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陵快马赶到乔府的时候,阮临湘在乔夫人给她租的小院子里给小孩子做衣裳,乔夫人领着面容不善,脸色憔悴的许兰陵进门时,许兰陵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心心念念找的那个人正坐在窗下,垂着头缝衣裳,就算隔得很远,他依旧可以可以看到她眼里的温柔,院子不大,他一眼就可以看完,这十几天,她就生活在这里,许兰陵不禁一阵心痛。

乔夫人道:“四姑娘,你看谁来了?”阮临湘不经意的抬头一看,也愣住了:“兰陵。”她看着门口的那人,瘦了,憔悴了,双目赤红的盯着她。

她顾不得什么,站起来就扑过去:“兰陵,你来了。”许兰陵虽然心里下定决心要给这个没心肝的任性姑娘一个好好地教训,可看到她扑过来,满脸惊喜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他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将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乔夫人会心一笑,将门关上,把院子留给重逢的小夫妻。许兰陵被吱呀的关门声惊醒,推开怀里的人,阮临湘被迫离开温暖的怀抱,撅嘴道:“兰陵,我很想你。”

许兰陵冷冷道:“你还想我做什么?你不是走了吗?还想我做什么?”阮临湘知道他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拽着他的衣角:“兰陵,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兰陵哼了一声,不理她,径自往屋内走,阮临湘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委屈的叫了一声:“兰陵,你别不理我。”可许兰陵还是没有理她,阮临湘只好自己一个人进屋。屋内不宽敞,许兰陵身材高大,一进来,越发的显着屋里窄小,他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冲的瞪着地上,好像有什么可恶的东西似的。

阮临湘慢慢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许兰陵想把手抽开,可是熟悉的柔软拉着他,让他怎么也不舍得放开,阮临湘是真的害怕了,眼泪也落了下来:“兰陵,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许兰陵一见她的眼泪,五脏六腑都要冒烟了,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心里明白,这次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他道:“我知道你是厌烦我了,故意要躲着我,那咱们就说清楚,以后你爱上哪上哪,我也不问了,省得招人烦。”阮临湘哇的大声哭起来:“兰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

许兰陵那里还忍得住,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小小的人紧紧贴着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小姑娘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哭得越发的哽咽难忍,他道:“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湘儿,求求你,下次别这样吓我,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阮临湘紧紧抱着他,只是哭,许兰陵心肝宝贝的唤着她,诉说离别后的相思。

两个人在屋里呆了一下午,阮临湘的眼睛红肿一片,许兰陵虽然还是憔悴不堪,但精神好了许多,阮临湘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牵着他的手,寸步不离。

乔夫人设宴邀请他们夫妇,虽然许兰陵的身份在他们这些商人眼里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兰草没有刻意的去巴结,只是单纯的将他当成了阮家的四姑爷,笑着招呼他,许兰陵撇开阮临湘的事不谈,又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冷静自持的安国公:“这次的事多亏了乔夫人的照顾,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乔夫人笑道:“四姑爷说哪里的话,四姑娘是我的故交,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四姑爷说这话倒显得见外了。”因乔少爷不在家,乔夫人不好招待外男,几个人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罢了,许兰陵在外面由乔家的管事招呼,阮临湘在里面同乔夫人一起。

晚上,二人住在乔家的客房,阮临湘殷勤的替许兰陵宽衣,许兰陵哪里舍得她动手,但仍旧沉着脸道:“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吗?赶快去休息。”

阮临湘吐了吐舌头,爬到床上,等许兰陵躺下就自动的钻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怎么都不松开,许兰陵哭笑不得,动也不敢动,好吧,他承认,其实他也是很享受这久违的温暖的。

阮临湘哭了一下午,精神疲乏,很快就昏睡过去,许兰陵却心思宛转,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睁着眼思量以后的事,乔家的这个人情是要记住的,以后要还,因自己掩饰得好,大家都以为阮临湘回老家了,老家的人也被以在路上耽搁了的理由稳住了,明日就要启程回苏州,送她回去后,自己也要赶紧赶回京城。

许兰陵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的人,都睡着了还紧紧抱着他,这几天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幸运的是没遇到什么意外,一路平安。

第二日一早两个人就启程了,乔夫人也没敢挽留,马车上,许兰陵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阮临湘一心想让兰陵跟自己说话,一会问渴不渴,一会问饿不饿,许兰陵存心吊着她,不和她说话,阮临湘吃了几次瘪就安静下来,许兰陵偷偷睁眼一看,那人正委委屈屈的垂着头,一声不吭,许兰陵又心疼了,他也是自讨苦吃,不给教训吧,下次再闹,担心的还是他,给了教训吧,自己又心疼。许兰陵哼了一声,阮临湘赶紧抬头看着他。

“给我倒杯茶。”

阮临湘赶紧殷勤的端过茶杯递过去,许兰陵一饮而尽,道:“下次再敢离家出走,我就一辈子不理你。”阮临湘赶紧称是,许兰陵又哼了几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韩宜安的事?”

