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天机处跟我们,其实算是盟友关系,没有必要闹得太僵。

我们继续摸索,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山丘背阴处的山洞前,这儿的口子狭小,山洞前还有一条宽约两米的水沟,水沟旁边,伏卧着一具尸体,我们上前翻看,却发现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

马思凡拿手电照着那人的脸,有些疑惑,而我却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

这人我见过。

当日唐道在南海观音法会之上与我聊天,顺便警告我不要插手此事,随后与几人一起离开,而水沟旁边的这人,正是其中一员。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面孔,无比冷漠,与唐道如出一辙,而此刻,他却死在了这里。

马一岙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安全之后,检查了一下那人的死因,发现是胸口处中了一箭,直透心脏,当场毙命。

山洞那边,还有凌乱的打斗痕迹,以及脚印。

从这状况来看,刚才在这里发生冲突的人,应该很多。

但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儿已经人去楼空了,从周围的痕迹分析来看,两股人,应该都进了山洞里去。

马一岙和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而这个时候,小楼却浑身发抖地说道:“恶魔,无底恶魔洞。”

马一岙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意思?”

小楼一脸恐慌地说道:“这个地方,叫做无底恶魔洞——名字不是我取的,是村子里面的老人一直都在讲的,传说在清朝中叶的时候,从这儿走出一伙恶魔来,有的浑身都是火焰,有的能够振翅高飞,有的还生吃人肉,各种凶狠,将这一带好多村子都给肆虐一空,无人生还,后来触怒了整个岛上的人,苗人和黎人的头领去内地请来了天师,打败了那帮魔鬼之后,将它们给封印了回去……”

他浑身颤抖,哆嗦着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曾经随着大孩子一起来过这里,在洞里面,的确是捡到了好多死人骨头,还瞧见山壁上、柱子上有许多古怪的鬼画符,感觉传说应该是真的,不过只有一次,我们把骨头和一些小玩意捡回家,给大人知道后,腿差点都给打断……”

听到小楼的讲述,马一岙看向了旁边的马思凡,说思凡,你过去,将这里的情况跟安安和他们说起,让人赶紧过来。

马思凡有些担忧,说你们不会进去吧?

马一岙笑了,说我们没有这么莽撞,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闯进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会在外面守着的,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一点,如果碰到麻风村的人,尽量别交手。

马思凡是高研班的人,对于这些很是熟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再多言。

他走了之后,我们守在了这所谓的“无底恶魔洞”的洞口,耐心等待着,提防里面随时都会出现的人和物——刚才小楼所说的恶魔,其实不过是被乡野愚民重新解构的误传。

那些所谓的恶魔,我和马一岙其实都理解,不过是一些大山野泽的夜行者而已,大概是被什么触怒到了,所以才会从自己居住的山洞里冲出来,肆意杀人。

这个恶魔洞,想必应该是一处夜行者聚居的地方吧。

只不过,这里面现在还有夜行者么?

它与给竟笼村带来厄运的那个土地老爷,又有什么关联呢?

我们满腹疑心,而这个时候,那山洞地穴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闷吼声,我和马一岙都变得紧张起来,我甚至直接将熔岩棒摸了出来,猛然一抖,变成了长棍形状。

就在熔岩棒成型的一瞬间,从黑黝黝的洞子里,冲出了一个满身是伤的麻风病人来。

那人的脸无数肉瘤和硬块,满是红黄黏液,看得人触目惊心,而我们身边的小楼却浑身发抖,大声叫道:“爹,是我啊,我是小楼。”

那人听到这声音,陡然一愣,随即朝着这边走来,小楼瞧见自己的父亲,满心激动,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两人靠近,而眼看着就要挨着的时候,那麻风病人突然间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然挥手,朝着小楼抓去。

我瞧见他双目赤红,发出微微血光,心头一跳,熔岩棒前指,直接拦在了两人中间,随后棒子一转,发出了炽热的气息来,将人给按到在地。

那人拼命挣扎着,却到底还是没有挣脱我的熔岩棒。

等到他放弃反抗的时候,眼神竟然恢复了一丝清明,瞧清楚了旁边的小楼,伸出手来,从喉咙里蹦出了几个字来:“小、小楼,走、走开,离开这里……”

说完这句话,那字仿佛卡在了他的喉咙里,骤然停歇。

随后他死了,再无声息。

小楼嚎啕大哭,而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他的心口处,却有一道咕咕冒血的伤口。

正文 怒海余波第二十七章 夜行后裔

瞧见熔岩棒下的麻风病人再无声息,我的心中多少有一些难过,刚要提起棒子,突然间感觉到身边有一股诡异的气息,从那茶叶店的小伙计身上,散发出了出来。

那是一股墨绿色的气息,如同一缕火苗,落在了汽油桶里,突然一下就腾然而起,而紧接着,我瞧见他的双眼变得墨绿,眼瞳之中,有一个飞速旋转的珠子,那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把握。

而当我往他的眸子里望去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魂,就仿佛也给吸进去了一样。

旋转的漩涡中心,是无边无际的悲伤和浓烈恨意,那种伤,让人心头难受,仿佛随时都要爆裂出来一般。

这是……

轰!

