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启深思熟虑之下,和颜悦色的以年事已高,身体病弱为由让他暂时休息些时日。所谓的休息说白就是让他荣休,保留国公的头衔,但一些实权却收回了。杜国公自知理亏,也不敢争辩,乖乖收拾东西回潮州老家去了。

至于九门提督,此人好大喜功,又没主见,私下里结交易家,又被杜国公掌握在股掌之间,实在不宜在这个位置上。只是这个位置太重要,选谁来继任,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只能暂时不动他,等来日物色好人选再替换。

关于这件事,赟启问过傅遥的意见,让她给举荐一个人。傅遥才不想沾上这种事呢,笑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推荐给皇上,就怕皇上不同意。”

“哦?”他挑挑眉,“你说。”

“就是杜平月,他有爵位在身,又是功臣之后,武功超绝,文采出众,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赟启抽了抽嘴角,他倒是想用他担任京畿护卫的,就怕他哪天兴起想要杀他,连入宫都不需要通报了。

傅遥呵呵一笑,她就说他不会同意吧。不仅他不同意,杜平月也不会干的,让他伺候皇上,他是宁可割了脑袋的。

整个京城里要说最倒霉的,莫过于张侍郎了,他儿子被关进牢里,连带的他也受了牵连,赟启寻了个借口把他贬了职,让他举家迁出京城。天降横祸,把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张侍郎给弄得莫名其妙,他也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或者只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那就是“天威难测”。

惠嫔听到父亲被贬,弟弟被关的消息,伤心欲绝,为此和赟启闹了两三回。赟启也不理会,后来见她实在闹的不像话,便把她打入冷宫。曾几何时这位温婉贤淑的惠嫔娘娘,还被皇上夸奖蕙质兰心,乖巧懂事,那仿若还是昨天的事,一夜之后天翻地覆,做皇帝的一旦翻起脸来,那真是冷血冷心,冷到家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自古帝王对谋逆之事都极敏感,就是亲娘老子都照杀不误。要怪只能怪张家儿子不该结拜什么要命的兄弟,以至全家受牵连,皇上没杀了张家人,已经算便宜了。

赟启把这位张公子关起来,就是为了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消息,可这位公子看着柔弱,脾气却恁是硬气,大理寺十大酷刑都没打得他开了口,后来熬不住,竟然咬舌自尽,关于幕后之人硬是没吐半个字。他临死之前,傅遥进牢里探视过他,皇上命她尽力问出什么,可是任凭她好话说尽,他也没招。后来她也是急了,怒道:“那个人与你有恩,还是你亲娘老子,你凭什么这么维护他?”

张子墨苦苦一笑,用一种被打坏了的哑嗓子道:“我不说,我的父母妹妹能活,我若说了,便谁也活不了了。”

傅遥听此话就没再追问下去,而就在她走后一个时辰,张子墨就自杀了。

赟启得知此事后,自是恼怒之极,他对张家下了手,另一个下手的就是易家了。他听傅遥说过易东风是兵器案的主谋,自然不可能饶了他。只是在他想要抓人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消息,易家二公子昨夜病重不治,不幸逝世。

什么时候不死,却偏偏这个时候死,谁会相信是真死?

赟启当即下旨叫人过府查看,而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傅遥身上。随她同去的是程平,傅遥根本不想沾易家这事,可这位程大人倒是巴不得跑一趟易府,圣旨刚下他就巴巴到了她家里。

傅遥看见他,很觉头一蹦一蹦的疼,苦笑道:“程大人,你起的真早。”

程平轻哼一声,“是你起晚了,轿子已经备好,这就走吧。”

出门上了轿子,傅遥还有点晕乎乎的,京城里发生那么多事害得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易东风死了的事,她根本不信,但那人既然设计了这一出好戏,要想找出他的马脚也不容易。按她的想法,易东风多半早跑了,这会儿再查什么早晚了,留下一个偌大的易家,让他们爱咋地咋地。所以他们查不出来是个麻烦,查出来更是麻烦,真要查出什么,那就是欺君之罪,怕是易家满门,连着易春风、易南风都要被杀了。可要查不出什么,皇上就要怪罪他们无能,雷霆一怒是在所难免的,而想要平息他的怒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了易府,门口早已站了许多人,拿着“引”字白纸帖的执事人们,身上是黑大布的长褂,腰间扣着老大厚重又长又阔整段白布做成的一根腰带,在府门前“引”吊客进门。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但易老爷却发了话,“犬子早夭,不宜大唁。”如此一来,前来吊唁的,倒只有少数几人能进得了门。

