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白拿出一柄小小的橡皮锤:“是这个吗?”这是后来他忍着脚痛,返回去找到的。

巴蓓洛立刻伸手拿了回来,这东东可不能丢,敲钉子虽然没用,但敲人脑袋上,一打一个包包的!

“你在等方爵?”沈奕白笑着问。

“关你什么事?”巴蓓洛反问。

沈奕白拉拉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咬伤,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如果不是觉得有伤大雅,他就举着脚丫给她看看上面的蜂窝眼,让她瞧瞧自己作的都是什么孽!

巴蓓洛忍不住有点好笑,这男生似乎在象自己撒娇哦!她本来不想理他,突然又觉得欺负他也挺好玩的,反正方爵还要等一会才下课,那就下雨天打孩子,要不闲着也是闲着。

她盘膝坐到沈奕白的对面,歪着脑袋看他。

沈奕白又笑了:“我有那么好看吗?”

“还成!”她摸出一卷薄荷糖,放进口里一粒,然后扬扬眉,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吃。

沈奕白急忙摆手,他这辈子算是把口香糖、棒棒糖之类的忌了!

“巴蓓洛,我们能成为朋友吗?”他很坦诚地问她。真的不想再和她比装傻、比智商了,脑细胞损失太严重!

巴蓓洛嘀咕了一句不知哪国的话:“%¥…&#@!%…”

“呃——¥%…&×@#¥%…”沈奕白反应也迅速,立刻回了一句。

然后两人瞪着眼睛互相看,谁也没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巴蓓洛说的是南部非洲一个小国土著语,她读博士的时候知识积累可不少,尤其是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们学了一肚子的“鬼话”。那句话的汉语意思大约是“兔子是狐狸最欢迎的伙伴!”

沈奕白说的却是“火星语”,他随机应变,发了一串古怪的语音,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看着巴蓓洛脸现茫然,认真思索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我说,美丽的女士,不知道在下有没有幸,可以邀请你去某个地方?”沈奕白随便“翻译”了一下。

巴蓓洛还在想他刚才的话属于什么语系——似乎什么语系也不像,倒和电视上大猩猩求偶发出的语调差不多——随口问道:“去哪里?”

“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会使人做梦的地方!”沈奕白卖个关子。

一笑抿恩仇

“不去!”哼!想骗她去报复吗?她才不上当呢,要避开一切可预见的危险事情!

沈奕白笑了笑,在自己的衣袋里拿出几片植物的叶子,拉过她的手,放进她的掌心。

巴蓓洛见他居然不知死活敢来拉自己的手,当时就要跳起来,可是一见到掌心中的叶子,一腔怒气顿时消了。

这几片叶子或卵圆形或长圆形或圆形,或深碧或浅翠或绿中带紫,共同之处是都有一股浓郁而清凉的味道。

“天使薄荷、紫翡薄荷、苏白薄荷。咦?哪里来的?这是珍稀的薄荷品种,对于温度、光照、湿度等要求很苛刻,只在北美、南美和欧洲有少量种植,我们这个城市根本不生长的!”

见她根据三片薄荷叶子,就说出其品种、产地,沈奕白不禁佩服。“我有一位世伯,是个植物学家,在他的家里,有专门的温室培植各种植物,还有一大片薄荷田…”

“你就是要带我去他家?”

沈奕白点点头,以退为进地说:“当然,去那里有很远的路呢。可惜不你想去,也不能勉强…”

巴蓓洛已经跳了起来:“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啊!”

“你答应去?”沈奕白反而不着急了,慢吞吞地起身。脚踏实地时,忽然面露痛苦之色。

巴蓓洛心中有数,那是人家跟自己示威呢,本来他爱疼不疼,不关自己的事,不过,看在目前有求于他的面子上,自己就退一步好了。

“怎么了?生病了吗?我来扶着你好了!”她假惺惺地说。哈哈,看来那天晚上这小子可没少受罪呢!

