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许兰陵已经给她讲了凤夫人的事情,凤夫人出生于西北,和凌致寒是同乡,两个人青梅竹马的长大,后来凌致寒中了状元,执意要回西北,大概也有凤夫人的原因在其中。

两个人成亲后,一直是凤夫人当家的,凤夫人豪爽奔放,凌致寒则有那么一点文人的小扭捏,夫妻二人居然也相处的颇为融洽。凤夫人的父亲当年就是饮酒过多而死,因此凤夫人坚决不让凌致寒喝酒,凌致寒一个文人,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吟诗,每每喝了酒过了瘾都要被凤夫人追着打一顿才算完。

凤夫人见阮临湘面容娇小,仍有儿女态,心下明了,早就听致寒说了,许兰陵对这位妻子十分喜爱,看来所言不虚,阮临湘被凤夫人看的脸色发红,凤夫人非但不觉得失礼,还笑道:“许是见惯了这西北的人,都长得粗犷高大,乍一见湘儿妹妹这样儿的,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京城的人都长得这么娇小吗?”

阮临湘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北和京城自然是不同的,各有各的不同罢了。”

凤夫人笑道:“说起来,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个儿来,可是来下帖子来了,符将军,赵副将,易先生的夫人和我,我们一起办了个酒,也不拘什么名头,大家在一起乐一乐。”

阮临湘知道,符将军,赵副将,都是许兰陵的老部下,易先生是凌致寒的幕僚心腹,这次聚会大概也是让自己和她们认识认识的说头罢了,因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阿凰姐姐替我多描补描补。”

凤夫人笑着应了,又问起了京城时新的布料,花色,首饰,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阮临湘本想留她吃饭,谁知凤夫人却推辞了,道:“我家那位巴不得我不回去,他好在家偷喝酒,我得回去看着他,改日再来叨扰。”阮临湘只得罢了。

送走了凤夫人,木莲赶紧端上一碗燕窝粥,道:“夫人早饭没吃多少,又挨到这时候先吃碗粥垫点,厨房马上就送了饭来了。”

阮临湘接过来边吃边道:“中午备了些什么菜?”木莲笑道:“本来以为凤夫人要留下吃饭,就叫了那个新来的厨子做了一桌西北风味的菜,谁知凤夫人竟走了,我想着也罢,夫人初来乍到,尝尝这里的菜也好,就没让他们另作。”

阮临湘点点头,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真饿了,兰陵回来吗?”木莲道:“将军临走前吩咐了,这两天都比较忙,叫您不要等他了。”阮临湘哦了一声。

等午饭摆上来,果然,一道炙羊腿,一道手抓肉,一道羊肉汤,阮临湘看了一遍,竟都是荤菜,阮临湘道:“这菜要是吃上三四年,估计以后我再也不想吃羊肉了。”

木莲笑道:“将军早猜着了,带来了一个江南的厨子来,夫人要是吃腻了,咱们再换也不迟。”

阮临湘吃完了饭,正想着带着阿意好好歇着,木莲却进来急急道:“夫人,将军派了人来接夫人去提督府,说提督大人和凤夫人打起来了,说是要夫人过去劝劝。”

阮临湘大吃一惊:“啊,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打起来了?”木莲道:“谁说不是呢,来的人说的也急,要夫人快去呢。”

阮临湘赶紧换了衣裳,把阿意交给奶娘,坐车去了提督府,所幸提督府离的也近,没一会就到了提督府,烟树在大门口正翘首以盼,见了阮临湘来赶紧道:“夫人可来了,将军在里面正劝提督大人呢,凤夫人在内宅,谁也不叫见,夫人快去看看吧。”

阮临湘一边进去一边道:“一顿饭的工夫,到底是怎么了?”烟树便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许兰陵刚来,便和凌致寒以及几位同僚一起商议大事,许兰陵和凌致寒早就认识,算是旧相识,驻扎西北的兵将官吏和许兰陵也都熟悉,一群人久别重逢自然高兴,闹着要喝酒听戏,好好乐呵乐呵,许兰陵心下知道没个三五天就不算完,便提前告知了阮临湘,放下心来在外头逗留。

