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暗暗叹息,瞧这阵仗,似乎不会轻易饶了她了。往常府里有易东风护着,没人会为难她,但现在这是和她反目了吗?或者这一幕本就是他搞出来,意图是要把她赶出易家。

第三十九章 喜娘现身惹风波

这么想着心反而没了先前慌乱,她轻声道:“老夫人要杀要刮都可以,只是总要叫人死个明白,喜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了?”

老夫人阴阴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跟着一颤一颤的,看着甚是可怖,“你不是罗氏喜娘,说,你冒充罗喜娘嫁进府里,究竟是意欲何为?”

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喜娘是什么样子,怎么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喜娘?她心里有疑,笑道:“老夫人如何知道我不是喜娘,我父亲可是承认我这个女儿的。”

“你是乙亥年出生的,阴月阴日,你的生辰八字不是旺夫,而是要毁掉我孙儿的天煞星。”

傅遥大惊,她说的一点也不错,她的生辰八字自己都不清楚,她是罗家外甥女的事更是个秘密,此事没告诉过任何人,他们怎么能查的那么清楚?

对了,还有一人,易南风,那日她无意中提起朝中的傅大人是罗家的亲戚,难道这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只揭破她不是喜娘的事还好些,若是由此推出她是女人,事情要比想象的还糟糕。

见她不语,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杖重重一杵,“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遥假作轻松,“您说的是哪个事实?”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呀,把那一对狗男女给带过来。”

这老太太想来是发号施令惯了,高声一呼,甚有威慑力,随着她的呼声,一男一女两人被推推搡搡着进来。

傅遥看见两人,不由一惊,那是真正的喜娘和她那个表哥马峰,两人形容憔悴,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吃过许多苦。

喜娘一见她,立刻哭了起来,“表姐,对不起,都是马峰逼我的。”

傅遥皱了皱眉,这两人都已经私奔了,不远走高飞,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其实喜娘早就想离开京城了,但马峰一直拖着不肯走,他现在是有钱人了,京城又是这样的繁华之地,各种享受不断,拖了许多天,他就是不肯离开。喜娘催了几次,都被他一阵喝骂。

他们从罗子成手上偷窃了许多钱,可是有再多的钱也禁不住他胡造,他连日流连赌场,把喜娘的嫁妆都输光了,就连喜娘的一些首饰也被他偷去卖了。

喜娘根本拦不住他,几次劝阻,换来的却是拳打脚踢。她早听父亲说过马峰品行不良,有许多不良嗜好,还嗜赌成性。但她那时他鬼迷心窍,一句没听进去,被马峰几句好话哄的不知所以,竟做出私奔的丑事。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傅遥,听闻她代自己嫁进了易家,一方面觉得内疚,另一方面却又为她庆幸,毕竟易家也算是一个庞大家族,以后傅遥也能终身有靠了。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马峰在穷途末路,被人追债的时候,竟然厚颜无耻的把她带到易家。他说她才是真正的喜娘,易家娶进来的那个是假冒的,并说出了傅遥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都怪她,傅遥的生辰八字是她告诉马峰的,父亲要给傅遥议亲,她从庚贴上瞟见的。马峰问,她就说了,谁想到他竟然这么阴险?

几次张了张嘴,想跟傅遥说声“抱歉”的话,却终究开不了口。她有什么脸见傅遥,是她害了她啊。

傅遥盯着马峰,虽见他不过几面,但她却很清楚他的为人,他贪婪狡猾,却又胆小怕事,不可能在拐了人家媳妇之后还敢送上门来,这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而这人会是易南风还是易东风呢?或者大夫人对她不喜,幕后查人也不无可能。

转头看了一眼大夫人,那女人阴冷的脸看着她,嘴角轻撇着很有一丝幸灾乐祸。

被人当面戳穿她是假冒的,傅遥又再多的狡辩之词也不管用了,她干脆一笑,“老夫人既已知道,要如何惩治于我?”

