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讶然仰首,坚定的眼神迎面而来,他锁住她的实现,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

“我还是担心,念其那么像他…”她抗拒的激烈摇头,哭道。

“他是念其的父亲,当然像他。可是念其出声在中国,他是你的,幽,我保证,我会帮你守护好念其的。明天,我带念其去见老师,好不好?”

她懂肖白是为念其着想,她也一直在纠结着、矛盾着,是,念其有那么高的天分,作为母亲,她应该给孩子机会。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果是她的,永远都是,如果不是,她又能捂多久呢?最多,孤老一生吧!

左幽想通了,心中瞬刻也轻快了些,她用力点点头,“好,那就给念其一个机会吧!”

肖白抬起指背,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水,眨眨眼,欣慰地笑了。

肖白带左念其去见老师的那天,左幽本来想去的,可是她在出门的时候放弃了,她私心地向老师嫌念其小,拒绝收他做学生,那么,她就有理由不让念其学琴了。她把念其穿得帅帅的,头发也梳得很有型,然后打发二个人出门。

二个人走后,她忽然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怎么都坐不下来译稿,索性就不要强逼自己。给苏雯打电话,约了出来喝茶。

喝茶的地方在闹市区,偌大的门面,装饰得阳春白雪般,竹桌、竹榻,竹编的器皿盛着上好的茶叶,用木勺去舀。每个桌上还有一套紫砂茶具,精致纤巧。另点一酒精炉,用特制的壶烧水,现烧现冲,茶味一流。

室内的女孩,全部穿着采茶扑蝶式的装束迎送客人,倒也别开生面。

“闹市区门面这么贵,开间茶室划得来吗?有几个人跑过来喝几百元一壶的茶。”左幽耸耸肩,四下张望着。

“说起来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这么没有情调?”苏雯白了她一眼,“懂吗,这就叫品味。”

“不懂,我喝着都差不多,而且我也不花这份冤枉钱,我的钱可是赚得很辛苦,不像你老公买块地,一转手,赚翻了天。”

“你只看到强盗吃肉,不知强盗吃苦,幽,其实你过得很清高,知道吗?我的日子呢,钱是多得没处用,可是烦恼也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苏雯说。

左幽倒好奇了,“你老公搞外遇啦?”

苏雯冷冷一笑,“不是他搞,是别人主动找上门的。”

左幽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说中了,心中一下过意不去,“苏雯,你还好吗?”

“幽,我可比你强悍多了。现在的年轻姑娘,可不比我们当初,她们一脸清纯,骨子里却毫无廉耻。看到我老公开公司,趁着出差,就爬上了他的床,男人吗,犯了一次,就能犯二次、三次…然后,耍了心计,危险期说成安全期,一下怀上了,找上门。”

“那…。怎么办?”左幽白了脸。

“很简单,我祝福他们,打发我老公和她一起走人呀!结婚时我就防这一手,所以立了婚前协议,若谁出轨,公司与孩子全部归另一方。”

“结果呢?”

“我那老公没了公司,没了钱,不,是没了我,在外面什么也不是。那女人一见这样,自己跑去堕了胎,一脚把我老公踢了。”

“你老公回到你身边了?”左幽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这世上有没有无风无浪的婚姻,她真的想知道。

“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他呢!”苏雯嘲讽地一笑,“先晾晾他吧,让他吃点苦头,尝尝教训,别以为捧着几个钱,就认不得东西南北。玩情人,谁也不会。现在夜店里,你若进去,有的是俊男扑上来。可也得掂个分寸呀,生了孩子,怎么也得为孩子着想,是不是?”

左幽躺回竹椅上,“经过这件事,你心里有没有阴影?”

“没有,我强着呢!不就是上过床吗,只要心里有家有孩子由我,我就能原谅,但别玩出个了。”

“都说夫妻之间的距离只有半张床那么大,如果上了别人的床,那就不是真夫妻了。”

“傻瓜,你那是说的相爱的夫妻,现在有吗?现在都是现实夫妻,有几个男人外面没情人,睁着眼闭着眼算了,四十岁的人了,能和人家花朵般的小女人比吗?”

左幽突然觉得很悲哀,她的婚姻以失败告终,么资格给予苏雯什么提醒,但她舍不得苏雯这样的生活方式,也许苏雯本身就不爱老公,所以才这么漠然吧!

