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小人之心…”

“…”

“…”

四十六

树影婆娑。

金色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斑斑点点的洒落在丝绒一样的草地上,微风中丝丝缕缕的白色碎花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甜香。

耳畔隐隐传来飞星瀑潺潺的水声。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药仙谷的呢?若鸿心里又惊又喜,环顾四周,依然是云雾缭绕,峰峦叠翠。近处重重枫叶环绕着清雅山居,一道飞瀑直泻而下,飞花碎玉一般。景色竟然丝毫也没有改变。

抬起头,耀眼的阳光晃得人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斑斑点点的阳光依旧晃人眼目,却已不是白樱树高大浓密的树冠。

若鸿目光迷朦的打量眼前模糊的景致,慢慢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正随着奇怪的节奏缓慢的晃动着,原来目光所及的东西是马车的顶棚。金色的阳光正穿过破旧顶棚的大洞小洞,肆无忌惮的洒满她一身。

被人救了?那么她的腿…

她呼的一声掀开身上的薄被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双大手用力按住了,耳边一个苍老的声音欣喜的说:“终于醒了?”

若鸿扭过头去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俯身看着她,她的皮肤象男子一样晒的黝黑,瘦削的脸上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黄褐色眼睛,几根小辫子垂落在肩头,发梢别着叮当做响的首饰。

“曼多?”若鸿迟疑的望着她,“我不是做梦吧?”

曼多脸上浮现出菊花一般纹路复杂的笑容:“没想到我这老婆子跟姑娘缘分还挺深,竟然在这荒山老林里又见面了。你的优兽呢?”

若鸿摇摇头,悠悠应该是和飞鹰他们在一起吧?

“我的腿…”她紧张的想要坐起来看,却被曼多用力按着又躺了回去:“腿还在,就是耽误的时间太久,恐怕要留下难看的伤疤了。”

若鸿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眼急切的在她脸上求证这番话的真实性:“你老人家真的没有骗我?”

曼多笑眯眯的点点头:“放心吧,姑娘。你的腿真的保住了。希望你将来的相公不要嫌弃,那个伤疤就算好彻底了也会很大,而且很难看。”

若鸿喜极而泣,拉着她的两只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这时,她才隐约感觉出从伤腿上传来的微弱的痛感。她鼓起勇气轻轻摸了一把,果然已经消肿了,伤口上敷着草药,已经十分仔细的包扎好了。

曼多拍了拍她的脸颊:“你曾经帮助过我们,萨日族的人是从来不欺骗自己的朋友的。而且这治疗外伤的药还是照你原来留下的方子配的。这就是缘分吧。”

若鸿的心情微微平复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她的手:“你们怎么会路过这里?又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睡了很久了吗?”

曼多扶她靠着厚垫子坐了起来,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囊让她喝水。

“我们族里有两个姑娘要嫁到北边的喀末族去。因为要赶在夏天喀末族金刀大会之前到达他们的驻地,所以不得不抄这条近路。正好遇到你的那个同伴。”曼多扶她躺好,慢悠悠的说:“你呢,已经睡了三天还多啦。也该醒了。他都急坏了。”

若鸿大喜过望:“玉笙他也没事吧?”

曼多笑微微的说:“没事,他在马车上躺了一天就好了。现在和我们的小伙子一起去打猎了,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会在前面的山岗汇合。”

若鸿心里对这瘦小的老人充满了感激之情。她侧过头,按照萨日族最隆重的礼节吻了吻曼多的指尖。

曼多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她的额角,安心的靠在车棚上闭上了眼睛。

耳边突然响起的嘈杂声吵醒了若鸿,睁眼一看,从头顶的破洞里漏进来的光线已经转成了昏黄。

曼多不在身边,若鸿正在奇怪外面的喧闹,车棚上挂着的粗布帘子“呼”的一声被掀了起来,一个人探进头来,又惊又喜的说:“真的醒了?!”

若鸿吃力的支起胳膊,“玉笙?”

玉笙弯着腰上了马车,欣喜若狂的上下端详她,又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小心翼翼的问她:“渴不渴?伤口还疼吗?”