我脑海里一阵怒吼,是受伤的野兽,是悲切的孤狼,是无边无际的伤感,而下一秒,我的身子被人猛然拍了一下,随后我给拽到了一边儿去,这才回过神来。

我瞧见拉我的人,正是一旁的马一岙,而在不远处,那个叫做小楼的茶叶店小伙计,整个人都开始变形,皮肤变得光滑,墨绿色,还有白色花纹,而那张脸,则无比古怪——双眼凸出,头部扁平,略呈三角形,吻端稍尖,口宽大,横裂,那眸子宛如注入了墨绿色的浆液一般……

这是,青蛙?

而此时此刻的小楼,难道是……觉醒?

我脑子里有一些混乱,瞧见原本是普通人的小楼,此时此刻变成了如此模样,脑海里有限的知识和经验告诉我,之前并不是夜行者的他,此时此刻,绝对是在觉醒。

觉醒有很多不确定的途径,不过有一条,叫做人生经历过剧变之后,潜意识里浓烈的情绪,会将夜行者血脉的隐性基因锁给冲开。

这种情况在现实之中也有很多,比如有人一怒之下,会感觉力量倍增,也有人在悲伤的情绪之中,精力格外旺盛,怎么都睡不着觉,也有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推动几吨的卡车,而这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心中惊诧,而随后,那觉醒过来的小楼双目发黑,猛然扭头,看向了我,紧接着怒声吼道:“还我爹命来!”

他猛然一吼,肚子里“呱”的一声,陡然跃到了我这边来。

觉醒之后的小楼拥有了强悍的弹跳力,也有着超出于普通人的力量,不过作为一个刚刚觉醒的小萌新,他到底还是差了许多。

小妖而已。

我横棍来挡,将他的这一扑给拦下,随后猛然一翻转,将人给死死压在了地上。

“啊……”

小楼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来,拼命挥舞着手,我发现他的双手,手指之间居然有薄膜粘连,尖端处有坚硬的指甲,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大青蛙一样。

马一岙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着小楼的胸口,然后摸出了那把玉质折扇来,左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古怪的符箓。

那符箓,凭空生出金光,被马一岙按在小楼的脑门之上,随后那折扇,陡然拍了下去。

嗡……

我听到有如钟鸣的声音,那个满脸凶戾的青蛙人行动迟缓,随后,他双目茫然四顾,仿佛是恢复了一丝清明来。

马一岙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然后认真说道:“杀你爹的人,是那个自称‘土地老爷’的家伙,而不是侯子——刚才倘若不是他救了你,只怕你已经被你那神志模糊、六亲不认的老爹给弄死了,这道理,想清楚了没有?”

他的手死死抓着青蛙人,那家伙愣了好一会儿,双目之中涌出了如潮的眼泪水,猛然一蹲,呜呜地哭了起来,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瞧见他凶相不再,我松了一口气,将熔岩棒松开,然后看向了马一岙,说道:“我终于明白,那个家伙,为什么不选择别的地方祸害,而是偏偏在竟笼村下手了。”

马一岙是聪明人,点了点头,说道:“对,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他颇多的感慨,因为和我一样,都想到了,那竟笼村除了地处偏僻,无人进出之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他们这些人,不少应该就是那无底恶魔洞里涌出来的“妖魔”后代,也就是所谓的“夜行者血脉”携带者。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够说明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儿为非作歹,而小楼的觉醒,也正好印证了这一件事情。

也就是说,那个“土地老爷”显然是知道竟笼村的村民,是清朝中叶地底恶魔洞涌出来的夜行者残存后裔,然后他先用那麻风细菌,将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麻风病人,随后通过严酷的筛选,通过各种手段,将一部人给觉醒出来。

而其余的人,则变成了这过程中可以牺牲掉的炮灰。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有两个可能,第一,他很有可能是无底恶魔洞里残存下来的另外一支脉,想要恢复先祖的荣光,而第二个,则是单纯只是想要收拢一些力量,壮大自己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导致那么多人痛苦残生,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死去,这样的家伙,都是应该遭受唾弃的。

即便我们不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人,瞧见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些难以忍受的。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楼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有心想要去抱住死去的父亲,却又害怕被那麻风细菌给感染到,反复地纠结中,本相消退,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而我与马一岙则在商量,到底要不要进到洞穴里面去。

犹豫了许久,我们到底还是稳了一手,没有莽撞地进去,因为我们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再有一个,那就是敌人是否也在暗处潜伏着,随时等待着进攻呢?