“还…还好啦!不知道哪个猪乱丢垃圾,弄伤我的脚,捉到她必定要揍一顿出出气!”沈奕白指桑骂槐。

“是啊是啊,有些人就是不道德,嘿嘿!”巴蓓洛当然装没听懂,还跟着随声附和了几句。呸!你才猪咧!

两个人各怀鬼胎,心里亮得很,偏偏要装模作样!看着对方脸上做出来的义愤填膺,同时回忆起相识以来的情景,然后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渐渐地,笑声把两人心底的不服气、不顺眼驱散开来,有一种很阳光、很温馨、很愉悦的情绪在两人间悄悄地滋长。

这种感觉轻轻软软的,对于一向独来独往的巴蓓洛,是那么的陌生,却又是那么新鲜。她颇有些不习惯,摸摸鼻子,装做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开。咳,怎么从来没发现身边这棵树这么漂亮呢!树冠如伞,亭亭若盖,纤掌般的碧绿叶子间,夹杂着满树的繁花,花事妖娆,晶莹清丽,如冰似雪,琼雕玉琢…

沈奕白笑着拍拍她的肩,说:“喂,我们两清了怎么样?以后做好朋友,不再互相欺负了好不?”

“这个…!”巴蓓洛侧头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没错,两人斗了半天,合着谁也没占着便宜,嗯,这小子看上去挺聪明,当朋友比当对手要强,尤其是自己正大敌当前,准备“捕鸟”的时候…

沈奕白心里一阵轻松,古人说“相逢一笑泯恩仇”,他和她终于可以化敌为友了,能和这样一位聪明绝顶、精灵古怪的女孩子做朋友,真是件幸事——好可惜,这只是暂时的,是“权宜之计”,侠影和恶人,注定永远是对手。

想到这个,沈奕白晴朗的心悄悄地飞来一片薄翳,不知为何便有些沮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种不良的情绪赶了开去,笑着向她伸出手,表示握手言和。

巴蓓洛也把手伸出来,在碰到他手掌的一瞬间,突然又有些迟疑,这手,要不要握?他的来意,至今不明…

沈奕白捕捉到她眼中的迟疑,不等她反悔,一双大手把她的小手包在里面,用力的摇了摇:“就这么定啦!”人家是一吻定情,他们是一握定交…呃,他和她也有一吻呢,只是离定情二字差着十万八千里…

沈奕白的手白皙修长,掌心与掌心轻触间,他的热度沿着巴蓓洛的手指轻轻地爬升,一种异样的温暖瞬间包围了她的心。那是一种非常甜蜜的感觉,就象一个流浪已久的孤舟,终于来到海湾,让她忍不住想泊进去小憩。

巴蓓洛忽然觉得自己如冰雪般的心,在某个部分似乎有些融化,她有些贪恋这种感觉,却下意识地把手捏成一个拳头,不情愿地抗拒着,然后把手抽回来放在口袋里,瞪了他一眼。“干嘛动手动脚的!”

“喂,拜托,那只是握握手耶!你脸至于红成这个样子嘛!”沈奕白有些想笑,握个手也害羞?还真不是巴蓓洛的风格诶!

“我…我哪有脸红!就算有红,那也是因为天气很热嘛!”巴蓓洛恼羞成怒地说。

“好了啦!我们要快出发啦,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的!”沈奕白拉着她向停车场的方向奔去。

巴蓓洛不得不跟着他跑。哎!真难为这小子脚上带伤还跑这么快!不过呢,别以为她答应了,就真当他是好朋友了哦!她巴蓓洛说话一向不算话的。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她突然有些伤感地想。

方爵的烦恼&神仙的烦恼

下课,方爵拎起书包冲出教室,今天有测验,下课晚了很多,但愿那恶煞女巴蓓洛等不及已经走开了。老天哪!这三天,他都已经快被她缠疯啦!

