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纯粹是屁话,何曾听说过有什么第二、第三的称号?

吕寒良怒哼一声,“皇上怎可如此糊弄世人,身为帝王却言而无信,岂可为天下表率?”

当今皇上二十多岁了还没子嗣,本来就容易让人着急上火,也难怪朝中老臣整天念念叨叨的。但这话说得太重了,说他糊弄世人,言而无信,当时赟启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付云峰想劝两句的,可是一时不知该劝什么,他给傅遥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此事因你而起,你也该说点什么吧?”

傅遥却只当没看见,扣着手指头盘算着中午回家吃点什么。本来就是,皇上纳不纳后宫,关她屁事?

付云峰气得够呛,就在这一会儿,朝堂上喧闹不已,大臣们纷纷上奏,说皇上既然下旨选美,就该给大臣们一个交待,既然能提让傅小玉进宫,别人自然也可以。

赟启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真不该为了看傅遥的笑话,给自己惹这麻烦,好不央他提什么进宫啊?瞧这帮大臣的意思,似恨不能把所有参赛的千金都送到他床上来。

第十九章 深不可量的感情

 被一帮大臣逼得无奈,只好答应了在一众千金小姐中选两名进宫。可对于选谁,一帮人争执不下,差点没打起来,后来还是吕寒良调停着说第一名既然作废,那就选第二、三名作数好了。

赟启扫一眼傅遥,恨得牙都痒痒了,他在这儿被人逼得跟什么似地,这位仁兄居然玩起手指头来了。

他恨声道:“傅大人,傅遥——。”

傅遥打了个机灵,“皇上有何旨意?”

“此次二、三之名是哪家闺秀?”

傅遥“啊”了一声,说实话,她根本没选出什么第二、第三名来,总名单就公布了傅小玉一个,但既然皇上问起,总要给他寻两个好的送进宫里。

她往四周看看,许多大臣都在对她使眼色,陈成思还给她比了五个手指头,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这是告诉她,事成之后以五百两相谢。

抿嘴笑了笑,对上道:“启禀皇上,第二、三名是礼部侍郎之女,太仆寺卿之女。”

好歹人家礼部侍郎的女儿张云仙既是美女也是才女,嫁给他也算亏了,至于陈成思那五百两,她是收定了。

赟启微微颔首,“既如此,便择日入宫吧。”

他的眼神跟刀子似地,又冷又利,一罩上人,就像进了冰窖,血都要变成冰棒了,白丝丝直冒凉气。

傅遥总觉得头顶冷飕飕的,心道,这又不是她的错,老瞪着她干什么?

她刚才连跪了好几回,伤口还隐隐作痛,这会儿也没空管他是真气还是假气,强咬着牙支撑着,疼得脸都发白了。好容易挨到退朝,正要出宫,却听后面有人道:“傅大人留步,皇上请您御书房见驾。”

说话的刘福成,傅遥一听好险没晕过去,她本就重伤体力不支,哪有心情跟人瞎磨牙?

但皇上就是皇上,让你去见就得去见。

跟着刘福成赶往上书房,这会儿赟启也刚进去,落了座,在龙书案上翻着一个包袱,正是杜平月查收上缴的那个。

皇上的脸色看着似乎还好,一见她也没算刚才的账,只是问了些追捕yin贼的经过。

傅遥趁机把前些日子上报应天府的十六起采花案,都简单说了一遍,吴喜荣死的太早,都没来得及询问那些案子是不是他做的就嗝屁了。不过不管是不是他做下的,京城的治安都要大力整顿了,yin贼、盗贼横行,小偷小摸不断,商人欺行霸市,还有那天在南城无缘无故想杀的白衣臭男人,更是个问题。

她躬身道:“皇上虽没责罚微臣,但微臣确有失察之罪,臣自请罚俸。”

赟启鼻腔里哼出一声,“你倒是乖滑,知道审时度势。”她恐怕早看出他不会那么容易饶了她,自己先罚点俸给他消消气吧。

傅遥确实有这意思,皇上嘛,总要给人家点面子的。

赟启叫她过来,其实另有事,他道:“那个吴喜荣的面具你在朝堂上抖开时,朕也看了一下,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可为朕解惑?”

“皇上请问。”

“易容术真的神乎其神,能把男人变成女人,把女人变成男人吗?”

