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道:“火折子我找不到,咱们先在墙上摸摸看吧,也许机关就在墙上呢。”

找看一个缝隙之处伸手使劲推了推,根本推不开,便扶着赟启起来,让他和自己一起找。

赟启一直抓着她的手,他似乎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可即便是害怕,他的另一只手还是在墙上摸着,他心思细腻,查看起来要比傅遥更仔细些。

傅遥也学着他的样子摸着,且左手一直牵着他的右手,给他力量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心更沉静起来。

突然,赟启惊叫一声,“这里有东西。”

傅遥一喜,顺着他的手摸去,墙上果然有一个铁环。

赟启道:“你瞧这东西,应该是能动的,要不要拉拉看?”他刚问出声,傅遥已经动手了。

她一向秉承着:不管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试试。

随着她卖力一拉,只听“轰隆”一声,面前的墙壁突然裂开了,紧接着许多水从墙壁中涌了进来。那水越来越多,片刻间把整个密室充满了,傅遥这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出口机关,而是水闸之类的。

她惊叫一声,赟启也跟着叫起来,两人在水里拼命挣扎着,只一会儿功夫就淹到了他们的口鼻。

赟启想骂一声,可是开不了口,他一张嘴,水就会冲进嘴里,那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儿的水,也不知放置了多少年,闻着让人很想把胃里的食物都清空了。

傅遥知道他想骂的是什么,他说不出话来,她也说不出来,两人只能挥着手臂拼命向上游。

她说自己不会游泳,其实也不是一点不会,最多还能刨几下狗刨。好在赟启凫水的功夫还不错,带着她游到顶端,两人勉强能透一口气。

傅遥的手摸到密室顶端,发现这里不是石质,而最当中似乎也有个铁环。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她一伸手拽开那铁环,那里出现看一个洞,他们惊呼一声,就被水给冲了出去。

两人吓得紧紧闭上眼,等再睁开眼时已是光亮一片。

第六章 公主成亲

傅遥发现他们到了一个荷花池,池水很深,两人游着上去,趴在岸上先吐了半天水。

“总算活过来了。”傅遥喘息一声,她抬头看赟启,他浑身上下湿的透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那纤细却不失阳刚的身子显露出来,虽是发丝凌乱,却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性感。

这样的魅力比之京城四大公子都不遑多让,让人心醉、让人心迷,这会儿幸亏没女人瞧见,否则一定会用露着很大缝隙的手遮住眼睛,继而兴奋的大声尖叫吧。

她现在就有种想叫的冲动,不是兴奋,而是懊恼。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这样的干瘪不像个女人身材,再加上本就有些秀气的脸,怨不得许多人都背地里喊她兔子,果然不男不女的厉害啊。

赟启吐完水慢慢缓过气来,口中叫着:“白云,白云。”

傅遥看他似要回头,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他头上,然后走也似地跑走了。

那湿湿的衣服贴在脸上很难取下,等赟启拿下衣服反应过来,四周哪还有傅遥的影子。

他不由眉角微皱,这个跟自己一起经历了生死的人,原本应该好好嘉奖的,至少她两次莽撞让他们逃出生天了。可为什么她连见都不愿让他见一面?是不敢,还是因为什么?

抱着她的感觉很熟悉,可她的声音却很陌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地不能久留,要是被人看见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他慌忙爬起来向外面走去。

见他走远,傅遥才从花丛里出来,被冲泡过,身上的力气都抽光了,自然不可能跑太远。

而既然赟启走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自己那件外衫已经被赟启拿走,只穿着件里衣,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晃悠。

这会儿府里的人大多在前面伺候,整个后院空无一人,她抱着肩膀潜进了府里下人的房间,那似乎是个丫鬟房,里面还真有几套女装。

换下湿衣,她挑了件粉红色的穿在身上,头发简单的梳了几下,在后面扎了个麻花辫。这么一看,倒显得比平常小了好几岁。

她悄悄走出去,这会儿前院的比赛已到了最后的关头,竞选者就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杜平月,一个是魏冰玉,还有一个是卫侍郎的小公子卫明玉,今年十九岁,也是京中有名的公子之一。他长得标致,文采也好,只唯一的小毛病就是太娇气。

杜平月的脸色从一开始就是黑的,现在更是僵硬无比,好像被什么狠狠拍过。尤其是现在站在众人之前,好像挑牲口一样让人看着。他心里恨得直冒水,很想在某个人脖子狠狠掐一把。

傅遥抬起头时,正看见他这表情,不由吓得心脏砰砰跳,她也顾不得多看,慌忙低着头向前跑去。刚走了几步,路过一个花坛时,突然一个人在后面轻叫道,“喂,那个丫鬟,我衣服湿了,去拿一身来换。”