凌致寒看见许兰陵这么潇洒,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羡慕道:“看来你的夫人还挺贤惠的,你出来她也不管你。”许兰陵心想,我家湘儿贤不贤惠怎么能和你说,便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周围的人便起哄说凌致寒怕老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短,凌致寒自然脸上不好看,再加上军营里出来的一向荤素不忌,开起玩笑来也没个顾忌。

凌致寒被寒碜的脸上不好看,堵了一口气,便和众人去喝酒,许兰陵可是亲眼看见他被追着打的,便劝他别喝酒,免得回去挨揍,凌致寒听了这话更觉得丢脸,索性喝个酩酊大醉。

许兰陵不放心,便将人亲自送了回去。若是平日里,凌致寒喝了酒,凤夫人打一顿骂一顿也就罢了,谁知她从定西将军府刚回来,见了人家小夫妻过得情意绵绵的,心里也感叹,两下里凑到一块,见了凌致寒自然没什么好气,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冷言冷语的的嘲讽。

凌致寒喝了酒,心里正心虚,若是凤夫人打他一顿,他心里还好受,偏生凤夫人两把冷刀子飞过来,戳的他心里难受,就顶了几句嘴,这下完了,凤夫人想,你喝了酒回来不说反省还敢顶嘴,凌致寒却想,我不就是喝个酒吗,至于这么说我么,心里也气。

话越说越难听,架越吵越厉害,还好许兰陵等在外面没敢走,一听说吵起来了,赶紧就让人进去把凌致寒拖了出来,又叫人把阮临湘叫过来劝架。

阮临湘进了内院,便看到一院子狼藉,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各色的兵器,刀枪剑戟扔了一地,阮临湘其实心里也打鼓,进了屋子一看,凤夫人正趴在桌子上哭,她怯怯叫了声:“阿凰姐姐。”

第八十四章 劝架

阮临湘没想到到了西北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劝架,她还没做过这样的事呢,凤夫人见她来了,抬头勉强招呼了一声:“湘儿妹妹,教你看笑话了。”

阮临湘赶紧道:“阿凰姐姐说的哪里话,牙齿也有磕着舌头的时候,若是当真生分了岂不不值得。”凤夫人哭红了双眼,更显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道:“我说过不知多少遍了,喝酒伤身,他就是不听,天天和那一帮子人瞎混,我只不过略略说了几句,他就翻脸,这日子还怎么过。”

阮临湘道:“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在外面应酬总是免不了的,凌提督不是不知轻重的,只是喝多了酒闹不清楚罢了,阿凰姐姐跟喝醉酒的人计较什么?”

凤夫人擦着眼泪道:“这事也有些说不得,我知道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答应过我永远都不喝酒的,现在倒是三天两头的这样,我怎么受得了。”

阮临湘道:“谁家不是呢?阿意刚出生时我就说了,孩子小,你若是喝了酒就不准抱女儿,他还信誓旦旦说滴酒不沾的,可有时候还是喝得大醉,男人在外面总是有些身不由己,咱们要多体谅才是。”

凤夫人叹道:“我可没有湘儿妹妹这样贤惠,我一见他喝酒就生气。”正说着,凤夫人的丫鬟来报:“提督大人回来了。”凤夫人气道:“他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阮临湘赶紧道:“既然提督大人已经知道错了,阿凰姐姐怎么能把人往外赶?姐姐有话好好说,我先走了。”说着起身离开了,经过院门口时,阮临湘却看见许兰陵拽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外面站着,许兰陵见了他,朝她招招手,阮临湘走过去许兰陵对凌致寒道:“快进去赔个不是就完了,这都是因为我来了才闹得,若是你们不和好,我可没脸见你们了。”

原来那男子就是凌致寒啊,阮临湘诧异的望了一眼,那人朝着阮临湘施了一礼,进去了。

许兰陵笑着拉住阮临湘的手,阮临湘嗔道:“你怎么就把我叫了来,我又不清不楚的,险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兰陵道:“致寒已经进去了,认个错也就好了,我也是怕闹大了不好看,才把你叫了来。”

阮临湘道:“本以为凌提督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不成想长得这么…”阮临湘不知该怎么措辞,许兰陵笑道:“致寒是栽在他的夫人手里了,我一说他的夫人被他气得直哭他就心疼了,这不回来了,只是不敢进去罢了。”

阮临湘真的很想看看这么一个粗犷的男人怎么跟娇滴滴的夫人赔罪,她越想心越痒痒,许兰陵知道她的心思,道:“咱们偷偷去看看?”