不爱,为什么要结婚呢?唉,结婚不都是因为相爱,自己当初嫁迈森时,不也没有爱。可是后来,当她爱上他时,他们却离婚了。

经验证明,婚姻的坚实,和爱无关。也许苏雯这样的方式才是对的。

上点心时,左幽的电话响起,是裴凌帆打来的,他想见她。

“我在街上。”她含含糊糊地回答。苏雯用唇语问是谁?

“我去找你,一起吃午饭。”

“我和朋友约好了,以后吧!”苏雯拼命摇手,说自己没关系。

“那我请你和你朋友,好不好?幽幽,我在上海只能呆三天,让我见见你。”裴凌帆很恳切地说。

“不大方便吧!”左幽还没说完,苏雯一把抢过电话,劈头就说了茶室的位置,裴凌帆低声笑了,“好,我马上就到。”

合上电话,苏雯眼直眨,“我怎么听着这声音很熟?”

左幽没好气地说,“都是你!是裴凌帆啦!”

“上帝,”苏雯最半张着,“他和你一直有联系呀!”

“你少乱想,我们可不是那种关系,”左幽耷拉着肩,“肖中校已经过时好多年了,他…。唉!”

“他向你求婚?”苏雯抢白道。

左幽默默点了点头。

“嫁给他,嫁给他。天啦,幽,你和他真是剪不断的姻缘,命中注定呀!一个男人多少年不忘情,仍然记得你,只有树上才会有这样的事,幽,你真幸福,他爱你,对不对?”苏雯羡慕的严重都涌出了泪。“嫁吧,嫁吧,都快四十的人,再不嫁,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

“怎么说得像推我走似的?”左幽苦笑,“我已经习惯独身,婚姻不适合我。”

“适合的,迈森不是你正确的人,裴凌帆是,你们彼此都相爱,以前是有缘无份,现在有缘有份,不要错过了。幽幽,我真替你高兴。一会等他来了,我打个招呼就走人,不当你们的灯泡。”

“去,又不是少男少女,一起说说话吧!”左幽的神情始终淡淡的。

“不,幽,你不要傻,要抓住他,是个机会。三十九岁,能嫁这么优秀的男人,真的很幸运,我老公丑成那样,还一把大姑娘在抢,裴凌帆可是极品男人,那想的人还不是多的是。哇,来了,没什么改变呀!”

苏雯瞪大眼,看着裴凌帆卓尔非凡地走进茶室。

第三卷 爱上“卡布其诺” 第四十二章 说爱不容易(二)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混久了,苏雯很知进退。和裴凌帆周到而又热情的寒暄之后,她推说公司有事,背着裴凌帆,朝左幽做了抓紧的手势,她开车走了。

左幽心里懒懒的,神情也带着一丝疲倦,匆忙出来,连个妆都没化,素着张脸,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亮色,不懂裴凌帆看着她怎么会有一种“惊艳”的神色。

茶喝了两壶,洗手间去了两趟,时间差不多快午餐了,她给肖白打了个电话。念其的面试以绝对优势通过,音乐学院的马教授欣喜若狂,说自己亲自带念其。肖白激动万分地带着念其去他在上海的工作室,向他一帮音乐界的朋友显摆去了,不到晚上不把念其还给她。

左幽没有一丝欣喜,心中反倒涌上淡淡的忧伤。不管肖白怎么说,念其只要开始在音乐的道路上开始发光,他就一点一点的远离了自己。

她的人生必须孤单,不然就不是她的命运。左幽下意识地苦笑下,看着眼前这个深情款款凝视着她的男人,鼻子不禁一酸。

难得,他执着地爱了她十多年。

他的孤单是因为她,她的孤单又因为谁?

裴凌帆并不刻意穿着,他本身长得有型有款,漫不经心的休闲装束,更显出一种英气潇洒,这种气质,随着岁月越加迷人。

“去吃饭吧!”不能继续对坐着,玩目光传情,她装着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吃得惯南方菜吗?要不,去吃川菜?”

“吃点家常小菜吧!”裴凌帆目光直视着她,脸色却是柔和。

他不是上海人,却有车,她在上海住了六年,连辆自行车都没有。他领着他来到停泊车处,突然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怎么瘦成这样,在后面看,背都有点驼了。”左幽忙挺了挺胸,又向后背望望,喃喃地说:“不至于吧!”但眼眶却红了。

汽车行驶得十分稳健,连颠簸都是悠然有序的。下了高架,汽车驶进了一处别墅区。左幽从来不知道上海还有这么幽静的地方,水泥车道在林荫上整洁、平坦,没有行人,偶尔只有名贵轿车昏暗着车窗,从他们身边驶过。