那天晚上她赖着他吃白食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早晨正在上物理课,她就不知道打哪钻出来,趴在教室的窗户上,犯花痴一样盯着自己猛看,害得他坐立不安,给全班同学笑话。后来老师出面来赶她走,巴蓓洛竟然睬也不睬老师,推开他自己登上讲台,拿着粉笔,替他给学生教起课来…

课后,物理老师哭着向校董事会辞职,声称这学校有巴蓓洛在,任何一个老师都教不下去,他不敢再误人子弟了…可怜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居然被她逼成这样!

从此巴蓓洛出入他的班级如入无人之境,她毫不客气地抢女生送他的爱心便当和零食;他好朋友的笔上莫名其妙就被涂了风油精,然后眼睛差点变成兔子;他的班级门锁被悄悄灌入胶水,害得全班同学谁都出不去,有好几位急着上厕所的差点被憋成急性肾炎…

天哪!这三天来,人类不能想像的遭遇,都让他碰上了!

好在这丫头似乎对他还不错,整来整去,都是他身边的人遭秧,一点也没害他!只是,现在他所有的朋友都因他招上这个煞星,怕惹祸上身,而不敢再和他走在一起了。

倒还有几个暗恋自己的女生不怕死,一直表示力挺他到底,不论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冬雷震震夏雨雪,都要与他一起和邪恶做斗争。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觉得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魅力无穷大。

可是现在,对这些女生的示好,他除了烦恼,还是烦恼!

从前在他的眼里,那些女生各有个的可爱,哪个都有别人比不上的优点,所以他一直花心来花心去,谁也不能取舍。

可是现在看来,她们要么好卖弄聪明,爱炫耀一些典故和大道理、爱管人、自以为是、爱跟别人比、太有心机…要么太蠢,一开口,他便觉得头痛,他讨厌听她们讲星座、美容、减肥,他嫌她们没长进,她们又听不懂他讲道理。他不想理她们,她们就跟他闹,用各种愚蠢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

天哪!他现在真的宁愿被巴蓓洛欺负,也不愿意被她们献爱心!

他只怕是被那恶煞丫头折磨变态了吧?都怪她啦!把他对女生的嗜好都改变了。

方爵闷闷地想,目光在教室外面不住寻找。咦?巴蓓洛哪里去了?平时她不是坐在树下吹口哨,就是坐在栏杆上晃来晃去,现在人去哪了?

也许是临时走开一下吧?自己还是趁这个机会快溜吧!

方爵在教室外面徘徊,最后却站在最明显的地方,我可不是在等那丫头哦!是因为包包里有女生送的寿司和玉子烧,不喜欢吃,要找个人帮忙消灭哦…

然而,那个一脸坏笑的丫头,今天却一直也没有出现。

方爵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都没有看到巴蓓洛的身影,一颗心渐渐的被失望、失落、焦急、惶惑…填满,牵挂越来越多:

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她去哪里了?

她做什么去了?

她…不会是出事了吧——呸呸呸!不会的,从来都只有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的,像巴蓓洛这样的,要是活不到二百五十岁,都对不起她亿万人中独一无二的坏人基因…

想是这样想,可是看着天已渐渐黑下去,方爵再也沉不住气了,在校园内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起来…

直到终于有一位同学,说曾经见到巴蓓洛乘着智慧王子沈奕白的车一起开走。方爵才蓦然放下心来,然而,却另有一股更酸更涩的味道冲上心头。

一直以来,他都当巴蓓洛这个小魔头是上天派来故意整他的,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头就开始疼。可是现在,他看不到她,头不疼,为什么心却在疼了?

沈奕白带走巴蓓洛去做什么?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这坏家伙有“前科”哦!上次,他还当着自己的面偷亲巴蓓洛来着!巴蓓洛虽然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可毕竟是个小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沈奕白那家伙在璀璨碧汐人气一向很旺,她不会上他的当吧?方爵越想越着急,越想越混乱,“呯”地把拳头砸在树上,一刹时,他惟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看到巴蓓洛,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因为一直当她是麻烦…她的手机号码,他不知道…

天界,神凝视着生命之泉中四个安安静静的沉睡着的女孩子,其中那个蓝发女孩身上散发着淡蓝色的柔波,如玉般透明的颊上是一对深深的酒窝。

神望着她,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怡然:“我的天使芭碧萝要回来了!”

