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鸿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初次见我,就有心回护我。这份情我一定还你。最重要的,我生为北苏国人,既然知悉了这样一桩阴谋,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并不是为了还楚子煜的人情。”

云姬深叹一口气,说:“昭宁送我和一笔金银珠宝给鲁亥,的确是有结盟之意。他想通过我游说鲁亥和南夜同时出兵攻打北苏,届时北苏难以兼顾,必然成瓮中之势。事成之后,以淡江为界,淡江以北的领地归喀末所有,淡江以南归南夜所有。至于还有什么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若鸿听了她一席话,只觉得背后冷飕飕出了一身的汗,连忙问:“鲁亥什么态度?”

云姬微微摇头:“这人城府很深,我也猜不透。但是他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却是人尽皆知。恐怕连南夜也是他的目标呢。”

若鸿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个疑团,忍不住问道:“北苏南夜一贯交好,怎么会突然之间起了这个念头?”

云姬沉思片刻,娓娓说道:“昭宁和楚王爷颇有私交,但是一年之前昭宁身边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幕僚。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昭宁渐渐就动了心思。”

若鸿连忙追问她:“那是什么人?”

云姬摇摇头:“这人身份很神秘,经常隔很久才出现一次。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有一双紫色眼睛。”

若鸿只觉得全身一紧,刹那间四肢百骸都浸透在了彻骨的凉意里。

洛惊风,又是洛惊风,看样子他不仅是要报当年被人夺去心中至爱之仇,而是要变本加厉,搅翻整个北苏国了。他——真的是疯了!

云姬看到她脸色变得苍白,诧异的问她:“怎么了?莫非你认得此人?”

若鸿定了定神,忽然间又想起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来:她该到哪里去找吴烟和疾风呢?昨天夜里被吴烟转交的东西弄的心神不定,竟然忘记了要问问如何联系!

她沮丧的看着云姬,无比懊恼的说:“我昨天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忘了问他们的落脚之地了。”

云姬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这个倒不是问题。”

若鸿诧异的望着她,云姬的脸色微微发红,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今晚疾风还是会来的。”

若鸿目瞪口呆,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疾风,原来竟然是假公济私!”想起疾风那张沉稳寡言的方脸,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云姬的脸色刹那之间变成了一个熟透的红柿子。

五十

玉笙大踏步的穿过花园,他的出现往往带着一种阳光穿破云层般的和煦。他背着一只手,笑微微的径直走到了两个女子的面前,藏在背后的右手拿了出来,原来手里拿着两个精致可爱的面人。

两个女子的脸上都露出微笑,若鸿伸手接了过来,将穿红裙的那个递给了云姬,自己留下了一个身穿戎装的女将。

轻轻转动竹签,女将盔甲上的绒毛立刻在风中飘飘欲飞。若鸿伸手轻抚女将冠帽上的绒毛,痒痒的感觉让人打心底里漫上来一丝沁人心脾的温柔。若鸿的心里隐约浮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然而却都是断断续续的,她的生命里好象只有年幼时那一段过的飞快的日子里是有这些甜蜜的小玩意的。

抬眼看着满面笑容的玉笙,轻声说:“这里也有这个?谢谢你啦。”

玉笙笑微微的目光转向了云姬:“我们这就搬去客栈。不能总是打扰你。”

云姬愣了一下:“真要走啊?”

玉笙和若鸿不禁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昨天夜里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若鸿冲她眨了眨眼睛,转头问玉笙:“哪家客栈?”

“西大街平安客栈。”

木桌上一灯如豆。灯光下一张宣纸铺满了半张桌面,四角分别压着水杯茶壶。

若鸿用手支着脑袋,目光顺次扫过了玉笙、吴烟和疾风的脸。这三个人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还在消化她话里的内容。

“还不明白?”若鸿有点泄气了。

吴烟制止了她再来一遍的企图,手指顺着桌上的地图一直游移到了北苏国的西侧:“看,呼伦和安彦国都在北苏的西面,即使可以和北苏结盟,援兵也难以及时到达。喀末和南夜一北一南,两相夹攻的话,北苏确实是很凶险。说不定援兵还没有到…”

若鸿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们的兵都是豆腐做的吧?”

吴烟还没有回嘴,疾风却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不是豆腐做的,但是也差不多。”

若鸿等人都吃了一惊,若鸿迟疑的说:“疾风,你…”

疾风摇摇头,语气显得十分低沉:“我家王爷刚被立为太子,虽然已经杀了洛惊风收回了兵符,但是北苏军中的高级将领有一大半都是洛惊风的旧部。调度起来难度可想而知。如今大敌当前,要培植自己的亲信是万万来不及的了。”

若鸿蹙起眉头,疑惑的反问他:“你刚才不是说洛惊风已经死了吗?他是真的死了吗?”

