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倒把傅小玉说骚了,立刻小口细嚼慢咽起来。

吃过了饭,他们直接去了淮安府,这里的知府姓王,还算是个好官,官声不错,一听是查军粮被盗案的,忙带着他们走访了几处。

军粮从平路一般是用车马运输,山地用人背马驮,最好能利用河道来运输粮秣。淮安府也在运河的河道上,粮食都是从河中运过来,

淮安城本身物产不丰,存粮不多,朝廷征召,从扬州几地急调了一批粮食运往此处,数目虽不大,但对于现在的状况,绝对是雪中送炭了。可就是这批粮食,居然在水上被劫了…

前些日子王知府接到奏报,说粮草不日运到,可是等了好几天也没有信,叫人去查,根本没人见过有运粮官船经过。他还以为粮草不来了,可就在两天前,突然河上飘出几具尸体,正是押粮的官兵,这才知道原来官船被劫了。

官府也派人去查过,在沿途的航线让人下水打捞,看能不能找到沉船的痕迹,可是水下都翻遍了,别说沉船了,就是半只装粮的麻袋皮也没找到。

因为这件事,淮安城里谣言滚滚,都说是鬼怪劫的官船,不然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傅遥自然不相信鬼怪的,有易东风和杭州的事在先,想让逊国兵败,在后面趁机作乱的大有人在。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那帮人所为吗?他们抢了粮草,又会藏到哪儿呢?

在淮安城里寻了几天都没找到线索,仿佛真像人们所传的,是被鬼怪吞进了肚子。但真是鬼怪的话,放着人肉不吃,吃一艘破船干什么?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杜平月带来个消息,说是在运河沿岸,找到了一个渔家,说在出事当晚曾见过十几艘快艇出现在附近的水域。

傅遥大喜,忙找那渔家过来问话。

不一会儿杜平月带进一个黑脸的汉子,二十七八岁上下,长得很是壮实,手心虎口处磨满了老茧,一看就是打渔的。

他一进来,就乖乖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小的…李…三,回…爷的话。”

小小渔家,平常少见官府,说话磕巴也在所难免。

傅遥安抚了几句,道:“你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李三不觉害怕,说话也顺溜了,“那晚我和婆娘吵了几句嘴,心情不好,所以打渔回去的晚,我收网准备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划着小船正往回走,突然看见许多快船从眼前过去。我当时都看傻了,是谁这么有钱,有这么多船的?”

傅遥道:“那是什么样的船?”

“这片水域平时很少有那么多船的,尤其是那种快船,形状和普通船只不同,像梭子一样,划起来特别的快。因为造价高,平时很好有渔家会用。”

“那船很贵?”

“很贵啊,一艘船就要上百两,可不是咱们渔家置办的起的。运河上游倒是有不少人用这种船,但那都是运盐用的。盐商们都有钱,这样的船实在不算什么。”

傅遥一惊,“你说什么?盐商?”

“是盐商不假,不过也可能是运私盐的,总之都是帮有钱人就是了。”

“除此之外,你还看见什么?”

“那就没有,后来我回家了,跟婆娘认了错,她就让我上床睡觉了。”他说着尴尬一笑,其实是他在门口哀求了半天,好话说尽,婆娘才放进门的。所以天底下什么都能惹,就是千万别惹女人。

傅遥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让杜怀给了点钱,打发他走了。

渔户走后,她就陷入了沉思,脑子里不停转着他的话,盐商?运私盐?不会是这么巧吧?

杜平月见她如此,不由道:“你可是想起什么?”

傅遥吸了口气,“我是在杭州长大的,那种船见过不少,确实是运盐用的,不过都是私盐,盐枭们把盐绑在船底下,由船拖着航行,这样可以躲过官兵的追查。”

“你的意思这和杭州的盐商有关吗?”

“差不多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偏偏运盐的船从那里路过。怕是那些人把粮食依样画葫芦绑在船底下,这样才躲过别人的注意。又是深夜,若不是刚巧被李三瞧见,怕是谁也查不出原因的。

能劫运粮船的,绝对不是一般的水匪,这些人武器精良,人数颇众,能悄无声息的完成人物,定是训练有素。可他们劫了粮草,船弄哪儿去了?还有那些粮食又到哪儿去了?