“这…”傅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己就是用易容术每天遮掩性别的,若被他知道详情岂不容易看破?

看他一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样子,暗叹一声道:“此事确有的,男女互换变化无常,但是能不能成,要看手艺高低,也要看天分,一般人学都学不来。”

“你瞧着朕是不是有天分的?”

“这…臣哪儿知道。”傅遥摸摸很疼的头,看他摆弄那张和她脸很像的面具,似乎牙也跟着疼起来了。皇上这是真打算要学易容术吗?

赟启翻看了一会儿,还拿起一张面具戴在脸上,那正是她的脸,面对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的无力感更深了。再加上胸口的伤疼得抽心,一时小脸惨白惨白的,好像撒了层白粉。

赟启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抬眼皮,“傅大人这是怎么了?”

傅遥捂着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状,“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在赟启的印象中,傅遥是神采飞扬,伶牙俐齿的,还从没见过这般虚弱的样子,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低头见她前襟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傅卿如何受伤了?”

“在抓贼过程中不幸被贼人刺伤,臣与恶贼搏斗,大战数十回合,终将贼人击毙。”

她说得英武无比,但那惨白的小脸,虚弱的表情,都在诉说着她早已力不从心。

看她这样子,赟启忽觉心中难过,竟对她有了几分怜惜,他伸手去抚摸她的伤处,那上面红红的一片,形状好似在绿叶中开出的一朵红花。他的眼睛黑得像发光的漆,里面似乎贮藏着一种深不可量的感情,让人心颤,让人彷徨,让人无所适从。

傅遥猛然向后退了一步,退的太急,身子踉跄着几乎摔倒。她好容易站稳,硬声道:“皇上,这,这,血脏,别脏您的手。”

赟启也觉自己失态了,怔了怔神,高声唤刘福成,让他去请太医。

傅遥一听,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慌忙摆手,“皇上,皇上,臣很好,不用太医,臣一点事都没有,臣告退了。”

她说着慌不迭的往外跑,跑的那叫一个快,果然像是没事的。

赟启有些疑惑,“这傅大人跑那么快干什么?”

刘福成在旁瞧着,忍不住插句嘴,“多半是叫皇上给吓的。”

赟启回头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这个…傅大人受个伤而已,皇上这么紧张,还要去摸人家,难怪吓得傅大人好像见鬼一样…”

赟启顿觉脸上发烧,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好不央的去摸人家的胸干什么?

看刘福成一副巧笑嘻嘻的表情,他不由恼羞,怒道:“还不快请太医去。”

刘福成嘀咕一句,“人都跑了,请什么太医啊?”

赶着赟启耳朵尖都听到了,恨声道:“朕看看自己有没有毛病行不行?”

“行。”刘福成飞也似地跑了。

赟启摸着胸口,上面热乎乎的,心跳也很快,果然是有毛病了,否则怎么看着傅遥那小子那么顺眼了?

他怒吼一声,“太医怎么还没来?”

傅遥出了宫门还觉心砰砰跳着,跑得太快,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直呲牙,这丫了个呸的小皇帝发疯,弄得她精神也不正常了。他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好不央的请什么太医啊?

坐上轿子催促高宝快走,回到家里,远远就看见杜平月几个人都在门口等着她。

石榴拿着一大把晒干的袖子叶往她身上洒水,嘴里还念念有词,“晦气飞走,晦气飞走。”

这是南方的习俗,柚子叶水是去霉气的,傅遥也是南方人,便任她撒了几滴水在她身上。

撒了水,石榴吁了口气,“爷,你可能今年犯太岁,回头咱们上庙里上柱香吧?”

傅遥一向不信这个的,可有时候也不能不信邪,她道:“行,回头你和海棠到庙里祈福去,把咱这一大家的香都给烧了。”

她迈步往里走,伤口疼得厉害,身子都佝偻起来。

杜平月瞧见她前襟全是血,眉头微微皱起,“跟你说了小心点,偏在宫里待那么长时间。”他说着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来。

傅遥很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我自己会走。”

“怕你牵动伤口再流血死了,不然,你以为我喜欢这么抱着你吗?”

