,侍卫们一个个都狼狈不堪,而伯爵府的侍卫瞧着机会,拿着棍子给他的人狠打了上去。

如此一来,隆科多也不免挨上几棍,气得他冲着门内喊道,“赫舍里孟芝,你给我出来!”

喊了好几句,本以为孟芝会缩在府里不出现,却没想到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只是没有抱着孩子,隆科多一见到孟芝,就说道,“你这毒妇,还不快把我佟家子孙交出来!”

孟芝看隆科多衣服都被泼湿了,脑袋也不知道被谁砸了颗鸡蛋,暗道干得好,听隆科多嚣张的话,她二话不说,就着身边婆子篮子中的烂瓜拿起来就狠狠扔了过去,“你这渣滓,不要脸的东西,岳柱身上流有我一半的血,我为何要让你这个枉为人父的人将他带走?”

“从岳柱出生,你几时关怀过他,他从何时会开口说话,何时会行走,何时启蒙,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你以为一句佟家子孙就想要把人带走,你未免太高看你佟家!”孟芝指着隆科多骂道,“你这么一个宠妾灭妻的东西,岳柱要是跟你回了府,不过三日,你必定要害死了他去,你就不是一个慈父!”

隆科多被孟芝扔了个烂瓜,又听孟芝当着这么多奴才下人的面一口一个渣滓,不是东西这么骂他,当即脸色就变了,气得上前就要给孟芝一巴掌,却被伯爵府的侍卫给拦了下来,隆科多气得一声令下,佟家侍卫与伯爵府侍卫又打在一起。

孟芝看他们打得难分难舍,冲着隆科多道,“你佟家要是想认回岳柱,你就把那李四儿的尸首给我送过来,你不弄死那李四儿,也别上伯爵府来要人,你不配!”

“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想要害死四儿,你做梦!岳柱那个不孝的东西,既然不跟我回去,那我隆科多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佟家也没有这样的子孙!”隆科多冲着孟芝离去的背影骂道。

孟芝的身形一顿,很快又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里。

隆科多等人在孟芝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也都带着一身伤回佟府了,佟国维刚好下了朝,看到这一幕,哪里会想不到隆科多没有把岳柱带回来,想到朝堂上丢的脸受的气,又得知隆科多把李四儿藏了起来,一气之下,对着左右就喊道,“你这个孽障!拿棍来,我要上家法!”

佟国维一脸不高兴地回府,而额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康熙这次为了顾及佟家脸面,把额德的话给截了下来,又金口一开,把隆科多休妻的事定为两府私事,不许在朝堂再闹起来。

当然也没有一味狠压,康熙顾着太子的母族,他的元后出自赫舍里氏,若是同族女子名声不好听,也同样面上无光,于是为了安抚额德,免得额德讲隆科多那些污事宣扬开来,便做主隆科多休书作废,二人和离,孟芝留在佟府的嫁妆由人清点后带回伯爵府,两人从此不再相干。

至于那祸害李四儿,康熙随口对佟国维一句话,赏李氏白绫一根。在场地人觉得那李氏一个小小的妾室还能得圣上赐死,也死得其所了。佟国维伏地应了,等回过神来,猛地想起圣上居然忘了他的孙子还在伯爵府呢。

第24章

佟国维气得恨不得没生过隆科多这个儿子,在额德要当着圣上、太子,几位当差的阿哥和全朝官员说出隆科多抢占岳丈侍妾的事时,他当时又惊又怒,羞得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幸而圣上照顾佟家,及时喝止并不许额德再胡言乱语,为此还以两家和离用以安抚额德一家子。

隆科多的休书不仅不算,还被圣旨定为和离,让佟家把赫舍里氏的嫁妆清点送回伯爵府,如此一来,就算再怎么掩盖,私底下那些王公贵族,官宦人家哪里会不信隆科多对嫡妻不敬刻薄,不过是看在圣旨的份上不明着说罢了!

最可气的是这个不孝子居然把那李四儿藏了起来,去伯爵府不仅没把岳柱接回来,还在伯爵府门前说不认岳柱,佟家没有岳柱这个子孙!

“你这个孽障,把那李氏交出来,圣上已赐她白绫,你就算藏到天涯海角也保不住她!”佟国维每说一句,手执家法金鞭就鞭笞隆科多一下,隆科多背部已鞭痕累累,渗出血渍,然他却咬牙不应佟国维的话。

“你若交出来,把李氏勒死,我就留她一个全尸,到时候也给赫舍里氏一个交待,然后把岳柱给我接回来!”佟国维见他不出声,更是恨得手上下了死力气,“你若不顾整个佟家的脸面,想抗旨不尊,届时让我找到李氏,我就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像佟国维了解隆科多一样,隆科多也知道他阿玛言出必行!隆科多的脸色瞬时一变,背部的伤亦疼得他眉目狰狞起来。

正在这时候,一直卧床要儿媳侍病伺候的老夫人却突然来了,不等人通报,看到满身是血遍体鳞伤的隆科多,当即哭着抱住隆科多,不让佟国维再打了,“老爷,你这是想要三儿的命啊!”

