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将她拥进怀中,来一个让她透不过气来的早安吻,吻得她颤抖,瘫软在他怀底,然后对她倾诉心底的情意,再要求她的回应。

爱情不是独角戏,他是多么渴望她也能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他不敢。怕她吓住,凌晨就松开了双臂,让她独眠,也给她一份安定。面对面,他就是她的上司,多一句温暖出格的话都不行。

冠世杰苦笑摇头,拿起笔,反正容妍还小,他就慢慢等她长大吧!

虽然很饿,容妍却没什么胃口,一杯鲜奶和几块糕点,花了很长时间才咽下肚。心里象多了点什么,特别是看着冠世杰的时候,可能有什么呢?

洗净杯子,很自然地收拾了下休息间和起坐间,再进办公室时,冠世杰不在,她不禁放松地长吐一口气。陈特助推门进来,看见她,吓了一跳。

“容妍,你在啊!昨晚吓坏了吧?”他笑吟吟的,口气很熟。相处几个月,他们特助室里的人都喜欢这个不多言却很善解人意的小女生。

“还好!”容妍脸又红了,“总裁好象下楼了!”

“这是昨晚的损失统计数据,你一会给冠总。”陈特助递给她一丝叠资料。

“好,损失很大吗?”

“集团每年都会从上年盈余中为台风影响提一定的预备金,没事的,没有超过。冠氏不是别的公司,我们的总裁可是商业奇才,十岁就能主持大局。”

十岁!!十岁的她还是在玩丢手绢呢!“陈特助,他今年多大?”容妍好奇地瞪大

眼。

“二十九!钻石单身汉,台湾多少名媛望断秋水呢!”陈特助笑了。

二十九,如果是周岁,哇,十年,与她隔了四十个季节,太长的距离哦,她就是百米冲刺也赶不上的!赶?干吗赶?容妍一怔,被自已的想法吓了一跳,疯了,疯了…。

“容妍,你说什么?”陈特助讶异地看着容妍自言自语。

“没…没…呵,我在想冠总他真的是个神啊!”

“嗯嗯,商界之神。”

大门“咚”一声开了,冠世杰和几位耷拉着脑袋的主管走了进来。

冠世杰一脸冰寒霜冻,冷厉的目光所到之处,草木皆枯,他“啪”地一声扔下手中的资料,“什么叫大概、可能?你们在冠氏也有几年了,不懂我的规矩吗?要么就是没有,要有就是最最精确的。这种资料也敢拿给我看,我有多少功夫等着你们去猜测、去假设?下周,美国分公司的发货会就要召开了,但现在什么都还在半空中,你们让我在发货会上对人家客户说什么?”他激动地拉扯着领带,“今天午后二点之前,我要一切数据,如果没有,请到财务处把这个月的薪水领走,然后另谋高就。”

“冠总,二点以前一定可以!”主管们忙不迭地说着。经济如此萧条,到哪里找比冠氏更好的公司!

冠世杰冷冷一笑,抬手看表,“一分钟,二分钟,你们还愣在这,时间会等你们吗?”

一言落地,几个主管瞬刻就消失得无踪。

“庸才,敢在我面前混?”冠世杰气恼地闭上眼,真是恨不得吐血,最好事事都亲为才好呢?

“冠总,你要的损失数据我统计好了!”陈特助一点也不讶异,“没有事,我出去忙了。”

冠世杰这才发现办公室内还有别人,还有一个眼瞪得大大的、敬畏地看着他的小女生。

“嗯,你去忙吧!”匆忙打发第三人。

“你早餐吃好了吗?”他微闭下眼,换上笑面问。

“全吃光了。”回答得快快的。

“身上还痛吗?”

容妍摇头,“不痛!”

“呵,干吗这么紧张样?”冠世杰复理好领带。

“我怕回答慢了,你会骂我!”容妍老实地说。刚刚冠世杰那股威力,她不认为比昨夜的台风差多少。

“小傻瓜!”冠世杰宠溺地一笑,温柔地拉过她的小手,细细查看。“真是跌得不轻,腰都淤血了。”

他对她很亲和,和别人是不同的。有什么好的理由吗?容妍心底悄然嘀咕。

“冠总,我那个实习论文可以给我了吗?”容妍小心地问。

“喔,改好了!”冠世杰弯身从抽屉中拿了出来,上面确实有红笔勾勾画画。“你打印下就可以直接交上去,一定可以顺利通过,说不定还会是个优秀呢!”

“谢谢冠总!”容妍谦恭地接过,“我后面要期末考了,课目比较多,这边的实习我想提前结束。”

“后面就不来了?”冠世杰不想大声,但口气却透着微愠。

“对,后面就是暑假。”

“不是不回大陆吗?”冠世杰一步步走近,她一步步退缩,直到幕墙,他两手包抄,环伺在她身后,将她包围。

“一个人呆在公寓里干什么,不如来公司帮我?”