傅遥好笑,他从来都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不喜欢还要做,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其实她喜欢让他抱着的,他的胸膛温暖而舒适,让人很有种想依赖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会上瘾,被他抱多了,她怕她会再也不想离开他。习惯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

两人进了大门往屋里走,沿途头不少人看他们,一个大男人打横抱着另一个男人,本来就有点不伦不类的,可是傅府的人却都司空见惯了,杜平月本来就有些怪癖,抱个男人也没什么吧?

杜平月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就抱起来了,自从上一回抱过她一次之后,再抱起来更觉顺手的多。

他把这归结为兄弟义气,上次杜怀受伤的时候,他曾试着抱过他一次,打横抱起的,两人以一种异常**的姿势搂在一处。杜怀勾着他的脖子,突然道:“师爷,我有点吐。”

杜平月也和他一样的感觉,胃里不断翻腾着,只想把他甩的远远的。可是对傅遥他从没这样的感觉。

他抱着她直进到房里,拉了条被子给她盖上。

海棠也跟着进来,她手里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连着伤药、绷带一起放在桌上。絮絮叨叨道:“爷也真是的,知道自己受伤也不赶紧回来,伤口都撕裂了,又得养好长时间。”

她放下东西转身出去,说是给她端饭去了。

杜平月拿起伤药摆到傅遥面前,“要不要我给你上?”

傅遥摇摇头,“我自己能行。”

第二十章 把女儿嫁给你

 杜平月有些着恼,“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担着,也不知在倔强什么。”

“也不是啊。”傅遥眨眨眼,“有件事就想让你帮忙来着。”

“什么事?”

“给我弄点伤药,可以让身上不留疤的。”

他轻嗤,“你还怕留疤吗?”

傅遥双掌合十作了个揖,“拜托,拜托。”她不怕留疤,主要怕嫁不出去啊。

杜平月嘴上说不管,但心里却都为她好的,凡是她拜托的事从来没有拒绝过。

她要换药了,把杜平月请出去,插上房门才放心的脱衣服,伤口开裂的很厉害,本来就没愈合呢,这下又得等好些天才能好了。

穿好衣服,刚躺下想歇一会儿,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在喊:“傅遥,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往这边过来,听着好像是胡政尧。

傅遥抚抚额头,这超级**烦跑这儿来干什么?

胡政尧一向以胡搅蛮缠著称的,耍赖打岔的本事一点不比她差。

她想装没听见的,但那“咚咚”的敲门声,却让人无法忽视。

是杜怀的声音,“爷,胡大人来了,要见您。”

“不见。”傅遥蒙住被子,妈了个巴子的,好容易休息一会儿就来捣乱的。

胡政尧的脾气,不等别人请就已经闯进来,站在门口大叫,“傅遥,你给我出来。”

傅遥没办法,只能穿衣起来,她打开房门,一看见掐腰站着的胡政尧就觉牙疼,她叹口气,“胡大人想怎样?贼人已经抓到,难道还要不依不饶的?”

胡政尧脸色深沉,似下定决心似地,“本官还有别的事找你。”

“有事到前厅再说吧。”

此处不是待客之地,两人进了前厅,海棠送上茶,转身的时候狠狠瞪了胡政尧一眼,大约是怪他这些日子无事生非,差点把傅遥陷进去吧。

傅遥喝了口茶,道:“胡大人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胡政尧道:“本官这次是为了小女而来,小女受辱虽不是傅大人所为,但也与大人脱不了干系,大人总该给本官一个说法吧。”

傅遥心道,你女儿叫人玷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素来以无赖出名,今天倒被别人耍起了无赖,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道:“胡大人向本官讨要说法,是想要本官如何?”

“傅大人还未成亲,不如就娶了小女吧,做妻也罢,做妾也罢,名分也不计较了。”

傅遥听得直咧嘴,不管是妻还是妾,她都不想娶。

“胡大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胡政尧有些愠怒,“我就是强人所难你又如何?”

自古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人要真是耍起无赖来,确实挺无敌的。傅遥自己就是耍赖的高手,自然知道对付这种人该怎么办。

她笑道:“大人着什么急啊,您这无非就是想把令千金嫁出去吗?本官倒是有一门好亲想说给大人。”

胡政尧急问,“是什么好亲?”

