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小翔摇着头,无比凝重地道:“皇宫是什么地方?女皇是什么人?皇权代表着什么?半越,你不要用以前玩笑的心思来猜度自己性命的重量。女皇不是皇甫一夜,她不会对你有‘特别’的感情,她也从来没有顾忌,也容不得别人欺骗她。”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店铺林立,一切都是那么的繁华兴盛。半越却觉得一阵冷风吹进了脖子里,沿着脊梁骨一路下滑,差点把她的血液都冰封。

她苦笑一声:“我可以不可以以为,这特别的测试,是某个人在借刀杀人?”

欧阳小翔一晒,淡淡地道:“女皇心中自然有杆秤,不是我等寻常人可以猜测的。你只需要记住:事出必有因,有因就有果。预期消极抵抗,不如积极面对,渡过难关方为上策。”

好个欧阳家族的女子,说话官腔十足,说了跟没说一样,还处处透露关心,让你想要抱怨也不行,只能接受对方的好意。

她的目光落在马车上,车窗的帘子偶尔飘开,可以看到欧阳异捧着盒子拿着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皇甫书景,接而自己又挑了一块,满足的塞到嘴巴里面,眼睛眯成一条缝,多么的单纯可爱。眼中一涩,掉转头就看到欧阳小翔冷静的眼眸,半越干笑道:“这算什么?你们欧阳家族连同皇甫一夜来耍着我这平民玩么?知道女皇要为难我,还特意送猪仔到我身边,难道不会牵连他?”

叹息一声,身边的女子拍打下半越的背脊:“你要相信,只要是你的事情,小弟他比谁都清楚可能出现状况。这次,他是跟母亲大人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的。”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风,狂啸的卷来,刮在人的脸上,让人那面具都戴不稳当。她忍不住抬眼再次巡视这繁华胜景,只觉得意兴阑珊,无比萧索,毫无趣味可言。

捂紧了衣襟,第一次感觉到:冬天,其实早就已经来到了。

第八十一章

都城比半越想象的大,几个人一路行来,都走了大半天了,还没有看到欧阳小翔说的别庄。

她直觉地忽略自己因为心情不好,导致度日如年的感慨,黑着脸问对方:“你说的别庄该不是在城郊吧?”

欧阳小翔嘿嘿傻笑,一指前方一条线处:“那边就是了。”

半越左看看右看看,这里大多种植着几排树木,树木后都是高墙深院,院落之间间隔甚远,倒也真有乡下郊区户户不相邻的布局。

欧阳异的脑袋从车窗里面伸了出来,指着他们的左边:“这里是半家的别庄哦!”

半越的脸上更加黑,咬牙切齿:“欧阳小翔,”习惯性的抽出身后的菜刀,举头三尺:“你耍着我玩儿是不是?”

对面女子被唬地倒退两步,讪笑:“怎么可能!我也没想到能够与半家做邻居啊!本家其实跟半家的府邸相差甚远。这别庄,我也是第一次来,哈哈哈,还真的没有想到做了个‘小’邻居。”赶紧夺下半越手中的菜刀:“这样其实也说明我们欧阳家与半家有缘不是?”

“哼!”狗屁缘分。她半越都不是半家的人了。现在特意拐着弯带她路过这里,险恶居心不得不让她防备。

心里怎么想都不舒坦,正准备再说什么,一边皇甫书景也凑出脑袋,一脸的担忧:“半越……”

只是这一声,她不由得就压下火气,脸皮成了那变色龙身上的构造一样,自然的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容:“饿了么?”

“没。刚刚和……一起吃了东西。”

“唔,那就好。”凑过去,狼爪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就要到住的地方了,先把东西整理一下吧。”

“你……”

“半越!”欧阳异脑袋放不了车窗,索性掀开车帘,大叫:“我今晚跟你睡。”

变色龙的脸皮又变成了绿色,半越吼道:“你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

欧阳异依然没心没肺:“车里的东西都是给我的么?”

吸气,再吸气:“吃的都是给你的。”

“哦也,那我今晚不和你睡觉了,我要跟忘书睡觉,”伸长脖子对皇甫书景喊:“今晚我们就将吃的都分了吧!”

半越忍不住扶额,彻底无语。皇甫书景端详她的脸色,最终没了话。欧阳小翔干笑,除了干笑还能怎样。

道路两边树木茂盛,显然已经有百年;脚下道路平整,因为是别庄,所以往来车辆较少,脚底踩上去比芙蓉城的大道还要舒坦一些;白色的高墙无一丝破败,漆黑的瓦片完整服帖,这别庄应该是常年有人打理。

半家,依然是全盛时期。

少了半越,多了半越,都无碍的。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衫,布料厚实,颜色无光,没有华丽的挂饰,只有白里絮在她临行之前,特意缝制的一个香包,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她的心不觉得柔软。

“欧阳家如何看待我这趟行程?”