犹豫了许久,我们还是决定等待,即便洞里有唐道在,或许还深陷于危急之中,不过作为第一届全国修行者高研班的头名,我们还是相信他能够摆脱危险的。

我们耐心等待着,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马思凡盯着李安安一行人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那洞穴里,也是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遭的林子里,一片虫鸣蛙叫。

这样压抑的状态下,我和马一岙都有些熬不住,而那个刚刚觉醒了的小楼,更是双目通红,看着我们,说道:“怎么办?”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问我们了,马一岙有些不太耐烦,问道:“你觉得呢?”

小楼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我们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然,我们杀进去?我知道你们都挺厉害的,连东北斌哥都听你们的,你们一定能够干掉那个家伙的,对不对?”

我在旁边听着,心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尽管是那个“土地老爷”害了这一村子的人,包括小楼的父亲,但真正杀了他父亲的,恐怕是唐道的人。

我们能怎么办,难道杀了唐道,替他报仇么?

自然不可能。

那茶叶店伙计瞧见马一岙并不答话,突然间恼怒了,怒气冲冲地对我们说道:“你们要是怕死,我就自己进去……”

他觉醒之后,夜行者与普通人的体质截然不同,骤然获得力量之后,心态顿时就有一些膨胀,即便是刚才被马一岙和我联手压制,也并不觉得如何,再加上父亲的尸体倒伏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心中的仇恨不知不觉就酝酿到了极致。

马一岙瞧见他真的想要这么做,忍不住说道:“小楼,你要知道,你是我们花了钱,雇来的,如果你想要拿到尾款的话,那就得听我的话。”

钱。

一谈到这个东西,原本有些冲动的小楼就有些犹豫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马一岙成功将他给劝住的时候,这家伙却突然说道:“狗屁,我爹都死了,要钱有什么用?”

这家伙却是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往下深嵌的洞穴走去,马一岙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站住。”

小楼听见,不但没有停下脚步,而且快步朝着洞口冲去。

马一岙飞身去拦,终究迟了一步,于是紧跟在后,去阻止他,而我瞧见马一岙追着人进了洞穴,不敢单独停留,也放心不下,左右打量了一下,也紧跟着进到了里面去。

我与马一岙、小楼,相差不过三五秒钟的时间,然而当我走进那洞子里面时,却已然瞧不见两人的身影。

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股阴测测的气息,从里面吹了出来,我以为自己中了幻术,下意识地往门口退回去,结果瞧见外面一样的林子与星空,不远处还停留着刚才那两具尸体,并无异样。

我有些诧异,再往洞子里面走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离我越来越远。

很古怪。

我心中满是惊疑,眯眼打量,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却是脚下的岩石,这儿居然有许多的凹痕,这些凹痕纵横交错,宛如符文一样。

而里面,居然流淌着还未干涸的鲜血。

正是这个,启动了某种法阵,让我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失去了马一岙和小楼的身影。

我犹豫了两秒钟,最终还是咬着牙,往里面追去。

正文 怒海余波第二十八章 白毛僵,巨人观

这洞中无端凶恶,仅仅只是这一进一出的片刻,我就已经失去了马一岙和小楼的身影,只能够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

这种古怪的境况,让我不由得小心起来,摸出了手中的熔岩棒,前段发红,将洞子给微微照亮。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山洞子,进入其中的时候,只有很狭窄的空间,而往里走几步,别有洞天,周遭都是岩石,脚下的地上,和周围的山壁、天花上面,居然都有符文,还有壁画,也有浮雕和挂着的旗幡,以及白布涂绘的道家符文。

这些东西,将整个空间装饰得满满当当,有的岁月悠久,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仿佛一碰就会碎去,有的则是近些年的产物。

我有望气之法,不但能够望人,而且还能够望物。

所以我能够感受得到,这些各种古怪的禁锢之法,以及它寄存之物上,是有着力量残存的——有的力量雄厚,涌荡不休;有的则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消逝不见。

