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身体绷住,他缓缓转身,瞥了一眼向晚平坦的肚子,一字一顿的道“尧尧是谁?”

虽然他已经猜出来是谁了,但是还没出生她就已经替他取好名字了他薄唇抿着,漆黑的眼底情绪不明。

向晚辨不出他的喜怒,她眨了眨眼睛,郑重地开口“霍先生,我正式通知你,你要当爸爸了。”

霍珩突然俯身,在她唇瓣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近似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婆,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向晚痛得眼泪汪汪的,刚想咬他一口报复回去,并且义正言辞地谴责他,这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造出来的呀,还不是他自己不戴那什么,家里没了,他也不去买,所以他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她。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男人又温柔地舔着她的唇瓣,嗓音柔软了许多,尾声平而缓“怀孕了也敢到处乱跑。”

向晚反应过来,抬手环住他的腰腹,“我们以前不是说了么,以后你每一个生日,我都要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过,说到就要做到呀。”

她抬起头来,清澈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霍珩,“而且,宝宝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爸爸,也想要祝爸爸生日快乐。”

霍珩怔了一下,漆黑的眼底浮起了几缕柔光。

向晚笑着问“所以,醋醋,你开心吗?”

“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

霍珩手臂原想用力地揽住她,却又考虑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只好俯身,将这个拥抱换成一个虔诚的吻。

076

向晚怀孕不到三个月, 就被人事通知休假, 她手上跟的一个重要的项目也转接到了其他人手里。

她知道这是霍珩的意思,也不好为难人家人事部的同事,没说什么就乖乖地回了家。

之前霍珩不希望别人打扰他和向晚的两人世界, 一直没有请过家政, 向晚怀孕后, 向丽华虽然也会过来照顾她,给她煲各种各样的汤, 霍珩依旧不放心, 还是请了专门的营养师,给向晚和肚子里的孩子专门调配孕妇饭菜。

向晚一个人在家呆着,好朋友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她实在无聊的时候,就会给霍珩打电话。

也不是无聊, 很多时候是不舒服, 身体上的不舒服, 还有心理上的不舒服。

以前她和霍珩白天都在上班, 偶尔发发短信,有时候他也会下来找她一起吃饭, 两人基本上没打过电话。

向晚也懒得问他在干什么, 直接一个电话过去,好几次霍珩都是在开会。

会议室安静如鸡,只有他耐心而温柔哄她开心的声音。

向晚有一次还听到江战和魏俊生小声议论:“怀了孕的嫂子怎么变得这么胡搅蛮缠, 变得这么黏人,是不是女人怀孕的时候都这样?”

魏俊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向晚就听到电话那端霍珩冷声道:“江战,你今年的年终奖扣完了。”

向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一声,她板起脸,低低地问道:“醋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变得胡搅蛮缠了?”

霍珩依旧很耐心:“没有,你可以更黏人一点,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回去陪你。”

他本来就喜欢她黏着他,她对他的依赖感能换来他对她的安全感。

如果能把她宠到再也离不开他该有多好。

向晚听完他的话,心脏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她也不再任性了,会克制自己不再白天给他打电话。

这段时间正是公司忙着和海外分公司接轨的重要时机,霍珩三天两头地出差,本来就睡不好了,晚上还要陪着她做孕妇瑜伽,哄着她睡觉。

她本来是想去报一个孕妇班,但是霍珩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还准备给她请个保镖。

向晚不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人看着,这样感觉自己像个犯人,所以只好待在家里,晚上喊教练过来指导,然后不出十分钟,教练就会被霍珩赶出家门。

向晚觉得这男教练一定很满意,一节课一千块钱,只要上十分钟,这种好事也只有霍冤大头干得出来。

她总觉得自己怀个孕,霍珩比她还要紧张很多倍,俨然孕妇像是他自己似的。

霍珩每个月末都会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很好,她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距离产期还有四个多月的时候,霍珩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公司也很少去了,有什么事情要么就是远程控制,要么就是秘书把文件送到家里来,他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

向晚的日常就从一个人睡觉变成了拉着霍珩陪她一起睡觉。

久而久之,他下眼睑的乌青色淡去了很多。

尽管半夜,他们俩都睡不好。

向晚总是睡一会儿就醒,断断续续地睡着,有时候睡不着就会想吃各种各样的东西,霍珩神经时时刻刻的绷着,睡觉也是浅眠,向晚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醒过来。

刚开始她半夜想吃什么,霍珩都会依着她,后来听医生说吃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也就不再那么好说话了。

晚上,向晚醒过来的时候,还没多饿,打开灯,拿起枕边的杂志看了一会儿,人就有点饿了。

她偏头看了眼霍珩,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还在熟睡着。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嗓音微哑,习惯性地问道:“想吃什么?”