阮临湘连连点头,许兰陵和阮临湘就站在窗户根下,丫鬟们见了,知道许兰陵的身份,也不敢拦,毕竟,提督大人和夫人是第一次闹得这么凶,有个外人在也好劝着。

凤夫人送走了阮临湘,正坐在床上擦眼泪,凌致寒进来了,讷讷的看着夫人,凤夫人的丫头见状赶紧将人叫了出去,凤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凌致寒一步三挪挪到妻子身边:“阿凰,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给你赔罪行不行?”

凤夫人冷冷道:“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凌致寒慌忙道:“别,阿凰,你别生气,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凤夫人咬牙看了这个傻大个一眼,念书,做官样样强,怎么连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她伸腿踢了凌致寒一脚:“你呀。”

凌致寒见妻子肯动手,大喜道:“阿凰,你不生气了?”凤夫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凌致寒舔着脸凑过去:“阿凰,你打的我好疼,你看,胳膊都青了。”

说着撸袖子给凤夫人看,凤夫人推开啐了一口,阮临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凌致寒警觉的抬起头:“是谁?”许兰陵只好应了一声:“是我。”

说着,拉着红了脸的阮临湘进了门,凤夫人脸红的不敢见人,凌致寒出来道:“几年不见,你也学会听墙角了?”许兰陵笑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不是担心你?”凌致寒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躲在许兰陵身后的小身影,道:“既然弟妹来了,就进来坐坐吧,阿凰一个人也没个人说话,以后就有做伴的了。”

从提督府回来,阮临湘上了马车就开始掐许兰陵,拧着他的胳膊转了两圈,许兰陵忍着痛笑道:“怎么了?”阮临湘忿忿:“你说呢?把我叫来劝架,又闹这么一出,听墙角还被发现了,丢死人了。”

许兰陵笑道:“谁让你这么好奇来着。”阮临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在阿凰姐姐屋子里见到了好多兵器,你给我也置办几件,以后你若是惹我生气,我就要你好看。”

许兰陵不禁冷汗直流,小祖宗,没兵器的时候你就闹得我头疼,以后有了顺手的,我还活不活了,他道:“湘儿,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的不好。”

阮临湘瞪眼:“什么好不好的,我不管,你若是不给我弄,我就自己派人去。”许兰陵无奈道:“那好吧。”

夫妻二人回到家,阿意早就醒了,没见到爹,也没见到娘,正闹脾气呢,许兰陵接过孩子,道:“阿意这孩子也太乖巧了些。”阮临湘道:“阿意是女孩子,自然乖巧些,若是个小子,天天哭可要吵死人了。”

许兰陵道:“照你这么说,咱们下一次还要生个闺女?”阮临湘红脸道:“呸,要生你自己生,别拉扯上我。”许兰陵笑了笑,抱着女儿道:“阿意,你娘好狠的心,要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弟弟妹妹都没有,你说怎么办?”阿意睁着大眼睛,看着满面笑容的爹爹,呜呜叫了两声,许兰陵无辜的看着妻子:“瞧,阿意也说了,要生,接着生,生五个。”

阮临湘红着脸打过去:“教你胡说。”许兰陵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拉着妻子,笑道:“娇妻佳儿,你不知道致寒有多羡慕我。”

阮临湘呸呸了好几声,阿意见父母两个说笑,在一旁呜呜哇哇的叫着,卢奶娘道:“夫人,灵姐看着是想说话呢。”许兰陵道:“胡说,阿意还不到一岁,说的哪门子的话。”