易老夫人脸色一沉,“你这丫头还真是无礼,老身从第一面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你天生长着一张惹事的脸,若不是东儿替你求情,老身早就把你赶出去了,却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竟然是天生克死东儿的。”

所谓命理之说傅遥向来当狗屎的,不过这老太太眼光也够犀利的,竟然一眼看出她是惹事的脸。算命的曾经给她算过命,说她这一生必将经历许多波折,祸事不断,这点是早就从傅家惨遭灭门之日得到了证实。而且有一点老太太没有说错,她来易家真的是为了对付易东风的,只是能不能克死他,她倒不知道了。

她笑着站在那儿,完全没有一丝忏悔和惧怕,这点让老夫人更加不满,她高呼着叫人把她绑起来,然后关进柴房,只等老爷回来再做处置。至于马峰和喜娘也被关了起来,与马峰原来所设想的完全不同,他们的处罚比傅遥还惨,易家的意思是要把马峰送交官府,而喜娘则要被浸猪笼。一个跟男人私奔的女人,本就为世所不容,喜娘就算最终没嫁进易家,从名分上她也是易家的人,易家乃名门望族,绝不允许名声有污的。

马峰当场吓晕过去,喜娘则一脸呆滞的被人押下去,对于她来说活着已经比死更难过。她犯下了重罪,对不起父亲,家已经不能回了,痴恋的男子是个王八蛋,让她更是心如死灰。

这些都是易春风告诉傅遥的,那会儿她已经被押走了,根本没听见老夫人的宣判。

易春风在跟她描绘喜娘如何如何时,傅遥只是冷静的听着,她本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完,易家对待亲生儿子尚且心狠,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看着眼前这个说得眉飞色舞,明显还带几分看戏成分的大公子,她冷冷道:“易大公子真是有闲啊,这么巴巴的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是想干什么?”

易春风无趣的扁扁嘴,“有时候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可有时候又觉没意思之极,这是你的事,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会怎么处置你,还有你那个表妹,她要死了,难道你都不管了吗?”

傅遥斜他一眼,“你不觉你管的事太宽了吗?我现在已不是你的弟媳,是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你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不觉该避嫌吗?”

“就是因为你不是弟妹,我才敢来的。”易春风说着已经躺在属于她的稻草上,或者说起来那该是她的床。双手枕在后脑,低低道:“我睡不着,找你来聊聊天而已。”

傅遥轻嗤,真不明白这个人,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却跑到她这个柴房里来?找了个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下来,“说吧,你想说什么?”

易春风定定望着她,眼神好像锥子一样,“你,为什么来易府?”

她淡淡,“新娘跑了,我只是代嫁。”

他抿了抿唇,笑得颇似轻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根本不是你的个性,你从一进府就在刺探着什么,几次勾/引我,怕是许多消息都是从我嘴里得到的吧。”

傅遥知道他早晚会猜到,但她自己说是一回事,从他嘴里问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道:“你觉得呢?”

易春风扯扯嘴角,“你是谁,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知道的是易家会如何?我的弟弟,我的家人,他们会怎么样?”

傅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她一直以为他是玩世不恭的,却不知原来易家最长情的一个人竟然是他。他会这么问她,肯定是找到什么证据,而这证据偏巧是对易家不利的。杜平月故意引他们去怀疑易东风,现在想必是见了成效了。

她问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易春风叹息一声,表情出奇的凝重,“我宁可什么都没查到还好些。”

有些事他并不想发生,却偏偏发生了,他们查了几天,所有的证据竟然指向易南风,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傅遥也没想到怎么会落到易南风身上,按她所想应该是易东风嫌疑更大些。

“你相信是他做的?”

易春风连叹几声,就因为不相信,他才会痛苦,他们本来去查的是二弟易东风,最后查来查去,却把查到了三弟头上。三弟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表面上他看起来性格狂妄,狂放不羁,还因为练寒冰功让他一年四季冷的像个冰块,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会危害到家族的事是绝不会做。反倒是二弟易东风有些阴沉,且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易东风长年病着,又足不出户的,没有人会觉得是他,就连父亲都认为是易南风更可信,正打算向朝廷禀报。

皇上硬让易家交出人来,这个人无论是易东风还是易南风,对易家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但是对易春风来说,让没罪的人去顶罪,是无法忍受的。否则刚开始祭出伍四芳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激烈反对的。