他是也急病乱投医,女儿名节受损,想好好嫁个人已经不可能了,他也不想女儿进庙里出家,若随便嫁了出去女儿也吃亏,左思右想之下才会找上傅遥。想着凭他的胡搅蛮缠的本事把女儿嫁给她,明知傅遥不可能会要,但他身为父亲却也不得不为女儿打算。

那个胡倩儿虽然名节被污,但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都不错的,这朵鲜花若就此凋谢了也属可惜,

她道:“本官手下有一个护军校名叫高宝,相貌极好,人品也佳,他跟着本官多年,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的,他还未曾娶妻,若能得令千金下嫁,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胡政尧此来,也不是真必须把女儿嫁给她,傅遥毕竟是三品,年轻有为,前途光明,若真的铁了心不娶他女儿,他也没办法。现在要是能结了另一门亲,也不是不行。

他道:“你且先带人来给本官看看。”

傅遥当即叫人把高宝叫过来,顺便让人再暗示一下,胡大人是为女求亲来的。

高宝眼光高,早就想寻个高门大户的小姐成亲,可是他出身太低,轻易没哪个大户人家肯嫁女,也是跟着她,她没个女儿好让他攀龙附凤,不过这次倒可以捡个便宜。

胡家乃是世家,家里兄弟有数人在朝中做官,都是官居二三品的大员,若真能娶了胡倩儿,也是他的福气。只是少不得日后要叫人戳脊梁骨,说什么捡双破鞋之类的烂话。

她只负责搭桥,成与不成还得看高宝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高宝匆匆来了,他是极聪明之人,又怎么会猜不出其中意思。一进屋便跪地磕头,与傅遥和胡政尧见礼,礼数相当周到。

胡政尧见他相貌堂堂,风姿不凡,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好感,再见他谦卑恭敬更是欢喜。

这人虽然品级低,家世也不荣耀,但也算是朝廷官员,况且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能嫁给这样的人,已是求之不得了。

他忙搀扶起来,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高宝。”

“跟着傅大人几年了?”

“七年了,从大人在外任上就跟着,直到进了京。”

“很好,很好。”胡政尧连连点头,似对他颇为满意。

他转头对傅遥道:“刚才所说之事,还请大人多费费心。”

傅遥点头,“自然,自然。”

好容易送胡政尧走了,傅遥抚抚胸口,与他说了这半天话弄得她伤口又疼了。

她望了一眼高宝,“你可想好了?”

高宝沉思不语。

“你自来是有野心的,这与你是个大好的机会,以后前途无量,只是夫人不洁恐遭人非议,两者之间你权衡一下吧。你若不愿,我也不会为了自己躲是非把你推进去,自去推了此事就是。”

高宝道:“大人不必推,小的应了就是。”

“好。”她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定会像办亲儿子的婚事一样给你操办的。”

亲儿子?高宝咧咧嘴,婚事怎么办倒无妨,他的辈儿倒下去了,说起来他比傅遥还大一岁呢。

高宝要娶妻,阖府上下都替他高兴,有说他攀了高枝的,还有的说他不该委屈自己捡双破鞋回来穿。

高宝也是好性,竟然混不理会,他心中自有自己的衡量,是苦是甜也与旁人无干。

这事有了着落,傅遥也松了心,正巧海棠端了碗馄饨进来,她用了一点,就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天亮,一直不停地做着梦,时而是杜平月,时而是傅小玉,时而是海棠,最后竟梦见了赟启,他跟她说,“你别辞官了,留下辅佐朕吧。”吓得她半夜跳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一章 听说这儿男人不错

 高宝的婚期最终敲定在今年六月,现在不过是三月份,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也不是太急。

入了三月,最急的就是科举考试了,傅小玉要参加今科的科考,还不到正日子傅遥就已经急得直上火了。

傅小玉的功课并不大好,学了这些时日,文章还是做的歪七扭八的。为了让他增长见识,这几日一下了朝,傅遥便带他到各地举子云集地方去见识见识,与那些举子谈诗论文的,也叫他知道别人都是如何强的。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那些年轻有才华的少年俊才,多瞧瞧多看看,对以后找夫君自是有好处的。

巧好今日不用上朝,傅遥便怀着荡漾的春心和傅小玉上街了。

临出门时石榴问他们去哪儿,她一张嘴就是“看男人去”,逗得石榴咯咯直笑,连说她越来越喜欢说瞎话了。

傅遥轻叹,她最近确实没说过几句实话,但这句绝对是真的,她真的是看男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