阮临湘道:“说起说话我想起来了,孩子虽小,不会说话,也要耳濡目染,以后天天给她见一个时辰的唐诗三百首,等她会说了,岂不出口成章,我听母亲说了,我大姐姐小时候大伯母每天就给她念女则女训。”许兰陵道:“你若是觉得好就行了。”

凌致寒这一闹,原本想拉着二人去喝酒的将士本也作鸟兽散了,一个个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许兰陵乐得清闲,便呆在将军府不出去,每日伴着妻子女儿,倒也乐哉。

第八十五章 丫鬟

在京城时,一直是一位胡总管帮助许兰陵管家,后来阮临湘进门,虽然有了主母,可阮临湘是个不爱管事的,凡事依例来办,外的事务大权基本还是胡总管掌管,来西北时,胡总管没有跟来,一来西北寒苦,他上了年纪受不住,二来他的妻子儿女也都在京城,他不舍得离开。

许兰陵总不好强人所难,幸好胡总管又推荐了一个人,是他手下的一个年轻管事,姓闻,年轻稳重,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况且还未娶妻,单身一人也好安置,许兰陵一向相信胡总管的眼光,便将闻管事带了来,做了定西将军府的管家。闻管家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表现的好了,回到京城定然会得重用,说不定胡总管的位子以后就是他的了,因此他也打起精神来管家。

刚来几天,他自己的摸索,再加上在京城时胡管家的忠告,他对当家主母也有了一个认识,凡事都要请示,但请示的时候一定会准备几个章程供夫人挑选。

几天下来,颇得阮临湘青眼,她对许兰陵道:“闻管家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干真是少见,这两日什么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倒省了不少心。”许兰陵不以为意:“胡管家推荐的人怎么会只有这么些能耐,日久见人心,以后瞧着就是了,若是个好的,我自然会重用。”

没过两天,考验闻管家的事来了。陈妈妈的丈夫陈达也是韩宜安的陪房,奉命来送东西,和人。

外院,陈达毕恭毕敬的道:“二夫人说了,夫人初来西北,人生地不熟的,想必住不习惯,便叫小的来送东西,都是些庄子上产的瓜果蔬菜,再者,二夫人说了,西北这地方也让难找到合心意的丫鬟,便叫我一并送了四个来,若是合心意就请夫人放在身边使唤,若是不喜欢,留着打扫院子洗洗衣裳,做些粗活也是好的。”

闻管家看着面前四个花容月貌,娇滴滴的丫鬟,嘴角抽了抽,扫院子?洗衣裳?看来二夫人是居心不良啊,正巧这两日夫人让他寻两个粗使丫鬟,他若真把这四个丫鬟送到夫人面前,这几天的心思也就白费了。陈达看出了他的犹豫,上前笑道:“闻管家,这也是二夫人的一片心意,不管怎么样,叫夫人和将军看看,若是看上了呢?这不是闻管家的功劳了吗。”

说着塞了个荷包给闻管家,闻管家不动声色的又塞了回去,陈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闻管家道:“既然是二夫人派来的总不好就叫你们这么回去,好歹见见夫人和将军,正巧这两日将军也有空,你有什么事亲自说给将军听岂不好?”

陈达想了想,若是见将军,这些丫鬟多半会被退回去,可若是就这样把人带回去,回头二夫人问起来,知道连面也没见就回来了肯定大发雷霆,他咬咬牙,道:“也好,顺便给夫人和将军请安。”闻管家暗想,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可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嘉瑞居,许兰陵正在阮临湘的监视下给女儿念三字经,阮临湘道:“这些书可是我一字一字抄出来的,一定要认真念哦。”许兰陵摇摇头,这丫头,还是在记恨让她抄书的事呢。

阿意躺在榻上,双脚高高翘起,双手努力地向往嘴里放,时不时的还扭头看一眼念书的爹爹,念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啊?算了,还是我的手比较好玩。

闻管家带着陈达和四个丫鬟侯在外面,木莲正在廊下做针线,瞧着闻管家来了便笑着站了起来,再一看见后面的四个丫鬟,脸顿时黑了,刚想出口的招呼也变成了一声哼:“闻管家越发能干了,从哪里找来这么标致的丫鬟。”