容妍被质问阻挡得一愣,停了两秒才苦笑说:“我哪里能帮你,刚刚那帮主管不知比我优秀几百倍,你都让人家另请高就,我做的事,哪位特助随便一带就可以了。”

冠世杰没有松手,审视着她,像是在估量她的话能不能说服他。

那只是一会儿的时僮,但被他两边包抄在胸围中的容妍,像被逼迫到死角的猎物,左右冲不开,被围困在小小的空间里,呼吸都不顺畅,极度的不舒服。

“冠总,我说的是真的,我是…。一个企管白痴,什么都做不了。”

“台风夜,哪位优秀的特助陪我了?哪位特助体贴地省下点心给我了?哪位特助会泡那种特别的咖啡?”冠世杰动也不动。

这话有点不对吧!“我…”容妍吞吐半天,最后叹口气,“我真的很没用的。”

为什么他要留她?留下她对他有什么好处?

许多疑问堵在心口搅得她莫名其妙。

“有没有用由我说了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我习惯了办公室有你,不想一路疲惫地回来,只有空荡荡的办公室在等着我。”冠世杰松开了手臂,放她自由呼吸。

呃???这么简单!

“暑期打工的学生很多,你就呆在冠氏吧!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但是要准时报到,我会让陈特助考勤,一次迟到就顺延一个学期。

她下意识地差点打破幕墙跳下四十二楼。

这是什么打工?说是陪护还差不多。

“没有学生的台大太冷清了,在冠氏至少还有熟悉的人在,留下来!”冠世杰像在谈生意一样,表情和口吻平铺直叙。她想多想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我有讲过我真的不很擅长企管。”容妍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我的话就行。”冠世杰说得很有把握,淡淡一笑,“留下来了?”

容妍点头。真的,不管怎么说,在解除误会后,这个建议对她不算坏,她找了个可以打发时光的地方,可是…。一切真象冠世杰说得那样吗?

二十九,当爱情来临的时候 (上)

雷鑫现在很少讲话,除非播音,他很少展开笑颜,三不五时跑到台大门口,容妍就象蒸发似的,再也没有碰到。

时间就这样在忙碌和思念中飞逝。

六月底,台语电视台举办台庆二十周年,大型的综艺节目一档接着一档,《时事在线》暂停几期,雷鑫难得悠闲的和一帮同事去台北山上的别墅吃烤肉。

刚下了场雨,郊外的空气凉凉的,吃烤肉刚刚好。很久没有碰面的朋友,海阔天空地乱侃,酒一瓶接着一瓶的开。雷鑫酒喝得有点多,微醺地走向阳台的栏杆。月亮已经升上来,银白色的月光下,映在地上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他不由地想起以前的大学时光。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仔细想想好像才没几年,怎么感觉好远。

一起笑,一起玩,一起疯,一起荒唐,一起跷课,一起赶报告,一起骂教授…那段青春岁月,简直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那些死党现在都怎么样了?明明有联络方式,通讯却几乎断绝。工作忙碌和时差关系,只有极其难得能在网路上巧遇说一声嗨。

容妍呢?她现在正是青春岁月,却为何没有他那时的快乐呢?没有朋友,没有死党,连悄悄给她写情书的小男生都没有,可是她却过得这么倔强,倔强得让他想起她就想叹息。

他有很久没有见到容妍了,想念总是不由自主。

忍不住地,他脱口低喃:“容妍,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我呢?”多么渴望,这样的月夜能把她拥进怀中,情话绵绵。

随着时日流逝,容妍在他心中没有淡去,反而越来越深刻。暑假了,她回大陆了吗?离开台湾,她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他。

雷鑫落莫一笑。

“雷鑫,喝酒喽!”夜风送来同事的呼喊。

他应了声,没有走过去,而是进屋拿了车钥匙。

“你疯了吗,你喝了酒,想上明天的头版吗?”同事追过来拦阻。

他探出车窗,“我很注意的,没有关系。”

“小心哦!”同事在车后大喊。

车缓缓滑出庭院,驶向山道。他开了窗,清凉的山风吹进车内,他确是清醒的,可是酒味很重。

前方红灯,雷鑫手握方向盘,急促地拍打着。刚刚心里突地有一个想法,象是容妍正在台大门口等着他,他不能迟到。

车发疯似地在台北的街头疾驰。

夜已经有点晚,台大门口冷冷清清,几家专做学生生意的店早早就打烊了,连灯火也比平时暗了许多。

雷鑫熄了车灯,把车泊在树道边,没有下车,拿了瓶水,一口一口地喝着,想压住心中的那股炽热。

捷运站附近过来一辆大巴,象是某家公司的班车,车上跳下一个人影,车却没有开走,司机伸出头,笑吟吟地叮嘱着,车下的人一直点头,一直挥手,直到车开远。

那单薄的身影,晃动的头发,雷鑫酒意突然上涌,他眯细一双眼,让车慢慢地沿着车道,蜗速似的滑行。与下车的人擦身而过时,他突地停车,开了车门,身子伸出车外,一把抱住下车的人塞进车中,所用的时间也就那么仅仅几秒,以至于下车人好一会才发出惊叫,而他已经车门紧锁,驶离了台大。

“放我下车,放我下车!”容妍拍打着车门,一边惊恐地叫着。

雷鑫象没听见,只是没命似的开着车。

容妍的嗓子喊哑了,泪水模糊了眼,紧紧地抓着车把,颤微微的回过头。微弱的路灯下,她看出开车的人是雷鑫,哭声戛然而止。“你…想干什么?”