阮临湘不说话了,有些事情她自己想想就罢了,可要告诉兰陵,她是断断张不开嘴的,她道:“兰陵,你别问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私自出走了,我要是再这样,就罚我少活十年。”

许兰陵赶紧去堵她的嘴,怒骂道:“胡说什么,也没个忌讳。”阮临湘眼巴巴的看着他,许兰陵不再追问,算了,只要她好好的就罢了。

第七十六章 回老宅

杭州离苏州不远,二人坐马车一天就到了,容氏提前得了信,正在二门眼巴巴的望着。李氏,谢氏陪着站在一边,阮临湘与亲人久别重逢,心里自然高兴,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往容氏怀里扑,许兰陵在后面忧心忡忡的看着,容氏笑骂道:“小猴崽子,还不当心点。”

阮临湘抱着容氏甜甜笑道:“祖母,我好想你啊。”容氏道:“祖母也想你呀,如今你有了身孕,在家里好好养胎,知道吗?”

阮临湘点点头,李氏笑道:“依我说,湘儿这胎定是个儿子,前儿个娉婷不是来信了吗,说生了个大胖小子,咱们家出嫁的姑奶奶生的第一胎都是儿子。”谢氏一提起刚出生的外孙子就眉开眼笑,道:“是这个理,府里也该添些喜气了。”

阮临湘道:“我倒想生个女儿。”容氏见孙女婿在一旁站着,怕他不高兴,赶紧道:“说什么呢,自然是生个儿子好。”许兰陵笑道:“生女儿也好,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贴心。”容氏见他这么说,自然是满意的,笑着一手拉着孙女,一手拉着孙女婿进了屋。

容氏知道阮临湘要回来后,就忙着收拾屋子,容氏带着孙女去看屋子,许兰陵则去拜见阮向贤。阮向贤如今沉迷诗书,不问世事,对京中的事也不甚了解,许兰陵便一一讲给了他听。

阮向贤抚着胡须沉吟一会,道:“依我说,这倒也不急,只要圣上心里向着太子的,就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我只说两点,第一点,圣上以孝道治天下,太子一定要做个表率,圣上年纪大了,希望看到的无非是子孙和乐,无论周王怎么闹,只要让圣上知道了,太子一味忍让兄弟,孰是孰非自然在人心,第二点,圣上身体不好,你们可要时时注意,看圣上是不是留下了什么旨意,这可是至关重要的。”

阮向贤不涉官场,可这些魍魉之道依旧烂熟于心,许兰陵深以为是,又将阮临湘打了韩宜安的事情说了一遍,阮向贤大笑道:“这倒是像湘儿那丫头会做出来的事。”

许兰陵道:“韩家的人自以为得了理,不依不饶的,我想着让湘儿出京避避风头再说。”阮临向贤许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韩家理亏在先,若是真闹出来,他们得不了什么好处,于自家姑娘的名声也有碍,想必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你回去后也不要一味的忍让,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湘儿就留在这,你只管放心。男子汉,自然是建功立业为重。”

许兰陵道:“因怕岳父岳母担心,我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但是我想着他们这时候也已经知道了。”阮向贤道:“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只管放宽了心,别束手束脚的。”许兰陵应了。

阮临湘住的依旧是以前的屋子,已经修葺过了,又种植了些花草树木,倒是很适合居住,容氏道:“原想让你跟我一起住,就怕不方面,左右离的也近。”

阮临湘道:“祖母,这里很好了。”李氏笑道:“湘儿,等夏天到了,咱们再去西山避暑吧,到时候再搭个戏台子,咱们好生热闹一场。”

阮临湘笑道:“这极好,到时候把大姐姐二姐姐都接了来,咱们好生乐乐。”容氏嗔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着,以后可要当心,你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

