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倒抽一口凉气,拍拍心口,“幽,你何时和迈森扯上关系的?”

左幽笑而不答。

“好,跳过这个问题。我问你,不是说遇到不错的男人就嫁,这个迈森,不是不错,而是超超超好的最高级,你连首歌都哼不全,和他怎么交流?如果是这样,我明天嫁裴勇俊好了。”

“迈森再好,也就是一个男人,我是女人,结婚有什么奇怪的吗?”

“关键是这个男人太优秀,他属于全世界爱好古典音乐的女人。你有自信锁住他的心,没有一点压力?幽,优秀的男人是用作来欣赏的,不是拿来做老公的。你要知道多少女人会和你的老公意淫,夜里当做假象的性伙伴。你能受得了?”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反正我决定了。不要打击我好不好,说起来我也嫁的不错,你不要妒忌。”

“我妒忌?”苏雯陡然提高了音量,慌的左幽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我是在可怜你,怕你日后后悔,你不知吃了什么迷药,竟然嫁给那个男人?”苏雯受不了的啧嘴。

“我有勇气呀!”左幽轻笑。

“你辞职了?”

“嗯,副总本来让我做到年末,听说我要结婚去国外居住,就同意了,我公寓也退租了,我现在住在梦想琴园。”

“你家里也同意了?”

左幽叹了口气,“我妈妈有点舍不得,呵,左静也像看不惯迈森,冷嘲热讽的,不过,我不在意,我非走不可了。”

“幽!”苏雯握起她的手诚挚的说,“一定要这样做吗?我总觉得太草率,我怕你又栽个大跟头。你要是在奥地利受了委屈,给我打电话,我可飞不过去。”

“不会,迈森他很爱我,对我…是一见钟情,是他执意要带我走的。”左幽脸上莫名飞上红晕,为编造的谎言。

苏雯端详着她的脸,眼中泛起热雾,“是吗?俞俊在奥地利呢,他会保佑你的。”

“嗯!”左幽端起酒杯,“不说了,我们喝酒,不醉不归。”

泪眼对离情,两人一仰颈,喝光了杯中的酒。

左幽坐在琴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单指敲着琴键,迈森被汉斯喊出去有事了。

今天早晨她和迈森在教堂里向耶稣宣誓成为夫妻,婚礼很简单,也很隐秘。迈森这边只有汉斯和一个助手,她那边有爸爸、妈妈、左静和姚旭、苏雯,裴凌帆也来了,不知谁告诉他的。迈森居然准备了戒指、鲜花,虽说是一个草率、寒酸的婚礼,可是她觉得很神圣,在她先后所爱的两个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站在圣坛前,承诺好好的做迈森的妻子。

裴凌帆送给她一个白金的钥匙挂坠的手链,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回琴园的路上,她收到肖白的一个短信,就一个大大的笑脸。

妈妈想在她出国前好好陪她,她拒绝了,怕自己失态的在妈妈面前痛苦,她要妈妈看着她幸福的上飞机,要让妈妈相信她真的嫁的很好,很心安。

“左小姐!”汉斯站在门边敲敲门。

“请进!”左幽起身,把汉斯让到沙发上,“迈森呢?”

“他和院长和教师开个会,过一会才回来。”汉斯看了她一眼,揉揉额角,悻然一笑,“你和迈森的婚事太突然了,我到现在都觉得象是个梦。”

左幽羞赧的低下头,“确实很突然,我也意外。”

“左小姐,我这个问题有点晚,饥饿时我还是想问,这桩婚事,你又好好考虑过吗?”汉斯挠下头,凝视着左幽。

“嗯,我考虑过才接受迈森的求婚。”左幽假装冷静,谨慎的回答。

“迈森虽然名闻天下,但他一直生活在音乐的世界里,并不是很会与人相处,呵,说穿了,他不是太懂世间的复杂。现在,他虽然又重新攀上了一个高峰,可是还不够,他仍要努力,我一直希望他能和一个在音乐上对他有所帮助的人成婚,对不起,我有点直白,印象中左小姐似乎不懂音乐。”汉斯抬起了眼,询问的看向左幽。