闻管家知道木莲现在是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忙陪笑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这是二夫人从京城送来的,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木莲哼了一声进去了,不一会出来道:“夫人说了,让你们进去。”闻管家赶紧带着人进去,阮临湘端坐在堂上,闻管家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进去,道:“二夫人遣了陈管事来问安,顺便送了些东西来,那些东西已经入库了,陈管事要来给夫人请安。”

陈达赶紧上前跪下道:“小的给夫人请安。”阮临湘道:“难为他大老远跑来,闻管家,一会赏他二十两银子。”陈达道:“小的谢夫人赏,二夫人说了,京城一切都好,请将军和夫人放心,再者,二夫人担心西北人手不够,便叫小的带了四个丫鬟来,夫人看着使唤。”

阮临湘仔细瞧了那四个丫鬟,环肥燕瘦,各有风情,一个个面如芙蓉,腰似嫩柳,手似柔胰,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做过粗活的。

阮临湘暗笑韩宜安的安排,道:“到让二夫人费心了,这丫鬟个个都长这么俊,那里是做丫鬟的命,我可使唤不起。”陈达陪笑道:“凭他长的怎么样,也是个丫鬟的命,夫人只管使唤,这也是二夫人的一片心意。”

阮临湘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人留下了,回去替我谢谢二夫人,我正好缺人呢”闻管家诧异的看了一眼夫人,但又很快把头低下去。

陈达喜不自禁,道:“既然夫人看上就好。”阮临湘道:“这些人的卖身契就都交给闻管家吧。”陈达的笑容凝固了:“夫人,二夫人没有把卖身契交给小的。”

阮临湘挑了挑眉,哦了一声,道:“既然这样,卖身契在谁手里也是一样的,若是个忠心的,就算没有卖身契也不用人操心。”陈达听出了话里的暗示,吓得赶紧道:“夫人说的是。”

一阵帘响,许兰陵抱着阿意出来,身后跟着卢奶娘,打着帘子,许兰陵道:“先把人交给闻管家,带回去调教一段时间,学学规矩再送来伺候。”

闻管家连忙答应了,陈达又朝许兰陵磕头:“小的给将军请安,给大小姐请安。”许兰陵唔了一声,道:“既然东西送到了就赶紧回去吧,京城里也要人看着,别让你家夫人操心。”

陈达道:“是,小的送了东西,明日就走。”闻管家见许兰陵没什么话说了,就带了陈达和四个丫鬟退了出去,阮临湘笑道:“你可有艳福了,这四个丫鬟你喜欢哪个?我送到你书房服侍你。”

许兰陵知道她这是寒碜自己的,笑道:“我要是看上了哪个,你这醋坛子可不打翻了?”许兰陵哼了一声,接过阿意,抱着往内室去了,许兰陵赶紧跟上去:“怎么了?这可和我无关,是你把人留下来的。”

阮临湘道:“我若不留下来,她下回说不定送八个来,岂不便宜了你。”许兰陵笑笑,不再说话,这时候他还是闭嘴的好。

韩宜安送来的四个丫鬟个个都是绝色,阮临湘抽个时间去看她们学规矩,林妈妈亲自教导,四个人规规矩矩的站着,阮临湘问:“都叫什么名儿啊。”

林妈妈道:“最左边的一个叫新月,然后是如月,冰月,梦月。”阮临湘道:“都是好名儿,都会做些什么?”如月最先出来,她行了个礼,道:“奴婢识得几个字,针线也会,厨房的事也懂一些。”

啧啧,那声音真是,阮临湘一边感叹,一边道:“你的针线好,那就做几件针线活我瞧瞧,正好前两天我想着绣一套新的桌椅套子,要雨过天晴色的,边上绣竹青色的莲花,你觉得你行不行?”