神侍大人看了蓝发女孩半天,小心翼翼地附和着:“是的,神。我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芭碧萝那清澈得像天空般的蓝眼睛,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神微笑:“我的芭碧萝,虽然有一点点偏激,可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她不在,天堂的岁月真有几分冷清和寂寞呢!”

“是的!神!”神侍大人回答。唉!芭碧萝如果真的回来,那才是天堂众神灾难的开始呢!可是他不想被神看到自己不以为然的表情,所以,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做出一副恭顺样子。

神走远了,神待大人抬起头,四下看看,目光终于又落回到天使芭碧萝身上。他喃喃地自语:“亲爱的天使芭碧萝,你还记得上一个千年,诸神之会的时候,你把神赐给我的圣水换成人间制造的兑水白酒的事吗?还有,你还拔过我的胡子、把我的书房烧掉、偷偷拿走我心爱的纪念品…”

神侍越说越激动,突然瞪圆了眼睛,伸出一根食指,在芭碧萝身前迅速画了几道咒语,“坏天使,趁没有人在,我欺负欺负你先!”

眼看着一团似有形似无形的迷雾笼罩在芭碧萝身上,神侍面上贼贼的表情竟然和酣睡中尤在甜笑的芭碧萝有几分相似,他看看左右无人,悄悄幻化成一个古怪而陌生的人形…

鬼故事的真实版

天色黑沉沉的,高速公路上,大雾迷漫,车灯照射处全是一团团缭绕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沈奕白神情专注地开着法拉利跑车,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起雾了呢?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好像迷路了!

晕了!明明到程伯伯的薄荷园,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路,现在都开出快三个小时了还没有到!自己确实是沿着路一直向前开,也没有拐弯,也没有走错路,怎么前方就是看不到出口呢?!

巴蓓洛心里也在犯嘀咕:沈奕白真的要带自己去看薄荷吗?哪有这么久还不到地方的?他…不会是要拐着自己到山沟沟里卖掉吧?不行!得弄个清楚,他如果真在打什么坏主意,老子提着大锤跟他拼命: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吸星大法、抓奶龙爪手、葵花宝…算了,这招就不要了…

她摸摸书包里的橡皮锤,咳了一声:“沈奕白,你说的地方究竟在哪里?走了这么远的路,就算要去外太空也差不多到了吧?”

沈奕白额头上也有汗渗出,“小洛,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又叫她小洛!巴蓓洛心里不满,不过也没闲功夫和他纠正这个,“什么样的情况不妙?”

“公路的情况不对!”沈奕白解释:“这条高速路,我经常跑的,去程伯伯——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植物学家——那里,应该在九十公里处出口,然后不远就到,可是现在,根本见不到出口在哪里!而且,还有一点奇怪的现象你注意到没有?”

巴蓓洛看他面容严肃,不像是假装的,侧头想了一下:“好像我们驶出这么久,没有遇到过一辆其他的车…”

“嗯!”沈奕白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叫起来:“鬼打墙!”心里那个惊哟!不是吧?这么邪门的事情都让他们碰上了?

有了这个共识,沈奕白也顾不得是不是在高速路上,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停了下来。

巴蓓洛勉强开玩笑:“早就听说高速路上鬼比较多,没想到会是真的耶!”

沈奕白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漆黑如墨,一团团的黑雾使环境相当的诡异,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

“小洛,我下去看看,你在车上等我,把车门锁死,谁来也不许打开!”

“不要去!”巴蓓洛抓住他的手臂。

“没有关系,我只是去看看而已!”沈奕白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不要怕!”