阮临湘心想,我从登州坐船到杭州,又奔波这么久都没有事,去一趟西山又怎么会有事呢?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只得应了。

林妈妈等众人因为怕看出什么端倪来,一直在路上等着,和阮临湘一同到的家里,阮临湘中午回去休息,林妈妈正在收拾东西,见了阮临湘就哭出声来了:“姑娘。”

阮临湘赶紧认错道:“妈妈别哭了,我知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林妈妈拍了两下阮临湘,又不敢下重手,哭道:“我的魂儿都要被你给吓掉了,古往今来的你瞧瞧,哪家的夫人小姐大着肚子往外跑,若是有个闪失,还叫我活不活了。”

阮临湘看林妈妈哭得伤心,求助的看了一眼一旁喝茶的许兰陵,许兰陵才不帮她呢,叫林妈妈说说也好,看她还敢不敢了。

阮临湘见许兰陵不闻不问只好耐着性子听教训:“姑娘这么任性可要不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了,外面人心险恶,好多都是姑娘听都没听说的,我一想起来这些,魂儿都险些没了。”

阮临湘低着头听教训,心里暗自庆幸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然自己的耳朵可要受苦了。

木莲因跟着主子干坏事,被罚了一年的月钱,阮临湘连累了木莲,心里很是愧疚,许兰陵忖度着要给阮临湘一个教训,便想了个法子,抄书,而且说了,抄一本书就可以换回木莲一个月的月钱,也罚了木莲跟着磨墨,还定了规定,每日不准多抄,也不准少抄,以十页为准,林妈妈亲自监督,抄的这些书等以后孩子长大了给他做启蒙的教材。

林妈妈觉得很好,每日里抄十页书也不多,却能磨性子,当下就答应了,表示一定会监督到底。阮临湘看着不容商量的许兰陵,踌躇满志的林妈妈,以及渴望月钱的木莲,一咬牙,答应了。许兰陵一是不放心阮临湘,二是也想跟她多呆一会,便决定多留一天才走。

晚上,阮临湘梳洗了,趴在炕桌上抄三字经,木莲在一旁磨墨,顺便将抄好的纸晾干了收起来,许兰陵从外面回来一看,失笑道:“也不急于这一时,这么晚了,赶快歇息吧。”

阮临湘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这可是要留给孩子看的,若是孩子到时候嫌字写得难看,她的面子往哪搁。她随口道:“我还不困,先抄上两页。”

许兰陵给她披了件衣裳,任由她抄满了十张,木莲收拾了笔墨,小心翼翼的将这十张纸收进了盒子,这可是她的月钱哪。

木桃收拾了炕桌,阮临湘趴在许兰陵背上要他背着,许兰陵将她背到床上,阮临湘嘻嘻笑着,忍不住亲了亲许兰陵,许兰陵自从她有了身孕就不曾和她同房,此时她一撩拨,顿时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将人锁在怀里,亲了下去。

阮临湘红着脸搂着他的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兰陵,你这一回去要好长时间,我要不要给你…”许兰陵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捂住她的嘴道:“别说这个,我不爱听,我说过了,只有你一个,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阮临湘急道:“我当然相信你。”许兰陵道:“那就好。”他亲了亲怀里的人的小手,道:“我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了。”

阮临湘只得点点头,许兰陵道:“我后天启程,大约会很忙,不能经常回来看你,你自己要注意身子知道吗?”阮临湘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兰陵沉吟一会,道:“你生产的日子大约在年底,到时候我肯定会提前回来的,这中间都不太可能有时间回了。”

阮临湘算了一下,现在才五月份,到年底,要半年多呢,她失望道:“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许兰陵也不愿意和她分离,此刻听她说着想自己,心里更是不舍,道:“湘儿,我也会想你的。”

第七十七章心心相印

阮临湘思及愁绪,根本就不舍得许兰陵,整晚都紧紧抱着他不肯松开,许兰陵怎么哄都没有用,小姑娘最后趴在床上哭:“要半年多呢,这么长时间。”

听了这话,许兰陵简直想把人接回去了,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半年多,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一想起下半年京里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就把这心情按捺了下去,耐着性子给她分析利弊。阮临湘一听他讲这些大道理就不听,许兰陵无法,只得跟他说实话:“皇上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周王一直有篡位之心,今年可是个多事之秋,你乖乖呆在这里,反倒让我更放心。”