如月赶紧道:“夫人赏识奴婢,奴婢自然做得。”

阮临湘点点头,又问剩余三个,剩下的三个当然都会针线,于是阮临湘一个人分配了她们一样活计,阮临湘嘱咐林妈妈:“这几日都留在屋子里绣东西,找个人看着她们,一日三餐送进去,隔半天放她们出来一次,等活计做完了就送去木桃那,让木桃派给她们新活,她们一来倒好,省了我一笔请绣娘的银子。”林妈妈自然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第八十六章 御夫之道

到了宴会那一天,阮临湘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西北虽贫瘠,可在这里居住的多模仿胡人的装饰,喜豪奢,阮临湘便新做了一身衣裳,湖蓝的料子,鲜艳明媚,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颜色娇嫩,头上簪着镶湖水绿翠钻的簪子,耳朵上是湖蓝的宝石雕成的水滴形的耳环,脖子上用银链子挂着一个小巧的金葫芦,手上带着一双翠绿的玉镯子。

阮临湘问抱着女儿逗乐的许兰陵道:“你瞧好不好看?”许兰陵装作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遍,道:“不好看,以后,就这样打扮给我一个人看算了,若是出去了,别人不得笑话你?”阮临湘一个白眼飞过去,道:“我偏穿这身出去,丢的也是你的脸。”

宴会设在提督府,阮临湘去过一次也算知道了路,凤夫人在外面迎接,见了她,哎呦一声,道:“怪不得来的这么晚,原来在家里打扮来着,这下子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阮临湘不好意思的笑笑,和凤夫人一起进去了。一进屋子,阮临湘便觉得眼花缭乱的闪了眼,丫鬟主子站了一屋子,或坐或站,或笑或说话,热闹极了,凤夫人拉了人进来,屋子渐渐静下来。

凤夫人道:“咱们这可来了新人了,我来介绍你们认识,这位就是定西将军府人。”这时一个穿着绿衣的妇人上前道:“百闻不如一见,都说定西将军府人长得标致,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西北一枝花的名号可要换人来做了。”凤夫人笑道:“这是符将军的夫人,她最爱说笑的,咱们不理她。”

说着又一一介绍屋里的人:“穿紫衣的是赵副将的夫人,青衣的是易夫人。”阮临湘一一敛衽行了礼,易夫人年纪最大,也显得稳重,上前道:“既然人都来了,咱们也别在屋子里呆着了,去园子逛逛也好,听说阿凰种的海棠开花了,咱们去瞧瞧。”

凤夫人当然说好,一行人又去了花园,花园里有一处房舍名静心栏,廊下摆着一溜花盆,盆里是一尺多高的海棠树,此时零零星星的开了不少花,远远望过去,倒也别致。凤夫人道:“这里养海棠不好,开的花也小。”易夫人道:“这已经很难得了。”

符夫人像是不耐烦似的,说:“这花有什么好看的,凤儿,我听说前两天你和凌提督又打了一架?”阮临湘暗暗感慨消息散播的快,也是,在这大西北,也不像在京城有这么多乐子,自然是爱讨论些小消息,赵夫人很感兴趣的问道:“是么?我刚回来没几天,倒没听说,为了什么?还是喝酒的事吗?”

凤夫人道:“呸,就你们爱打听,我偏不说。”阮临湘见她们说话语气随便,心里也觉得奇怪,其实也不怪,在这里,好像一切都是与世隔绝的,大家无聊之下总会互相交往,时间长了也就没这么多礼节了。

阮临湘瞪着眼睛瞧符夫人,看她怎么接话,谁知符夫人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上次为了几个丫鬟你把凌提督打的三天下不来床,上上次是因为喝醉了酒耍酒疯,这次,女人和酒,总是跑不了的。”

阮临湘艰难的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的嘴巴张得过大,阿凰竟把凌提督打的下不来床,而这些夫人们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阿凰的凶悍是威名远播啊,真没想到,凌提督这么五大三粗的人竟这么怕老婆,阮临湘忍不住想象自己把许兰陵打的下不来床的样子,唔,好像,还,蛮心疼的,看来自己是下不了这个手了。

