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话脱口而出,我忙不迭的说,“你这么放浪,怎么可能十个不到?”

“的确是十个不到,当然…”狡黠的眨眨眼睛,他看着我,语调轻松而调侃,“小婉儿,你是第七个。”

脸色一僵,我不悦的白他一眼,随后提起笔继续抄文,不愿再和他多言语。

凑过脸,他笑着问,“小婉儿,怎么不说话了?”

“三百遍还没到,不快点抄又要很晚才能睡了。”没好气的,我皱着眉头答道。却丝毫不敢怠慢的,认认真真的写着字。否则,又要被他挑三拣四嫌弃一通,然后通通作废。这个天大的亏,我可是吃怕了。

点点头,他很是满意,“很好,难得你这些日都如此听话。”

奋力抄写着,约莫一盏茶过后,我停下笔,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把话提前说出来。

“安少,有件事得和你说清楚。”侧过脸,咬咬下唇,我慢慢的说出口。

淡然的看着我,他点点头,“你说。”

“他,估计快要回来了…”话,刚刚说了半句,萧奕安的脸色就猛然一沉。迎着他变得冰冷吓人的目光,我叹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总归是要与他见面。这事情,你拦也拦不住。就算你把我关起来,你也该清楚,他还是会杀进萧府再次强行带我离开。”

看着他的面色愈发的不善,我终于有些得意的笑了,缓缓补充道,“这些天,我会乖乖的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的抄写诗文,无非也是想表达出我的一番诚意。我知道你不大信任我,而我亦是不信任你。长此下去,我们最初的誓约终究无法实现。而我以为,我们惟有尽可能信任彼此,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对各自有利。”

“当然,我会做出承诺,在这剩下的四个多月时间里,我绝对不会做出一些有碍瞻观的事情。”顿了顿,我娓娓道来,“包括,包括为了你口中所谓的萧家体统,我,我会守贞…”

抬起头,我艰难亦是坚定的面对他,“这就是我说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同样的,你也必须拿出你的诚意做出相应的让步。如果你坚持不肯,万一将来刹非得带我走…我,我肯定是会跟他走的。到那时,不论是太子的薄面,还是程玄佑的生死,抑或是所谓的萧氏一族的存亡,我通通不在乎!”

“你这是在威胁我?”冷冷的,萧奕安反问。他的脸色,阴鸷的近乎于吓人。

“不是威胁你,我是在自保。”苦笑一下,我黯然的回答他,“如果你坚持要用刹的身份来挟制我,我亦是无可奈何。但是你也要明白一点,程玄佑不会放过有萧家血统的刹,同样不会原谅已经与刹发生过夫妻之实的我…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程玄佑的报复心是极其强烈的,对于背叛他更是无法容忍。”

思及那日程玄佑说话时的冰凉语气,至今想来我依然觉得害怕,舔舔微干的唇角,我说道,“当然,太子殿下亦是不会轻饶我。我明白刹的个性,如果事情真到了这般田地,他纵然放下一切全然不顾也铁定会带我走。只怕那时,最大的输家是你…”

笑了笑,我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的说出最后的一句,“要说的就这么多,你无须马上回答我,好好斟酌吧。”

“小婉儿,你威胁我?”阴鸷的盯着我,他口气强硬的反问。

“如果你愿意理解成‘威胁’,我亦无话可说。”莞尔一笑,我的神色颇是轻松,学着他那日说话的口气,我缓缓倾诉道,“萧奕安,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就是你过于自信。你永远看不起你的敌人,正如你以往一直在低估我对你的影响、我对萧家的作用!”

“安少,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我想你闲来无事不玩女人的空挡应该多多体会这句话。”嗤笑一声,我笑的更是开怀,“你应该明白,正是我的性格粗鲁而放诞,所以我才有本事做出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事。”

冷冷一笑,他问,“你想如何?”

轻咳两声,我指着脑袋上、已经淡化的伤疤开口道,“我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这个伤是如何来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是开封城梁府里的丫头,我曾经被一个人被一个骂…但是你知道么?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我?有一天夜里,趁大家都睡熟了,我偷偷在梁府里放了一把火才逃了出来!虽然只有一个人打我骂我,但是我要让那些袖手旁观、默默偷笑的人与伤害我的人一起通通受罪!”