阮临湘果然抬头道:“周王做什么了?他想造反吗?他又没有兵权。”许兰陵笑道:“你懂得还不少,周王是没有兵权,可是他身后站着许多朝中大臣,到时候他振臂一呼,官员罢朝,照样很麻烦,所以太子不敢轻易动他。”阮临湘思考了大半天,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她道:“反正我是听不懂的。”

许兰陵道:“懂这些做什么,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这些事,都是应该我来操心的。”阮临湘反驳:“可是韩宜安懂,我不如她厉害,你会把这些事情讲给她听对不对,我就知道,回去后,你一定天天和她在一起。”

许兰陵哭笑不得:“你乱想什么。”

阮临湘小脾气犯了,任性道:“你走吧,你跟她比翼双飞去吧,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吧。”许兰陵将人抱起来,阮临湘遮住脸不叫他看:“别看我,看我做什么,你去看你的心上人去吧。”

许兰陵道:“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你说这话也不怕我寒心。”阮临湘偷偷从手指缝里看,许兰陵正色看着她,她知道自己是在胡闹,可是一想起分开,尤其是京城里还有个韩宜安,她就受不了,她不就耍个小性子吗,他也不哄她,反而瞪着她,阮临湘心里越发委屈起来,眼泪簌簌往下掉,又不肯哭出声。

看着她的眼泪顺着手指往下流,可把许兰陵心疼坏了,许兰陵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一咬牙道:“好了好了,我带你一起回京城好不好,别哭了,仔细明天肿起来,怎么见人呢?”

阮临湘抱着他哭道:“我就是舍不得你。”许兰陵叹气:“我知道,傻姑娘,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意思。”说着,眉眼越发温柔起来。

阮临湘精神不支,哭了一会就睡着了,木葵在外头守夜,听着房里一会说话声一会哭声,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许兰陵出来,见她还没睡,低声道:“去打盆凉水来。”

木葵忙应了,端了一盆凉水进来。许兰陵试了试水温,夜间的水都特别凉,他犹豫了一会,怕凉水对身体不好,回头看看床上的人,眼睛都肿了,若是不用凉水敷,明天肯定又红又肿,到时候小姑娘爱漂亮又得闹脾气了,他下了决定,拧了个湿帕子,放在她眼睛上,阮临湘被冰了一下,嘤咛一下,还好没有醒,许兰陵耐心的等着,敷了一会拿下来又换了个新帕子,木葵起先守在外头等着使唤,可等到两眼昏昏也没等到,便倚着墙角睡着了,也不知道房里的灯是什么时候灭的。

第二日,因容氏知道小夫妻分别,肯定难舍难分,也没有安排什么,只让二人在房里歇息。许兰陵给她敷了一夜的帕子,卓有成效,眼睛一点也看出来哭的痕迹。阮临湘心神不定的,一会张罗着给许兰陵收拾行李,一会呆呆坐着出神,林妈妈深有体会,招招手把人都叫出来,小夫妻有什么话肯定是要单独说的。

许兰陵讷讷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本就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对着心爱的人更是不知该怎么办,昨晚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好像没有什么效果。阮临湘看着对面的人出神,许兰陵也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阮临湘忽然很羞愧,兰陵总是在为了她付出,只要她高兴,兰陵什么都愿意,可是自己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他,她叹了口气,道:“兰陵,对不起,我打了韩宜安,是不是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

许兰陵倒不妨她说这个,道:“也不是什么麻烦,这件事本就是韩宜安的错,他们也不敢闹出来的。”阮临湘靠着他道:“兰陵,我以后不任性了,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许兰陵道:“不好。”阮临湘抬头:“为什么?”许兰陵道:“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其余的你不用想。”阮临湘沮丧道:“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许兰陵知道她还是因为韩宜安在纠结,她总以为自己不如韩宜安,才会这么不放心自己,他道:“我知道,湘儿,你和韩宜安不一样,我喜欢的是你,就算你一无是处,你在我心里永远也是不可替代的,韩宜安再怎么优秀,我心里没她,她的好我也是视而不见的,你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了你。”

阮临湘被他说中心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夫妻二人对视着,好像要分开一辈子似的。

许兰陵是趁着阮临湘睡午觉的时候走的,生怕她到时候再哭一场,京里的许多事都不能再拖了,阮向贤知道他的心事,只叫他放心,湘儿在这里定会无忧。

江上,许兰陵为了掩人耳目,只带了一个小厮烟树伺候着,他站在窗前发呆,其实心里还在想着阮临湘,自己就这么走了,她醒来会不会哭?