向晚以前倒不怎么喜欢吃辣,怀孕了之后开始喜欢吃了,因为辣味能掩盖食物的腥气,她现在闻什么食物都觉得腥气味很重。

她报了几个稍微辣一点的食物,都被霍珩直接否决了。

霍珩直起身,背靠在床上,将向晚捞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他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还有其他想吃的吗?再换一个。”

向晚鼓了鼓腮帮子,轻哼了一声,恹恹开口:“吃你。”

她只是随口一说,然而刚说完,就听到耳边男人的喘息声变重了点。

向晚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从她怀孕之后,他们俩就没怎么亲热过了,霍珩压根不敢多碰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就连亲吻他都小心翼翼地,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向晚在他怀里动了动,侧着身子贴近他,红唇凑到他耳边,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嗓音格外娇软:“…老公。”

她的手沿着他的胸膛,掠过腹肌,一寸一寸往下,最终在边际停了下来。

霍珩身体绷得很紧,长而浓密的眼睫乱颤着,黑眸里的情绪不断翻滚着。

隔了几秒,他垂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向晚迟疑了一下,而后,弯了弯唇,鹿眸蒙着一层雾气,声线轻而软:“哥哥,想要吗?”

霍珩顿了顿,眼眸眯了起来,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牵引着覆盖上去。

向晚掌心和指尖滚烫,手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

她本来是想哄霍珩开心之后,让他答应给自己做点辣的食物,结果哄完之后,她就累得不行,也不觉得饿了,靠在他身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珩抽了纸,耐心细腻地替她擦干净手。

擦完之后,他俯身亲了亲已经熟睡的向晚的唇角。

自从怀孕以来,她不仅没有长胖,反而变瘦了,下巴越来越尖了,虽然医生说她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但是霍珩依旧很心疼。

他这么想着,黑眸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她隆起来的肚子。

霍珩的目光有些不太友善,向晚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踢了一下妈妈的肚皮。

然后向晚已经睡着了,并没有感受到宝宝的不满。

*

向晚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开始阵痛,她没有提前去医院待产,因此晚上她开始痛得时候,霍珩脸上出现了好几秒的慌乱,好在很快强行镇定下来,送她去了医院。

现在是寒假,江珊和顾煜都在N市,和向丽华顾东国一起赶去了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向晚已经在产房里呆了好几个小时了。

霍珩站在冷冰冰的病房门外,一颗心冰冷而沉重,整个人神思恍惚,身体不断地往下沉,似乎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这一刻他都忘了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像是又回到了当初一个人的时候,孤独而绝望地寻找着她的下落。

顾煜第一次从他这个妹夫脸上看到这么慌乱的表情,他走过来,拍了拍霍珩的肩膀,“晚晚会没事的。”

霍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他茫然地点点头。

凌晨四点的时候,病房的红灯依旧亮着,格外刺眼。

江珊实在忍不住了,她将脸埋进顾煜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小声地哽咽着:“顾煜…晚晚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会保佑她的吧。”

顾煜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她抱紧了一些。

江珊越哭越收不住,“我妈妈说她当初生我和哥哥的时候特别顺利,几个小时就出来了,为什么晚晚要这么久啊…”

“顾煜,我好害怕啊,我都不想生孩子了…”江珊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现在真的好害怕…晚晚你快出来啊…”

顾煜长叹了一声,压下心底的担忧,抬手擦了擦江珊脸上的泪水,低声哄道:“好,你不生,我来生。”

江珊顿了顿,不满地看着他:“你就知道哄我,你怎么生?”

顾煜笑了笑:“总有办法的。”

“有个屁的办法,你闭嘴吧。”

江珊又不安地看了眼病房的方向,眼里的泪水要掉不掉的。

晚晚,你一定要平安啊。

五点多的时候,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医生走出来,看了眼产妇的家属,目光最终落在了霍珩身上:“恭喜,母子平…”

没等他说完,霍珩就抬步朝里面走去。

医生正在摘口罩,看到他的动作,立刻喊道:“哎哎哎,你不能进去,产妇还没醒,你进去也没用…”

向晚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霍珩。

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的指尖冰凉,清隽的脸上苍白一片,薄唇的颜色也很淡,眼角泛着红。

向晚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多年以前,她被刀捅伤的那次,意识完全沉下去之前,那个少年的模样,当时他的脸上带着绝望、哀求与恐惧。

这些情绪让她心很疼。

向晚弯唇冲他笑了一下:“宝宝的名字就叫霍尧好不好?”

霍珩点点头,哑声说:“好。”

你醒来了什么都好。

麻药的作用似乎在减退,向晚身体还很疼,她晃了晃霍珩的手,轻声开口:“醋醋,我只是做个假设呀,如果我刚刚没有…”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霍珩漆黑的瞳仁骤缩,声音微颤:“向晚,你敢再丢下我试试。”

向晚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一下身体的疼痛,才有这个心情同霍珩做个假设。

看到他这个反应,她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怎么会丢下你和宝宝,我只是做个假设,你别多想了呀。”

“醋醋,你还记得我们毕业那年一起去的那个古镇吗?”