“不要去!我不要你去!外面也许有鬼等着杀你…”巴蓓洛就是不肯放开他。“我听过一个恐怖故事,男孩女孩去效游,天黑中迷路了,车子又抛锚,男孩下车去检查车子,吩咐女孩在车上等,也是说‘不论是什么情况,都不许打开车门’,然后男孩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女孩躲在车上,总听到车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擦来擦去,她吓得半死,但总是记得男孩的话,说什么也不下车去。第二天天亮,她被警察救起,下车的时候才发现,男孩被吊死在上面,她夜里听到的“擦擦”声,是男孩的脚碰车顶的声音…”

现在自己和沈奕白碰到的情况,和这个故事的开头好像哦!她才不要他下车——那可不是怕他死掉哦,而是不想他被鬼害死后挂在车顶上吓唬自己!唉!沈奕白简直是个王牌扫把星,和他在一起,真的是一点好事都碰不到呢!

巴蓓洛在心底不住腹诽他。

沈奕白当然听不到她心底的声音,只是觉得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替他担心——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他的心被一股柔柔暖暖的感觉悄悄地拨动,冲动之下,他用另一只手,把她的头揽入怀中,狠狠地抱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推开她,打开车门,跃下车去。

他看过巴蓓洛说的那个恐怖的故事,也觉得今天两人碰到的事情简直就是那个故事的真实版——但是,他是男人,有些事,必须去做!

巴蓓洛被他突然做出的亲密动作吓得呆住了,刚要发飙,便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呯呯”声,那奇异的声音,有着无可比拟的魔力,传递着他的安慰和亲昵,让她的心在刹那间被某种异样的感觉填得满满的…

时间瞬间静止,她的大脑在那感觉的冲击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心跳的声音,沉实清晰,如原始部落的战鼓,充满着篷勃昂扬的活力,又如悠远的梵音,涤荡着她生命里的忧伤。他的胸膛宽厚、结实,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带着阳光般的炽热,暖暖地拂开她心里的冰雪。

巴蓓洛甚至听到自己心里冰融雪化的声音,属于春天的气息,悄悄地溜进了她小小的心房,一株小小的薄荷轻轻地在冰雪间探出新绿的叶子,在犹带寒意的风里,弱弱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探头探脑地望着一个新奇的世界…

巴蓓洛顾不得仔细体味那种新鲜美妙的感觉,跟着他跳下车去,不要!她不要他一个人去冒险!这是十年来,第一个让她感觉到温暖和轻松和安全的人,她不能让他…被鬼害死…如果真的有鬼的话!

“你跟上来干嘛!怎么这么不听话!”沈奕白用生气的口吻说。这丫头真不乖呢!

“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车里…”巴蓓洛说。

“待在车里很安全!我只是看看周围有没有路,不会走远,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打我的手机,我的号码是…”他耐心地说。

“不要!”巴蓓洛说什么也不答应:“让我跟你一起吧,我不会拖累你的!”声音软软的,有一丝央求的意味,总之,她就是觉得两人合在一起,总比被各个击破强。

沈奕白体会到她在示弱,心一软:“好吧,那你紧紧跟着我,不要离开哦!”就带着她好了,反正留下她一个,自己也不放心。他拉住她的手——她的小手好凉,说是鬼手也有人信…他忙把她的手拉到面前仔细看看,经过鉴定,的的确确是巴蓓洛的手,这才放下心来。

巴蓓洛已经不介意他拉自己的手了——反正他不拉她的手,她也要去拉他的,危急时刻,事情可从权处理,大女人不拘小节嘛!她用另一只手在包包里摸出橡皮锤…唔,下次还得装上桃木剑、十字架、尖头木棒什么的,虽然科学证明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人手牵着手,在茫茫的黑雾之中,根本就辨不出方向,也看不到脚下的路,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行。

他们是一对出类拔萃的男孩女孩,智慧和勇气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因此,老实说,这种诡异的情况,给他们心中带来的好奇远远大于恐惧,两人甚至还有一些些期盼,如果真能见到些异类,那似乎也挺好玩的…

人品的报复

安静如死的环境,只有行走间带动雾流发出的丝丝声,两人不想静静地走,于是边行边胡扯。

“沈奕白,你知道,鬼最怕什么吗?”巴蓓洛问。俗话说,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她偏偏就要当着鬼说鬼——如果身边真的有鬼的话,嘿嘿!