为此他找到易东风,两人深谈了一个时辰,然后他就到了这里。

来找傅遥是他没想到的,似乎无意识中走到了这里,跳进了柴房,然后再看见傅遥的一霎那,就很想把心里许多话都说出来。

第四十章 与官大人有私情

在这个家没有人会听他诉说的,父亲不会,母亲不会,家里的众多兄弟亲戚更不会。似乎从他活的这二十多年里,只有傅遥一个人愿听他唠叨,虽然也是有目的的,但最起码她是真的在听。

他一直想做个好大哥,最终却遭人憎恨,更没想到那个恨他的人他的亲弟弟。

易东风对他说,就因为他占据了长子之位,才让他这个二公子无从施展抱负,他心有大志,却要时常缠绵于病榻,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易东风说他憎恨这个世道,憎恨健康活着的人,更憎恨不公的老天,更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即便病着也能左右这个世界,才会背地里做下许多事。

他不知道易东风在想什么,更不知他为何这般渴求权利,他请他出面为三弟澄清罪责,他只冷笑告诉他,“大公子如果愿意,可以找证据证明我有罪,我是不会为南风脱罪的,你那些多余的废话就不用说了。”

傅遥听他唧唧歪歪说了半天,无非就是兄弟之情被挫,他在易东风那儿受挫,跑她这儿诉苦来了。

易东风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坚毅固执,他不会那么容易伏法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利用各种手段把矛头指向易南风。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玩的实在太阴险了,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易南风才是幕后黑手。这个冷面冷心的三公子有太多特质都像罪犯,比起弱不禁风易东风,可信度要大得多。

易春风说到后来,双眼隐含冷光,竟似要哭出来,傅遥忍不住道:“你既然这么想为兄弟出头,那就想办法找出他的弱点,然后证明他有罪啊。”

易春风抬头看她,眼眶里两个硕大泪珠滚来滚去,颇似委屈道:“两个都是兄弟,你叫我如何?”

傅遥真想抽他,他都不知道如何,问她干什么?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呢。

伸手往门外一指,“你现在有多远滚多远,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那大家长的爹,该把我怎么吗?”

易春风摸摸鼻子,“这个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去问。”他说着当真跳窗走了。

傅遥望着他的背影,幽幽一叹,也怪不得易东风操控易家数年都没被人发现,有莽撞的父亲,还有这么个只会感性的兄长,不被人玩在手心才怪了呢。要知道易东风无论论胆识和才能都比兄弟两个长出色许多。

躺在草堆上,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咬来咬去,忍不住喃喃出声,“这个易春风,有他这样的人做易家的掌舵人,这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有人冷声道:“你还有那闲心关心别人吗?”

傅遥一愣神的功夫,柴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月光下他纯白色的影子显得甚是修长。

看清他的长相,她忍不住又叹一声,杜平月还真是大胆,大半夜来会她也罢了,居然穿了一身白,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她指指那身白裳,“你能不能避讳一点?”

杜平月冷笑,“就算被人看见那也是傅遥,和我有什么关系?”其实易家三兄弟都喜欢穿白,这么一来被人瞧见,也多半以为是易家兄弟中的一个。

傅遥却很觉他是故意的,他现在扮演的是她,别人只会说晚上偷入柴房的是傅遥,没准还会怀疑她这个假冒的易家媳妇,和官大人之间还有什么私情。呜呜,她的破的不能再破的官声,怕是要再添一笔了。

忽觉头很疼,扶了扶额头问道:“外面怎么样了?事可办妥了?”

杜平月毫无兴致地打了个哈欠,“你不是听易春风说了吗?最后查到了易南风身上。”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说着话,下意识咬着干草,就要往喉咙里咽。

杜平月手快,伸手给她拽出来甩在一边,淡淡道:“我该说你那个假夫婿是个人物吗?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叫咱们钻进去,每个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就牵出了一个易南风。现在证据确凿,所有人都以为是易南风犯下重罪,私卖兵器,在罗州私设兵器场的都是他一人。”他说着闲闲地在柴房里迈了几步,“至于理由想的更加绝妙,就说易南风嫉妒长兄是继承人,他不能一展抱负,所以才做出这等事,想陷害到兄长身上,除了易春风,他就能继承家业了。”

傅遥听得甚是佩服,这么一来就成了兄弟争家产,就算犯下违反国法的重罪,也只能归结成兄弟争过头了,不能硬拉到谋逆里,就不会砍掉易家众多头颅。易东风果然是个人物,进退每一步都想好了。

吸了口气,“你对这人也是无计可施了吗?”

