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容妍无奈地笑笑。

“那说不定是邮局慢了?”

“也许吧!反正才八月呢,离开学还有很久,再等等。不急的。”

“对啊,那演唱会…。”

“请问,这里是容妍同学的家吗?”院门被轻轻地叩响,问话的人带点北方卷舌的口音。

“是!”容柏仁打开院门,吃惊地打量来人,一行三人,左边那位是容妍中学的校长。

“校长?快请进,请进。”

“容医生,这么晚还来打扰,真的不好意思。”校长微笑地和容柏仁握握手。

“没关系,夏夜漫长啊!”容柏仁客气地把来人让进客厅。

“校长好!”两位小女生怯怯地打着招呼,有点不太理解。好象校长专访,一般是学生犯下极大的错,校长要与家长沟通处理方式,才会亲临。

“容妍也在家。”

容妍点点头。其他二位听到容妍这个名字,一起转过头,打量着她。

“这位是省教委的张科长,这位是北大的胡秘书。”校长似乎有几丝为难,很勉强地介绍着。

“通知书,通知书!”吴靖慧凑到容妍的耳边,激动地说。

容妍竖起食指,“嘘”,让她安静。

容柏仁和端着冰和茶出来的妻子对视一眼,不解地看着来人。

胡秘书清咳了几声,“容妍同学高考分数很高,被北大的中文系录取了。”

“是不,是不?”吴靖慧两眼晶亮地扭着容妍的手臂。容妍却没有兴奋,屏气凝神地凝视着胡秘书。

容柏仁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北大现在的录取通知改成口头通知了吗?”

“呵,当然不是!”胡秘书笑了笑,“容医生是位内科医生,你爱人是纺织公司的设计师?”

“是!”容柏仁声音有点发颤。

妈妈端起两碟冰块递给容妍和吴靖慧,“你们俩去院里纳凉吧!”

“不,我要听!”容妍接过冰,固执地说。

妈妈轻轻地抓住容妍的手,“那也好!”

胡秘书瞟了容妍一眼,“今年秋天,国家教委给了北大十个交换学生的名额,对方是台湾国立大学。我们在几千名新生中进行了筛选,挑出十位品学兼优的学生。”说到这儿,胡秘书停了下。

校长和张科长都低下了头。

容柏仁面容绷得紧紧的。妈妈把容妍的手掐得生疼,容妍却没发觉。

吴靖慧嘴巴惊讶地张大。

“容妍同学就是其中一位。”

手一抖,容妍手中的冰碟掉在地下,冰洒了一地,碟子滚出很远。

下回分解:那个叫做桃园的机场

四,一个叫做桃园的机场

《时事在线》一播出以后,一阵哗然。

台湾也有这么阳光、健康,堪比国宝般的男人。无论是雷鑫一身精致的西装坐在播音间播新闻,还是穿一件白色的衬衫,闲散地与你聊时局,都让人惊叫。在铺天盖地的恶搞、无厘头式的节目中,有如此一位清新的风扑面而来,台湾立刻掀起了雷鑫热。

电视台除了介绍过他的履历,其他地方都维持了他的神秘性。雷鑫就更像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成熟的男音,低缓深沉,还夹杂着冷淡。凤毛麟角的男人。

“冠总,这是《时事在线》的收视率!”陈特助走进冠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扬起手中的纸。

冠世杰俊容上滑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九月,下着纷纷细雨的下午,空气非常的清新。桃园机场,人流如潮。

停机坪一侧,几把雨伞浮动。助手再一次为雷鑫补妆,确实完美无瑕。“还有十分钟,飞机就要进港,主播。”

“嗯!”雷鑫耸耸肩,有点激动。

追踪大陆生在台就读,是《时事在线》准备出击的一记重拳。

铅灰色的天空中,忽地出现了一架飞机,缓缓除着高度,越来越近,伴着“轰轰”的机鸣。

导演打了个响指,雷鑫点头,推开雨伞,站到了停机坪前。

“各位观众,我是华语《时事在线》主播雷鑫,我现在在桃园国际机场。从大陆过来的十位交换学生搭乘的航班马上就要降落了,我们将对此进行现场报道。”

飞机的轰鸣声盖过了雷鑫的声音,摄相机把镜头转向正在滑行的飞机。飞机停妥,舱门慢慢打开。几位教育司常见的面孔走了过去,媒体也围了过去。

旅客开始下机。大陆生出来了,一式的白上衣青色长裤,脸色严峻。

闪光灯亮如白昼。

大陆生排着队向出口处走去。教育司的官员紧张地伴在左右。

“那位同学,不要出线。”

“你,收起相机,不要乱拍。”

“第四位,不要东张西望,向前直行。”

“快,跟上!”