巴蓓洛《坏女人养成宝典》其中一招就是:越害怕、越恐惧的东西越要直面它——如果怕就可以避开的话,十年前,她又怎么会沦落在太阳城的街头,差点被饿死…

十年前的事情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她心中恨意油然而起,手不禁紧紧地握了一下,随即用力甩甩头把这股情绪抛开…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沈奕白感觉掌心里的小手徒然僵硬,急忙安慰地握了握,笑着说:“鬼最怕的?当然是钟馗!”

“错!”巴蓓洛察觉他的善意,虽然迷雾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仍然对他笑了一下。

“那你说是什么?”

“鬼嘛,分很多种,在世界各地的传说中,各国的鬼收伏方法都不同哦,中国鬼有中国鬼特殊的收法!”

“哦?比如说——”

“听说碰到鬼打墙,只要男生冲着四周小便,立刻就可以破解!”巴蓓洛肚子里论起邪门歪道那可多着呢!

沈奕白差点被她吓得摔个跟头,这都什么主意这是?

“喂,沈奕白,要不你…”巴蓓洛笑嘻嘻地说。

“我不要!”沈奕白用脚趾头也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要她趁早打消这些鬼主意!

巴蓓洛叫了起来:“为什么不要?我又不偷看!”哈哈,不用偷看,也知道这小子八成脸都羞红了!

沈奕白才没她想像的那么“脆弱”呢,他刚要回答,徒然觉得手上有股大力一扯,巴蓓洛的手已从他的掌握之中拽了回去,他扭头一看,巴蓓洛人竟然不见了!沈奕白大吃一惊:“小洛!巴蓓洛!”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竟然传来空荡荡的回声。“…巴蓓洛洛洛洛洛…”

沈奕白仔细分辨,却没有听到巴蓓洛的回答,他顿时心慌起来,糟糕,把巴蓓洛丢了!看来事情还真的有危险!

他努力镇定自己,黑雾茫茫,自己再怎么也不能乱了阵脚,更不能和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否则无助于寻人,那么,就想办法和外界联系上,给吹歌、雪寒和子忱打电话,调警方的力量,这不算小题大做了吧?

他摸出手机,晕,居然没有信号!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难道真如巴蓓洛所说,自己开车迷路跑到外太空了?

“哎哟…”

脚下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沈奕白激灵一下,是巴蓓洛?他屏住呼吸,再听:“沈…奕白…我在这里…”

“小洛,你在哪?我看不到你!”沈奕白大声说。这声音就是从脚下传来的,可是,脚下什么都没有啊!

“我…我好像掉进下水井啦!”巴蓓洛有气没力地喊。谁这么没功德心,把井盖偷去去!

沈奕白大晕,然后又忍不住好笑:“怎么会这么倒霉!”他跪下身子仔细看,果然发现在自己脚边不到一尺远的地方,是一个地洞。好险!自己也差点进去!哈哈,看来上天的眼睛真是雪亮呢,坏丫头总有坏报应!

“我自从认识你之后,没有一件事情不倒霉的!”巴蓓洛仰着头向上抱怨,这可好,整个一坐井观天!人家青蛙坐的好歹还是一口普通的井呢,偏自己倒霉,掉进下水井里,这个味道真难闻哪~~~

“你受伤没啊?”这是沈奕白最关心的问题。

“没,没伤到!”就是吓了老大一跳!巴蓓洛心说。

“来,我拉你!”

沈奕白趴在洞边,用力把手伸下去,“来,看…四处摸摸,我的手在这里!”

“算啦!我看你也别费力气了!”巴蓓洛的声音在井下听起来空洞洞的,“根据你的声音传到井底的强弱程度,我判断这口井最少有三米,你就算是长臂猿,也不可能抓到我!”

“喂,我好心救你,你还说我是长臂猿!”沈奕白恐吓她:“算了,不管你了,你自己在井里玩吧!”他假装做出走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