若鸿摇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得出他也消瘦了很多,下巴上已经钻出了乱糟糟的胡茬,不过双眼亮晶晶的,精神很好。

“你没事吧?”她迟疑的问。不会是那么顺利跟她一分开就能遇到萨如族人吧?

玉笙只是摇头,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外面有人敲了敲马车的车蓬,一个男人的声音笑嘻嘻的说:“玉兄弟出来吃饭吧,原姑娘有我们的女人照顾。”

玉笙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压低了声音说:“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若鸿点点头,玉笙却象不舍得走似的,握着她的手只是贪恋的看她。直到外面又有人来催了一遍,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粗布帘子再次挑起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远远近近已经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萨日族的男男女女围坐在火堆旁边,女人负责把猎到的野物剥洗干净,切割成适于烧烤的大小,男人们则负责烧烤。还有一些妇女负责在支起的吊锅里炖煮加了薯类的肉汤。孩子们绕着火堆跑来跑去,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盆浓浓的肉汤送到了若鸿的马车上,这是曼多的儿媳麦力。去年秋天在南夜国与萨日族邂逅时,若鸿曾经治好了她孩子的肺病,因此麦力与她格外亲近。

“曼多吩咐了,让你一定多多的吃饭。”麦力笑嘻嘻的扶她坐了起来,“自己能端得动盆子吗?”

若鸿不好意思被她服侍,正要自己动手,就听玉笙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我来吧,麦力你也辛苦了,孩子还等着你照顾呢。”

麦力放下吃食,笑眯眯的回火堆旁边去了。

玉笙扶她靠坐在垫子上,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汤。暖暖的火光照着他的侧脸,在他的身体周围勾勒出细致优美的线条。

尽管时令已经到了初夏,但是夜晚的林间却只觉得清爽。凉丝丝的夜风里夹杂着野花野草的清香,天上银盆似的圆月照耀着天地之间的这个硕大的舞台,而主角就是火堆旁边欢歌笑语的人群。若鸿心里弥漫着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和平静,和每一个漂泊的人一样,她心里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梦想:日子若是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延续下去,应该是天地间最幸福的事了吧。

吃过晚饭,能歌善舞的萨日族妇女开始围着火堆跳舞,男子们围坐在旁边,吹起一种奇怪的乐器给她们伴奏。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跳起舞来一个个也都象模象样。

若鸿羡慕的叹息了一声:“要是能一直这样生活该有多么好呢。”

玉笙笑微微的瞥了她一眼,“原来你想跟他们过这样的生活,我要是早点知道就不用费心打听回瓦都的路了。”

若鸿身体微微一震,双眼紧盯住他的面孔:“我们离开瓦都到底有多远?”

玉笙淡淡的说:“你现在的身体没有办法赶路,只能跟着他们走。大概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达北苏国的边境小镇坚洲。在那里我们停下来,等你休养好了身体,我们再顺官道返回瓦都。前后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左右的时间。”

若鸿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月?以他们出事当日的情形来看,洛惊风已经半公开的挑战楚子煜的皇室权威了,他身后还有神秘莫测的擒天门。他虽然不能直接调派军队,但是他早年就是凭借军功平步青云,军中将领与他盘根错节的关系恐怕连楚子煜都掰扯不清。这里面又有多少凶险呢?飞鹰纵然武功不凡,毕竟在他人的势力之下,手里的精兵再骁勇也是有数的。细想下来,天时、地利、人和竟然是一样也占不住。而万葵堡虽然在北苏国经营多年,但是刀锋心高气傲,她若在跟前,恐怕还能咬着牙跟飞鹰联手。她不在跟前,以刀锋的桀骜不驯,又有谁的话能听得进去呢?此时此刻说不定都已经和飞鹰翻脸了吧。

一个月,会出现多少难以预料的变故啊?