“林婉之你…”

“萧奕安,你是个男人,怎么老是喜欢出尔反尔?应该学着信守承诺罢。”晃晃脑袋,我‘善意’的提醒他,“如果哪一天,我觉得没有办法再‘逼’着自己信任你、忍受你时,我不介意放第二把火,烧光所有纷扰的一切!”

说了这么多,口有些干渴,轻笑一声,我拿起杯子,再次小抿一口茶水。

神色阴鸷的看着我,他瞪着我的目光让人觉得寒彻骨。沉默着,漫长的犹如窒息一般的沉默,他忽然别开眼不再看我,冰冷的开了口,“林婉之,你最好记得你所做出的承诺。”

“否则…”缓缓的,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我会拖着你,一同见阎王!”

“多谢安大少爷的陪伴,但婉之相信,到了地底下婉之估计会比您先超生。”嫣然一笑,我放下茶杯,再度执起毛笔,冷漠的回答他,“我要抄文,你可以离开了。”

爱不释手(上)

“月荷,你说我这样好看么?”给自己在发髻间插上一支紫色水晶发簪,我照着铜镜,左顾右盼的,却还是不放心。

忙不迭的点头,月荷见我一脸紧张样,乐了,“美,很美!不单单只是美,小婉你今天的装扮看上去似乎不足十七,正是风华绝美的年纪。”

“嘴甜!”白了她一眼,可内心深处却偷着乐。嗔笑一声,我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用力揉了两下,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更显红润。

朝思暮想的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刹重回长安的日子。之前有叫月荷替我送了封亲笔信给瑾娘,意在让瑾娘帮我转寄到北方疆域。在信中,我有提及让他面见圣上后,在圣上赐予他的府邸前与我相见。只是这些日子我都关在书房,也不确定这封信收到了没有。 

圣旨亦是宣下来了,安北都尉正式受封为三品中都督。隐隐约约的,我总觉得刹会得以进封还是与李玄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眼下看来,刹与李玄琛的关系或许是微妙且复杂的,但他毕竟是骠骑大将军最不可缺少的左右臂膀。不到万不得已欲除之而后快的那一刻,即使我和刹的关系曝露,以李玄琛的城府,说不定他还是装作不知晓。

只是,李玄琛他那近乎于疯狂的复仇心理让我觉得有些害怕。我害怕,我害怕在这纷扰而纠结的过程中,他会不会也将刹慢慢地拖入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他会不会利用刹而做出一些我没法预料没法阻挡的事情来?哎…若真是如此,那我倒宁愿刹不曾回来。

叹息着,侧过脸望向铜镜,看着自己特地吩咐月荷为我梳理的发髻,那是未出阁女儿家才会梳理的发式。我希望当他见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份是从一且纯粹。我只是我,我只是中都督钟情一生的女子。看着铜镜,努力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我暂且抛去所有杂念,只愿用最愉悦最爱恋的心情迎接他的归来。

站起身,替自己整理好衣衫,我再次不确定的发问:“月荷,你老实说告诉我,我穿的这件衣裳好看么?”

“好看,真的好看!”很肯定的点着头,月荷都已经被我念叨了一个下午,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夸夸我,“小婉,你今天已经很美了!”

我满意的打量着镜子里头的自己,今天的装扮与平时格外不同,是我犹豫了好久才厚着脸皮换上的—— 内着一件薄如婵翼且被茉莉花香熏过的霞影纱香胸衣,腰束一条淡黄色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茉莉花蝉纱衣。一头宛若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而下,一勾紫色水晶亦发簪嵌在鬓中。仔细瞧瞧,铜镜里的女子看上去年轻温婉且不失活泼,眼眸深处,亦是有着发自内心的纯净微笑,整张脸,看上去也比平日更有光彩了。笑了笑,我最后抿抿嘴,力图让唇上涂抹的朱色胭脂更加均匀。