下了轿子,瞧见这情形,傅遥摸摸鼻子,笑道:“程大人,怕是咱们来得不是时候,这就回去吧。”

程平扫了她一眼,“傅大人既然来了,这么回去怕是交不了差。”

他掸了掸袍袖,迈步走上台阶,傅遥叹了口气,只能在后面跟着,心中暗道,今日可别闹得太过,以至最后收不了场。

他们刚走近大门,就被几个小厮挡住,“这位大人,易家今日不见宾客,非亲人不得吊唁。”

程平喝道:“大胆,咱们是奉旨前来,尔等还不退开。”

这句话倒管用,几个人退下去,不一会儿易兴天急匆匆赶来,他慌忙抱拳道:“恕罪,恕罪,不知钦差驾临,真是该死。”

他引着他们往里走,若非必要,傅遥真的不想踏进这道门的,瞧见易兴天更是连招呼都不想打。可她不想说话,易兴天却没忘了她,一开口便道:“这不是傅大人吗?有些日子没见您,似乎看着瘦了许多。”

傅遥撇嘴,这老头岁数不小,眼却一点不瞎。她的身材自比不得杜平月高大,两人有些微距,尤其是腰,他明显比她粗些。

她摸摸脸,“为国事烦劳,夜不能寐,自是瘦了许多,倒是易老爷,似乎比上次相见发福了许多。”

“托福,托福。”

有丧事在前,他居然能说出这两个字,真是心宽的很。

把他们让进厅里,厅前已经摆上了灵堂,大门口以及灵堂前的两班鼓乐手不换气似的吹着打着,笛子,唢呐,小班锣,混合着的“哀乐”,吹得人耳根直发麻。

灵堂的布置庄严肃穆,正后方墙壁上扎花牌,有全花、半花两种,都以深绿色为底,扎上黄色花朵图案。花牌的正前方置灵桌,灵桌后方正中央置四周扎有黄色鲜花并镶着黑边的牌位,上面写着“亡弟易东风之位”,显然这牌位是易春风给立的。牌位两侧还布置着松枝、冬青、横幅、鲜花、花圈…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连这些花摆的也比别人家多。

让傅遥感兴趣的不是灵桌上的供品,而是后面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她在想到底易东风有没有躺在里面?

第二十七章 大闹易府开棺

程平也在盯着那棺材,左左右右瞧了半天,就差上去踢一脚试试了。

傅遥打了个哈欠,易东风是什么人,若是真诈死,又岂能那么容易叫人看出破绽?不过她倒真好奇,他究竟会以什么办法金蝉脱壳的?

对易兴天笑道:“易老爷,这棺木可上了钉了?”

“尚未。”

“可否打开叫咱们瞧瞧?”

易兴天脸上顿现愠色,“死者为大,岂可亵渎?”

傅遥笑着道:“易老爷,名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们是为什么来的,您不会一点猜不出来吧?”

易兴天却不理她这个茬,喝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儿子死了,我亲眼看着咽气的,死了你们还不让他得安宁。”他厉言厉色,眼珠子瞪得铜铃大,看着还挺吓人的。

傅遥拍了拍胸口,“易老爷那么大声干什么?本官胆小,经不起吓的。”

易兴天狠狠瞪她一眼,很觉今天这个傅大人很奇怪,第一次见时好像还有那么点做官的样子,可今日再看,混似气不死人的无赖。

两人正说着话,易春风从里面出来,瞧见傅遥不由道,“傅大人,你怎么来了?”

傅遥回了他一笑,“易家出了这等悲事,当然要来送个行。”

易春风脸露凄色,家里死了人,他实在笑不出来的。

他们两个说话,程平却已经缠住易兴天,在那儿逼着他开棺,易兴天只是不允,气得脸都红了。

傅遥见程平上了,忙把易春风拉到后面,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易二爷真死了吗?”