“目前是没办法,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易南风肯定是要问斩的。”

傅遥甚为惋惜,虽然她不喜欢易南风,但叫他死却是另外一回事。看来真的不能再叫易东风逍遥了,他若和杭州的李玉华有联系,肯定会成为逊国最大的祸害。倒卖兵器,私设兵器场,这事绝没表面上这么简单,易东风不是缺钱的人,肯定不是为了钱,去做这杀头的勾当,且那些运出的兵器又卖到哪儿去了?

想不透,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干草不知被她拽断多少根,好半天才停下来。

“易南风什么时候送交刑部?”

“明天吧。我给易家的时间已到,且皇上催得急,这件事已经耽搁不了了。”

“能不能延后两日?”

“只有一日,最晚到后天,恐怕那时候我也必须离开易府。”

傅遥点点头,等他们离开后应该还有段日子,皇上没那么快宣判,所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自己弄出去吧。易家对喜娘那么绝情,对自己也绝不会手软的,她可能不会被浸猪笼,但赶出去是一定的了。

她很好奇,易东风对他这个新妇,会怎么对待?

她心里设想了无数个易东风的反应,甚至他会把她碎尸万段的念头都有过,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会表现的那么平淡,还会亲自到柴房来接她。

杜平月走后,她窝在草堆中睡了一会儿,等醒来时天已大亮,然后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那是易东风的声音,他在问门口看守柴房的情况,那看守照实答了,唯一没说的是自己接连两次被人点倒,里面不知进去几拨人了。

易东风点点头,道:“把门打开吧。”

守卫道:“二爷,是老夫人吩咐,不能放人出来。”

“我已经回过奶奶了,她叫放人的。”

“是。”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然后是轮椅的滑动,接着她就看见易东风那张平静到让人惊诧的脸。

易东风淡淡的眼神似盯着她看了许久,说话的声音也淡淡地,“你看起来很好。”

傅遥摸摸头,上面还沾着一跟稻草呢,她这蓬头垢面的样子,两个黑眼圈大大顶着,再加上一脸油泥,要说好实在有些过了。

在头发捋了几下,好大的瞎疙瘩实在解不开,也只得作罢了。

她冷冷道:“公子上这儿来做什么?”

“来瞧瞧我的女人成什么样子了。”他淡淡说着,声音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你样子好的还真让人大吃一惊啊。”

傅遥听他话里有话,忽觉心里一翻个,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某方面说他对她还是不错的,偶尔真把她当成自己妻子来疼,两人度过的时间也真有些小夫妻的样子。可那是假装还是真心?有时候她都分不清了。

“我心境好。”她喃喃着低下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很想说“对不起”的,却发觉自己说不出口,虽然自己是骗了她,但有些事真的是身不由己的。

内疚吗?有那么一点,至少他对她有时候有那么一丁点真心。

这是她第一次做细作,跟人有感情纠葛也是第一次。早知道事情这么麻烦,她就不该答应小皇上,等着杜平月来再查多好,也省得她陷在里面,如在深潭一样难以自拔。不是感情,是脚,这一脚泥踩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擦掉了?

易东风眼睛闪闪烁烁,两道光柱在她脸上盘旋,似要把她的脸看出两个洞来,好半天才道:“我来也只是为了问你一句话。”

傅遥未语心先虚,“你问什么?”

“你是谁派来的?”

看来他当真怀疑她的身份了,只不知道他是否猜出赟启来?她反问:“你觉得我该是谁派来的?”

他低哼一声,“原来你所说的都是骗我的,我本以为你不与我同房,是因为一时没适应,或者对我身残体弱不喜,却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对我用过真心。”

傅遥无语,他说的是事实,也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心,但那也只是对他的怜悯和怜惜,无关乎情爱。她现在连爱情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又怎么可能爱上他?

低声道:“你既已知道,我也不想瞒你,只劝你一句,你的野心也该收敛了,你既身染有疾,该在家中修养,何必做下此等逆天之事?”

“逆天?”他连连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又对我了解多少?”