“等安少回府了,你再告诉他,我晚膳后就回来。”挑挑眉,从月荷手中取过云冠纱给自己带上遮住脸,我心情愉悦的步出了房门。走至北院,我的心情更是得意。因为我得意的看见许多下人,不论是男仆还是女婢,各个皆是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愕然的神情。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么?!咳咳,嘴巴不要笑得张太大,林婉之你要时刻记得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不过… 终于,我也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我今日也可“勉强”算做美女了吧?!忍住,忍住,切莫太过得意而仰天长笑,我强忍着笑,真怕毁了此时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淑女外表。轻咳两声,再度回眸而笑,我故意对其中一个正在扫地的男丁抛去一个媚眼,看着他痴痴的望着我几乎快要把灰尘扫到自己身上时,我终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迈开轻快的步子,匆匆步出萧府。

站在都督府邸面前,我惶恐不安的来回走动着。情感告诉我,我应该直接奔赴至北城门直接迎接刹,可是理智却告诉我不能。我敢打包票,程玄佑肯定会出府迎接,如果我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迎接刹,萧奕安暂且不提,相当于我直接在刹的面前二度驳了程玄佑的面子。如果让程玄佑知道我和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他那乖张的行为。

焦急的不安的,我在心底默默算着时间… 刹要进宫面圣,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快速流逝着,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更加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收到了信没有?哎,他可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再度杀入萧府,那可就糟了!

焦急的等待着,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愣,随即满心欢喜的,我回过头呼唤出声,“刹…”

“姑姑姑娘…”笑的几乎快要滴出口水来,一个脸若面盆、貌似公子哥打扮的矮胖男子正色咪咪的看着我,双眼笑的已是一条缝,结结巴巴的,他开口道,“你你你,你是哪个楼的?”

敢情我穿的这么好看,却被你认为是卖的了?笑容顿时隐去,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我冷着一张脸,口气不善地回复他,“这里可是中都督府,搭讪之前你最好搞清楚本姑娘与都督大人是何关系?!”

闻言,他本欲二度伸来的猪蹄在空中犹豫了一小下,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他的手却再次大胆地往我所戴的云冠纱探来,“姑姑姑娘…”

后退一步,我也不再顾忌形象了,“姑你个头!谁是你姑姑?胖小子你认错人了!”

胖公子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恼怒,一生气,他似乎更加结巴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胖小子,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吧。”没好气的提醒他,我的余光却灵敏的捕捉到了街角拐弯处那一道熟悉、亦是我期待已久的身影。精神,顿时变得神采飞舞,我一扫所有不悦的情绪,对他嫣然一笑,“乖侄儿,你姑爷来了,我得去接他。”

“你你你你…”

抛下目瞪口呆的矮胖公子哥,我快步迎上前,迎上那位身形颀长神明爽朗的男子,用一种哀伤且幽怨的语气对他娓娓道来,“这位公子,想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夫君?。”

望着这位步履匆匆,气度俨然的年轻男子,我的心情既喜悦又激动。他那好看的脸上有着一抹明显的急切,刚毅面颊上亦是写满了期待。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正是我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一个男人、也是那我灰暗人生最温暖的一个归宿。是他,让我黯淡压抑的心情再度因为渴望而充实起来。也只有他,让我拥有了急切的、被世人称作是魂牵梦萦般的甜蜜心情。

停下脚步,他诧异的看着我,不解的问,“你是…”

“你看这长安遍地盛开的雁来红,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翠绿的草儿也因芳华消褪变得凄凄切切,抖动着无尽的缠绵依恋;孤凉的秋风吹皱一江流水,亦搅乱了我盼君归的满心柔情。夏去秋来,我天天都在期待,为什么我远行的丈夫却日日不见音讯?”哀婉的说着,我慢慢地取下云冠纱,缓缓抬起头,直视向他,“公子,你若见着我夫君,请告诉他,我想他了…”

本来还是充满疑惑的表情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神色立刻转变为惊讶,而惊讶之余却又转为满是高兴。嘴角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刹的脸庞变得鲜明而又明亮起来。他走上前抱住我,情绪激动的上下打量着我,欣喜万分地低唤道,“婉之,是你?你是林婉之??!”

“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把我给忘了?”笑呵呵的,我随即展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略带娇嗔意味的开口道,“木头,你这个傻木头,怎么不曾寄信给我?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

惊喜的捧起我的脸,他细细的看着,语无伦次的连声说道,“我怎么会把你给忘了?!我当然想你,真的很想你…”

抚上他英俊的脸庞,我心疼了,“黑了,你晒黑了。是不是督军的日子太过艰苦?”