想了一会儿,“依我看,那些粮食还没有上岸,因为一旦上岸,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的意思还在水上吗?”

“或者…或者早就被人抛在某个河段的水底,或者在某条船上,被藏在某个偏僻的之地,或者水面上有个岛,而他们的据点就在岛上。”

杜平月咧嘴,“你还真会想啊。”

“会想不如会做,赶紧叫人在水上搜搜吧,扩大范围,不仅搜出事的水域,附近的地方尤其是偏僻之处都要搜到。”

杜平月道:“我瞧着也不用叫王知府了,借几条船咱们自己去找吧。”

傅遥一想也是,她带来这几千人正好做这件事,当即下令叫方辙带人去搜,无论如何要把所有地方都搜到了。

王知府还算配合,连夜征调了四艘船,他也知道丢失军粮的事大,且是在他管辖范围内发生的,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傅遥有什么命令他都遵从,还好心的非要跟着一起上船追查盗贼。

第三十九章 鬼岛翻船

傅遥觉得他对环境熟悉,也就同意了。一大早他们上了船,分四个方向出发。这里是运河的下游,河道宽,水域大,查起来甚是费劲,所以让方辙带一队,陈尧带一队,杜怀带一队,剩下一队由她亲自指挥。王知府也在她这一队中。

这位王知府名叫王明远,是圣德元年的进士,岁数有五十上下,却连一个妻室都没有,也没有孩子,淮安的人都说他是怪人,可是怪虽怪,性子却很好,也很是勤政爱民,为百姓做主,老百姓背地里都称他是“王青天”,可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上船前这位王知府就说应该在一起找,分散了不利于互相照应,还说要让她多带点人,若是出了事,他担待不起。傅遥没有理会他,现在时间紧急,最重要的是找到粮草,个人安危却是其次的。

上了船,一路向西而行,坐在船上,王明远不时的点指水面,告诉她这是哪里,那是哪里,他似对这条河很多地方都熟悉,有多少分支,水流向哪里,都一清二楚。

傅遥仔细听着,不时问上几句,赫然发现他真是博学多才,不仅懂河道,还懂水利、农耕,简直让人惊叹。

傅小玉是第一次做这种船,他们上次到杭州走的是陆路,这回终于坐上船了,显得甚是开心,在船上一会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儿,片刻不肯停歇。

傅遥心里有事,也没心情管他,倒是石榴不时的呼喝两句,让他消停点。

傅小玉哪肯听她的,叫得愈发大声,突然他指着一个地方道:“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岛?”

顺着他所指放向过去,似乎隐隐看见一条黑线,高低起伏着,真的很像一个岛。

王明远笑道:“少公子这是看错了,那根本就是不是岛,而是几座山紧密相连,地方小的可怜,也根本没有路上去,像这样的山附近水域还有很多,你瞧那边不是有一个。”

傅遥看过去,那确实是一座山,峭壁陡峭,没有可以停泊靠岸之处。

她道:“小玉,你别闹,我这是办正事呢。”

傅小玉嘟囔一句,“本来就是一座岛嘛。”他还是孩子心性,不一会儿看见更好玩的,就把这事放下了,转而和海棠玩的甚是开心。

这样的搜寻进行了一天,一整天下来简直是一无所获,不仅没找到粮草,因为船底晃悠的太厉害,把傅遥颠的连吐了好几回。杜平月心疼她难受,就命船回航了,王知府对这片水域这么熟悉,定然不会找错的。

回去之后,没过了多久,另外三只船也回航,一问之下也和他们一样,没找到粮草的影子。能搜的他们都搜了,能查的也都查了,却还是找不到踪迹,难道真是见了鬼了不成?

傅遥不信这个邪,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杜平月商议该怎么办。

杜平月道:“莫不是那些粮草已经运上岸了?”

“不可能,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还在水上。”

杜平月没有反驳,因为她的直觉一样很准,两人在一起搭档这么些年,几回出生入死,有多次都是因为她的直觉才活下来的。

“那该怎么办?”