疾风肯定的说:“他的人头是我呈上去的,不会错。”

若鸿微微摇头:“我总感觉不太踏实。洛惊风自小习武,年轻的时候又曾经在雪龙族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玉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地图上来:“他是不是还活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成功的挑起了北苏国最大的危机。”

吴烟还在考虑结盟的可行性,沉思良久,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没有实质性的援助,至少能给北苏壮壮声势,多赢得一点准备的时间。”

玉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指向了南夜国:“应该派个高明的说客前往南夜,说服南夜王放弃和喀末结盟的打算,若北苏亡国,南夜也定然不保。没了这个后顾之忧,再加上呼伦和安彦的援助,至少我们要对付的只剩下了一个喀末。”

疾风等人都郑重其事的点头表示赞同。

若鸿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的转到了疾风身上:“我看疾风和南夜倒是很有渊源,不如跟太子爷说说,你去好啦。”

疾风知道她在故意打趣他,一张脸还是涨了个通红,摇摇手说:“原姑娘别开我的玩笑。”

若鸿撇了撇嘴:“你两次三番的夜探香闺,这总不是冤枉你吧。”

疾风满面通红的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见人人脸上都是一付好笑的表情,心里不由的着急,连连摇手说:“你们别误会,我头一次真的是误闯。结果发现竟然是她,我和爷还在南夜的时候,有一次…总之是我得罪了昭宁,就是她给我求的情。她给我帮了两次大忙,有点要求我当然会答应她啦。”

若鸿捉狭的问他:“那她有什么要求呀?”

疾风的脸又红了,讷讷的说:“她说她想吃老三斋的素鸭子。”

若鸿和吴烟登时哄堂大笑,连玉笙也忍俊不禁。

疾风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疑惑的目光顺次扫过大家的面孔,终于落在玉笙身上,略略有些气恼的说:“玉公子,你说说我哪点做的不对了?”

若鸿和吴烟复又大笑。玉笙略带责备的瞥了他们一眼,抿嘴一笑,说:“倒没有不对,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个取笑你…”

吴烟笑道:“疾风大哥,你实在是…太实在了。她是鲁亥的妃子,想吃个素鸭子用得着半夜三更的让你送来吗?”

疾风的脸立刻又涨红了,“她真的是说…”

若鸿看这老实人真要急了,连忙拉住了吴烟,对疾风说:“我们大家都看出来了,她是喜欢你了。”

疾风的下巴立刻掉了下来,嘴巴张得能吞下去一个鸡蛋。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会吧…”

若鸿等人相视而笑,玉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恐怕是真的。”

玉笙素来持重,疾风一直对他十分信赖。听他也这么说,一张脸又红了。眼前顿时闪过云姬在南夜国世子府时,披一身轻纱跪在昭宁面前为自己求情时楚楚动人的模样。一时间心乱如麻。

玉笙想的却是此事的为难之处,云姬纵然在鲁亥的后宫里地位不高,但是毕竟也是位妃子,即使大家有心成全她对疾风的感情,恐怕也…目光瞟向若鸿,却见她双目闪闪发亮,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了。

若鸿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云姬说鲁亥之所以会带着她秘密的潜入坚洲,是因为昭宁和鲁亥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疾风惊讶的说:“观礼之后,昭宁已经返回南夜了…”

若鸿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云姬说她也不清楚会是什么人来,也许是昭宁自己,也许是他的亲信。带云姬来的目的就是让她认人。”

玉笙的目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难怪他们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天。看样子,昭宁的人应该还没有到。”

吴烟忽然恶狠狠的说:“来的若是昭宁,干脆我们把这个祸害解决了。”

若鸿吃了一惊:“他可是南夜国的世子…”

玉笙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主意,若是让南夜王相信是喀末人杀了自己儿子,那他还会跟他合作么?”

疾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恐怕难。不能调用城外的驻军,只是靠我们几个的力量…”

玉笙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他偷偷潜入北苏边境,必定不会带着大批的护卫,我们几个也未必就处于劣势。不妨静观其变。”

他的表情沉静如水,目光扫过几个人的面孔,最后落在了若鸿的脸上,“这最重要的任务么,就是跟云姬保持联络。自然就交给你喽。”

“没问题,”若鸿嫣然一笑,“晚上有事的话,疾风可以去。”

疾风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拿我开玩笑。”

若鸿忽然凑到他面前,用十分正经的语气问他:“你该不是嫌弃她吧?”