若鸿闭上双眼,无可奈何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断崖的对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郁郁葱葱的绿色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而断崖之下终年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每次来到这里,飞鹰的心情都格外的沉重。他不能想象那样活生生的人竟然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但是这险恶的断崖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能让他的信心一点一点的破碎。抬起头望着远处,心里一个声音悄悄提醒他:即使落崖时能侥幸逃生,在崖下也已经困了四五天了,那样的环境里人能存活的几率恐怕比摔下山崖还要小。

身后响起枝叶哗啦啦的响声,楚子煜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站在飞鹰的身边一言不发。

断崖之下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随即又是一声。叫声颇为急切,飞鹰连忙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不多时,从灰蒙蒙的浓雾之中钻出来一身火红色的烈火鸟。

两个人眼前一亮。

烈火鸟在飞鹰的头顶盘旋了两圈,轻巧的落了下来。飞鹰急切的取下缠在它足踝上的小竹管,倒出一个小纸卷,打开一看,简单的写着:“发现一段生锈的铁管,有血迹,悠悠极兴奋,估计是原姑娘落崖时受的伤。继续搜索。”

和楚子煜相视一笑,两人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真是福大命大”楚子煜喃喃说道:“她还真是命大。光是落崖,就已经两遭了。”说着摇摇头,万分感慨的叹了口气。

飞鹰目光望着远处,脸色却黯淡起来。

楚子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放心的走吧,这里有我呢。”

飞鹰斜睨了他一言,冷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放心。”

楚子煜哼了一声,“不放心你也得走,引水工程规模空前浩大,这又是呼伦国几代以来翘首以待的盛事。你若不到场,容图恐怕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吧。”

飞鹰盯着他,脸上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你是成心的吧?”

楚子煜瞪大了双眼望着他,无辜的说:“现在内乱刚刚平息,国库又空虚,我让工程上马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你这人怎么能这么不领情?”

飞鹰没有做声。眉头却紧紧的锁了起来。

楚子煜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笑容:“这回找着了她,我一定学学陛下的手段。陛下英明神武,子煜一直佩服的很呢。”

飞鹰哼了一声,嫌恶的抖开了他的手臂:“顶多我不要你们开山引水了。”

楚子煜“咦”了一声:“人人都说飞鹰是呼伦开国以来最英明的君主,这样的说法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损害陛下您的形象哦。”

飞鹰冷笑了两声:“我派军队收了你的边境六镇,到时候就是我的地盘,我想怎么挖就怎么挖,也不用看你的脸色了。”

楚子煜跳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这人…你…”

飞鹰脸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笑容,心头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空。

四十七

在黯淡的光线里,隐约可见高高的柜台后面一排排阴森森的红木柜子。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发霉似的怪味道,连柜台后面的伙计也都阴沉着脸,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柜台后面的圆胖脸将宝石举到迎光处端详再三,短髭下面的薄嘴唇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成色一般,二十两。”

若鸿一时间为之气结。

圆胖脸的伙计已经将宝石放在了柜台上,一副爱当不当的表情,神气活现的目光向下扫视着她,目光里颇有些垂涎之意。

若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抓起宝石就转身往外走。

当铺门外,玉笙正在低头踱步,见她出来,只是抬眼一笑:“死心了吧?”

若鸿刚才的一股怒气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腹惆怅。明媚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在坚洲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座位于北苏与喀末交界之处的小城市,因为两国通商往来的缘故而日益繁华。

坚洲的街道虽然不很宽阔,街道两旁却也是店铺林立。在这里做生意的既有北苏国人,也有身形高大魁梧的喀末人。因此,在这里即能看到来自北苏的丝绸、南夜的香料和茶叶,也能看到喀末的毛皮和珠宝。

若鸿意气消沉的走下台阶,她的伤口已经愈合,虽然还有些行动不便,毕竟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伸手将宝石挂回到脖子上,万般怜惜的摩挲了片刻。这本来就是母亲的遗物,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舍得典当的。谁知当铺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来到坚洲已经四天了,萨日族人基本没有在坚洲停留就继续北上,前往喀末族的都城平泽。玉笙和若鸿留了下来,想办法回瓦都。和萨日族分别的时候,曼多留了一些银两给他们,但是也仅够维持他们几天的生活开销,要买马匹等物,就不够用了。

“你别急,”玉笙看了看远处,淡然一笑:“福威镖局的总镖头已经答应让我进镖局了。他出的价钱不低,保两趟镖也就够我们回瓦都了。”

若鸿摇摇头:“保一趟镖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要这样干下去,何时才能回去?”

玉笙压低了声音说:“再不然我们摆个摊子,每天耍几路拳脚。日积月累,总能攒够路费。你意下如何?”