紧紧握着我的手,他不答反问,“婉之,你过的好不好?这些日子还好么?”

孕育了太久的泪滴,终于在此刻夺眶而出,我垂下眼睑,强忍住满腹的委屈。一个女人,寻寻觅觅切切殷盼的,不过是能在开心时刻捶上一拳、难过时刻咬上一口的胸膛。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你这个傻木头,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过的好?居然还给我来个音讯全无,亏我临走之前是千叮咛万交待,一定要寄信给我…”撒娇似的往他怀里揍了一拳,鼻子愈发的酸楚了,眼泪也开始扑哧扑哧往下落,语调也跟着变得颤抖起来,“傻木头笨木头,我当然过的不好。”

“别哭,别哭…”他神色慌乱的用手给我擦拭着眼角泪花,心疼的哄道。

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终于隐忍不住,踮起脚在他面颊上重重落下一吻,“傻瓜啊,我是太想你了!”

“咳咳,俗话说小别胜新欢,见面了该高兴,哭什么呢?再说了,你俩看起来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十三秋哇!”低低一声笑,一个语气满是戏谑的女声随即传入我耳。

诧异的,我偏过头去,对上了瑾娘一对满是笑意的眸子。

“不是我说,婉之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良心。多日不曾见,也不知道挂念挂念我。现在倒好,不是不挂念,是完全将我忘之脑后,除了你家良人是谁都瞧不进眼了。”摇摇头,她取笑道,“哎哟,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你俩搂成一团,也不知道害臊?”

呆若木鸡的看着瑾娘,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尴尬的笑了笑,我随即放开刹,讪讪的问,“瑾娘,你也来了啊?”

走上前,她笑着伸出手指往我脑门上一戳,“傻丫头,愣这儿干嘛?快进府吧。” 

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菜,我算是彻底是服了瑾娘。果然,她比我想的周到多了。

从前朝则天皇后治下开始,烧尾宴已成为官场要员食膳的一种惯例,藉以此用来意指鱼跃龙门,官运亨通之意。而烧尾宴无论是饭食点心还是菜肴羹汤皆是丰富多变、美味可口。光这点心就有单笼金乳酥(蒸制酥点)、贵妃红(红酥皮)、巨胜奴(蜜制散子)、长生粥(食疗食品)等十五种,而那些正式菜肴更是多达五十八道,看的我是目瞪口呆、口水直流。(作者注:公元 年冬,武则天死,遗诏“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她的谥号亦从“则天大圣皇后”变为“则天顺圣皇后”,而后世为了避开“武周朝”所以常用“则天皇后”称之。)

“瑾娘,这一桌酒菜是不是花费了你不少银子?”约莫估算了一下银两,我的心中,暗自吃惊。

瞥我一眼,她嫣然的笑了。待下人摆上最后一道菜,她为我们三人各自斟满了一杯上等女儿红,端起酒杯,她的神情从柔媚转为庄重,“大人您现在升官了,我也不便再像那往日那般毫无礼节的冒犯您… 都督大人,今日一宴算是我和婉之为你接风洗尘,也是预祝都督大人你日后步步高升。这坛酒,可是我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来,今日不醉不休!”

默默地看着这满桌酒菜,刹的目光落在了瑾娘的身上,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少了几分惯有的冷漠,却多了几分暗藏的怜惜。若有所思的,他终于也朝她举起酒杯,语气缓慢且犹豫,似乎是颇有些感触,“瑾娘,我——”

“咦,怎么少了把汤勺?我先去厨房看看,你们俩慢慢吃着。”笑着站起身,趁这二人还没回过神,我兀自离席,走出正厅。

我能做的并不多,唯一能提供的,就是给瑾娘和刹一个独处的时间。同为女人,虽然瑾娘她不曾开口提及、也从未在我面前有所暗示,但我都能从为数不多的几次相会中看到了她眼底深处中盼望,每当那时,她面部的神情,总是或多或少不自觉地流露出她对远在北方疆域的刹一种深深的担心以及思念情绪。她虽然是个外表浪漫不羁且坚强自立的女子,但我能猜得到,她在内心始终是孤独而寂寞的。这种孤独,深深掩藏在了她看似强硬泼辣的外表之下,而让人忽略了她满是伤痕的内心以及孤单无人可以安慰的灵魂。