“想想吧。”

心情不好,再好的饭菜也食不知味,傅遥扒拉着碗里米,思绪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海棠端着几个小菜进来,看见两人的样子,不由“噗哧”笑出来,“两位大人,这是在数碗里有多少粒米吗?”

傅遥看看自己碗边撒了许多米,忙一粒粒捡起来,喃喃道:“罪过,罪过,真是太浪费了。”边关的将士都没饭吃,她能吃上这白米饭,浪费一粒都是罪大恶极的。

“海棠,你来做什么?”

“是王知府,他听说大人是杭州人,特意准备了几个杭州小菜,说要大人尝尝。”

菜放在桌上,果然都是杭州特产,味道也正宗,简直和当地的口味没什么两样。傅遥夹了一口鸭片,轻轻嚼着,突然道:“这个王知府是哪里人呢?”

“听他说是杭州人,跟大人是老乡呢。”

“杭州,杭州,杭州…”

她叨念几句,突然对杜平月道:“你可看出今天这个王明远有什么不对劲吗?”

“确实不对劲。”

今天一天都听他在说这是哪儿,那是哪儿,说得头头是道,却也给了他们一个先入而主的感觉,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深想,也没有机会去做进一步的调查,看似在帮他们,实则却像在隐瞒什么。

杜平月突然站起来,“不好。”

傅遥也想到了,“你是说那个岛吗?”

“那八成是个岛,就怕王知府一直在误导咱们,或者真像小玉说的,那就是个岛。”

傅遥沉思起来,看来真得再重新去查一次,不带王知府,就他们几个去查。这个王知府也是个不靠谱的,他表面是知府,但背地里怀的什么心思却没人知道。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凡事都得小心,该怎么避过他的耳目呢?他们必须再去岛上,而前提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二日傅遥称病,对外说自己吹了风,染上了风寒,不见客。而就在消息传出后,她和杜平月乔装改扮从后门走了出去。

两人装成渔夫模样,到了河边雇了一条小船,又去了昨天那个地方。船划到离那黑线很远的地方,船夫说什么也不肯往前了。

傅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怎么不知道,别人或许不知,我盛五却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个地方住着一群水匪,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可厉害了。”

傅遥心中一动,忙道:“那个地方是个岛?”

“自然是个岛,只是水流很急,附近有大的旋窝,经常有船只在那里翻船,咱们打渔的都称那儿是鬼岛,很少有人不要命了敢在附近出没。不过前一阵我倒看见有一大批人进去了,但是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你如何知道他们杀人?”

“他们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血气,被风一吹,飘过来我闻到了。”

傅遥大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他们找来的船夫竟然见过那些人。

渔家不肯送他们过去,两人也没办法,叫小船转回去,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花钱买了一只船,最坚固的那种,又备好足够的干粮,两人打算一探鬼岛。

杜平月想劝她回去,就算要冒险,有他一人就好。傅遥摇摇头,“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件事我想亲自确认,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咱们麻烦,待在淮安城也未必是安全的。尤其那个王知府,是敌是友还弄不清,在哪里都有危险。”

杜平月见她坚持,无奈之下只得带她一起了。自从上回在荷花池里差点淹死之后,傅遥很是勤练了一阵水性,现在虽不是什么凫水高手,应付普通的水面是没问题。何况她也提前做了准备,在身上绑了一只大的羊皮囊,里面充满了气,掉进水里也绝对能浮上来。

正要上船,突然船头微微一沉,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双手抱着肩斜睨着他们两个,一双单眼皮悠哉悠哉的眨着。

看见他,傅遥不由骂起来,“你个王八羔子,没声没息的突然出现,这是想吓死谁啊。”

杜怀笑道:“怎么是我的错,是你们俩个单独行动,把我抛在一边,还不兴我自己找上来吗?”