傅遥回头一看,见那人正是赟启,那颗受惊的心更是乱跳一把。她慌忙低下头,心道,这个笨蛋,偷身衣服都不会。果然做皇帝的都是手残。

瞧他那样子似是找不到干净衣服,想出门就怕叫人瞧见,才会躲在花坛边上。大约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向她一个丫鬟求救。也幸亏遇上的是她,若是别人看见他这一副落水狗的样子,早吓得尖叫起来了。

她不敢再回头看,只轻声道:“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赟启出门自然会带着许多侍卫出来,那些人特在满世界找他,只是现在这样子太丢人,不欲叫他们看见而已。

此时,他看着傅遥的背影,微觉诧异,第一次瞧见一个女人跑起步来这么像男人,这人到底是谁?刚才她头几乎垂到胸上,他竟没看清她的脸。

傅遥飞快跑到后院,这回还真找到几件男装,她偷了拽了两件跑回来,为了怕赟启认出,特意找了盒粉脸上涂在脸上,还点了两个大黑痦子,看着甚是丑陋。

她转回来,扔下衣服就跑,这一跑倒把好容易化的妆给浪费了。

赟启此时根本顾不上看她,没时间计较那是下人的旧衣服,他迅速穿好了,然后和找寻他的侍卫碰面,在他们的保护下匆匆离开惠郡王府。他到这儿来是极隐秘的,提前也并没知会惠郡王,自不能被主人撞见。

傅遥也不敢在王府久留,见皇上走了,也忙从府里溜出来。

她这辈子还没穿过女装,从小就当成个男孩养,这乍一换上女人衣服还真觉不习惯。从王府出来,走到大街上总觉得别人眼光都在看她。

是衣服穿反了吗?还是…

伸手在脸上一摸,满手的白粉,这才知道原来是这张丑脸在作怪。她吁了口气,开始像个正常女人一样走路,有摊子卖脂粉首饰的,也会拿来瞧瞧,小贩们还会热情招揽生意,让她觉得开心不少。

知道杜平月肯定在家里等着掐死她,她也不急着回去,等转够了在估衣店买身男装穿回去就是了。

在外面晃悠着直到天黑才回府,这一天过得惊险之极,不等杜平月开骂,立刻先声夺人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把她被困的经历说了一遍,说自己被困到密道,还说自己从荷花池爬出来,着了凉,得了风寒。说着似乎为应景似地,还打了几个喷嚏。

她确实鼻子囔囔的,但不是在水里泡的,而是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冻的。

但杜平月哪知道这个,他遍寻不到她,也料想可能出事了,急得火上房似地,又哪有心情算别的什么账?这么一来,白让她躲过了一劫。

石榴和海棠见她受苦,也对她嘘寒问暖的,给她烧了水先洗个热水澡,又熬了姜汤、红糖水,让她喝透了才给铺被子睡觉。

傅遥这一夜睡的并很不安稳,总是梦见赟启,梦见他抱着她发抖,又梦见他指着自己大喊:“不许别朕的事说出去。”一觉醒来竟觉头疼欲裂。

早上起来,她觉得不舒服,叫海棠请了大夫来,也不让诊脉,只说是受了惊,叫给开了几副压惊药。

那大夫常到府里来看病,也素知傅遥的怪癖,照她说的开好了药,心里却免不了腹诽,照她这种乱吃法,早晚把自己吃坏了。

傅遥其实也没什么病,就是做了贼心虚,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告假,在家里休息几天。

如她所想的一样,自那日之后,皇上就暗地里叫付云峰找一个白云的儒生,可几百名应征驸马的人里,别说白云了,就是连姓白的也一个没有。

付云峰找了几天没找到,便来求助傅遥。那一日傅遥明明去了惠郡王府,可是为什么忽然间不见?

傅遥自然打死不会承认去哪儿侍卫,她故意说些话误导付云峰,让他以为若不是应征的人,就是王府里的下人假扮的。或是丫鬟,或是小厮,随人而定吧。

赟启在惠郡王府算是吃了个哑巴亏,虽然心里疑心惠郡王在其中使坏,却也并不敢大肆搜索罪犯,也不敢大张旗鼓找什么白云。一国之君在臣下府里暗查,叫人给关起来,一旦传出去,不管脸还是屁股都得丢尽了。如此一来倒便宜了惠郡王,没有因此而获罪,而那个推了傅遥一把,进而落下石门的罪犯也成了个迷。

而几天之后,圣旨下来了,新选的驸马定成了魏冰玉。

傅遥问过杜平月那日的情形,杜平月说后面最后一关他弃权了,因为受够了别人的摆布和审视眼神,差点把甄选的台子给砸了。

那个卫明玉被他咆哮的样子,吓得差点尿裤子,还没开始选自己先跑了,最后剩下一个魏冰玉倒让他白捡了个便宜。

其实魏冰玉能做驸马是傅遥预料之中的事,那日公主就说对他有情,又怎么会把驸马的桂冠戴给别人?