烟树看着自家主子发呆就知道肯定是在想夫人了,他跟着主子七八年了,以前的主子多威风凛凛啊,对什么事情杀伐决断从未犹豫过,可有了夫人后就变了,一遇到和夫人相关的事就方阵大乱,一点气势都没有,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叹了口气,京城里的那位夫人看来是等白了头也等不到主子的心了。

第七十八章 上位

韩宜安被打之后一直在靖国公府养伤,韩夫人为了给女儿争一口气,便将女儿接回了家,本来指望着许兰陵亲自上门去接,到时候好好落落他的面子,谁知韩宜安的伤完全养好了也不见许兰陵上门。

期间韩家的族人也曾上门去闹,无非是想给阮临湘一个下马威,谁知阮临湘竟回了苏州,只余许兰陵这个油盐不进的留在京城,谁敢去寻他的晦气呢?再说了,韩宜安谋害他的嫡长子,本来就失理在先,许兰陵对找上门来的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他们也不再去找没趣。

韩夫人本想端架子,谁知架子太大了,许兰陵根本不接茬,韩夫人如今没了台阶下,韩宜安也在靖国公府没有脸面回去。靖国公本想着去找许兰陵说道说道,毕竟闺女嫁给了他,谁知三番两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说是安国公出门办事去了,靖国公见许兰陵并没有去上朝,皇上也没有问,便信了。

最近两日,许兰陵刚回来他就去了安国公府,许兰陵风尘仆仆的从江南赶回来,刚下马就见到了靖国公,许兰陵还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呢,皱了皱眉,将人请了进去。许兰陵看着靖国公不说话,靖国公见他不开口,只得道:“宜安那孩子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你的大夫人回了江南,府里没个人帮你操持也不是办法,你看…”

靖国公斟酌着开口,希冀的看向许兰陵,许兰陵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暗暗冷笑,但还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几日忙着,也就没时间去了,本来打算派管家接回来的,又怕不庄重,若是岳父大人不嫌弃,我一会便去叨扰府上。”

靖国公喜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叨扰呢,宜安被我给惯坏了,你要多多体谅,看着我的面子不要和她一般计较。”许兰陵挑眉:“这是自然。”

如果说许兰陵在遇到阮临湘之前有淡淡的男女之情的话,那遇到阮临湘之后就彻底的变成了兄妹之情,等到阮临湘进门,许兰陵眼里心里更是只有阮临湘,后来韩宜安设计嫁给了他,他便有些不喜,只是看着情分没有为难罢了,后来韩宜安对阮临湘一次次的刁难,让许兰陵彻底对她没了感情,如今接她回来,不过是为了权谋利益罢了。

许兰陵将韩宜安接回来就回了宁安堂居住,阮临湘走了,陪嫁的丫鬟婆子除了在京休养的木兰外都跟着去了苏州,如今宁安堂只剩下春风春雨两个大丫鬟带着几个小丫鬟,许兰陵一个人的时候起居都是极简单的,他一路奔波,又去了一趟靖国公府,早就倦极了,此时也不要人伺候,自己简单梳洗了,倒头就睡。

紫凤阁,韩宜安还以为阮临湘走了许兰陵就会来自己这里,正充满希望的等着,可是三更的梆子响了两遍,人也没来。韩宜安阴沉着脸,心下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她下药的事固然会引起许兰陵的不满,可阮临湘到底没事,许兰陵也没有处置自己。

后来阮临湘耍横打了自己,许兰陵更应该不能动她,她自幼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朝中的事情也十分通透,她心知就算许兰陵宠爱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太子的利益罢了,她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这一种利益的交换,可如今,许兰陵竟是连面子情都不顾了吗?

陈妈妈看着主子一会沉着脸,一会紧锁眉头,一会又面带喜色,正捉摸不定,其实陈妈妈心里对韩宜安做的事也有些不理解,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可人意的女子,就像大夫人,虽说跟个孩子一般,可那该撒娇的撒娇,该示弱的示弱,时不时的耍些小脾气也只会让人觉得娇憨可爱,所以将国公爷吃得死死的。

可自家主子倒好,不想着怎么讨好国公爷,倒整日里和大夫人过不去,大夫人是国公爷的心尖子,这样一来,不更是把国公爷往外推吗?