第四十一章 狠心绝情

他说着神色极为激动,推着轮椅要走,几步之后却又停下来,“你到底知道多少?听你的话,倒像是打听到不少呢。”

傅遥确实知道的不少,杭州的案子是她查的,跟京城联系起来,便更觉惊心,在他们背后肯定有一个惊天的大阴谋。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易东风和李玉华到底有没有联系,若然有联系,那个易东风身体不好,却硬要掺进去,他是为了什么?

眼前好像蒙着一层迷雾,似乎摸到了一点,但又完全摸不透。

听他这么问,她忍不住开口道:“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别人?你私卖兵器的事你父亲可知道,或者你们共谋,要陷朝廷于危难?”

“朝廷?”易东风眸子瞬间阴冷了几分,眼光射过来,她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

他一字一顿,“你…果然是朝廷派来的人。”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或者不是知道,只是心有怀疑,通过她的话确认一下罢了。不过她不后悔透露出来,这本来就是瞒不住的事,叫他知道了更好,至少他们知道她是朝廷派来的,一时顾忌,不敢对她动手。

易东风出了门,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情也变得阴沉沉的。

风云低声道:“爷,夫人怎么办?还请回去吗?”

“不用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柴房,头一次觉得心里酸酸的。他第一次对人动了真情,没想到一切都是欺骗。那亲手喂他喝药时的柔情,那和他玩叶梗游戏的玩笑,那为他洗手做羹汤时的蜜意,她时而羞涩。时而调皮,时而欢笑…原来这一切都是梦,他只是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梦醒之后,这孤冷的天地间还是只剩下他一个。

风云看着少爷的背影,他们爷头一次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而这都是为了里面那个女人吗?

“爷。就放任夫人在这儿吗?”

他冷冷道:“她不是夫人。”至少是个假冒的。

风云忙改口。“爷,里面那个女人,您要怎么样?”

“放一把火吧。”声音淡淡。轻柔的好像春日里飘落的细雨。

风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爷,您说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放一把火,把里面都烧干净了。”

风云不可置信。“里面的人呢?”

他冷笑,房子都没了。人又怎么活得了?烧了也好,烧了他也不会再念了,就当一切没发生过,这个世上也根本没有过这个人。

“走吧。”他转着轮椅。一步步艰难的往前走。

风云跟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现在开始同情起那个女人了,惹谁不好。偏要惹他们爷,真是嫌自己命长。爷做出这个决定他一点不意外。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心狠、决绝,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也如是。

忽想起一事,快速跟上去,低声道:“爷,三爷要见你,说有急事。”

易东风点点头,正好他也想见他,便道:“今夜二更,你从西角门把他领进来吧。”

“是。”

此时的傅遥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下午时分,易春风又来了一次,说父亲已经同意了,明日一早就送她离开易府。

傅遥心中暗喜,能赶紧离开这里最好了。

易东风传了话,末了又向她道歉,说易家对不起她,已经嫁进来的人本不该就这么赶出去的,但是奶奶坚持,父亲也没办法。

傅遥正巴不得赶紧走的,洒了两滴眼泪装了装可怜,说自己听从老夫人的决定。

易春风算起来该是易家最善良的一个,居然塞给她一叠银票让她留着做安家之用,傅遥立刻笑纳了,白给的不要白不要。而且他给的是罗喜娘,又不是傅遥,那就不算受贿了。

高高兴兴的把易春风送出去,可巧丫鬟送饭进来,她随意扒拉了几个,就躺倒稻草堆挺尸去了。在这里住着,唯一的好处就是想什么睡,就什么时候睡。

二更时分,易府的西角门打开,一个人影悄悄潜进来。他穿一身蓝衣锦服,身姿英挺,面容好像月光一样皎洁明亮,让人看着很是心情舒爽。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跳出来,“三爷,小的风云,奉公子之命来接您。”

那蓝衣人微微一笑,“这府里我自己也能进,何劳风兄弟来接?”

风云抱抱拳,“小的不敢当兄弟之称,实是这府里太大,您第一次来,公子怕您寻不到地方。”

“如此,带路吧。”

风云在前面引路,两人走到僻静的玉琴湖才停了下来,在玉琴湖的西北侧有一间茅屋。这里不常住人,只放些杂物,偶尔有游湖的,有什么备用东西在这儿放放。

风云伸手一指,“三爷,咱们主子在里面等你,小的还有事做就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