皇家公主要办喜事,婚礼要隆重奢华,但皇上似乎想快点看她出嫁,婚期就定在本月,只留着不过二十天的时间准备,仓促之下也难做到尽善尽美。

驸马府是下旨之日赐下的,与傅宅相隔不过一条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到了大婚之日,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万分,公主的嫁妆摆了十里长街,浩浩荡荡的送进了驸马府。礼车在长街上缓缓而行,不知有多少人议论纷纷,都说魏冰玉被馅饼砸中了脑袋,砸了一个富贵身。

许多朝臣都到府祝贺,傅遥也赶来贺喜,在厅堂之上与新郎喝了好多酒。

魏冰玉山是孤儿,家无父母在堂,这场婚礼办得虽隆重,礼数却也简单。傅遥虽不赞成这场婚事,怕魏冰玉心怀叵测,但能看着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她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以前她对皇上很有成见,总认为他是无情无义的人,现在看来,他能为妹妹的婚事一忍再忍,也算是个好哥哥了。

第七章 被她勾走了魂儿

新当上驸马爷,魏冰玉也高升了,赐了一等平阳公。

那个平阳公乃是虚名,他的职位还在刑部,只不过跟傅遥一样,升成五品员外郎了。据说留在刑部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觉得整理案卷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整个逊国哪个地方都不如这里好。

可他到底贵为驸马爷,老做这种粗活也说不过去,皇上体恤妹夫辛苦,便着刑部尚书派人给驸马帮忙,于是这个帮忙的活就派到傅遥和高云身上。

他们两个是衙门里和魏冰玉关系最好的,这也是一身酸气的老尚书有意巴结,才会让两人帮忙,这于高云来说是好事,但要放在傅遥身上可就是巨大的灾难了。

她识字不多,不懂这些卷宗是其一,最要命的是在宗库有一项规定,那就是出去时要搜身,怕把重要资料携带出去。

傅遥很觉这是在放没影屁,这些破玩意白送给她擦屁股都不要,谁会没事偷出去?

可规定就是规定,她不想让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干脆也不进去了,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一边从门缝里瞧着他们干活,一边跟他们闲磕牙。

高云对魏冰玉很是不满,拿起一张卷宗抖了抖灰,那上面灰老厚,飞扬起来呛的人很是难受。

他咳嗽了两声,开始对魏冰玉发牢骚,“我说你也是,怎么对这些破玩意这么感兴趣?你刚新婚,应该在公主身边,两人亲亲热热的多好,有事没事往衙门跑干什么?你受苦也算了,还非得拉上我,现在我都没空出去找女人了,一大把年纪还在单身。”

魏冰玉只低头不语,被他说急了,只冷冷道:“若不愿意,你就出去坐着,外面还坐着一个傅大人,也不差你一个。”

高云生气了,“我帮着你,你还不乐意了。你当我想在这儿吗?要不是尚书大人下令我才懒得在这儿呢。”

“那你出去。”

高云语噎,好半天才咬牙道:“你当我是傅遥吗?他傅遥是连皇上都头疼的主,他敢在外面晒太阳,我敢吗?”

他一向是羡慕傅遥这样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的,只可惜能这样做也是有资本的,他既没有傅遥在朝十年的资历,也没有她撒泼耍无赖的本事,也只能忍气吞声把大好年华浪费在无聊的事上。呜呜~~~~,他的小红,他的杜鹃,他的牡丹…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再见到啊。

傅遥在外面听得哈哈大笑,这会儿高云脸上的表情想必是极为幽怨的。不能泡妞对他来说,简直是极大的惩罚。

高云絮絮叨叨,碎碎念着,从魏冰玉幼时上他们家开始,直念到两人上京赶考,念到后来念的人直犯困。

五、六月的天气,烈火般的阳光,统御着天地直到黄昏,这是怎样沉重闷人的时光啊!在这种的压迫下,人会变得懒洋洋的失去了活跃的生命力,就像她这样,双眼皮打架,急欲挣扎着想安静。