易夫人心细,瞧见阮临湘发呆,笑道:“阮夫人怎么了?”阮临湘不好意思的笑笑,这边赵夫人正在谈论赵副将因为喝了酒和一个丫鬟拉拉扯扯被她惩罚的英勇事迹,符夫人居然还嗤笑道:“就这么你就放过他了,若是我们家老符敢这么做,我就削他一根手指头,看他还敢不敢乱碰。”

赵夫人不服气:“那他纳妾的时候你怎么没削啊。”符夫人面上有些过不去,她嘟哝道:“以前我哪知道这些,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哄过去了,以后再别想。”

易夫人瞧着阮临湘越来越合不拢的嘴巴,笑道:“阮夫人可是觉得惊世骇俗?”阮临湘连连摇头,凤夫人上前揽住阮临湘道:“湘儿和她家夫君可是恩爱的很,若是把她教坏了,当心定西将军找你们算账。”

符夫人道:“呦,这话可就不对了,小年轻夫妻,哪个不是蜜里调油的,等过四五年试试,这御夫之道不可松懈,你略松一松,他就敢翻了天。”

阮临湘惊讶的看向易夫人,易夫人跟易先生一起,受书香熏陶,知书达理,在众夫人中很有威信,这御夫之道?谁知易夫人也点头道:“这话可不错,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这诱惑太多,保不准那一会就出事,若是不防着点,早晚有自己哭的时候。”

阮临湘正琢磨着该不该开口,赵夫人却问道:“阮夫人,你家的将军对你怎么样?若是有什么说出来大家帮你参详参详。”

符夫人也道:“说得对极了。”连凤夫人也七嘴八舌道:“湘儿可别害臊,有什么苗头都要趁早掐死才好。”阮临湘看着大家一脸渴望的表情,犹豫道:“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不好的苗头…”

赵夫人问:“他有没有私藏私房钱?”

符夫人问:“他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从小就服侍的丫鬟?”

易夫人问:“他有没有把事情瞒着你却告诉了别的女人?”

凤夫人最激动:“他又没有对着你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对着别的女人甜言蜜语?”

阮临湘被问到了,她想了想,私房钱什么的确实不知道,她的钱还是兰陵给的呢,若是丫鬟,春风春雨都不是从小服侍的,若说起小时候的情谊,许兰陵小时候长在宫里,太监服侍的时候居多吧,若说瞒着自己的事情,阮临湘吃味了,他告诉韩宜安,却不告诉自己,不过想想,后来他好像也告诉过自己,不过自己不耐烦听就罢了,若说甜言蜜语,阮临湘脸红了。

她摇摇头:“这些好像都没有。”众夫人顿时发出感叹声,凤夫人道:“我就说他们夫妻恩爱,是比不得的。”符夫人唯恐天下不乱道:“虽说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时不时的就要抽查一番,书房里,外院,丫鬟婆子甚至来往的朋友,去过的地方,可藏猫腻的地方多着呢,我在家的时候,我的一个堂姐,她的夫君是个秀才,整日拿银子出门办什么诗社,我堂姐还高兴地什么似的,指望他考个功名出来,谁知功名没出来,她那夫君包养的小贱人孩子倒出来了,他那个夫君整日借着诗社的名在外面鬼混,只她蒙在鼓里,可怜呐。”

赵夫人附和道:“我还听说以前军营里有个将士,家里一个正妻,后来在面又寻了个寡妇生了三个儿子,他那妻子倒是个痴情的,以为夫君在外面建功立业,后来好容易来一趟探亲,却看见人家一家子儿子老婆的过得好好的,当场就昏死过去。”

几位夫人说起这样的事都心有戚戚焉,仿佛这些事情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凤夫人哼道:“要我说,三天就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符夫人取笑道:“得了,你家那口子已经够怕你的了,要是再打呀,估计就哪儿也不去,整日里围着你转悠吧。”易夫人也道:“这御夫之道也要一张一弛,严厉是要严厉,可时不时的温柔小意也是要的,既要绑住了他,可也不能勒疼了是不是。”众夫人纷纷点头。