“死了,是真死了。”易春风眼圈红红,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傅遥依然不信,“你说真的?”

他点点头,“几天前二弟病情就开始加重,大口吐鲜血,请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也就在前天晚上,突然就咽气了。”

“你们亲眼瞧见的?”

“当时虽没亲眼看到,但我赶到时二弟还有体温呢,是咱们一点点看着他身体凉下去的。”他说着又忍不住呜咽了,到底是亲兄弟,亲眼见到人死了,哪有不痛心的。

傅遥总觉这事稀奇,但看易春风心痛的样子也不像是假装的,可是易东风真的死了?这可能吗?

“南风在吗?”

“南方在屋里,这两日一直闭门不出,你别看他平时冷冷的,其实他是我们兄弟中最长情的一个,二弟死,他是最难受的一个。”

“我去看看他行吗?”

“跟我来吧。”

他带着她进了后院,易南风在他住的小院里,这里冷冷清清的,什么草木都没有,只有一栋房子孤零零立在院中,倒与他的性格颇为相仿。

走进院子,忽然想起一阵悠扬的笛声,曲调忧伤,是什么曲子傅遥听不出,但约约能感受到,笛声哀怨凄婉,如怨如诉。

易春风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开了,傅遥走进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

易春风摸摸鼻子,是他带人进来的,怎么倒把他关在外面?

傅遥进门时,一首曲子刚好吹完,易南风放下笛子,对她微微一笑,“你来了。”

傅遥亦微笑,“来看看你,瞧着你似乎情绪还算不错。”

他挑眉,“怕不只是来看我的吧。”

“自然不全是。”她倒坦白,总觉得对这样一个率性的人最好别说假话。

易南风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也开门见山道:“你既然来了,我想求你件事。”

傅遥并不接,“你先说什么事吧,若喝了你的茶,再办不成事岂不对不起你?”

“你这人倒是狡猾,一杯茶而已,哪有这么多事。”

“是你要多事。”

易南风笑了笑,其实他若真心笑起来,看着也不会那么冷气逼人,只是现在那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他道:“我知道你来是查什么,只请你别再查下去了,易家百年基业,我也是易家人,不希望它毁于一旦。”

傅遥也不禁苦笑起来,这个事她还真做不了主。她虽视他为朋友,但这事关乎整个朝廷,易东风是赟启的威胁,怕是小皇帝不会那么轻易饶了易家的。

易南风看她一眼,突然撩袍跪在地上,“二弟是真的死了,我也亲眼看见,他虽有万般不是,但死者为大,还请你能保全易家。”

他跪得太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跪下去了。看着直挺挺的大男人,她无奈一笑,“你们易家人还真是会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也罢,我是真心求你的。”

外面易春风并没有走,听到这话突然推门进来,也学他一起跪在地上,“易家现在面临生死关头,也只有傅大人能救了。”

傅遥顿时笑得更苦了,这明显是在逼她嘛。可惜这个道理他知道,南风知道,偏他们的爹却不知道,还在暗地想着如何取回兵器制造权,他是不清楚易东风在背地做的事,这么做只会让人易家亡的更快吗?

现在赟启对她很信任,她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确实比许多人都管用,但她真的不想给他留下隐患,做会危害他的事。

寻思片刻道:“你们的要求我也可以考虑,不过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她一指易春风,“你来继承易家家主之位。”

易春风大惊,“你说什么?难道要废我爹的家主之位?”

傅遥正色道:“没错,易兴天性格偏激又没远见,他不废位,皇上不会放过易家的,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如果不想和朝廷做对,以后就谨言慎行,不管易东风是真死还是假死,以后他所做的事都与易家无关了。”

她到现在还不相信,易东风真的已经死了。他这个时机掐算的太巧妙,皇上遇刺的事怕是他也脱不了干系,偏赶上皇上要查的时候,他突然死了,让人不怀疑都不行。不过回想易家找罗喜娘冲喜的事,那时候易东风也确实病危,是她亲眼所见,实在不像假装的。