欧阳小翔总算停步,站在一处大门前,亲手掏出钥匙打开那沉重的大门,随着开合,门角的蜘蛛网也被拉扯开,残缺了。

半越定定地望着她,想要从中窥视到一丁点的希望。可惜,在这类专行坑蒙拐骗之事的欧阳家人面前,任何人是看不出她们真正心思的。

“这里安静,没有人来打扰,八卦楼的人一起住也住得下。”

马车中欧阳异已经蹦跳着出来,拖着很大的一个包裹,他身边的侍童赶紧接过背好;皇甫书景姿态闲雅的下车来,大而方之端详了门内景色一阵,回头笑道:“此地甚好。”

甚好!见过了半家的别庄之后,再看这欧阳家的,本来只是有一分破旧的也变成十二分的破旧了。怪不得欧阳小翔是第一次来。不过,皇甫书景都没有意见了,谁还有意见?

半越忍不住嘴角抽搐,手一摆,对欧阳小翔道:“好吧,我什么都不问了。三日后,不,是只剩下两日了吧!两日后,你来带我去宫中吧!”

“你确定你这两日可以弄到一个绝世宝贝?”

半越冷笑:“我的未来如何你们欧阳家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不是么?你都没有信心,让我如何壮志雄心地去攻破这个难关。”她再望望门口那两个男子,最终笑道:“好了,你人也送到了,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小异在我身边是他自己的选择,好的坏的,在我接受他的时候也就早就说好了。你操心再多也于事无补。”

欧阳小翔扯紧了缰绳,最后回头望一眼远处那逐渐关闭的门环内的众人。八卦楼中隐藏的侍卫也现身了,纷纷开始找出东西打扫庄园;欧阳异拉着皇甫书景蹦蹦跳跳的去挑选房间;卷帘不慌不忙的从马车中搬出众多物品;半越站在院子里分派人手……

一切都好不热闹,又平静温实,似乎对即将出现的困难即不过分担忧,也无过分乐观。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抽起马鞭,狠狠抽打在马儿身上,灰尘顿起,人已经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这一日,折腾了一整天,半越充分的感觉到她老了。

才打扫了自己一间房子,顺道给忙碌中的众人下厨做了一次晚饭,之后就累得躺在地上死活不动了。

本来以为,没多久皇甫书景就会过来,如往常一般给她摧捶肩膀,掐掐肌肉,谁知倒在地板上,那冷意透过厚厚的衣衫,灌到自己的皮肉里面的时候,皇甫书景的影子都没等到。

她不由得火气十足,蹭地跳起来,一路杀气腾腾的往旁边的房间跑去。

是房间不是院子。这间房间旁边就是皇甫书景和欧阳异的房间。

这里不是半越所在芙蓉城的府邸,没有那么的大规格。整个也就三门两进的小院。左边的院子划给了半越家的这几口子,加上卷帘和两个堂主,右边那个院子给了八卦楼的众人。

“又小,又脏,又破,还别庄,别她奶奶个头。”半越忍不住嘀咕,没几步就踹开了皇甫书景房间的房门。

隔着屏风,已经分赃完毕的两个少年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她。

“半越,你肚子饿了么?”欧阳异眨着大眼睛,也摸摸自己的肚皮:“我今晚吃得好饱,半越的厨艺好好,下次还给我做饭呀。”

“吃,就知道吃。”火冒三丈,一把掀开两人,踢掉鞋子,人往床铺中间一趟:“老娘今晚睡这里。”

欧阳异一拍手:“好啊,我睡床外面。”

半越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床铺里面一扯:“你睡里面,到时候掉下床谁去捡你。”

皇甫书景呆了呆,低声道:“我去另外的房间好了。”

“干嘛,我们只是单纯的睡觉,又不干别的,你跑什么跑!”

欧阳异疑问:“我们还能干什么别的事情么?”

半越奸笑道:“我们两个是不能做其他的事情啦,只是有的人想要‘做别的事情’,不好意思说而已。”女子的眼睛还望皇甫书景身上飘啊飘,讽刺对方此地无银。

皇甫书景也不计较,只是整理了衣衫就要出门,半越一把拖着他:“干嘛?又来火气了。现在还只有猪仔在呢,你就不舒坦了?以后回到芙蓉城,你准备怎么办?”到时候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凭什么跟白里絮,跟白暄去生气?

男子一顿,撇过脸去,僵着不说一句话。

欧阳异懵懂地问:“忘书生气了么?”