原来两人走后,不一会儿杜怀就察觉到了,他怕两人出什么事,忙追了上来,只是他赶到口岸时,傅遥坐的船已经走了,他不死心,等了一会儿。没多久两人又回来,他这才跳上船头。以他的轻功,想要不被人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平月点头道:“你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连我都没发觉。”

杜怀咧嘴笑得颇为灿烂,能得他一赞,真是大有荣焉。

既然他来了,正好也能帮把手,傅遥一边解船上的绳子,一边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不过先说好了,没准备你的干粮和水。”

杜怀哈哈一笑,“我属骆驼的,不吃不喝就是了。”

他们再次出发时已是傍晚,夜晚行船本来很不安全,可没想到杜平月竟然是个行船高手,掌舵和速度比一般的船夫都好得多。

傅遥忍不住赞道:“真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杜平月扫她一眼,“我最不会的事是怎么对待你。”

傅遥微觉尴尬,转过头去一言不发了。她与杜平月之间有许多事都是一言难尽的,他不知怎么对待她,她又何尝不是。

她不说话,倒是杜怀一路嘚波嘚波不停,他说不吃东西,却把本来属于他们的干粮和清水都吃了大半,还美其名曰说帮他们解决麻烦。

船走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的看见那个很像岛的地方,此时天色已黑,也瞧不大清楚,只觉得那里黑蒙蒙一片,仿佛会咬人的怪兽张着黑漆的大嘴。

第四十章 山寨搞什么

杜平月掌着舵,脸色比那黑幕还要深沉,“船可能会晃,你抓紧了。”

听见他的话,傅遥立刻双手紧扣住船帮,那只羊皮囊也背在身后。

杜怀也学着她的样子,不过他两条腿撑在船舱中间,使了个千斤坠,让船体不至于翻出去。

船越走越近,果然遇上了旋窝,船体剧烈晃动着,杜平月用内力,双脚踏在船上,才勉强维持小船没翻,饶是如此,他们像是在激流中漂浮的落叶一样,不停地旋转晃动着。有好几次她都差点翻进水里,还是杜怀把她抓回来。

眼见着船控制不住,杜平月道:“不行了,只能弃船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浪打来,船体彻底翻了,三人同时掉进水里。杜平月紧紧抓住她腰上的绳子,幸亏有这羊皮囊,两人支撑着没被水冲进旋窝底。他们拼进全力往外游,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被卷了进去,傅遥被水流冲击的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靠了岸。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她很害怕,伸手不停地摸着,在摸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时,长长吁了口气。扑过去抱住了,低喃道:“还好你活着,平月,还好你活着。”

杜平月轻哼一声,“放心,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这声音却是从一旁发出的,紧接着自己怀里之人很风趣道:“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傅遥听是杜怀的声音,忙放开他,轻哼一声,“原来你还活着,还以为你叫河水淹死了。”

“你死了我也死不了。”杜怀撇撇嘴,和杜平月说的居然是一样的话。

这两人虽然一样的气人,却让她心情安慰许多,他们还能阴阳怪气,看来身体没什么毛病。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夜是黑的,黑漆漆的一片把暮色压的很沉,只隐隐感觉到四处都是石头,连路也照不见。今晚的月亮并顺心如意,瘦瘦的,可怜兮兮,弯弯的,像是有什么劳役累弯了她的腰,像一只孤零零的小船,映衬着他们此时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情,更显可怜了。

杜平月站起来,道:“咱们先找找看,这里既然有人,肯定会有灯光的。”

傅遥点点头,伸了伸胳膊腿,感觉自己身体还好,至少四肢齐全,唯一不好的时候是那只羊皮囊被山石划破了。也幸亏杜平月一直抓着她,否则这会儿她早就不知被水冲到哪儿了。

把衣服上的水拧了拧,三人开始夜游鬼岛。说实在晚上的鬼岛很恐怖的,在月光下投射出巨大的黑影,好像一只趴在地上的怪兽。到处怪石嶙峋,踩一脚下去,也不知踏中什么,硌的脚底生疼的。

杜平月一路搀着她,杜怀在后面跟着,还好他很安静,这一路都没抱怨什么。走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看到前面有许多灯光。有光,定然是有人的,他们走过去发现一个庞大的寨子,高高的寨门站着几个守门的,服装怪异,每个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借着火光看过去,山上建了一排排低矮的房子,大都是竹子结构,有不少人巡逻,不时还有人从房子里进出,似在搬运东西。粗略数了数,那房子约有几百间,怕是住了上千人不止。

朝廷有禁令,不准人私自屯兵,违令者以谋逆罪论处。这里藏着这么多私兵,简直就是公然造反啊。

傅遥想走近点看个究竟,被杜平月拦住,“这里戒备森严,咱们寻机会再进吧。”

“晚上趁夜色不好吗?”

