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很强悍地站在渡边俊之的面前,骄傲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成功。现在这样只是越发的显示自己有多可怜。

从前可怜,现在还是可怜,不,是可怜到极点了。

大岛浩不禁愤怒地低咒出声。

心脏病是个很特殊的病,和别的病不同。发作起来时,是生不如死,有可能就瞬刻死亡不。这不发作时,心跳虽然弱,只要保特心境的平和,看上去是和常人没什么不同的。

虽然刚从死神手中被抢回来,但经过几日的静养,回到自己的病房,大岛浩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嘴唇发紫,俊美性感依旧。

病房不象平常那样安静了,助手和秘书知道了他的真实病情后,全部从东京追过来了。米兰的几大服装公司也派专人过来慰问。

除了他的设计,其他地方,他真受不了这么多的关注。

不过,病人为大,他只是脸那么一冷,在怒火没喷出之前,病房中所有的闲杂人员全部自动消失了。

大岛浩推开窗户,闭上眼,深深的呼吸。夏天已经来到了北海道,阳光暖暖的照在窗台上,草的清新和树木的香气被蒸发出来,一缕缕飘荡在空气中。他应该看不到明年的夏天了吧!

要伤感吗?不,是解脱。大岛浩嘴角句起一抹冷然的嘲笑。

“咚,咚!”敲门的声音。

谁如此矫情,玲子不是开着门吗?大岛浩缓缓地转过身,眼眸漆黑,他凝望着门边站着的裹得只露出一双眼晴的白衣女子。

似乎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相见了,他象是不认识她了,她清丽得宛如窗外的花树。“嗨,我还活着。”他上前戏谑地握住她的手,并不低头亲吻她的手背,而是故意将她的手心平举到他的唇上,亲密地印上一个吻。

冷以姗抿了下唇角,冷冷地抽回手。

“活着地感觉还好吧?”她端祥着他的肤色,拿出听筒,放在他胸前,闭上眼,专心地聆听着。

“不坏!因为还能看到你。”他的笑容没有一丝真诚,只是一种纯粹的戏弄。“以姗,我只是和荷子亲吻了下,你就抛弃了我。现在,你和别的男人出去幽会了三日,我不计较。我们之间算扯平了吗?”他不能再对她生出异样的情感,当她冷漠地把他扔下时,他的心疼得象碎了一般。

她睁开眼,晶亮的畔子厉然地注视着他,“这句玩笑很冷。”

“是吗?你抛弃了我,突然又回来,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余情未了吗?”大岛浩挑起眉,回视她眼里不友善的光芒。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受人之托。大岛浩,我已经向世界各个心脏库发出申请,看有没有合适你的心脏,如果有,我决定为你做心脏移植。”她用冷静的口吻对他说。

大岛浩盯着她的脸,眼中闪烁出危险的光答。“你受谁之托?”他低吼,手抓住她的肩拼命地摇晃着,“你又是我的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放开我!”冷以姗的口气不自觉慌了起来。

“我要死要活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来于涉?你也来同情我、可怜我,哈,收起来吧,我大岛浩不需要,见鬼的心脏移植,我才不要象个植物人似的躺在病东上生不如死。你们这些幸福的人怕死,我不怕。”他逼失着她,目光冷凝,几近疯狂。

“大岛浩,你不要激动。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他的眉紧蹙着,俊容痛苦地扭曲,她害怕他的情绪波动太大,让心脏无法负荷,忙妥协地点点头。

“说,你是受谁的委托假仁假义的过来看我?”他不依不饶,为她和那些讨厌的人是一类而难过。他多希望她是因为关心他而主动过来看他,就是和爱无关,那也至少是种温暖。

冷以姗轻咬着唇,强作镇定。

“她是受我之托。”

俊雅如丝绒般的嗓音从门外插了进来。

同样一身白衣的渡边翼凝视着大岛浩,走进病房。

“翼,你怎么来了?”冷以姗有点紧张,握着听筒的手微颤着。若是大岛浩知道翼是他的异母兄弟,一定会激动,说不定会打起来。她怕渡边翼受到伤害,又怕大岛浩刚刚有序的心跳又失控。