若鸿发了一会儿愣,忽然发起狠来,咬牙切齿的说:“干脆趁着月黑风高,抢两匹马走。大不了以后再派人送银两来好了。”

就在此时,一辆乌蓬马车缓缓停在了街道的对面。马车四角垂着精致的璎珞,看上去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内眷出行。

一个青衣小婢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福了两福,客气的问道:“请问姑娘可是姓原?”

若鸿一愣。

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我家夫人有位故人姓原,曾经做过郎中。不知…”

玉笙沉声问道:“请问府上是?”

青衣小婢笑道:“两位请跟我来,见了我家夫人,自然就明白了。”说着率先朝马车走了回去。

玉笙和若鸿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十分的诧异。犹豫片刻,还是跟随那青衣小婢走了过去。刚走出两步,玉笙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若鸿耳边说:“其实,玉家的生意尽管做的不大,但是在各地都有一些相熟的客商。不巧的是,坚洲就有一位。更不巧的是,他曾经借过玉家钱庄的银子。所以…”他没有理会若鸿的白眼,笑嘻嘻的说:“你也不用存了找熟人借钱的心思去勉强自己。若是不想见,我们现在走就是了。”

若鸿再白他一眼,恶狠狠的说:“现在才说?你不觉得晚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马车前面,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气:“原姑娘,别来无恙?”

绣花的垂帘缓缓掀开,露出一位满头珠翠的艳装女子。

若鸿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这还真是位故人——竟然就是曾在南夜国世子府有过一面之缘的云姬,云夫人。

云姬嫣然一笑:“请二位上车一叙,此地不便久留。”

若鸿满腹疑窦,但是他乡遇故知,毕竟还是有一点惊喜。犹豫一下便率先登上了马车。玉笙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交情,自然也不便发问。

云姬一双妙目在玉笙身上转了两转,又落回到了若鸿的身上:“这位是?”

若鸿淡淡一笑:“是我的朋友。”她不愿意话题落在自己身上,反问云姬:“你不在世子府里好好养着,怎么会跑到这苦寒之地来?”

云姬眉头掠过一丝轻愁,喃喃说道:“苦寒之地…”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沉思良久,才勉强一笑:“云姬来到坚洲已经三个月了,不承想竟然遇到一位故人,不开心的事今日不谈。不如让我做个东道,我们好好叙叙。”

若鸿连忙说:“我们此时不便与世子相见…”

云姬凄然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头:“放心,想见还见不到呢。”

若鸿见她神情之中似乎别有隐情,也不便询问。但是听说昭宁不在此地,倒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马车停在一处大宅院的门前,车帘掀开,早已有管家仆妇等人上前迎接。云姬吩咐下人:“备席。叫人预备两间客房。”

仆妇答应着去了。

云姬挽住若鸿的手臂一边往里走,一边自嘲的笑道:“每次看到你你都是这么一身粗布袍子。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不打扮自己的。可是每次都是叫人见了,就什么打扮的心思都没有了。”说着顿了顿,展颜一笑:“你不知道吧,你那天逃走了之后,昭宁那个王八蛋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连凉轩都让他给拆了…”

若鸿听她说起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只好将目光扫向周围的景色。一处普通的庭院,收拾的格外讲究而已,装饰布局虽无出奇之处,却也看得出主人必定是财大气粗。

云姬拉着她一直穿过花园,她的脸色在若鸿眼里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苍白。若鸿忍不住问她:“你身体不好吗?”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在南夜国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算时间,正是即将临盆的时候,心里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反手拉住云姬:“你不是…你怎么…”

云姬凄然一笑:“原姑娘,你可知道当日在我的卧房,我为什么那么紧张你?”她抬眼望着若鸿,一字一顿的说:“我就是怕昭宁看到你,再对你动了歹心。好在楚王爷帮忙让你和你的兄弟逃走了。”

若鸿心里“轰”的一声,反问她:“你说什么?楚子煜帮忙?”

云姬象看傻瓜一样看着她:“你不会以为世子府就那么几个侍卫吧?若不是楚王爷,你们哪里能够逃的那么顺利?”

若鸿觉得有点发晕,但是这件事此时无论如何是说不清楚的。于是把话题绕回到了云姬的身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