“对,我连五线谱都看不懂。汉斯先生,你实话实说吧,你在担心什么?”左幽很冷静的问。

汉斯诧异左幽的直接,犹豫了一会,讪讪的笑道,“也许我的担心有点多余,我怕迈森成为别人的笑料,有些乐评家会拿你来说事。迈森很骄傲,连不会欣赏古典音乐的某些音乐人都不能包容,却娶了个脸音符都看不懂的亚洲女子,这是件欧洲让音乐界很吃惊的事。我现在明白了当初迈森为什么要给你一件琴房让你来练琴,他心里一定考虑到今天,想把你拉升到和他一个程度。”

那她岂不是音乐史上空前绝响的一个奇迹,几个月和迈森一个程度,天大的笑话!左幽心中冷笑,汉斯转这个大圈子干吗,直接说她的平庸配不上迈森的高雅好了,什么亚洲、欧洲的,欧洲人能又多尊贵,真是自大。

“汉斯先生的担心有点太晚也有点多余,我永远都不会让迈森成为别人的笑料。”左幽不客气的说,“我和迈森的婚事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意义。”

“呃?”汉斯不解的耸耸肩。

“对不起,失陪。”左幽漠然的点点头,抬脚上楼。幸好她不爱迈森,不然今天又是一次创伤。

到奥地利,她能干吗呢?也许可以教中文,现在全世界兴起中国热,中文很吃香的,不然去参观洗盘子。奥地利像她的第二个故国,在那里,她不会有多陌生的,路在脚下,一定有办法活下去的。

“一个人站在窗边想什么,我的新娘?”腰被一双长臂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闭上眼,嗅着迈森身上淡淡的体香,有咖啡味,有薄荷味,还有令人迷醉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在想奥地利。”她仰起头,承接他灼热的吻。

“东欧现在是一片冰天雪地了,我已经打电话回去,让家里的帮工帮你准备一切。”

“你的家不会是个城堡吧!”她开玩笑的问。

“不,就是简单的寓所,我不会收拾房间,只要求琴房是一流的,其他的我都不太讲究。不过,有你之后,我们以后再以后再换大的房间。”他温柔的吻着她的耳朵,然后移向脸颊,慢慢贴上她的唇,深深的与她融合。

她闭上眼,专心的享受着他的深吻。

窗外,寒雾轻起。

淡淡的、迷离的。

向四处飘飞。

像她不知的命运。

明天,明天又是什么样的开始呢?

二十八章,七年之痒(一)

没有婚纱,没有礼宾,若不是手上的戒指,左幽才找到那么一点结婚的感觉。

结婚了,终于结婚了,和别的关注她的人一样,她松了口气,似乎对家人,对曾经喜欢过她的人,她尽了应尽的义务。从此,天马行空,她再也不会成为别人的阻挡。何况,她嫁得这么好呀!

左幽微微闭眼,嘴角勾起苦涩的微笑。

从北京飞往维也纳的班机,已经在停机坪上等候,旅客陆续上机。左幽向送行的妈妈和姚旭挥挥手,走进登机走廊。汉斯在北京还有点事,不与他们同行,迈森被几位空勤人员认出,被请求留下合个影。她从他身边翩然走过,装着和他不认识般。

迈森蓝眸不悦地眯起,追着她的背影,合影时笑容都僵着。

班机差不多全满。狭窄的甬道上,挤了几个还在努力把随行行李塞进头顶的箱子的旅客。左幽太熟悉这种情景了,公司为了节省费用,陪团出国时,翻译也会兼一些后勤的工作,她一般是负责清点人员、打运行李,与海关交涉。坐一趟飞机,累得整个人都象散了架。

“小姐,需要我帮忙吗?”空中小姐看到她在发愣。

“哦,我在找我的位置。”她把登记卡递给空中小姐。

“你的位置是头等舱,这边是经济舱。这边请!”空中小姐抿嘴一笑,以为她是第一次坐飞机,

“是吗?”左幽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却是第一次坐头等舱,似乎两个舱之间的票价相差很大。机票是汉斯定的,她不太清楚。

迈森明明走在她后面,却比她早到,坐在宽大 座椅上,阴鸷的眼眸燃烧着炽焰。“我…以为是要从经济舱过来。”她纠紧大衣,解释着。

“哦,”他深沉瞟向她,起身帮她脱去大衣,递给一边目瞪口呆的空中小姐,“我以为你是嫌我和你走一起丢你的脸呢!”