霍珩低低地嗯了一声。

向晚轻轻地笑了笑:“当时我许了一个愿望,现在应该算实现了,我们再去一次吧。”

感谢老天把她留在了人世间,留在了他身边。

见证过彼此最好的青春,又能携手相伴一生。

077

霍尧小奶团出生以后倒是挺乖的, 不怎么折腾人, 只有他有需要了才会软软糯糯地哭几声,把人唤来了之后,也就作罢了。

他的眼睛生得像向晚, 眼睫漆黑, 长而浓密, 瞳仁黑白分明,清澈如水。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的时候, 能把人心看化了。

虽然小奶团夜里不怎么闹, 但是向晚还是担心他半夜会饿,她晚上会起来好几次,看一眼躺在婴儿床里的奶团,发现他还乖乖地睡着觉, 睡颜香香软软,她才能放下心来。

向晚现在越来越能理解向丽华当初的心情了。

在一晚上她第五次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再去瞅一眼的时候, 手腕蓦地被人扯住了。

霍珩眉眼间全是疲惫之色,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摇篮里静静躺着的奶团, 又朝向晚看过去, “听话,睡觉。”

向晚朝他讨好地笑了笑, 又伸出手过来, 轻轻替他按了按额角,软声道:“我再看一眼就睡。”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她一醒霍珩也会跟着醒。

她和他不一样, 她还在坐月子,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向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醋醋,要不我们分房睡…”

没有说完,她就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霍珩偏了偏脑袋,薄唇在向晚耳垂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嗓音微哑,“你再不好好睡觉,我就把他丢出去。”

向晚低低地“嘶”了一声,她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微痛刺痒,她轻哼了一声:“奶团也是你儿子呀…你肯定舍不得。”

霍珩敛着眼睫,眼底的情绪凝着,瞳仁沉静,没有说话。

他本来想,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不就把他丢到客厅里去睡么,这只团子出来之前那么折腾他的小姑娘,害得他差点失去她。

霍珩到现在都不太敢回忆向晚生产的那一天。

隔了几秒,他伸出手,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向晚眉眼处。

他薄唇微抿,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这只团子眉眼像极了向晚,是她身上的一部分,当然也有他的一部分,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向晚将他的手拽下来,亲了亲他的掌心,又趁他不注意,下了床走到摇篮旁边看了好大一会儿。

她用指腹轻轻地碰了碰小团子白白嫩嫩的脸颊,害怕把团子闹醒,忍住想要抱一抱他的冲动。

向晚在霍珩阴沉沉的目光里重新爬上床,“对了,醋醋,我妈妈说过几天和我一起去给宝宝登记户口,你觉得尧尧这个名字怎么样,你语文比我好,要不要你来取一个?”

霍珩将她揽进怀里,死死地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再乱动了,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叫霍亥吧。”

霍亥,祸害的谐音。

“…”

向晚默了一会儿,开始打趣霍珩:“醋醋,你高中毕业才几年,语文水平都倒退的不如我了。还不如叫霍尧呢。好了,我不要你觉得怎么样了,听我的吧。”

说完,她在他温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

可能是遗传了霍珩和向晚的聪明基因,小奶包八个月不到就开始咿呀学语了。

向晚为了能多陪陪小包子,参与他的成长过程,把赚钱养家的活计都交给了霍珩,自己则留在了家里。

向丽华和顾东国也会经常过来看小奶包。

奶包六个多月大的时候,顾东国就试图教他说话了。

他抱着奶包,指着向晚,耐心地重复:“她是妈—妈—”

刚开始,奶包眨巴着大眼睛,墨色的瞳仁像是浸润在水里的黑宝石,神情懵懵懂懂的,十分乖巧可爱。

没过多久,顾东国再在他耳边碎碎念的时候,奶团可能是嫌烦了,总是嘴巴一扁,小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落,看起来被欺负得厉害。

向晚在房间,听到声音赶过来,不用哄他,奶包看到她眼泪也不掉了,立刻咧嘴笑了起来,莲藕般白嫩的双臂朝她张开,一副要妈妈抱的样子。

自此,顾东国为了能和宝贝外孙多亲近亲近,每次过来也不急着教奶团子说话了,反正奶团子有父母的基因,肯定不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差。

向晚带奶包带的多,因此奶包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要黏在她怀里,脑袋在她怀里乱拱半天,嗅着她身上的甜香味才能睡得着。

霍珩偶尔要抱他的时候,他竟然还有点排斥,小短腿爬呀爬呀,就爬到了爸爸妈妈床的另一端,动作十分敏捷。

向晚哭笑不得,她坐在床沿处,手里拿着奶瓶和小玩偶,诱惑他过来,“尧尧,快过来。”

奶包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又不确定地瞅了瞅凶巴巴的霍珩,终于鼓起勇气爬了过来,正要一鼓作气钻进妈妈怀里的时候,小人儿就被人提了起来。

霍珩将奶包拎到了眼前,与他面对面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