“我也累了,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明早再说吧。”他的声音略带些疲惫,傅遥知道他拼力把她救上来,多半内力耗损不少,现在的情况真不适合闯进去。

杜怀也同意先等等再看,这座岛很大,藏他们三人不成问题,未必能找到他们。

三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杜平月真的累极了,盘腿坐着,闭目调息,傅遥在一旁守着他,也不敢睡,心里有些后悔不该硬拉着他出来。若他带的是杜怀,不是她,也不会这般辛苦了。

一夜之后,杜平月恢复了中气,天蒙蒙亮时,他睁开眼,看见睡得东倒西歪的傅遥,不由有些好笑,这丫头说要保护他,自己却睡着了。

她身上还裹着昨晚的湿衣服,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忙把外裳脱下来给她盖在身上,见似乎不行,干脆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以体温为她取暖。

她的睡得不大安稳,手不时舞来舞去,张着嘴却叫不出声,好像在喊救命。

杜平月知道她在忧心什么,这些天她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嘴上说押不押粮的与她何干,心里却对这件事很是在意,不然也不会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亲自来看看了。

杜怀早就醒了,经过一夜的休整,他中气十足,至少还有力气嘲笑一下杜平月,抱着傅遥像怀里抱着心爱的女人。

杜平月横他一眼,“你若有空就到四处看看去。”

杜怀自然不想去,至少不是现在,他做到他身边,伸手要去摸傅遥的头发,被杜平月狠狠拍开了。

杜怀也不介意,低声道:“你跟她说过吗?”

“什么?”

“你喜欢她的事。”

杜平月轻哼,偏过头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脸上竟多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杜怀笑起来,他平日里冷冷的,可一说到傅遥立刻会失去冷静,连害羞的模样也甚是好笑。

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傅遥终于醒了,抬头看看出了老高的日头,不由脸上一红,低声道:“我睡了多久?”

“不早了,敌营的人差不多出来活动,若你还是不醒,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说话的是杜怀,他一副昨晚照顾她很长时间的样子,让傅遥和杜平月都不禁白了他一眼。

该开始行动了,三人沿着昨晚的路来到寨子,大门前似乎没有昨晚守卫那么严了,门前站着三五个人,嬉笑着说着话,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他们显然精心打扮过,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笑,仿佛有什么欢庆的事要发生。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傅遥低声问。

杜平月摇摇头,他也弄不明白状况,“且看看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有年轻的女子出现在寨门前,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一两个,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她们身上的衣服似不是汉族所有,头上以扭成麻花布巾绑发,挽的高高的遮住大半头发,身上穿着长裙,赤着脚,从裙摆中隐约露出一双两块木头拼凑的鞋。她们身上挂着许多饰品,尤其是脖颈和腰间叮呤当啷的挂了一些小铃铛,一走起路来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在少女的腰肢摇摆下,真是妙不可言。

一拨一拨的,不知有多少拨人走进寨子,后来再进去的也有男子,只不过女子居多,那些守寨的人也不盘问,瞧见这种服装的,就笑着让进去。

经过了一夜,寨子里好像大变样了,正中搭起了一座高台,挂满了大红的丝绸。

傅遥看着稀罕,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人?”

杜平月道:“这是武邑族人,今天是他们的传统节日。”

“传统节日都干什么?”

“谁知道呢。”他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色。

对于武邑族傅遥并不了解,也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照她的理解,这是一个无人岛,被一伙人占了,目的尚且不知,但绝对是和朝廷作对的。只是为什么武邑族会和偷盗军粮的贼人在一起,还一起欢庆节日?

杜平月少年便闯荡江湖,对一些奇闻异事知道颇多,他低声道:“武邑族是南方贵州的一个少数民族,人数尚不过万,平日里绝少和汉族接触,更没听说过和汉族欢庆节日的事,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