半越冷笑:“气得不轻呢!你们几个中,他算是跟我一起最久的人,也是折腾我最多的人,到了最后,也是脾气最大的一个。”

欧阳异赶紧爬了起来,一边拖着皇甫书景:“是不是生我的气?我道歉啊,要不我把我多拿的糕点给你好了,别生气。”

皇甫书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说不出到底是酸还是痛,只道:“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别人的都是对的,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你就胡乱猜想。”

“我胡乱猜了什么?”

男子调转头来,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这个时候跟你生闷气?我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心里忍不住呐喊‘我要翻醋坛子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只是,这一路上对半越的重新认识,皇甫书景已经充分的探查到半越所承受的压力。她在担心,可以说是害怕,怕这趟都城之行,有去无回。偏生,作为领导者,又是主要人,她什么情绪都不能不表现出来。皇甫书景跟着她走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不能再给她添乱子,所以从见到欧阳异起,他就刻意的压抑着,控制着自己的脾性,就怕惹得半越多想。

他不想给半越添加麻烦:“我知道你来都城不舒坦,刚刚那个女子跟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脸色不好,心情肯定更加不好,我哪里还能跟你耍什么脸色。”

半越一愣,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皇甫书景道:“三日,宝物。”

欧阳异插入两人中间,笑道:“宝物很多啦,我也有很多,拿一个去就是了。”说着就去翻找那好不容易整理好得物品。

半越哭笑不得,将欧阳异抱在怀里,低声道:“傻猪仔,你那些东西哪里成。女皇要的是皇宫里面都没有见过的珍宝。一般的货色女皇都看不上。”

“啊,女皇好贪心。整个天下都是她的了,还要什么珍宝。”

半越点头:“就是。有权势的人就是贪心。”说罢,又别有深意的瞟向皇甫书景。

男子脸上变化几次,硬是压抑着心里翻腾的酸意,半响才道:“我现在不跟你闹腾这些。你放心好了。”

半越笑道:“你不准出门。”

皇甫书景眼睛一眨,差点就冒出晶莹来:“你连一个帮手都不要么?这明摆着是皇甫一夜要为难你。我去求她放过你也不成?”

“不准去。”半越铁定定地道:“你以为皇甫一夜会听你的话?她早就不耐你了,还能顾着你的感受?别傻了。以前你犯傻我不管,现在你是我的人,我有权利要求你不准到处乱跑,不准给我去见外人。”

皇甫书景胸膛喘息几下,最终闭眼:“好,我不去求她。”

半越点头,再道:“皇宫里面来人接你的时候,你跟着去就是了。”

“我不!”皇甫书景狠道:“除非你在宫里,否则我不去。”

“不要违抗皇命。书景,你平安了,我才省心。而且,女皇好歹是你的姐姐,你都是我的人了,她也不能让你再嫁,怕什么。”

皇甫书景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人,只冷冷地道:“如果皇甫一夜使绊子,拖着我在皇宫,用我来要挟你呢?”

半越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我无权无势,能够有什么被对方要挟的?”

欧阳异摇晃脑袋:“你有我们呢。”

半越大笑,掐着少年肥嘟嘟的脸颊:“是啊!我有你们。皇甫一夜的府邸还差几个夫郎去填充,找你们去啊。”

两个男子语结,再也想不起有什么可以防备,又有什么可以劝说的。

不时,卷帘在屋外叫人:“小姐,半府来人了,要见你。”

半府?半越的家人?

她抓抓头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拉开房门问卷帘:“几个人?”

“两个。其中一个是半府的老管家。”又贴到半越耳边:“堂主们在客厅里。”这样半越就不用担心被人下暗手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八卦楼到底为什么要防备半府的人。

一路摇晃过去,衣服也不整理,敞开着外裳,披着半边头发就到了客厅。

来人一老一少。老人应该就是那管家。一副厚道的皮相,见到半越礼数周全的行礼,推着身后的少年上前:“听闻半老板来了都城,因着府中有您的旧人,家主人特意让小的给您送了过来。”

半老板,家主人,这些个称呼足够表明半家对半越的态度了。这家人倒是脱离地彻底。半越心里冷哼,面上淡淡的,只点头。

那少年上前一步,在明黄的烛光下映出了面容:“岩茶?”

少年讷讷地,半响不吱声,只是跪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面。这般样子,倒是跟当时见到皇甫书景的死气沉沉有了七分相似。

半越对那管家问道:“家主人这些年可还好?”

“很好。”

“老辈们可还康健?”

“无病无痛。”

眼色一摆,一边卷帘捧着盘子递上了一个红包,半越也端起茶碗,笑道:“如此甚好。去吧,以后无事不须上门了。”

老管家头一沉,深深的作揖,却不接那红包,直接退出客厅,到了门槛才转身离去。

半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地上的岩茶道:“你家主子在后院,让人带你去吧。”

眨眼,那烛火就暴跳了一下,客厅悄无声息的,只剩下俩人。

半越一手撑着额头,抵在桌面上,嘴角只是一抹笑,开始是没有一点声息的,到了最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来,张狂的笑声在这陈旧的客厅里面回荡,空洞洞的。

卷帘一边道:“小姐又何必生气。当年我们被赶出都城的时候,不就见识到了半家的冷漠了么?”