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是真死还是假死?现在弄得她也糊涂了。

傅遥说的话犹如投下一包炸药,易春风和易南风被炸的半天缓不过神来,就连她出门也没来得及送送。

傅遥说了该说的话,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们了,如果易家肯臣服,还能保全满门,若还是一意孤行,十个她也救不了。

从后院出来,厅里已经乱成一团,程平要开棺,易兴天死活不让,最后还是程平让人把大厅围了,让兵丁强行开了棺。

当然这些人都是傅遥衙门的,她主管应天,自有兵丁在手,但被人用指挥来砸灵堂,让她这个府尹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轻咳一声,“程大人,消消火气,咱们是来吊唁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程平哼一声,“我有皇命在身,不得不查。”

这死人头就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死性子,不过今天是必须要开棺的,他们既然来了,若不亲眼瞧见里面的人是谁,就是皇上那儿也交不了差。

她笑道:“易老爷,您就别纠缠了,今天开不了棺,易公子就出不了殡,这是何苦呢。”

易春风走出来,也劝,“爹,让他们看一眼吧。”

易兴天无奈,只得吩咐人打开棺木。棺材打开,露出里面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傅遥最恶心看见死人,对程平道:“你看清楚了,别是有人易容的。”

程平看了半天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他的洞察力是很强的,所以皇上才会派他来,但他真的看不出这易东风有什么假的。

傅遥问:“可真吗?”

“好像是真的吧。”这不确定的话还真叫人牙疼。

她探过头去,强忍着恶心去瞧死人,她略同易容术的,以她的眼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真的易东风。难道他真的死了?

虽然不敢相信,但眼见为实,也只能如此向皇上禀报了。

离开易家,进了宫。听到易东风真死的消息,赟启又气又怒,他现在一点证据也没有,也不能大肆拿易家开刀。

这样不过两日,就在他不知该怎么对待易家之时,突然易府传出消息,说是易家家主易兴天悲痛过度,身染重病,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易春天。

这个消息突如其来,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紧接着易春天又向朝廷交了一篇洋洋洒洒,两千来字的宣言,大意就是说以后听朝廷的话,为皇上办事等等吧。除此之外,还向朝廷交了一大笔银子,说是要为私卖兵器的事赎罪,并且表示易家没有要回兵器制造权的意思。

面对一箱箱上百万两的白银,赟启也不免展露喜色。国库空虚,正是用钱的时候,谁看见这么多真金白银不高兴,他也不是想让易家满门尽灭,既然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也便没有再追究的意思。

傅遥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直咂舌,那是一百万两啊,说拿就拿出来了。而这也不过是易家万贯家财的一部分,易家也未免太有钱了。

就在京城里混乱,人心惶惶的时候,杜平月和杜怀也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 随军出征

杜平月和杜怀两人憋着一肚子火,一见傅遥,都恨不能掐死她。

两人本来能找到他们的,可就在那个私矿的镇子上阴差阳错,失之交臂。就在他们要进镇子的时候,不知从哪儿钻出几个人,引得他们四处瞎转。刚开始还不知所觉,后来发现那些人是宫里的暗卫,真恨不能杀进宫里弑君。这个够皇帝忒不靠谱了。

也因为赟启的一点私心,把他和傅遥都陷入危险之中,以至于两人在山中无人来救,那些暗卫都被派去引开情敌了,哪还顾得上救他们的命?

就是这些乌龟王八蛋的阻挠,害得他们错过最好时机,以致后来转了许多日都没寻到傅遥。两人不甘心,不相信傅遥就死了,挖地三尺在附近找,一个窟窿都要抠出来看看,这才但耽搁了许久才回来。

一想起这些事,杜平月就满肚子火,呲着牙,“下次你若再敢不辞而别,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傅遥咧嘴,这都是皇上,她倒是想给他们透个信儿的,可谁叫赟启不让呢。不过不管怎样都是她的错,少不得要给两人赔不是。

好话说尽,换来的都是两张脸,她暗叹一声,看来好长时间他们都不会理她了。

次日一早,皇上宣傅遥进宫,杜怀余怒未消,根本不赔她,没奈何只能叫王冲跟着。

王冲是个碎嘴子,一路上不停地问她,“皇上住的地方那得什么样啊?”“皇上长得什么样啊?”“皇宫里的娘娘是不是都很漂亮啊?”