傅遥打了个哈欠,“你们先收拾啊,等收拾好了叫我,我先睡会儿。”太阳正暖,她说着当真靠着椅子睡着了。

魏冰玉微微一笑,推门瞧了一眼她的睡姿,依旧埋头细心的整理卷宗。他真的很用心,几乎每一份都仔细看过。

其实他也不是喜欢这些卷宗,这么做只是因为在找一件东西,一件让他千里迢迢进京赶考,至死也要得到的东西。

傅遥睡的正香,她在做梦,睡梦中她飞上了天,像只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似为了回应她的梦,身子真的飞了起来,很高很高,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下人完全精神了,她睁开眼,自己果然躺在地上,却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她当然不是自己摔的,推她的人就站在眼前,一脸怒容的看着她。

傅遥扶着腰站起来,见那两人正是刑部侍郎和刑部堂官,不由幽幽一叹,“两位大人年龄加起来也一百多岁了,怎么还玩这种坏孩子的游戏?”

冯侍郎的嘴都气歪了,那歪斜的嘴角隐有抽风的潜质。

杜尚书那老头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手指都哆嗦,“傅遥,傅遥,你真是…,皇上派你来整理卷宗,你居然在睡觉,还当着驸马爷的面…”

傅遥灿然一笑,“尚书大人此言谬矣,我没当着驸马的面啊,我和驸马一门之隔,他在门里,我在门外,这可不算当面吧?”

“你,你还敢狡辩。”

“下官是陈述事实,尚书大人岁数大了,可别动火气,小心肝火伤身。”她说着闲闲地拍了拍身上的土,那模样完全没把人当回事。

杜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拿她没辙的,这小子无论怎么数落她,骂她,他她只当是耳旁风,根本不把他这个堂官放在眼里。他本来想罢了她的官,奈何她是皇上亲派的人,想辞辞不了,想赶也赶不走,放在身边心口又疼,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他治不了,自然有人治得了她。老尚书轻哼一声,“皇上召见,你赶紧去吧。”

傅遥顿觉牙疼,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赟启,那天和他一起关在密室的事,现在还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那是噩梦,彻底的噩梦,尤其是他那一句,“你是否女子?”让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打激灵。

要是见面的次数多了,被他发现端贻,这辈子就别想好过了。他会杀了她?把她千刀万剐?拿她浸猪笼,或者想一千几百种方法折磨她?

她想过很多方法,越想越觉胆寒,怀着这种心态,又怎么可能想见他?

只是不想见也得见,谁让那是圣旨呢。

叹口气,顶着一张上吊的死人脸进了宫,看见做在书案后翻阅奏折的赟启,勉强挤出丝笑容,那笑看着比哭还难看。

赟启嘴角抽了一下,“看来傅大人近日过得并不如意。”

傅遥咧咧嘴,“皇上真是目光如炬,您罚也罚完了,是不是换个别的差事给我,跟文字有关的活都不适合我。”

他放下奏折,身子向后靠上椅背,似疲惫的声音道:“再等几日吧,等有了缺给你放一个,朕的意思是还叫你接任应天府,现任的应天府实在是…”

他说着叹了口气,现在的应天府胡宪为人正派,也是个清官,但要命就要命在这个正派上了。傅遥在任时,各个衙门都得买她的帐,否则被她使出耍赖的手段谁也吃不消。可这个胡宪就不行,人太死板又不会应酬,导致各种运转不灵,九城巡防也不听他的,在京中得罪了不少权贵,整天有御史参奏他。为此赟启也颇觉头疼,弄个八面玲珑太活泛的,怕成了某些权贵的爪牙,不给百姓办事,可弄个骨头硬的又在朝中骂声一片,像傅遥这样不贪不腐,肯为百姓办事,又横竖不怕,能推能挡的主,还真不多见了。

付云峰有句话还真是说对了,他还一时半刻还真离不开傅遥的。

傅遥可不想再当什么府尹,苦笑道:“皇上若真心疼臣下,倒不如就让臣辞官得了,再不挤也弄个闲差,八百年不上班也没人理会的那种。”最好是还能拿很高俸禄的就更好了。

赟启淡笑,“傅大人此言差矣,能者多劳,朕还想叫你建功立业辅佐朕呢。”

傅遥暗嗤,真是腆着脸说话不嫌皮厚,他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他一无是处的时候,那副嘴脸她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满肚子牢骚,可有一件事是确定了的,那就是皇上一时半刻是不会放她辞官了。

赟启一直盯着她在看,以前总有人说傅遥的眼神会勾人,不能与她对视,否则会把人的魂儿勾走,酉治帝就是被她的眼神勾走的。

他因为这个传闻厌弃她,从未仔仔细细看过她,这会儿看来,却忽觉多了一番奇妙感受。她似有一双翦水秋瞳,阳光般温润的眸心流转出莹莹光泽,仿佛皎洁的月,那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阴影,趁着那细致的柳眉,吹弹可破的玉肌,弧形优美的红唇,美得让人窒息。

他不由深吸了口气,她的痞态经常叫人忽略她的长相,但这般静静的时候,竟有这般痴迷的一面。

是他中了邪了吗?为何会觉得她像个女人?