渡边翼温和地对冷以姗一笑,“以姗,美代护士长正四处找你呢,你该准备进手术室了。”

冷以姗一怔,不放心地看看大岛浩,他正愕然地打量着渡边翼,忽然,他轻轻地倾了倾唇角,冷笑出声,“我早该想到了。呵,渡边翼,渡边俊之把你保护得不错,谁会想到渡边贵公子是一位儒雅的医生呢?以姗,你不仅医术好,眼光也很锐利。捕获了这样一颗贵公子的心,别人当然不在你眼中。”

“你…”冷以姗有点被他的话气到了,这个人怎么象疯子般,见谁咬谁。

“以姗,快去吧!”渡边翼温柔地揽住她的肩,“不要让病人等你。”

冷以姗低下眼睫,咽下嘴边的气话,仍尽地她提醒,“我知道了。你…。注意他的脸色,有异常,要按急救铃。”

“以姗,呵,你太紧张了。放心去吧,我也是医生呀,不会有事的。”渡边翼揽着她,把她送到楼样口,象温语宽慰着,直到她露出笑容,他才放开自己的手,回到病房。

两个男人默默对视着。

大岛浩奇异地平静下来,优雅地坐到沙发上,对渡边翼礼貌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相对于他的不幸,渡边翼简直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家境富裕,父母珍爱,就连高高在上的冷以姗都为他倾心。

大岛浩自嘲地一笑,目光如刀,直直盯着渡边冀,“渡边医生,你我我有事吗?”

渡边翼温雅的目光如暖暖的春风微微地吹向大岛浩冷酷的俊容,“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照顾你,请原谅。”

“大哥?渡边医生叫错了吧,你如此高贵的血统怎么会有我这样一位放荡不羁的大哥?”他以一幅玩世人间的态度说。“我也高攀不起。”

渡边翼淡淡地笑着,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话,“大哥,不要这样讲。这些年,你受了许多的苦,你什么样的行为,我都能理解。我对长辈们之间的事无权评说。但我是我,我们是亲兄弟,这是事实。回家吧!”

“你姓渡边,我姓大岛,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亲兄弟的。”他枉妄地一笑,从沙发上站起身。“你不必装什么好人,我对渡边俊之做出的事永远不会后悔,也不会现在就收手。”

“呵,他在你眼中是个仁慈、温和的好父亲。可在我眼中,他就是个没有良知没有人性的恶魔。知道吗,渡边翼,当我的母亲在医院里为无法医治我而哭泣时,他在哪里?他正在和日本一位望族的千金小姐约会,他忘了他已是有妇之夫,已是一位父亲。他和我母亲离婚时,我七岁,你四岁。渡边翼,你不是高才生吗,用你发达的大脑想想,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我记得他当时也在哭,哭什么呢,哭你和你那位高贵的母亲,委居她在外面住了几年,进不了渡边家的大门。他不得不抛弃我们。呵,很无奈啊,我能体谅他,也问情他,所以母亲和我走了。你们还要怎样,想要堵上我的口,维持你们高贵的体面。对不起,我没有这个义务。”大岛浩冷漠地转过身。

渡边翼淡然地叹了口气,“做错了事就要面对错误的后果,这是定律。大哥,父亲年纪大了,请宽恕他!你有什么恨,可以对着我来,让我替父亲承受!但在这之前,请大哥问意冷医生的治疗方案。我好不容易才知道我有一位大哥,我不想失去你。”

“真该为你这番话感助得流泪,可是我的心坏了,他麻木了。渡边俊之怕了吗,让你来为他求情,呵,可惜已经晚了,外界该知道的全知道了。现在我该微笑地死去,这整桩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场悲剧就可以谢幕了。”

“大哥!”渡边翼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微闭下眼,“不要这般悲观,以姗一定可以救你的。她是日本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请相信她。”

“以姗?呵,这个世界可真是小得可爱,她是你的什么人,叫得这么亲热?”

“我未来的妻子。以后,也是你的家人。”

大岛浩心中突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没有思索,就脱口说出来了,“你真的想替渡边俊之赎罪呜?”