疾风一怔:“我怎么会嫌弃她?她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我只是个…”

若鸿打断了他的话,干脆的说:“好,只要你不嫌弃她,我就帮忙帮到底。不过,”她凝视着疾风的双眼,十分认真的叮嘱他:“云姬是个苦命的女人,如果你们能在一起,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万万不可负了她。”

疾风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不定,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五十一

窗户半开着,初夏的夜风中远远传来夜虫的呢喃,显得幽静而安详。

在这极北之地,即使在盛夏时节入夜后仍然十分凉爽。但是在南夜国,这时节已经十分炎热了。云姬记得去年就是这个时候,几个贴身丫鬟将卧房里的幔帐都换成了轻薄的纱帐。她一直喜欢粉色,所以,在世子府里她所有的用具几乎都是粉色。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知不觉扫向坐在她对面的昭宁。

昭宁要比她印象之中的模样更清瘦,也许这一段时间一直奔波的缘故吧。但是双眼却闪闪发亮,除了鲁亥,他几乎没有闲暇去理会席间其他人。当然,她既然已经被他转送给了鲁亥,自然就是鲁亥的人了,昭宁自然不会冒险做出什么得罪鲁亥的举动。一想到这里,云姬的手在桌子底下握的更紧,连长长的指甲也深深陷入了手掌里。

不知道是不是鲁亥面前的那盘素鸭子触动了她,让她突然之间就想起了疾风。当他那张方正的脸出现在脑海中时,云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随之浮起的就是一片浓重的担忧,他所说的话真的能够实现吗?真的能够远远离开这些险恶的漩涡吗?

她的目光缓缓落到鲁亥的脸上,鲁亥正凝神倾听昭宁的计划,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平静。相比之下,昭宁的目光显然要热切得多,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张她一度十分熟悉的脸此刻看来竟然说不出的陌生。至少她从未在原来那个昭宁的脸上看到过如此谦卑的表情。是他变了?还是他始终就有这样的一面只是她从未发觉过?

她厌恶的转开了头,不料正好和那紫色眼睛的神秘军师四目相对。她的心不禁微微一颤,立刻察觉到他和昭宁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在她的印象里,他前后只出现过两三次。但是每一次他身上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那双奇异的眼睛里也散发着震慑人心的锐利。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表情、目光都显得过于冷清了,竟仿佛在看别人表演他不甚在意的戏剧一般。若是她没有料错,这一切应该都是他挑唆的结果,怎么此刻他反而会有置身事外的态度呢?

军师与她对视不过一刹那而已,随即就漠然的移开了视线。他的目光淡淡的凝视着餐桌中央几乎还没有人动过的烤全羊,似乎沉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紫色的眼睛里忽然之间就蒙上了一层冷冰冰的硬壳,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拒之门外了。

“云姬?”耳边有人在喊她,她恍然间回头去看,原来是鲁亥,他的目光中略有诧异,似乎是在责备她不该走神。

“老爷有什么吩咐?”云姬微微一笑,对他表情里微微的责备视而不见。如果疾风的计划可以顺利的实施,那么她很快就用不着再对这些男人曲意承欢了。

鲁亥的目光似乎变的深沉了起来,他十分在意的打量了她两眼,然后用平淡的语气提醒她:“世子有话在问你呢。”

云姬平静的将目光转向昭宁。她的反应大概也有些出乎昭宁的意料,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自己的问题:“我们来之间,有探子说最近府里有几位形迹可疑的客人经常来拜访夫人?”

云姬的心微微一跳,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啊,几个在南夜国经商的朋友。碰巧遇到了,所以请他们来这里小住了两天。”说着,笑容满面的转向了鲁亥:“这事老爷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鲁亥和昭宁对视了一眼,鲁亥的目光里略微有一丝询问的意味,昭宁呵呵笑了两声说:“探子说其中有一位姑娘,是紫色眼睛,莫非是…”他意味深长的停住了话头,十分留意的看她的反应。

云姬明显地察觉到军师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难道他也认识若鸿?若是要抵赖会不会反而招惹他们怀疑?尽管脑海中各种念头转来转去,她的唇边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是啊,这位姑娘姓原,在南夜国的时候曾经帮过云儿。这次异乡相遇,云儿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了。”

昭宁目光深沉的打量着她,似乎在暗暗掂量她话里的真实性。云姬与他对视的目光始终平静无波,他的目光终于收了回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只是奇怪她不是好端端的留在瓦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鲁亥看看云姬,再看看昭宁,两条浓眉皱成了一团:“世子也认识这位姑娘?”