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真挚的爱情,而寂寞太久的女人更是渴望被人关爱。然而让我感慨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不好,而太想爱,却又会常常令人感到失望。

轻叹一声,我开始漫无目的往庭院步去。一路走着,一边细细观察这座府邸的布局。穿越之后,我见了好几座大宅院,这才发现古代劳动人民的确很优秀很聪慧。从建筑物本身而言,它们都是总体性、综合性很强。大凡优秀的建筑作品,几乎都是动员了当时可能构成建筑艺术的一切因素和手法综合而成的一个整体形象,从总体环境到单座房屋,从外部序列到内部空间,从色彩装饰到附属艺术,每一个部分都不是可有可无的,抽掉了其中一项,也就损害了整体效果。

难怪有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宅院的占地空间是超出了平常老百姓的想象。然而可笑的是,太大的空间,有时并不能让我感觉出大气。相反,心底深处居然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悲凉。我以为,即使是再自由欢畅的鱼儿,在深院的池塘里游久了,是不是也会因为失去方向感而变得哀愁?

行至后院的凉亭,我默默的在石凳坐下。

似曾相识的布局风格,让我想起康定六年再度见到刹的场景。记得,我那时候也是一个人在程府溜达,转身之际,却忽然瞥见了刹的背影。相遇的那一刻,至今记忆还很鲜明。他那宽大的袖口因为大风而吹起飞扬,那一身黑袍与院落里长势高大挺拔的火红木棉成了鲜明对比。

重逢的那一刻,看着他在树下对马儿耳语,我诧异的发觉这个男人其实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明明是张万年寒冰脸,和我交流也不甚多,但是比起重逢后看似温和的李玄琛,他却更能让我不自觉的向他靠近。究竟是他沉默寡言冷若冰山的气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还是他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吸引了我?我,不得而知。

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做的一件事,深深的打动了我,以至于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内心深处对他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情怀。那种情怀,或许是一个女人最懵懂最朦胧的向往。 想起那会儿,他默默无言一声不吭地帮我照顾子谦和奶奶… 我想,女人都是情绪化的动物,我可能更加容易心血来潮。比起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一场惊心策划的欢宴,我更加容易被细小温馨的关怀所打动。女人所需要的,不单单是快乐,更多的是可以依靠的安稳。

也正因为他毅然杀入萧府,让我在最终意识到,我那漫无目的看不到未来的虚无生活从此有了坚定而沉实的走向。本来是无可挽回的爱人突然能够失而复得,如同正午的阳光那样热烈充实,且势不可挡。我才确定,我对于命运从不屈服的抗争,源自于我最坚定的信念以及内心深处我太渴望得到的幸福。

“在想什么?”游神之际,自己忽然被人从后方轻轻的拥住。

“哎呀,忘记取汤勺了!”怔了怔,我瞬时回过神来,转过身子看向刹,我惊讶的问,“你怎么也跑出来?不是叫你们先吃着么?你先回去陪瑾娘,我马上…”

“瑾娘说‘君且留’生意近日都比较好,怕店里小二招呼不周到,所以就先行离开…”拉住欲要离开的我,刹笑着捏捏我的脸,“等了你好久,也不见你回来,所以我就出来寻你了。” 

尴尬的笑了笑,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游神恍惚了太长时间,脸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

严肃而认真的看着我良久,他把我紧紧抱住,“婉之,对于瑾娘…”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而且这件往事让我觉得颇是…”打断他的话,嘻嘻的笑着,我满是好奇的问,“当年在将军府与你重逢,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对马儿说话?你说了些什么?”

讶异地看着我,刹忽然低低的笑了,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他难得一回语调轻快地开口道,“我想,你可能是看错了。”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会看错,你那姿势的确是在和马儿说话。”摇摇头,我一脸坚持。

“当年在洛阳程府,难道你真的是在和马儿说话?”思索了一会儿,他不确定的反问我,“那你又和它说了些什么?”