“主播,现场采访!”导演在耳机中疾呼。

雷鑫迅速地钻过人群,很真诚的微笑,“请问这位同学,你对台湾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戴着厚厚镜片的男生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很美!”

话筒跟着递到第二位一头短发的小女生前,“台湾和你想像中一样吗?”

小女生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只点了下头。

“台湾是中国的领土,和大陆的每一个省都一样美。”问到第六个学生时,终于出现了一句不是短语的长话。

教育司官员神情一僵,“不准停留,快走!”

这些回答似乎都预演过,雷鑫有点失望的把话筒伸给第七位,“同学,你对台湾的印象是?”他连问话都懒得改变了。

有一双晶亮星眸的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灿然一笑,兴奋地说,“今天的台湾好象纳兰容若的一首词。”

“呃?”雷鑫愣了,纳兰容若是谁?

“不要发呆,继续问!”导演在耳机那端跳脚,现场直播怎能失神。

“…。嗯…什么意思?”雷鑫结结巴巴地问,握话筒的手有点抖。

“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忒煞萧疏,怎耐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

温婉含笑、平仄跌宕的吟诵,雷鑫心底升起点点波澜。

大陆生消失在出口处。人潮慢慢散开。

“雷鑫,你今天怎么回事,竟然结巴了!”导演看着密密的雨,有些烦。新闻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太过平淡和程式。大陆人就爱把学生整成一个模子式的,好没个性。

“纳兰容若是谁?”雷鑫眉头打结,问。

“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里写的一个清朝词人,文武双全,丞相明珠之子,康熙的一等侍卫,多愁善感。那个大陆生精灵古怪的怎么会说台湾象他的词?他的词愁太重,台湾愁也重?也是,金融危机、失业率、犯罪率都高,确是很愁。”导演看着雷鑫,“你不看武打小说吗?”

“看得少!”雷鑫心不正焉。“这次来的大陆生与哪所大学交换?”

“哪所?是十所,一所一个!”

雷鑫大惊,“为什么?”

“你说呢?”导演摇摇头,“还不是防止聚众勾结、谋乱。吃饱了撑得慌,一帮孩子能起什么个用?雷鑫,你说我们追踪哪一个?”

“纳兰容若。”

“总裁!快开电视!”陈特助匆匆走进总裁办公室,冠世杰背过身正在接电话。电视开着,正闪过雷鑫采访的画面。

“行,地点你定,老同学了,我不会迟到,再忙也会赴约。”冠世杰合上电话,电视上已是大陆生出境的镜头。

“大陆生来了?”

“嗯,六男四女,刚刚得到消息。分送十所大学,高雄和台南占了多数,台北就三位,也分得很远。”陈特助说。

“真是用心良苦。”冠世杰冷笑,“《时事在线》确定追踪哪位?”

“台大商学院的一位。”

“哦,”冠世杰扬了扬眉,“路晓就是商学院教授,不会凑巧是她学生吧!我晚上要和她吃个饭,顺便问问情况。男生女生?”

“小女生,眼睛大大的,一说话就晶亮晶亮的,很活泼。”

冠世杰眨了下眼,“你认识?“

陈特助一笑,“刚刚电视上见过,就她的采访有点意思。”

“是吗,那这次追踪报道一定值得期待了。”

“可能拍到什么,也不能播放。”陈特助忧心地说。

冠世杰默默点下头。“嗯,你是说怕我们拍到的不是亮点,而是焦点。在电视上一播,会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传出来大陆生在台的注意事项,差不多有一百多条,呵,还有许多想像不到的在后面呢?”

