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

大岛浩嘴边勾起一抹苦笑,“其实说复仇有点过,我只是要让一个人看到我现在的成功,没有他,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我要他后悔,要他心痛。”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背,“冷医生,你一定要帮帮我,不要让他发觉我的病情。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冷以珊心中惊痛,此刻的大岛浩浑身象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孤单而又冷漠。

她不知说什么来宽慰他,只能任他握住手背。“他后悔了,你就…会快乐吗?”

“快乐?”大岛浩邪魅地一笑。“如果说拥有许多金钱和女人是快乐的话,那么我非常非常快乐。”

“真正的快乐不是这样的。”

“那个我不感兴趣。”他又恢复成那个游戏人生的大岛浩。

“我在想,你后来的心脏病复发,可能和你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有关。你酗酒、抽烟,夜生活过度,那些都是心脏病复发的致命缘故,你不知吗?”冷以珊有一点遗憾的说。

大岛浩笑了笑,“我痊愈后,妈妈就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事业上。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资质堪忧的模特儿。我没什么上过学,十四岁时,我就已经身高一百八十多了,骨架匀称,天生的衣架子。我十四岁开始上T型台,一直到二十四岁那年,我才开始从事服装设计。想做时尚界出人投地,光靠天赋是不行的,你必须要比别人付出许多。抽烟、喝酒、女人是我灵感的源泉,同时也能帮我打发长夜的寂寞,那些有什么不对吗?别人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不行?”

笑容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扩大着,冷以珊一阵发冷。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原来是一个忧伤而又孤独的灵魂。

她有点不敢再听下去了。

“生命不值得珍惜的,你不要露出那种同情的眼神。”窗外的阳光投在他身上,冷漠而斜长的身影,隔着小小的茶几,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我看惯了生死,早就没有同情心了,对你更不会。”

“更?”他抬起头。

“别人是无法选择,而你是有选择却硬走上这条路,我没什么好讲的。”她扭过头去。

“我想在生命的尽头,有你陪在身边,也算是上帝对我的一点偏心。以前,上帝太冷落我了。”他缩起手指,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我不会为这样的话而感动,我之所以这样做…”她闭了闭眼,眉头紧皱,身子挺得笔直,想推开他的手,却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在瞬间沦入他的掌握之中。

“是因为你是我的医生。呵,以珊,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性的温柔,在我看着你讲这些话时,女人通常应该脸红心跳,然后就会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凝视我…”大岛浩微眯起眼,心里某根弦被她的冷淡激怒了。

“不要喊饿哦的名字,不要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这个人真的是恶魔,她刚刚还在不舍他呢,说不定他刚刚的那一番话根本就是胡编。冷以珊神色一冷,不悦地瞪着他。

“你不也是女人吗?”大岛浩的食指抬起她的下颚,在她来不及惊呼之前,占领了她的唇。

经验丰富的男性双唇,狂猛地允住冷以珊轻轻颤抖的唇瓣。如果讲渡边翼的吻是微风,那么他的就是暴雨倾盆了。只是在他还未进一步占领她柔软的双唇时,她用尽全力咬住他的下唇,直到血的气味在两人的唇间漫开来。

冷以珊一巴掌摔上他的脸颊,成功地让他放开了她。“我有提醒你,我是你的医生。但是你越距了,你逼得我放弃你。”她带着羞恼的明眸,咬牙切齿地说道。

常握手术刀的手,力度又狠又准,大岛浩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的红印。他盯着她的眼,伸舌舔去唇瓣上的血丝。他在做什么,太久没和女人上床了吗?急切得对冷以珊都下手!

“大岛先生,这次不要你炒了我,我主动炒了自己,你不必回北海道了,就留在东京吧!仅是减轻你病情的痛苦,东京的医生也可以做到。我坐下一趟车回北海道。”冷以珊挺直颤抖的身子,脸色发白地转身离开。她非常讨厌讨厌这个心快要坏透了的大岛浩。

“我道歉!”大岛浩的话当着车门又摔回到自己的脸上。

“他摸着自己红肿的脸,一会上电视时看来要多涂点粉了,他叹了口气后笑出声。

第十一章 薰衣草花语(六)

虽是同一个国度,东京比北海道暖太多了。

视线外都是明晃晃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散发出炎热的温度。冷以珊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蒸发了,她抬头看车站显示屏上不停跳跃的列车班次,最快回北海道的车次在一个小时后。

“冷医生!”大岛浩金发碧眼的秘书穿过人群,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直射的阳光。这个洋鬼子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

冷以珊一皱眉,看到不远处大岛浩的一群助手已经围住了他,他勾起一个慵懒的笑,玩味地看向她。他在东京比在北海道神气多了,要不是她是他的医生,根本不会相信这个魅力四射、笑得灿烂的男人是个心脏病重症病人。

不管他笑得多么可亲,她已经不会再被打动了。

“有什么事吗?”她收回目光,冷冷地问笑得也象个大情圣似的秘书。

“冷医生,我的车子停在那边,请你跟着我过去。”

“抱歉,我有事要先回北海道,这个我刚刚已经和你的那位设计大师讲过了。请让开,我要进站了。”

秘书不疾不徐地挡住她,“大岛先生说你和他有点误会,我替他向你道歉。通告马上要开始了,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冷医生,请!”

冷以珊僵住身子,“我讲的是日语,你应该听得明白。他有什么安排,你不必向我汇报。既然时间很急,就快点离开吧!”