佟国维见状,气得一扔鞭子,对着左有侍立的奴才就道,“还不快把夫人给我扶起来!”

老夫人哪肯,“老爷,你一回府便对三儿动了家法,你这哪是要我安心养病!分明就是也想要我的命!”

“胡闹!若不是你养的好儿子,我何必在朝堂让人把脸皮往地上踩!”佟国维对老妻只顾护着逆子的做为实是气恼。

隆科多却见额娘对他如此维护,之前对额娘不满的心有了平复,到底是真心疼他的额娘,又望向阿玛,他跪在地上突然平静的说道,“阿玛,我会把李氏交出来,只是你许儿子见她最后一面!”

佟国维听到这话,总算没有之前的气愤,这个儿子到底没有不顾合族利益,“你想明白就行,不过是个玩物,你已为她抛妻弃子,你如今醒悟了还不算晚!没了李氏,你也会有别的侍妾。”

老夫人在一旁听了,猛地一急,“李氏死了,三儿的蛊不解,那不是一样会害了三儿的命!”

她虽然时时念叨着要把李四儿乱棍打死,可一到此刻,却又怕三儿的蛊不解会没命。因着隆科多为了李四儿休妻闹得合家不宁,他她早已深信李四儿给她儿子下了蛊。

佟国维听到这话,眉头也是一皱,却道,“若真如此,那也是这个逆子自己做的孽!”若有一个为了贱婢不孝父母不顾佟氏一族的儿子,那还不如没有!

佟府里,佟国维对隆科多动家法的事并没有刻意掩盖,当天就有风声传出去说佟国维亲手把三儿子打得下不了床。

乾清宫,康熙把太子留下问政,在问完之后,康熙对太子的回答还是满意的,于是在收到佟府的消息时,康熙特意问了太子一句,“如何?”

太子微微一笑,“皇阿玛,佟相到底是明理之人。”

“额德府上把去接嫡子的隆科多打了一顿赶了出去,却是过了,说到底那岳柱也是佟家子孙。”

太子暗道打得好,却回道,“皇阿玛朝事时为何未提?若提了,许伯爵府就会把人送回佟府去。”

康熙听到太子如此回答,也笑了不可置否,挥手让太子退下了。

待太子离去后,康熙才摇头,太子虽说佟国维是明理之人,可他如何能听不出这个儿子是在敷衍他。

在朝上,他未提佟家岳柱,不过是想让两家私下解决,若他一旨定了那岳柱的去处,两府间未能有双方都合意的处事之道,到时候互相怨恨,好好一个孩子无论留在何处都是个尴尬。

太子却看不出他的意思,若非太子自小失母,他何须怕太子思及彼身而不提这事。却让太子以为他这个皇阿玛偏袒佟氏一族。

想到索额图对太子的影响,康熙眼神一暗,索额图只顾着讨好奉承太子,以太子母族自居,自恃是太子第一依靠,当真是好笑至极,将他这个皇阿玛置之何地?太子却越加亲近索额图,连带着对赫舍里一族也多有偏袒,如今太子行事日益浮躁,倒有一半是听了他们教唆,虽他疼太子,可朝廷如何能让一族坐大。就是他对佟氏一族多有恩典,也是权衡之术,太子却好由着性子行事,身为储君此乃大忌。

康熙想到此处,将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架上,若他所料不错,太子必会让太子妃赏赐赫舍里孟芝,以显对赫舍里一族的维护。

伯爵府,孟芝得知从被休变成和离,已觉得大大出乎她意料,更别说康熙特意提了一句赏李四儿白绫定了李四儿生死。

她听后在额娘大嫂直呼出气的时候,也一样高兴,可更多的是茫然和紧张,“阿玛,圣上可有提岳柱?”

她担心圣上要岳柱回佟府,在这个皇权天下,无人可抗的朝代,若真的圣旨要伯爵府把岳柱送回佟家,那她又如何反对抵抗?

没有孟芝这般担心,额德回想着朝上圣上的每句话,没听他提过岳柱,便道,“圣上未提,怕是一时忘了。”

话说完,额德见孟芝松了一大口气,又道,“你不用高兴得太早,在圣上眼中,岳柱是佟家子孙,今日隆科多过来又让你们打了出去,圣上知道之后,怕也会让佟家再来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