我在这低矮而狭长的洞子里急速奔走着,走了近百米的样子,我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分叉路口,往左一条路,往右一条路,如何抉择,这变成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而刚才传入我耳中的脚步声,已然消失不见。

整个空间,又回归到了一种极致的寂静之中来,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人。

我望着左右两条路口,在熔岩棒顶端那微微红光的照耀下,感觉每个洞口,都如同择人欲噬的野兽一样,充满了说不出来的风险与恐怖。

我停下了脚步,有一些犹豫。

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古怪,我分明是与马一岙前后脚走进来的,但是陡然的一黯,使得我并没有跟住他,这样错乱的空间与时间感,充分显示出了这个洞穴的危险,也证明了我们之前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我们终究还是进来了,而唐道和马一岙,在我心中的地位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对于唐道,我与他虽然有交情,但还没有到为了他而赴死的境地,但是马一岙却不同,我们之间的交情是一次又一次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我没有办法在他身处危险的时候,置身度外。

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

既入阵中,我只有硬着头皮往里走,不过在之前的时候,面对着这些古怪的法阵、秘境之内的东西,我都会听从于经验丰富、并且有一定奇门遁甲知识的马一岙作判断,而当轮到我来做决定的时候,我就会发现自己最大的短板,那就是无法选择,犹豫不定。

我经常称赞马一岙有“大将之风”,因为他在面临危机和困难的时候,十分淡定和从容,仿佛这世间没有破解不了的事情。

但当我一个人面对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的选择,真的好难。

但是难,我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犹豫了一会儿,我终于凭藉着右边通道里的血迹和脚印,朝着那儿走了过去。

如此走了几分钟,我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恶臭。

这种臭味,是尸体散发出来的,陈腐而粘稠,我差点儿将肚子里面所有的存货都给吐了出来,而即便是我以极为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但还是感觉脑袋被那臭气给熏得头昏脑涨,脚步轻浮。

我咬着牙,强忍着翻滚不休的胃部,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宽阔的空间,发现在那地上,摆放着两具尸体。

一具仿佛经过防腐处理一般,栩栩如生,还是原来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好像是大学生一样,毕竟胸口别着校徽,穿着也稍显青涩,嘴唇上有着淡淡的绒毛,青葱年少。

而另外一具,则体型庞大无比,肚子挺得老高,以至于我瞧不见他的脸面,而在身下,则是一滩黄绿色的液体,绵延流淌,不知道存积了多久,而他的身上,则满是绿毛苍蝇,有少数几只,在上空旋转,嗡嗡飞着,而更多的则伏在了身上,用自己的口器,舔舐着“鲜美”的尸液,仿佛在进行着老饕盛宴。

呕……

瞧见这状况,我再也忍不住了,隔夜饭从胃部上涌,直接喷溅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这玩意,莫不就是麻七所说的巨人观尸体?

只不过,我见到的这两具,和他看到的,是不是一样的?

我的呕吐惊到了洞子里的苍蝇,只听到“嗡”的一声,一大片苍蝇腾空而起,振动着翅膀,朝着我这边乌央乌央地飞来。

我吐得有些厉害,感觉胃部抽搐,空空如也,而瞧见这些苍蝇,下意识地举起了熔岩棒,往地上一顿,一股威势从中散发而出,将这些苍蝇给逼开了去。

而就在此时,突然间那地上的两具尸体,居然从地上翻了起来。

紧接着,我瞧见左边那一具保持着身前状况的尸体,皮肤开始迅速老化,变松变皱,然后有白色的毛发从里面生长出来,而另外一个因为腐败细菌迅速滋生、形成了巨人观的尸体,则如同一头庞然大物的恐怖野兽一般,也摇摇晃晃地朝着我走来。

我瞧见前者满身白毛,嘴里长出了尖锐的牙齿来,吓了一大跳。

这是……僵尸?

我脑海里掠过了这样的字眼,心中止不住地狂跳,不过即便如此,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和对于自己修为的自信,让我将那恐惧的情绪给压抑住。

随后我紧紧抓着手中的熔岩棒,余光往下,落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上。

砰!