阮临湘听得目瞪口呆,却再不敢说什么,后来,话题从御夫之道说到什么样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如何打扮才能取悦夫君,阮临湘才松了口气,这是她参加过的最奇怪的宴会了,没有人说什么家长里短人情往来,也没有谈论什么时候出去避暑或是哪家又开了好花,都请了谁,或是宫里哪个娘娘最得宠,谁又失宠了,怎么上的位等等、。

阮临湘这才深刻的意识到,这是在西北,一个人烟稀少,环境寒苦的地方,大家只有自己学会找乐子才会把日子过下去,男人们想着如何把胡人打得更远,女人们想着如何打扮,如何防着夫君纳妾,这是他们的生活,阮临湘暗暗告诫自己,这是在西北,要感快的适应这里才行啊。

阮临湘被迫装了一肚子的御夫之道回了家,她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进门就看到抱着女儿的许兰陵,见了她,父女二人都眼前一亮,许兰陵抱着女儿凑了过来:“怎么这么晚回来,我怕扫兴,也没干叫人去催,都说了什么?”

阮临湘呻吟一声,扑在床上:“说要如何收拾你,叫你老实听话。”许兰陵呆了,怀里的阿意也呆了,爹爹好乖的,收拾他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学骑马

许兰陵追问半天也没追问出来带地要怎么收拾自己,再加上凌致寒派人来叫,只得罢了,阮临湘抱着女儿呵呵的笑:“阿意,咱们就不告诉他,急死他好不好?”

阿意没良心的呜呜的挥着手里的勺子。阮临湘得知几位夫人竟然都是会骑马的,大吃一惊,凤夫人道:“在这里哪有什么消遣的,学了骑马好歹也能出去转转,什么时候咱们一起结伴出去骑马。”

阮临湘不好意思道:“我还不会骑马。”凤夫人道:“那还等什么,叫你那口子教你,容易得很,学会了咱们就去玩。”

不得不说,阮临湘心动了,她略略跟许兰陵提了提,许兰陵爽快的答应:“这有什么,我教你。”阮临湘还没来得及高兴,许兰陵接着道:“不过你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收拾我,怎么收拾我。”

阮临湘撇嘴:“不说不说就不说。”许兰陵笑:“那我就不教,反正我也不急。”阮临湘看他毫无松动的样子,道:“那好吧,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话题,你要是说出去了,她们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也就没有朋友了。”许兰陵道:“放心吧宝贝,就我一个人听见,绝不外传。”

阮临湘便将几位夫人传授的御夫之道讲了一遍:“身边不许有长得好看的丫鬟伺候,书房不准藏酒藏钱,出了门必须有人跟着,还要回报去哪里,要去多长时间,晚了就要派人去找,回来后要禀报见了什么人,若有女人的话要说清楚是谁,说了什么,每月的用度按定例支取,若是要的多了,要说明白用来干什么,每月的用度也要汇报清楚了用来做了些什么。”

许兰陵听到最后竟哈哈大笑,阮临湘怒了:“不准笑。”许兰陵笑道:“宝贝你不知道,这些东西就挂在致寒的书房,裱起来的,些的端端正正还盖着章呢,这是凤夫人给致寒定的规矩。”

阮临湘傻了眼:“你们都知道?”许兰陵捏捏她的脸:“你以为呢?你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道早就被泄露的一干二净了,西北的官员不是怕老婆,而是宠老婆。,这大概也成了一种风气了。”

阮临湘泄气:“我还想试试呢。”许兰陵道:“好啊,不过要等到我教会你骑马之后。”

许兰陵教的认真,阮临湘学得也快,短短几天,阮临湘已经能单独坐在马上溜圈了,许兰陵道:“以后只要多练习就好了,这马也是通人性的,你是不是的给它洗澡,喂草,对它好,它也就喜欢你骑在它背上。”阮临湘兴奋极了,道:“那好,你要教我,这些我都不会。”

许兰陵宠溺的笑笑,将人从马背上抱下来:“好了,咱们该回去了,阿意一个人看不见我们会哭的。”阮临湘依依不舍得向马挥手告别:“梨花,我走了,明天就来看你,你乖乖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