“找个地方,让你好好听我讲话。”他一开口,酒气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她一张脸突地发白,不敢叫嚷,无措地看着车外,行人好稀少。

雷鑫心情大好地一笑,“不错,还喝得不少。喝了才有勇气来找你,在失望一百五十九次后。”

容妍一呆,眼睛湿湿地看着他,但一会又被飞速的车转移了思绪,“雷先生,我们回台大说话好不好?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听你说。”

“不好!”雷鑫语气很清晰,“哪里都不安全,除了我的公寓!”

“我不去!”这么深的夜去他的公寓,他又喝了酒,容妍心悬到嗓子眼,“你再不停车,我就直接跳下去。”

雷鑫突地刹车,夜色中特别刺耳。车滑行了很久,才停下,容妍吓得话都讲不出来。

“我不是午夜色狼,我只是想和你讲话。”他缓缓地侧过头,慢声说。不然他就会因这种暗恋的情绪而崩溃的。

E时代,他还在玩暗恋,很落伍,可是很无奈。

容妍咬着牙一直摇头,“我不去,以后,不然明天再去。”她猛推着车门。

雷鑫生气了,“你要是敢下车,我就让车立马撞向,”他慢慢地指向前方一座大厦的大门。“那里!”

容妍手惊愕地看着他,唇微微的哆嗦,“那…那还是去你的公寓吧!”

雷鑫倾倾嘴角,腾手抚抚她的头,“好乖!”

幸好,幸好!他的公寓就在那座大厦的楼上。

雷鑫泊好车,下车时脚步不稳,可却记得紧扯着容妍。容妍无奈地扶着他。“十楼B座!”他在她手上放了把钥匙,然后放心地把身体的重量移在她身上。

容妍以一种悲壮而又绝然的心情扶着他走进电梯,不知怎么想起冠世杰来,想着,眼眶红了。

雷鑫的单身公寓不算大,除了一套不错的音响设备,其他也很简单。

他的意志很惊人,没有发作酒意,坐在沙发上,一双俊目一直炯炯地看着她。

“雷先生,你讲吧!”容妍无奈地坐在他的面前。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她禁不住发抖。

“我在光盘里讲的话是真的,不是因为什么敬业。”他闷声闷气地说。

容妍低下头,“这个我知道,那是我误会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知我很难受吗?”雷鑫坐直了身,一点也不象个喝醉的人。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你不知我每晚会在台大外面等你吗?”

容妍抿了抿唇,不带情绪地说:“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交结,我是要回大陆的。”

雷鑫痛苦地往后一仰,“什么都没开始,你就匆匆下了决定。等了你一百多个夜晚,你什么机会都不给我,这公平吗?大陆又怎样,香港回归了,我可以去香港、大陆工作,这些都不是借口,你就是不肯试?”

容妍呆了,没想到雷鑫已走得这么远。她以为他对她只是有点兴趣而已。

“在台湾,我不会恋爱的。”她坚定地说,不准自已被感动。

“是没有让你心动的人,还是你不肯?恋爱不是现在就走入结婚殿堂,那是一个美好的过程,你为何排斥呢?”

“我没有这样的感觉。”

“呵,我知道小女生的恋爱观是从一个心悸的眼神开始,然后眉目传情、情书往来,再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我这样的单恋很傻是不是?在你眼中,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家伙吗?”雷鑫得不到容妍的回应,心碎地闭上眼。

容妍有点恍恍惚惚的,看到一个优秀男人为自已失魂落泊,在她面前强烈地表白,她不知所措,但也有点小小的虚荣,“我没有这样想,只是我现在课业很忙,又要打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现在谁也不喜欢。”

“那我还有机会,对吗?”雷鑫惊喜地睁开眼,抓住她的手,怕她拒绝,又慌忙丢开,无助急促如一个小男生。

容妍心怦登一下。

“你是台湾的名主播,可以有更好的人选。”她轻喃着,有点搞不清自已的心情。雷鑫象一个引人注目的包装得太好的危险品,让她害怕却又有点好奇。

“那只是工作。在台湾几千万中,让我心动的人只有你。”他温柔地看着她。“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容妍!”

三十,当爱情来临的时候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