心一惊,左幽随着他坐下,“怎么可能的事!我丢你的脸还差不多。”

“把刚才的话具体描述一遍。”迈森投来威胁的一瞥,然后优雅地对空中小姐颔首,示意暂时不需要服务,给他和左幽一个独处的空间。

空中小姐礼貌地拉上与经济舱相隔的帘子,退了出去。

左幽吞咽了一下,咬着唇说:“我们是该谈谈具体的事了。”

“好,从北京到维也纳够远的,足够我们谈了。你说,我听!”一记令人冻到脚底的凌厉目光,让左幽一悸。

“迈森,我很感谢你在北京为我做的一切。现在我们离开北京了,我不能再麻烦你。到了维也纳之后,我先找家青年旅馆住下,然后开始找工作。你方便的时候和我联系,我们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她一口气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是她向他请求要结婚,承诺到了奥地利就解除关系,她要食而有信。

迈森一听心火突地窜起,黝黑的眼瞳燃烧着烈火直射向她,脸上的表情瞬息千变,克制心中因她疏离的火气,“你利用完我,就一脚把我踢开了吗?”

“什么?”她惊讶无比的直眨眼,他怎么会这样理解。

他的一个动作趋近,两手环抱住她的腰,两个人呼息咫尺,相望的眼眸仿似可以穿透对方内心,世界好象在这一刻静止了。

过了漫长的五秒,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迈森,我不是利用你,是请你帮忙的,那些都是我们先前说好的。呵,若不是情况特殊,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呢?”看到他霎时转为冰冻的眼眸,她停住口,这话说得害他误解了?

但,为时已晚,迈森坚持要知道:“为什么没有可能?”

“我…我们之间差距大呀,没有共同语言,不同国度…。”她支吾道。

“你随我入了奥地利国籍,不就是同一个国度?你会说德语,这不是共同语言吗?”他突然怒吼,“你想说的是你不爱我,你和我结婚只是为堵别人之口,让别人信服,所以你等不及要离婚,和我不要扯上任何关系。你爱的人都已结婚,你等一百年,也等不到了。你…”他好象不知如何继续,烦躁地狠狠地瞪她。

“我知道我等不到了,才走得远远的。”她抖颤激烈地试图推开他,惊惶地润泽干渴的唇,“我…不为任何一个人,我就是想一个人好好地生活。迈森,你为我做得已经很多…”

“包括陪你上床吗?”他冰冷的语气听起来好危险。

左幽倏地睁大眼,绷紧的额骨掠过一道红,“我…”才一开口,他突然抬起的眼,又令她闭了口。

“你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我说过要带你回奥地利的,你以为那是梦呓吗?和你结婚,我不是帮你的忙,我也是为自己。”他暴戾地蹙眉。

睫毛的摆动,是她脸上唯一的变化,云里雾里,她不知道迈森在讲什么。

迈森一耸肩,“带你回奥地利,我当然会对你负责。”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上床,也不会答应和你结婚。在一起的这几天,我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你不会很快就厌倦我了吧?”

左幽羞涩地别过脸去,脸上越来越浓的绯红出卖了她,心扑通扑通扑通地加速、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机舱外,大片大片的阳光从窗中射进来,四处晃荡地撒在她的肩上,迈森突然攫住漂移的光影,俯身印上惊讶微张的樱唇,她愕然一愣,随即被他热烈的吮吻淹没意志…。

很久,迈森缓缓抽身,满意环住虚脱无力攀附在他怀中的左幽,“那些傻话以后不准再提,我会生气的。幽,”修长的手突然抚在她的小腹上,他凑近她耳边,哑声说,“说不定这里已经悄悄住着一个小天使了,害你没睡好的那几夜,我们什么措施都没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