怔住,满是尴尬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我终于挤出一句话,“我和它说,说,说你将来会给它娶很多媳妇儿,希望它不要纵欲过度,变成种马。”

最后半句,我是硬着头皮勉强说完整。

无言的看了我半天,我可以感觉到他满头的竖线。轻咳一声,他有些无奈却也是愉悦的笑出声,“婉之,你有时说话还真是…” 

“真是什么?”眨眨眼睛,我故作天真的看着他。小样儿,敢说我一句不好,马上将你PI飞。

爱怜的摸摸我脑袋,他忽然凑过脸,在我脸上轻轻地吻下,“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的单纯善良。”

呵呵的笑出声来,做回回应,我也即刻在他唇上重重地落下一吻,“无论怎样,我都爱你这块傻乎乎的木头!”

嬉闹且亲密无间的吻,一旦开始,就变得激烈而有些失去控制。尽情的拥吻着,不知不觉的,我和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重逢之后的狂喜情绪之中。两个人是相互唇舌缠绵着,舍不得放开彼此。紧紧地以手缠绕着刹,我大胆的将舌头探了出来,调皮的勾勒着他的唇瓣。他的唇是如此的温润而柔软,那无法言语的触感,让我深深的迷恋。

不舍地离开他的唇,喘息之间,我笑着问他,“刚刚那一桌子菜你没吃多少,不会饿么?”

“不会…”低笑着一声叹息,他将我的舌头含住,温柔的吸吮着,同时亦是小心地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往厢房步去。

爱不释手(中)

抱着刹宽厚的肩,我近乎于迷恋的轻轻舔吻着他的唇。这一刻,言语已是多余,我只想用尽我全部的热情,告诉他我是多么的思念他。

踢开一间厢房屋门,快速步进内室,刹把我轻轻放在了一张宽大的床榻上,置身于我双腿之间,他紧紧圈住我的腰,亦是深沉而热烈的回吻着我。

此刻,内心是激动而又狂喜的。揽着他的双手,正从他的肩头缓缓下滑,我缓慢而又轻柔的抚摸着他宽厚的胸膛,毫不掩饰我对他全部的渴望。

“婉之,我好想你,好想早点回来…”他的双唇,开始慢慢往下移。在脖颈一侧吸吮、撩拨着,然后再移至锁骨处,细细的吻咬着。

心儿一软,酸酸麻麻的感觉顿时涌起,强烈而又让我觉得熟悉。

“刹,我…”喜欢他此刻嗓音里的暗哑,情不自禁的,我摸索到了他外袍的盘扣,稍稍用力,两粒扣子被我便解开,顽皮的伸出五指,我从襟口探了进去,隔着内衫贴上了那壁垒分明的结实胸肌,缓慢摩挲着。痴痴的笑出声,我忽然有些感慨,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能如此实实在在的贴近你?

闭上双眼,感受着自己掌心下他强有力的心跳,似乎自己的呼吸也随之一起变得急促起来。当他那双温热的大掌隔着胸衣包住我的双乳,并揉弄握紧时,我不由得挺直腰,并发出一声细细的轻吟声。

我的双手,贴着他的内衫肆无忌惮的游走着并一寸一寸往他腹肌移去的瞬时,亦突然感觉到背后的系带登时被他解开,胸衣即刻滑落下来。定定的看着我,他深邃的双眸愈发变得深沉。叹息着,他那火热的吻也随之落在了我胸前翘立的蓓蕾。

神智,顿时恍惚了,情欲强烈的,我茫然了心神,只能顺从的缓缓平躺在了榻上。

刹随即覆了上来,他一只手用力揽住我,张嘴再次含住了我的舌,交缠吮吸。另一只手,却抚上右侧胸乳,暧昧的揉着,直到我不能自己的开始轻颤抖,他那温柔的手指又缓缓滑下,摩擦过敏感的股沟,再往更下方探去。

混沌的大脑,顿时想起了我对萧奕安的承诺,慌乱的按住他的手,我脱口而出,“别…”

刹抬起头看向我,压抑的低喘着,他的眼底还流露着深刻的情欲色彩。

伸出右手,爱怜的抚上他的脸,沿着那条如泪迹一般伤痕抚摸着,我终于明白我的爱情应该是像此时这般,是有着一张优美而长情的脸,并且伴随着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鼻息。无法珍惜吾爱,那又何须在乎其他?