我就像是打高尔夫球一样,熔岩棒猛然下抽,重重地打在了石头上,而那石头在受力之后,陡然飞起,朝着走在前面,那个身高两米多的巨大“胖子”砸去。

石头骤然落到了那玩意的身上,直接砸出了一个血洞来,黄绿色的尸液飙射,然而那家伙只是顿了一下,却又朝着我这边走来。

而与此同时,它身后的那个白毛“僵尸”,已经开始发足狂奔,很快就越过了那巨人观,冲到了我的跟前来。

唰……

当那家伙的右手朝着我的脸上抓来时,我方才发觉,这家伙手上的指甲,已经有一寸多长,而且又黑又锐,锋利如刀。

我惧怕那巨人观,更甚于这白毛僵一些,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自觉凭借着我一身修为,绝对能够不惧对方,更多的,是怕将那巨人观打破,它如同水气球一样的体质,会将那满满的尸液全部都喷溅到我的身上来。

光只是远远地闻着,我都有些崩溃,而如果是弄得我一身,想一想那酸爽,都让我浑身颤抖,不寒而栗。

砰!

为了速战速决,熔岩棒重重地落在了那白毛僵的身上,将它给直接砸在地上,随后猛然压着,不得动弹。

这一下,我用了两门手段,砸下去的手段,自然是九路翻云,而压住对方的,则是武曲破天枪。

对,就是那个天弦道长贩卖的《九玄露》秘籍之中的武曲破天枪。

我有学过贪狼擒拿手,对于同出一门的武曲破天枪,即便是没有见过,也能够感受到同样的思路,所以也能够判定得出来,书上记载的,绝对是真品。

正因如此在前些天,只要是有空的时候,我就会琢磨一二。

而此刻,在压住那白毛僵的时候,我也是用了出来,以棒代枪,将它戳在了地上,随后我发现,这白毛僵,并非是民间传说中的死人变异,驱动它行动的,居然是那些白毛。

而这些白毛并非死物,每一根白毛,都是一条生命,在那家伙如同钢铁的身躯之下,有无数的虫子(细菌)在疯狂蠕动着,给它提供了巨大的力量。

它在挣扎,最终却没有抗得过我的力量。

那些白毛,在熔岩棒逼发出来的烛阴之火燎原下,直接燃了起来,这使得白毛僵浑身颤抖,而随后,一大滩墨绿色的液体从它的身下流淌出来,渗入了地下去。

这一具僵尸,则再无声息。

我刚刚将那白毛僵制服,那头巨人观的尸体,也已经冲了上来。

我往后退,它挥了几拳,墨绿色的尸液飞溅而起,落到地上之后,顿时就生出了腾腾的黑烟来。

我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不断往后退去,当我退了二十几米的时候,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劲风,我听风辨位,避开那一击,却瞧见一个面目扭曲的麻风病人,手持利刃,想要偷袭于我。

这时我的脑子倏然一动,长棒前递,将那人缠住,用缠劲将其黏着,随后猛然一挑,将他朝着那边的巨人观砸去。

我腰腹用力,那人如同出膛炮弹,重重撞在了巨人观尸体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果然如我所料,那玩意就如同戳破的水球一样,尸液飞溅而起,身子直接破了一个大洞,双双跌倒在地。

而随后,我瞧见那个偷袭我的麻风病人想要爬起来,却从那巨人观尸体的身上,伸出了无数粉红色的细线来,将他死死牵连在一处。

随后,两个人居然合二为一,牵连在了一起。

而那麻风病人,口中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再然后,他的身体,开始陡然变形起来。

又一个觉醒的夜行者!

正文 怒海余波第二十九章 人头流星锤

说真的,夜行者觉醒这件事儿,绝对不会比修行者入门、感受到“炁”,也就是科学上所说的“能量”、杂家中奇门遁甲的“甲”要来得容易。

甚至可以这么说,想要觉醒出老祖宗留在遗传序列里面的血脉,解开那把基因锁,绝对是难之又难。

对于夜行者家族来说,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摸索,特别是血脉纯正的情况下,或许是几率更大一些,但如果是“泯然于众人矣”的隐性基因来说,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稀释,那绝对是相当困难的。

甚至比修行者要难上无数倍。

正因为如此,离别岛的启明蛊,以及一些能够引导夜行者觉醒的法器和手段,方才会如此的珍贵。

而即便是这样,夜行者觉醒的风险依旧很大,一个不小心,就如同踏进了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但是就在这般困难的情况下,我在短暂而有限的时间里,连续瞧见两人觉醒,化作了夜行者来。

从这一点来看,那个“土地老爷”的选择,还真的是没有错。

竟笼村的村民,应该就是清朝中叶肆虐海南岛中部地区那批“妖魔”的后裔,他们的血脉浓郁而纯正,只要经过引导,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觉醒成为了夜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