国公爷越是看重大夫人,主子更要对大夫人尊重,显出自己的温柔贤惠来,时间一长,国公爷自然有分辨,如今倒好,给大夫人下药,还被大夫人打了一顿,虽然许兰陵下了封口令,可府里依旧传的沸沸扬扬,大夫人一怒之下把二夫人打的卧床不起,里子面子都没了,国公爷也是淡淡的,搁谁身上都得淡淡的,谁会对想害自己孩子的人笑脸相迎呢?

陈妈妈暗暗叹了口气,这些话她自己想想也就罢了,若是说出来,扫了主子的面子,吃亏的还得3是她,她想了想,上前道:“夫人,这都三更了,早些歇着吧。”

韩宜安嗯了一声,起身进了内室,陈妈妈忙张罗着叫人服侍她梳洗。

许兰陵匆匆吃了早饭便往宫里赶,皇上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他前往江南的事还是偷偷告诉皇上的,皇上早就有心无力,也就不管了。

他进了长春宫,是小夏公公当值,正伺候皇上喝药,皇上见了许兰陵,便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了,道:“回来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许兰陵道:“找到了,已经将人送回了苏州。”皇上点点头,道:“这丫头倒是有胆魄,敢一个人跑出去,不简单。”许兰陵心有余惊,道:“这样有胆魄的事还是少做吧,我可受不了再来一次。”

皇上呵呵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你是栽倒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许兰陵道:“我若是栽倒在温柔乡,也就不回来了。”皇上想起这几日三个儿子轮流来侍疾的事,淡然道:“我知道你们的打算,无非是盼着我早些死罢了。”

许兰陵也是黯然,天家无父子,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想起自己年幼时,皇上宠爱自己更甚几位皇子,忍不住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想说什么,却讷讷的说不口。

皇上看着他,心里却满是欣慰,那个如诗如画的女子依旧常常徘徊在他的梦里,当初他是皇子,深陷夺位的漩涡,没有办法顾及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令嫁他人,在登基之后,他也曾试探过她的心意,她却用死来表明心意,从此,他再不敢做什么,只能远远看着她,幸好,她过得幸福,后来,靖国公以身殉国的事传来,他第一时间就想接她进宫,不成想,她却先找上了他,将儿子托付给他,自己却和靖国公生死相随。

如今,她的儿子已然长大,眉眼之间越来越成熟,他有地位,有了了志向,有了心爱的女人,将来还会有孩子,我终于不负你所托。许兰陵看着皇上如坠梦中的神色,有些莫名其妙,小夏公公偷偷道:“皇上精神越发不好了,唉,整天这样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兰陵被皇上给赶走了,说不经宣召不准再进宫,太子听说了也忧心道:“父皇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几个也不叫进宫了,我听说连母后也不肯见了。”许兰陵默然:“也许皇上早就有了决定吧。”

皇上果然没能熬过这个夏天,六月末,皇上薨了,他在半个月前就将自己独自锁在御书房,期间只见了卫大人和蒋大人,两位大人历经两朝,忠心耿耿,在朝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可是,两位大人进宫后就再没出来过,外面的信传不进去,里面的信传不出来,可把人都急坏了。

皇上死前,召见两位大人,无非是为了皇位,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直接下了好几道谕旨。

皇上死后,卫大人和蒋大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出来的,因为两位大人是皇上死前唯一见的人,而且之后没和人接触过,因此大臣们对圣旨的内容都很信服,这也是皇上的一片苦心。

“先皇遗旨:太子敦诚敏善,素有大才,继承大统。”

“先皇遗旨:周王改封冀王,顺王改封齐王。”

“先皇遗旨:安国公夫人阮氏温柔娴淑,敏达至诚,封为一品安国夫人,韩氏封一品诰命,安国公世袭罔替,非起兵谋反不得褫夺。”

“先皇遗旨:安国公夫人阮氏临盆在即,若生嫡长子,加封五品车骑将军,若生嫡长子,封为敏安郡主。”

先皇的旨意一道道发出,却越来越惹人心惊,四道旨意,两道是加封安国公的,尤其是那一道安国公世袭罔替,非起兵谋反不得褫夺,这是给许兰陵加了一层,不,好几层保护伞,无论朝代怎么变,皇位换谁做,安国公的位子始终是稳稳地。

还有对阮临湘的恩赏,无论生男生女都有封号,能让临危将死的先皇这么挂念着,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底下人都羡慕阮家,其实,知晓内情的人知道,皇上这是在借这个恩赏来弥补对阮向贤的歉意,这个和他一起吃苦却没有和他一起享福的老师。