冠世杰坚定地一拍桌,“那我们就更有追踪的必要了。”

五,天上掉下个大陆妹

台湾大学商学院企业管理系。

长长的暑假,炎热而又悠闲。再次回到学院,到处是问候笑闹声一片。而初进院门的新生,台大这所名扬中外的高深学府带给他们的是新奇、满足、骄傲,还有更多的是轻松。

大一,规矩也多,不先开课,先听导师训话。

一早,阶梯教室里就坐满了学生,除了前面一排还有几个空位。导师的重要性,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谁不会有个意外和特殊,日后麻烦导师的时候多呢。这训导课再乏味,还是要来的。

男生一团,女生一团,嘻嘻哈哈地自我介绍,搔首弄姿炫耀自已的风采,唯恐谁不小心被别人忽视了。

企管系向来阳盛阴衰,而这其中还有大半是豪门之子。宠大的家业,需要他们接受系统的学习,以便将来继承时,用有所学。而很多的优等生,更是想进这么专业,将来可进好的公司,做金领、捧金饭碗。

曾经媒体做过一次社会调查,问你最想读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百分之八十的人选择是:台大商学院企业管理。

今年,班上女生虽不多,但都蛮养眼的,男生们一个个激动得心花怒放。

“小儿科,以为幼稚园啦!”陆浩挑了角落的座位,瞟了眼笑得花枝乱颤似的几位女生,不屑地耸耸肩。

酷酷的外型到引起几位女生的注意,找了理由上前打招呼,陆浩只是淡然地点个头应付下。

现在,他可没什么好心情来和谁开始友谊。

昨天开始,台湾就只有他一人了。要不是爸爸坚持他在台大读企业管理,他也想离开台湾了。在市中心有个三十坪的公寓,说起来让人羡慕疯掉,可晚上独自回到冷冷清清的家中,倍感凄凉。

大陆人搞什么警示、什么演习,象把大炮架在台湾大门口,吓得爸妈背井离乡去那个热死人的马来西亚。

陆浩烦燥地闭上眼,不能想,越想越郁闷。

要是大陆人在眼前,他都想拿刀砍了。

路晓站在教室门前,别好被风吹到前面的头发,自信而又温和地走了进去。满眼都是金男银女,干练的面容浮出一丝微笑,又是一个“贵族加优秀”班。

轻拍讲台,喧闹的教室静了下来。

学生们抬起头,哇,导师也是女的,好年轻好漂亮。

路晓轻轻颔首,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我是路晓,是将与你们共度大学四年时光的导师。台大是一所历史悠久、黉舍宏开、师资优良、设备完善的大学。创校以来,多所育成,对国家社会贡献匪浅。欢迎大家成为台大的一员。各位同学,熬过联考,踏进本校,不等于就是碧海蓝天、任意飞翔。我希望大家能够每门学科都可以高空跃过,不会被当…”

老土的开场白。几个模样辣辣的女生开始不满,在座位上吐吐舌,甚至,还有一两声“口哨”飞出。教室里哄堂大笑。路晓也笑了,“好,套话到止。各路神仙,请耐住性子,在讲解校史之前,我有一件大事宣布。”

不知哪几位兴奋得把课桌敲得山响。路晓抬手压了几次,才静下来。她神色郑重,“今年,台大第一次招收一名大陆新生,希望能给我们带来一股特别的什么,也希望大家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

说这话,路晓就直想叹息。作为一个时事评论员,她也会时常聊聊两岸话题,但那只是就某件事而言发表自已的看法。可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已会参预到时政之中。

她没有这样的经验,有点无所适从。

把大陆生单纯地当一个学生,又好象不可能,因她身份特殊,表示亲近点,势必引起台独分子的仇视。当特殊分子对待,大陆生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学生,她如何去对待呢?

什么样的距离,刚好是不近不远。她真的无法把握。

没有先例可以借签,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路晓的话,犹如一枚炸弹实地爆炸,金男银女们一个个眼瞪得大大的,象被吓住了。陆浩眼珠都差瞪脱了。

导师是讲大陆生在台大吗?

“不会恰巧是我们班的新生吧!”一个稍高一点的男生站起来问道。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男生。大陆仔哇,前几日,大陆刚刚进行了军事演业,导弹距离高雄一百里,大有弹指之间拿下台湾之势。两岸关系这么紧张,还敢来台读大学,还独自一人,敢情是单刀赴会,当台湾是他家后院?

这些豪门后代,哪家不与政府的官员有过接触,多少也听过一些关于两岸的言论。从没与政治搭上边的热血青年,突地有种自心头涌上的荣誉感和使命感,为捍卫台湾人的尊严,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