“我可以为大哥做任何事,只要大哥能原谅父亲,能接受治疗。”渡边翼认真地说。

“好,我可以收手,可以和渡边俊之脱离任何干系,可以接受治疗。但…。你要放开冷以姗,因为我要她。”

大岛浩目光灼灼地盯着渡边翼。

渡边翼淡淡微笑,睫毛在脸颊上映下淡淡的影子, “大哥,以姗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不属于任何人。”

“我只要你离开她,其他就是我的事。”

“大哥,我宁可把我的心脏给你,也不会离开以姗的。因为,我爱她。”渡边翼轻叹。

大岛浩嘴角露出一丝笑,然后慢慢扩大,“那么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哈,真是说得伟大,我现在什么也不差,名气、金钱,我都有,女人也不少,但我没有抱过医学博士,清清冷冷的性情,对我真是挑战。脸色不要那么难看,我不是玩她,我会娶要她,也会爱她,可惜你不给,那么,一切免谈。”

“很抱歉,大哥,感情是自私的。我们都是成年男人,不说这些气话,可好?”

“你错了,这不是气话,我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一点都不勉强你,你不能同意,就请离开。”

渡边翼包容地一笑,“大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大岛浩没有回头,听到脚步声走远,屋内重归一室寂静。

为什么要说出那么一个要求,连他自已都吓了一跳!他是想羞辱渡边翼的尊严,还是那真的是他的心里话?

不知道,他从不窥探别人的女友,甚至都不曾费心去追过女人,最多对于一些羞祛的小女人,他好心地上前搭讪,给她们一个接近自已的机会。他何至于落到去以自己的性命要挟渡边翼松开冷以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冷以姗。

他只是羞辱渡边翼而已,他确定。

确定后,他苦涩一笑,冰冷的感觉贯穿体内。

既使渡边翼同意松手,冷以姗也不会投进他怀中的。依她高傲的性子,定然是抬手给他一巴掌,冷冷地看着他,象看着一堆渣滓。他领教过。

渡边翼外表斯文、俊雅,和渡边俊之一点都不一样,他对爱很专注。那种没有人性的男人不配有这样的儿子。

可惜世事哪会随人的喜好!上天造人就不公平。

己近正午,日上中天,窗口的阳光不见了,他闭上眼晴,任心痛慢慢地蔓延到全身。

第十八章 哭泣的铃兰(三)

六月的天,雨总是很多。早晨阳光灿烂,下午突地飘来一块黑云,天地间飘起了淅沥的细雨。

优雅的日式庭院。风带着细雨的清凉吹动窗纱,白色的窗纱轻轻扬起,在宁静的客厅里悄声无息地曼舞。

一位身着和服的娇小妇人站在廊下,犹豫地看了眼院外撑着伞仍在雨中等候的各大媒体,叹息地拉开门,走进客厅。渡边俊之盘腿坐在桌边,正在和秘书通话。

“玉子。”渡边俊之讲好电话,抬起头。

夫人玉子跪在窗外,他的身影被笼罩在飞舞的白沙窗帘中,如烟如雾,肌肤似乎晶莹剔透,眼角微微的细纹就如秋水的涟漪。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背影常被人疑作少妇。

“记者们还没有散去吗?”

“嗯,都一周了。他们可真敬业。”玉子温婉地一笑。

“对不起,让你也跟着受累了。”渡边俊子环住她的肩,两人一同看着窗外的雨丝。

“当初选择和你一起,我就有准备会受到惩罚,唉,我真的是很爱你,爱到什么都不顾了。可是,俊之,你为什么不对媒体说出你的苦衷呢?你也是不幸的人。”

渡边俊之苦笑地摇头,“越说越理不清,何况那也确实是我的不是。他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让他雪上加霜。玉子,那一年,当护士把浩从产房报给我时,我激动无比,发誓一定要好好爱他,给他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可是我没有做到。他恨我是应该的。玉子,浩现在真的很英俊,高大俊美,进餐厅时,多少女子为他着迷。”

“有我们家翼帅吗?”玉子撇下嘴。

“和翼是两种类型。我们的翼温和俊雅,而浩俊美轩昂,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男子。”渡边俊之口气中不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