别墅里有车库,有草坪和遮阳伞,以及舒适的躺椅。

裴凌帆领着左幽进屋,有一位中年女人,身穿白制服,微笑地上前问好,对于左幽,没有一点好奇,好像她是个常客。

裴凌帆对她说做几样精致小菜。

“这是哪里?”左幽在奥地利住过别墅,家里也有过佣工,不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不自然,她奇怪的是裴凌帆对这幢别墅的自如。

裴凌帆自然地走过去,揽住左幽的肩,像从前他在她的小寓所里为她做饭,等她下班,一开门,亲亲热热地抱住她,“这是我父母的房子,他们原先在上海工作,现在调回北京,房子没有处理掉,偶尔还回来小住。上海的气候比北京好!”

“哦!”左幽抿抿唇,笑得有些拘束。

“别墅管理公司的佣工,非常有职业道德,菜叶做得不错。要洗个澡吗?”

“不,不!”左幽摇头,脸一下就红了。离婚后,为生计,为念其,她只记得自己是个妈妈,早忘了自己是个女人,生活中的小情趣都一点一点的省略掉了。她心中很久没有泛起过心动的情潮,今天在裴凌帆的视线里,她无由地有些慌乱,眼神开始躲着他。

裴凌帆心折地倾倾嘴角,三十九岁的女人了,脸上怎么还有少女的羞涩和单纯。瘦削让她显得飘逸、纤弱,比从前更多了份惹人心怜,偏偏她又是坚强的。命运的曲折,岁月的流逝,并没有让她憔悴不堪,她有着依然如昔的清丽和知性,这样的美,是任何化妆品都修饰不出来的。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还是十年后,他见到她,一定还会像初次在北京的超市里——一见钟情。

“放松一点,今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我们什么都不去想,好好吃个饭,说会话。”他松开她的肩,改握她的手,来到阳台上。

女工送上水果和饮料,含笑回厨房忙去了。

左幽看着拼成各式花朵般的水果拼盆,深感生活的美好,均体现在不经意地细节上。两个人各自聊了聊孩子,又说了说现在的工作。沉默了一刻,裴凌帆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轻轻握住她的手,两只大手包着,温柔地一遍一遍地抚摸。“幽幽,我的求婚晚了十多年,可是我还是想听到你说‘我愿意’。”他缓缓地从袋中掏出一枚戒指,“当年,你嫁得匆忙,就在教堂里简单得成了婚,这一次,我一定会用中式的最隆重的仪式把你娶回来,幽幽,不要嫌我老,你再不答应我,我就更老了。”

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的光芒,左幽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凌帆,我说过…”

裴凌帆伸出手指堵住她欲出口的话语,“我都知道,你是担心左念其。幽幽,男生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父亲的陪伴,像朋友一样打打球、游游泳,聊聊男人们之间的话题,这些,母亲是无法代替的。念其是你的孩子,我爱你,怎么会不爱你最爱的人呢?你钻牛角尖了,而我也相信你会爱我的儿子,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的。幽幽,不要那么累,为了自己,为了念其,为了我,我们结婚,好吗?”

是因为心中害怕失去念其后的恐惧,还是被裴凌帆执着地神情震住了,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像被催眠了,或许是太久太久的孤单吧,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裴凌帆拿出戒指,轻轻地为她戴上。

“凌帆,”她忽然拦住,急促地整理着混乱的思绪,“我已经快四十岁,不年轻了。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

“即使你六十岁,我也想要你。”裴凌帆有点发怒了,捧住她的脸,紧紧地吻住了她,像是一地未曾起风浪的湖水,第一次卷起了飓风,第一次刮起了暴雨,他吻得澎湃激昂,吻得狂烈激情。“你明明知道我爱你都快发狂了,你也爱我,不要折磨我了,幽幽,答应我,我们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我现在梦想也实现了,没有任何会成为阻拦我们的借口。”

她被他吓住了,他是她深爱过的人,可是现在是应该一切顺应天意,但哪里不对了,她紧张得连回应他都没有,只是任他吻着,眼睛茫然地睁得大大的。

戒指推不掉,她只得答应先收下来,考虑后再给他答复。裴凌帆不催促,心情大好地牵着她的手下楼吃饭,眼神炽热得令人窒息。

非常温馨的家常小菜,左幽很久没吃到了,她是个不算很称职的妈咪,现在仍然不会做饭。蓦地想起裴凌帆饭做得不错,这样俊伟轩昂的男子,甘心为她做饭煮汤,她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他那样,真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