被人盯着看实在不舒服,傅遥抬起头来,正与他的目光对视上。

这小皇帝也不知想些什么,眸心的光芒熠熠生辉,瞳仁带着深不可测的邪魅,像诡异的夜。而这“夜“忽令他无比害怕,就好像被看穿了什么。

她轻咳一声,“这个…皇上…”

一开口顿时把赟启所有的幻想都打飞了,这粗噶的嗓音,好像绳子摩擦铁链般的声音,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他不由皱起眉,“你这是怎么了?声音怎么变成这样?”刚才与她说话还不觉,现在好像更明显了。

傅遥故意捏着嗓音,“启禀皇上,微臣近日染了风寒,嗓子疼。”

赟启低头沉思着,好半天不说话,他不让她退下,她也不敢动,只能乖乖跪着,时而偷偷用手捶下腿。

第八章 皇上的真感情

赟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些。”

傅遥领旨往前跪了跪。

“再过来一些。”

她又往前一点,直到两人相聚不过一指的距离,他突然猫下身子宛如一只狗一样对着她嗅来嗅去。

傅遥顿时心提起来,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那密室之中靠他太近,自己身上的气息被他感觉出来了?

赟启嗅了几下,忽的皱起鼻子,“你身上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难闻?”

傅遥举起袖子嗅了嗅,不由笑了起来,这说起来要怪她嘴馋,临进宫时看见路边有卖臭豆腐的,就买了两串,那味道熏身上就是有狐臭都能给遮住了。

她嬉笑,“这是臭豆腐味儿,皇上没吃过吗?改日出宫臣请你吃两串。”

不是她吗?自己的丑态没被她看到,他原该庆幸的,但同时心里又升起一种淡淡的失落,一种说不出来,却又让人很难受的失落感。

她笑得一脸灿烂,就好像日出时的云霞一般美丽,让人心动。

赟启猛然觉得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忽有一种冲动想拥她入怀。但这只是想想,他并不会这么做,他是皇帝,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断袖,又怎么可能犯下先皇一样的错误?

想到那个只会玩娈童,却根本不关心他的父亲,心中恨意顿生,手不由自主的掐上她的下巴,低低地带着阴冷地声音道:“当年勾引先皇,你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吗?”

傅遥忽然觉得心被刺痛了,这王八蛋在说什么?勾引?她和先皇有什么关系与他何干?

心里有气,背脊不由挺直起来,高声道:“皇上,先皇眼光如此之高,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臣这蒲那个啥之姿?”

你丫个小皇帝思想龌龊,还不如你爹呢,至少他不会做强迫别人的事。

赟启轻哼一声,也不知心里是高兴还是厌弃,放开自己的手,冷声道:“你既然入朝为官,就要懂得本份,不要做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

傅遥气得想骂人,丫个呸的,你才做和身份不相符的事,你摸我就是不相符,变态,王八蛋。

从养心殿出来,一副活像叫人欺负了八百遍的模样,刘福成笑着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刘福成疑惑地看她走远,不由暗道,这傅大人到底怎么了?不仅她奇怪,这两天皇上也不对劲,时不时就会在纸上写一个“遥”字,又拿笔涂成个黑蛋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年先皇心里想什么,他偶尔还能猜出一二来,可这位主子却永远让人猜不出他想什么。

傅遥一路出了宫,心里憋屈的难受,原本对于她来说官复原职是世上最郁闷的事。现在又多了一样,那就是这个小皇帝,看见他更让她烦闷。他要真爱惜她,还不如叫她回平府做总督呢,在那儿再怎么着也比京城强。

还好这个官复原职不是一两天的事,且等着这个铁馅饼砸脑袋上砸个大包再哭吧。

从皇宫出来天已经见黑了,小皇帝拉着她说了许多话,害她憋着一肚子的屙物都没处释放,出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街上找了间茅厕蹲下去,再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京城的晚上是很繁华的,许多店铺营业直到深夜,像酒肆、赌场、ji院更是如此,一到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傅遥也不急着回家,叫杜怀和轿夫先回去,她要街上四处转转。

在一家有名的铺子里买了一包盐水鸡,叫伙计切了,捧在手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正走着,忽然看见一家酒铺里出来一人,那人身材修长、风姿卓越,看着很像驸马魏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