先皇下葬的前一晚,许兰陵特地求了旨意,偷偷进入奉先殿先皇的灵柩停放处拜祭,因还没有盖棺,许兰陵便得以看见先皇最后一面,他叹道:“你待我如亲子,死后还这么照顾我,我现在给你行亲子之礼也不为过。”

说着,对着灵柩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他行完礼,刚想着离开,却意外地看见先皇遗体身体下的一个小包袱,先皇的陪葬都是有定例的,他想了想,还是偷偷抽了出来,一看,是几幅画卷,他本想打开看看,犹豫了一下又算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往事如烟,他还这么计较做什么,上辈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他将画卷包好,用包袱缠好,依旧按原样塞了回去,出去了。

奉先殿的烛火静静亮着,不一会,一个人从帘幕后面走出来,他将许兰陵放回去的包袱又拿了出来,打开画卷一看,每幅画上都画着一个女子,墨迹还很新,想必是近几天所画,人物或嗔,或喜,或愁,神色不同,容貌却是同一个人,眉目如远山,双眸似秋水,眉眼之间似有淡淡哀愁。

这个人,这样的容貌,这双眼睛,他经常能从安国公许兰陵的脸上见到,他看了落款,是父皇的笔迹,上面写着,吾爱,小字芸芸。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会,本想拿走,但最终还是放了回去,他低低道:“原来是这样。”

第七十九章 生产

阮临湘接到京城来的旨意时大吃了一惊,但许兰陵再三的嘱咐了,不要她进京谢恩,由阮一棠和林氏代她谢恩就够了,因此阮临湘仍旧在苏州呆着,阮家上下倒是很高兴,但在国丧期间,谁也不敢摆酒庆贺,阮向贤接到圣旨,在书房独坐了一天,,后来亲自带着阮临湘,到阮家的宗祠将圣旨供上。

国丧一百天过后,阮临湘怀有身孕已经六个月了,有了先皇的遗旨,生男生女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阮家上下也就不再担心了。阮灵珠已经出嫁了,阮灵鸢和婚事也在筹备中了,因此家中只有阮予晴能经常陪着她,阮予晴虽是庶女,可也是阮一松唯一的女儿,李氏对阮予晴算不上关怀备至,可有了好东西还是给她,谁让就这一个闺女呢。

阮一松对女儿也是舍得花钱,因此阮予晴的日子过得很是轻松,整日里陪着阮临湘,逛花园子,听戏,阮临湘日子过得也并不乏味。

国丧过后,林氏便启程回了苏州,女儿在苏州待产,她自然是要回去看着的,阮卓颖春闱已过,考了个不前不后的名次,但到底是中了进士,许兰陵帮他跑了些路子,如今进了翰林院修书,这倒让阮一棠羡慕万分,他视功名利禄为粪土,却视书如命,若是能整日和书相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天天看着儿子名正言顺的翻那些孤本珍本,简直想和儿子换个官做。

林氏对这对父子的视书如命一向是不以为意的,也就随这两父子闹腾,现在她关心的是女儿的肚子,其实,从小到大林氏都是偏爱女儿更甚的,原因无他,在家时,她是唯一的女儿,父母对哥哥们严加管教,对她对宠爱万分,她有了儿子也是这样想也就不足为怪了。

阮临湘见到林氏时还是很心虚的,生怕她提旧事,不过还好,林氏见了女儿只是嘘寒问暖,对旧事一概不问,仿佛不知道似的,阮临湘这才放下了心。

林氏还带来了许兰陵的信,容氏将她好一阵打趣:“这几个月来,兰陵的信是一封接着一封,生怕我们虐待了湘儿似的。”

阮临湘不好意思的低头,许兰陵的信却是勤了点,有一回,一个月就收到了八封信。

林氏笑道:“如今兰陵正忙着呢,他说过两个月再来,我看了,京城也是实在离不了他。”李氏笑道:“二嫂可享福了,儿子女婿都这么有出息,湘儿封了一品夫人,生的孩子又有封号,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谢氏虽然嫉妒,可也不得不承认,林氏的福气比她多,运气比她好。林氏心里也高兴,但仍然谦虚道:“这都是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湘儿哪有什么功劳。”

容氏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你教导有方,这封赏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又问林氏住在哪,林氏道:“还是和湘儿住一起吧,照看起来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