半越胸腔起伏厉害,笑道:“是,我知道豪门大户没情没义,可是没有想到,还会在我生死不明的时候就赶着来跟我撇清关系啊!你看看那管家,啊,什么态度?我好歹在半家活了那么多年吧?好歹也是那管家看着长大的吧?对方不来见我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的来提醒我‘半越跟半家早就没了关系,要死不要拉着半家的人垫背’,呵,呵呵……”笑道后来,那声音低落了下去,她又接着道:“卷帘,我们当年离开都城是对的。”

卷帘拿起那盘中的红包,撕开来,里面空无一物:“小姐,这些事情你比我看得多,体会得深。”

“深,深入骨髓啊!”半越抑制不住的冷笑,白日里乍闻女皇的为难的时候她就心沉谷底,一边皇甫书景见到欧阳异难免难受,她也知道。只是自己这个时候顾及不得,又担心对方心思太多,想杂了,再做了错事根本无法挽回。所以,借着怒火她在屋里就对皇甫书景冷嘲热讽。好在,对方到底也长大了一些,说明了厉害,也就安抚好了。

没想到这气还没有喘一口呢,半家就来人,特意提醒她:你不是半家的人了!

好笑,又苦笑。

她半越已经不是以前的半越了啊,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借助半家的权势给自己找一条道路。她也根本没有想过认祖归宗。这群人是怎么了?就因为她现在陷入了困局,大家都以为她会被皇甫一夜的借刀杀人给砍了干净?所以,赶着来撇清关系,拉开距离。

什么旧人!岩茶是皇甫书景过去的侍童。

算她半越的什么旧人,只是借着这个事情来告诉半越:你要死,滚远点。

第八十二章

来都城的第一日在半越的苦笑中迈了过去。

第二日,她破天荒的睡到了太阳中天,在欧阳异的猪扑攻势中爬了起来。

“我带你们去玩。”少年哇哇大叫,根本体会不了半越的心力交瘁。

“我生在都城,长在都城,玩的东西比你多得多,还要你带。”女子嘟嘟囔囔,蒙着被子倒头再睡。

欧阳异好像一只极度黏人的小狼狗,横着身子在半越的被上打滚,从她肩头滚到脚底,再又滚了回去,肥肥的身子压在女子的身上也软绵绵的,可是,够重。

起床之后,半越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一板栗敲到在少年的头上:“你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再跑进跑出的玩,还会什么?”

欧阳异嘴巴一张,啊呜一口咬在半越的脸上:“我还会亲亲。”

哀叹,半越已经不知道是要让他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爱意,还是拖着他收在房间里,两个人好好“交流交流”。

也许,不让少年在身边才是最好的决定?

天知道,欧阳异一旦盯上某个人的时候,对方是无处可逃的。

一番洗漱之后,大大咧咧的欧阳异一手拖着半越,一手拖着面无表情的皇甫书景,前往都城的繁华大道。他的小侍童在身后乖巧的跟随着。

不得不说,在马车里面闷了那么久,乍然停歇下来脚踏实地的行走在大路上,看看林立的店铺,挑选一两样新奇的小饰物,再跟在两个男子身后不停地掏银子付账,这种特殊经历也足够让她的郁闷消弭于无形。

她来这个时代之后,总是忘记她是一个女人。

逛街、吃零食、踏马路,这些本来是身为女人的权利,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自然而然忘却了让自己放松,肆意的浪费时光,满足于一次次的小小购物中。

什么时候,心境居然变化这么多了呢?

甚至,像现在这般,坐在酒楼里面,看着欧阳异一手糖葫芦,一手拿着小糕点啃着的样子,她也觉得异常安心。一边的皇甫书景点好菜式,小二又捧着给半越一一报清楚,在她点头之后,看着那一样样的食品陆续摆上桌面,她甚至有种释然的情绪。

放任自己于小小的口腹之欲中,高兴于身边有亲人的陪伴,不需要多话,不需要顾及太多,只是闲雅的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之中,感受周遭的一切。

夹一块獐子肉放在两个少年的碗碟中,又斟了两杯温酒,自己又一口没一口吃着。这样的放松难得一次,以至于让她彻底的放松了平日里的警戒,连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位中年女子也不恼怒。

欧阳异几乎是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了那女子一眼,本来肆无忌惮的吃相也文雅了起来;皇甫书景眼眸一闪,不动声色的揣测半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