“冷医生,你不是大岛先生的主治医生吗?要是他有什么状况,那怎么办?”秘书耸耸肩,眼神中尽是责备。

“放心,他暂时死不了。”冷以珊咬牙切齿地说。不管是大岛浩,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你能写个承诺给我吗?”秘书笑得阴谋十足。

果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冷以珊立刻板起脸,“先生,你可能才来日本。在日本,没有一条法律规定主治医生必须保证病人不会死亡的。”

“对啊,不能保证,那就要小心地预防。冷医生,谢谢你对大岛先生的关照,麻烦你了,请!”秘书学着日本人,非常礼貌地作了个揖。

冷以珊抿紧唇线,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非常顽固的男人。“你想强迫我吗?”

“乔,怎么惹以珊生气了?”大岛浩低声笑着,恣意用目光打量着她冰冷地面容。阳光下,她白皙的肌肤像水晶般澄净。

如此清丽,又如此漠然。

“我想你的秘书听不懂日语,请你把我在车上讲过的话重复下给他听。”她十指握紧,不想再为这种情圣浪费一点时间。她干吗要多此一举,陪他来这个热死人的东京,真是自寻烦忧。

“我已经道过谦了,还不能原谅我吗?”大岛浩暧昧地瞥了她一眼,邪笑着说道:“对不起,以珊,下次我吻你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告知的。”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说。

那群帅俊男美女的助手们一个个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岛浩!”她无力地闭上双眼,苍白的脸色证明了她的挫败,“好,我陪你去参加那个通告,就当是日行一善。回到北海道后,我…发誓一定不会再接受你这样的病患。”

“谁知道呢?”大岛浩长臂伸出欲拉住她。

她双手忙背到身后,对着一直保持着笑意的秘书说道:“你不是要给我带路的吗?”

秘书醒悟过来,优雅地转身,笑着上前。

结果,助手们坐一辆车,她和大岛浩、秘书一辆车。

心情坏到极点,她沮丧地闭上眼,不愿看一眼身边的大岛浩。就是此时他心脏病突发,她也不会同情他的。

“以珊,你让我有了设计衣服的灵感,象你这种文静又儒雅的女子,可以穿些跳跃性的色彩,那些会更衬托出你的气质,也让你焕发出另一种神采。”大岛浩倚在靠垫上,低沉地对她说道。

“我不需要什么气质和神采,你说得这些,我没有兴趣。”冷以珊不领情地背过身,看着窗外的街景。

“你总有一天会穿上我设计的衣服,等着瞧吧!上次的新装,你看中的那件,我还留着,一会我让乔给你包好,带回北海道去。”

“你在医院的每一天,任何费用都不会减免,所以不要花心思地贿赂我,没用的。”她刻薄地说。

“不是贿赂,是宠。以珊,你太生硬了,需要爱情的滋润,才会学会什么叫女人味。”大岛浩轻快的语调,丝毫未受到她的影响。

“哦!”冷以珊嗤之以鼻。“这个就不要你操心了。”

“你有情人?”他用锐利的眼神怀疑地盯着她。

“主治医生谈恋爱需用病患许可吗?”她扭头故意亮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岛先生,还有,请你不需要直呼我的名字,那是我男朋友的专利权。”

“噢,我想他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了。”

冷以珊轻蔑地一笑。

“事情快结束了吗?”渡边翼在电话那端温柔地笑着。

冷以珊瞄了眼化妆室里正在补妆的大岛浩,一点不浪费时间地与一个个子高挑的女模正在调情。那个女模好象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岛浩时,他在街上拥吻的那位。“唉,哪有那么快,还没开始进录播间呢!早知道这样,应该让一个护士陪他来的。”

“你很久没外出了,晒晒太阳也好啊!东京很热,注意不要晒伤。”

“嗯!你今天忙不忙?”

“不忙,但是晚上要值夜班。你回来不要再来医院,早点到家休息,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吧!昨晚…紧张吗?”话筒里传出渡边翼细微的呼吸,冷以珊脸一下滚烫。

“你…不会让我紧张的。”她羞红这脸,眼帘低落,把身子转向墙壁,结结巴巴地说。

“其实我也紧张,但我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你那样你会更紧张,会更睡不好,我舍不得,就装着轻松。”渡边翼轻柔地说,“下一个夜晚,应该会好一点了!”

温柔的笑容荡满冷以珊的唇边。

“以珊,约个时间,跟我回家见见我家人吧!”

“…太快了吧!”她突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渡边不只是她的同学、同事,还是渡边电子会社社长的公子。

“呵,你在我们家并不陌生。我从六年前就暗恋你,我爸妈一直把这事拿来取笑我的胆怯。他们都是很温和的人,你会喜欢的。”渡边翼大大方方坦承自己的丑事。

冷以珊轻笑出声,心头一松。“好,那就等下一个无手术日吧!”

“好想抱抱你,以珊!”渡边翼柔声叹息,冷以珊仿佛看到他温雅的眸子中的深情款款。

“那我…到北海道后先去医院。”

“不要了,你会累的。我会把思念存到明天早晨,一并给你。”

“嗯!”她甜蜜地合上手机,转过身。大岛浩阴沉地隔着玻璃瞪着她,女模示威地拥着他的腰,妩媚地笑着。

笑意从唇边渐渐敛去,她冷冷地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