手指,从他的脸游移而下,擦过宽阔厚实的胸膛而停留在了他的腰际。深呼吸一下,我替他解开腰带的活结,再缓慢的抽离,此时,自己的声线不知怎地居然颤抖而沙哑了,“别,别再离开我了…”

“不会,永远不会。”他吻上了我的眼睛,吻去眼角涌现出的点点泪花,温柔且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对我诉说道,“谁都无法分开我们…”

身上,最后一件贴身亵衣被剥离。我害羞的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肩,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却调皮似的伸出舌头绕着他胸前的突起打着圈圈,心情愉悦的听到他喉咙深处传来的细小的抽气声。

“顽皮…”低喃着,他俯身吻住了我的唇,沿着柔嫩的唇线,他的唇瓣细细的、轻轻的摩擦着我、触碰着我。他呼出的鼻息热热的喷扑上了我的脸,与我呼出的气息交融在了一起。此时此刻,心,愈发颤抖着,我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那道足以烫人的热力而颤抖的闭上了双眼,神思恍惚的承受着他的热吻。

双腿,慢慢的被他分开,我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正缓慢而温柔的私密处滑去,一点一点往里探入。我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紧紧环抱着他的肩膀,我的声调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连语气也变得僵硬起来,“刹,我…”

“为我,稍稍忍耐一下…”他的声音,亦是低沉而暗哑,离开我的唇,他亲密的吻上我胸前的肌肤,用唇舌细细膜拜着,同时亦是小心而缓慢的在我体内移动他那修长的中指… 移动、刺探、爱抚、摸索、模仿着即将来临的占有。

喘息着,感受着自己身体深处传来的一阵阵酥麻的快慰,随着他手上的冲刺持续加快,我有些难耐的咬紧下唇,开始不安分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无法抵抗的快感使我无法自己的呜咽出声,体内的那快要将我淹没的浪潮越累越多,体内最敏感的一处施压与强迫的摩擦让我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我瘫软地在床榻上急促的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的只能任由身体去感知那一次次传遍全身的酥麻与快慰。

“婉之…”体内的手指抽离,刹一脸疼惜将我抱起,紧紧的搂在他的怀里。无力的倚靠在他温热的胸前,我抬起头朝他望去—— 刹同样亦是难耐的低喘着,由于极力克制欲望,他的表情也写满了无须言喻的痛苦。

深深呼吸几次,待到自己的体力稍稍恢复了,我舔舔自己微微发干的嘴角,双手轻轻地环紧他的脖颈,把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肩窝,再稍稍抬起身子,我顺着他那亢奋的欲望缓缓地坐了下去… 我能清晰的感觉,自己被一点点的撑开,再撑开,庞大的火热硬物慢慢的填塞进来,亲密无间的充实着我。随着两人的结合,他那肿胀的男性欲望摩擦过我身体内部的每一寸细致肌理,带来了惊人的快感。  

完全结合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他低沉的抽息,是那么蛊惑而又如此动听,让我为之着迷。

用力圈住我的腰,他薄薄的唇舌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游走着,最后停在我的胸乳前,重重的吸吮着那挺立的乳峰,时不时的用牙齿轻咬。随着一声淡淡的轻唤,刹小心缓慢地把我放躺在了榻上。用力托起我的臀,将我的双腿环在他的腰间,他温和的笑了,不断用大掌摩挲着我的后背,他在我耳边低低的诉说着,“婉之,你是我的…”

一次浅浅的撤出后,他重重的顶入我的体内。他的顶撞,是如此的深沉有力,而后来的每一次,皆是全部抽出,然后再尽根没入。沉重的摩擦,强有力的深入,伴随着律动他的手也是在我腹部转动,每每当他冲撞到最深处时,他的手却突然往下按压,引得我为之颤抖,身体亦是克制不住的收缩、再收缩。

“刹,我,我… 唔,慢一点…”被臀下的大掌托着身体,我呻吟着,低声哭喊着,吐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语言,伸出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腰上,迎合着他的冲刺而上下摆动身体,一波波的快慰让我近乎于疯狂。