吴烟万分小心的把眼睛凑近了屋顶的小裂缝。他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夜行衣里,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柔若无骨的依偎在屋顶上,连呼吸都尽量调节在若有若无之间。

透过屋顶这条昨天夜里制造出来的裂缝,他只能看到半张桌子。那一抹粉色的裙角不用说肯定是云姬了。她的旁边,是半条黑色的手臂。

昭宁的声音他也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来,另外的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应该是鲁亥,那么这个没有出过声的黑衣人又是谁呢?他能感觉出这人身上那种隐忍的杀气,如果动起手,他需要提防的应该就是这个人了。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似乎对谈话的内容完全没有兴趣。

听到他们说起了若鸿,吴烟的心微微一紧。

却听昭宁犹犹豫豫的说:“这个丫头好象有些来头,她和呼伦国的飞鹰来往很密切。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楚子煜的心上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厉声说:“世子这话当真?”

这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刚刚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令他大受打击一般。

昭宁似乎对他的反应也有些诧异,愣了一下才说:“楚子煜和我有些私交,这样的事我又怎么会看错?”顿了顿又说:“不如赶紧派人把她抓起来,楚子煜那小子当她是宝贝一样呢。”

这后半句话却是对着鲁亥说的。鲁亥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用十分自傲的语气说:“喀末的二十万铁骑已经足够荡平北苏了。捉个女子去要挟他,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我吗?”

昭宁干笑了两声,正要说话,刚才那低沉的声音又喃喃说道:“她…竟然是楚子煜的心上人?!”宛如自言自语一般,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伤感。

吴烟偷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声音隐隐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正想要凑得近一些,却忽然间心生警惕,耳畔已听到一丝细微的风声从席间闪电一般迎面撞了过来,吴烟迅速的向后一仰,一支银筷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险险的飞了出去。

吴烟知道自己被屋里的人发现了,身体迅速的窜了起来,利箭一般没入黑暗之中。此时半边月亮隐入了厚厚的云层,天地之间顿时一黯。

吴烟的心也随之一颤。

一缕寒意在黑暗中沿着后背缓缓爬上了心头。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个充满杀气的神秘人物就如影随形的紧跟在自己身后。

吴烟加快了速度。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正面交手,打草惊蛇的后果恐怕会让他们的计划全盘泡汤。所以他只能跑。

一条柔软的东西疾如闪电一般缠上了吴烟的腰。吴烟的心一紧,只觉得一股绵软的力量已经抵住了他的后心。随即一闪即没。

这人的举动似乎大有深意,吴烟正在暗自疑惑,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西南方。”

吴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深蓝色的夜空中出现了一副十分诡异的画面:一个黑色的人影就悬在他的头顶,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在空中飘飘荡荡。一道黑色的绳索正连在他们之间。

只听那细微的声音又说:“有话问你。”

话音刚落,缠绕在他腰上的东西也为之一松。这人的身影立刻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远。他在空中连连振臂,身体忽然之间又升高了许多,直向西南方飞掠了过去,眨眼的工夫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吴烟犹豫了片刻,依言朝西南方掠了过去。

坚洲的西南方,隔着一条宽阔的河水,隐约可见对岸黑黝黝的丛丛密林。密林的北边,就是喀末人的居住地了。

吴烟看着这条北苏人引以为傲的白水河,心里不禁犯起了浓重的忧虑。他知道大多数北苏人都把白水河和白水河沿岸驻扎的十多万大军视为北苏国边境的天堑。但是对于常年在草原上游荡的喀末人来说,白水河只不过是发源于喀末雪山众多河流中的一条罢了。既不是地势上最凶险的,当然也就不是不可逾越的。

至于常年驻扎在坚洲的军队,据疾风说这里的统领名叫刘大全。这人好大喜功,而且颇为护短,手下的军士在查验进出关口的商贩时多有徇私,他也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令人担忧的就是此人也是洛惊风的旧部。万一和昭宁勾结的当真是洛惊风,恐怕…

身后传来微微一声叹息,吴烟回过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踏着月光缓缓走了过来。他身上黑色的长袍在夜色里仿佛带着说不出的落寞,似乎意识到了吴烟的注视,他微微一抬头,一双紫色的眼眸在淡淡的月光下焕发出夺人心魄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