傅遥听得心烦,真想脱下鞋堵上他的嘴,早知道他这么麻烦,她宁可把石榴带出来了。

轿子停在宫门前,王冲踮着脚往里瞅,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边边角角,他嘟囔道:“那里面可跟传说中不一样啊。”

傅遥下了轿,瞧他那模样不由笑起来,“传说中的皇宫什么样?”

“那可了不起了。”王冲比划着,眉飞色舞的表述,“传说中皇宫一进门就是个大广场,地上铺的都是汉白玉的地砖,立着老大的金龙,还有檀木雕的凤凰,文武百官上百人跪在地上,皇上坐在高高高的龙椅上,一边吃馒头,一边批奏折。”

“馒头?”

“那可不是一般的馒头,纯大肉的馒头,好吃啊,吃一个扔五个,那叫一个大气。”

傅遥好笑,要真是赟启是他说的那样,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她掸了掸官服,“你在这儿等着吧,我要进去了。”

王冲嬉笑着拉着她,“大人,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去见见皇上?”

那日他亲眼见过赟启的,只是不知道他是皇上罢了。她也不欲点破,笑道:“你要见皇上也行,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见到皇上就会两个结果。”

“什么结果?”

“一个是加官进爵,一个是死无全尸,两样几率各占五成吧。你要不要赌一赌?”

见他咧嘴,她笑道:“皇上是心软的人,你要求着他,没准…”

“没准能饶了我?”

“没准能赏你一口上好的棺材。”

他“啊”一声,“难道每次大人进宫都是提着脑袋进的?”

傅遥颔首,也算是吧。天下帝王二百五的居多,现在这个皇帝还算靠谱,一时半会儿不会杀她,但别人就不好说了。

大踏步迈进宫门,正往养心殿走,忽然瞧见前面过来一人,那人长得很好,面部五官棱角分明,犹如雕刻,宽阔的额头,飞扬的剑眉,高耸的鼻梁,还有因紧抿而显得过分锐利的唇形,面上线条阴冷严肃。他迈步很大,每个步子好像跨出很远,腰杆挺得倍儿直,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一瞧见他,傅遥慌忙低下头,这人正是四皇子李赟晟,这位四皇子看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回和皇上一起失踪就够惹人诟病的人,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传着闲话,若这会儿被他看见,定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所幸四皇子走得急,似是有事在身,根本没顾上往旁边看看,倒让傅遥躲过一劫。她吁了口气,暗道,也不知为什么,每回见到李赟晟,都胆战心惊的,难道是因为做贼心虚了?

进了养心殿,皇上正坐在御座上发呆,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他一看见傅遥,立刻招招手,“你来了,朕正打算宣你呢。”

傅遥问道:“皇上,这是出什么事了?”

赟启脸色沉沉的,低声道:“刚才四弟进宫来了,你可看见了?”

她点头,“看见了,差点还撞了个正脸呢。”一想到刚才就觉得好险。

赟启道:“你可知朕召四弟进宫有何事?”

“莫不是又起战事?”

皇上早就想对鞑靼用兵,只是国库空虚,这回平白得了百万两银子,出征的钱暂时有了,怕是要起干戈了。

赟启点点头,“鞑靼屡次侵犯逊国边境,还口出狂言要灭了逊国,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若不用兵,这帮野蛮之人还以为逊国好欺负。”

“皇上是叫四皇子带兵出征?”

“是,朕刚将隆敬郡王封了隆亲王。”

隆敬郡王就是李赟晟的封号,只是他嫌这封号叫着拗口,还是喜欢别人叫他“四皇子”,皇上派他出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当今朝堂之上能打仗的大臣不多,四皇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熟读兵法,用兵如神,可以说是逊国的栋梁之材,而最难得的,他是所有兄弟中和皇上最好的一个。以赟启而论,除了他,几个王爷中就没可信的人了。

她低呼:“皇上圣明,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也该是给鞑靼一个教训了,这帮人在边境烧杀抢掠,若不用兵,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

赟启好笑,“你这虽远必诛用得极好,可是近日多读了些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