浓烈而放纵的情欲气味张扬着,肉体拍打的声音混合着潺潺的水声,一切都太过于恣意,却又让我无法抵抗,只能贪婪的享受着,等待着一波高过一波的刺激爆发。直到最后的那一刻,死亡般的野蛮欢愉将我推上了最高潮的顶端,让我全身都跟着抽搐、痉挛。

沉沉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感受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冲撞,感受着他越来越强悍有力的顶入,我的神智亦愈发的迷离恍惚起来。片刻间,灵魂都如超脱般失去了联系,只有肉体上源源不断的尖锐兴奋与快感,意识快要在高潮中涣散之际,随着最后一次深沉的顶撞,滚烫的热液洒入体内,然后自己便被紧紧的拥入了一个汗湿雄伟的男性怀抱中。

“婉之,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你知道么?”低哑的声音带着一抹奇异的激动。

抚摸着他肌肉贲张的后背,我露出一个无力但却甜蜜的笑容,“木头,我也爱你,此生不弃。” 

这一刻,两人的十指紧紧交缠、相握,温热的手心亦是密实地贴在了一起…

我坚信,此生永远,不离不弃。  

“你那个时候居然想要夺我性命!”面对面的侧躺着,我和刹相拥而视,小手贴在他厚实温热的胸膛上,我噘起嘴巴故作委屈的说,“你这个大坏蛋,居然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

苦笑着,替我拨开略湿的长发,他一脸爱意满满的看着我,耐心的解释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才会用剑指着你… 相信我,我不曾想过要真的伤害你。”

“骗人,剑都搁在脖子上了。你要是一不小心,或是故意手抖两抖,我的气管血管啊啥的马上就被你割断了。”瞪大眼睛,我直勾勾地望着他,露出一脸满是慌张失措的表情,“怎么办?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

“别胡说,你会一直平平安安万事无忧的活到老。”吻上我的唇,把我的后半句话堵在嘴里,他抱着我稍稍侧过身子,让我完全贴着躺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又瞬时变得密实无间。距离的隔阂,不复存在。

爱抚着他结实的身躯,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我笑嘻嘻的抬起头,穷追不舍的问,“木头,你就告诉我嘛,当年在将军府,你究竟对马儿说什么了?”

捏捏我的鼻子,他好笑的开了口,“傻丫头,你看错了。”

真的是我看错了?不会吧… 我记得他明明是在和马儿说话诶。皱着眉头,我努力回想着,可回忆了很久,脑子里本来清晰的画面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自己越想越无法确定。 

“婉之…”抚摸着我的背,仿佛若有所思的,他低喃道。

在他胸前轻轻的咬了一口,我悻悻的反问,“傻木头,还叫我婉之?”

怔了怔,他满是不解,“不叫你婉之,那称呼你什么?”

贼贼一笑,我笑眯眯的摩挲着他胸前的突起,却被他即刻抓住了顽皮捣蛋的双手。皱起鼻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刹,我满腹委屈支吾着说,“人家,人家都和你情身两相许了,你居然还用如此陌生的名字来称呼我…”

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听完我的解释,刹即刻恍然大悟。笑着摸摸我的头,他当下改口道,“是我叫错了,你,你应该是我的…” 

“哎,我还没嫁给你呐,不许提前占我便宜!”用手堵住他的嘴,我晃晃小脑袋,赶紧截断了他的话。迎着他微微惊讶的目光,我笑了,笑得是一脸春风得意,谆谆善诱的,我不安好心地引导着他,“木头,你知不知道最亲密的男女之间… 嗯,比方说我和你吧,是应该用爱称来称呼彼此。”

摇摇头,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以后你得记住了,私底下呢,我就称呼你为‘木头’。”收回手,爱抚着他的脸,我贼贼的说,“而你嘛,就该叫我‘囡囡’!来,唤一声给我听~”

“囡囡?这是什么方言?”他重复着念了一遍,而眼底的迷惑,却更加明显了。

“囡囡就是宝贝的意思! 虽然,有时这个词是专门用来称呼年龄—岁的女孩儿,但是…”贼兮兮的笑着,我也不害臊,直接在他脸上重重地啵了一口,“但是,它包含了特别宠爱、特别亲昵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