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脸色一变:“她来了?你怎么说?她就肯听你的话?”

杏儿讨好地说:“云姑娘来了就要闯进去,我拦住了她,按您的吩咐说姑娘正在里面服侍公子歇息,怕打扰了公子午睡,不许任何人进去,有什么话等公子醒了再说。”

仙儿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说得好,她问什么了?”

“她问姑娘什么时候进去,我说姑娘扶公子回来就一起去了卧室,,一直没出来,屋门也没开过。”

“说得好杏儿,你越来越机灵了,等姑娘我以后过上了好日子,定不会亏待你!那她再没说什么?”

杏儿嗫嚅着说:“奴婢看她神色大变,似乎快要哭出来了,拉着虹儿就走了,再没说什么,奴婢也没拦她。”

仙儿笑得更加开心,拉住杏儿的手:“你做得很好!来,把这只银镯子带上,算赏你的。不过等会你可能有苦头吃,你要忍住,只要你忠心耿耿按照我的吩咐来,定不会亏待你!”

杏儿连忙点头答应,心里七上八下的,仙儿俯耳交待一番,就进里屋去了。

满屋的酒气,奉直睡得正香,看来中午确实喝多了。仙儿打开窗子通了一会风,又往香炉添了一点香料。

想了想拿了一个铜盆盛点水放到榻前,再细细地整整妆容,调匀呼吸,搬了一只墩子坐在奉直的榻前,手里还握上一只白色的巾子。

端详着奉直英俊的脸,心旌摇荡,更下决心一定要得到他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情意和怜惜也心满意足了,凭着这份爱意,她就会在这府里站稳脚跟、生儿育女,正式升了姨娘。老太太已经老了,她的一生必须依靠这个男人。

第二卷 庭院深 五十、醋意(一)

若水惦记奉直喝多了,也没咋睡,打个盹觉得精神还可以,就起身整理了一下妆容,带着虹儿去看奉直,进得门来,却只有杏儿一人在外面守着,卧房门紧闭。

顾不得坐下,连忙低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公子可好?”

杏儿想起主子的交待,心思转了一下,赔笑道:“我家姑娘早就服侍公子歇下了,令我在这守着,怕人进去扰了公子睡觉。”

若水一滞,仙儿服侍奉直睡下,怎么个服侍法?顾不得多想,就想闯进去看看。

杏儿忙拦住她,小心翼翼而又惊慌地说:“云姑娘留步,我家姑娘怕打扰了公子睡觉,吩咐任何人不能进去,有什么话等公子睡醒了再说。”

虹儿见她无礼,正待插话,若水却闻言呆住,心慌意乱地问:“那你家姑娘一直在里面吗?”

杏儿低下头,不敢看若水,小声说:“姑娘一直在里面,一步也没出来过。”

若水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想想又不甘心地问:“她什么时候进去的!”

杏儿老老实实地低头答着:“她扶公子回来就进去了,再没出来,连屋门也没开过,也没有任何人进去。”

若水已经心神大乱,她强行止住泪水一把拉住虹儿就往外走:“我们走,回自己屋去,别在这碍事了!”

虹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气得脸色通红,狠狠瞪了杏儿一眼,扶着脚步凌乱的若水出去了。

踉踉跄跄地回了屋,若水再也控制不住,扶着门框喘息一会,泪如泉涌:“虹儿,去关了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以后再不许没事出去了!”

见她悲不自禁,虹儿忙不迭答应,匆匆服侍着除了外衣,拆了头发,安置着躺下,就去关了院门,守着若水不敢离开一步,生怕她想不开。

若水裹紧被子抽噎着,头痛欲裂,想起两人在蜀郡的初见和回长安路上的情浓意洽,心如刀绞。

被安置在客栈二十多天无人理睬没这么痛苦,闻知要做妾室也没这么痛苦,就是要做低贱的通房丫头,都不会有此时这般心痛。

明知奉直将来会有更多的女人,甚至地位要高出自己这个通房丫头好多,却还枉想着占据他全部的情意。他对别的女人多一点点情意,就会对她少爱一点,在已经得到过他全部情意之后,又怎堪忍受别人占了他的心?

昨天他还安慰说就当仙儿是摆设好了,也不差这一碗饭,老太太赏的总不能退回去,可今天,她就已经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真正做了他的女人,再也不是摆设!

哭了一阵又想到即将进门的嫡妻和往后越来越多的姬妾,都会一点点分去奉直对她的爱,心里更加难受和茫然,这么多的付出就是为了这种结果?

可她的伤心又有什么用?仙儿本就是老太太赏来暖床的,更何况将要进门的嫡妻,奉直就是再怎么着也不过份,过份的只是她而已,一个通房丫头竟然如此善妒和不懂事。

虹儿见她十分痛苦,这被子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想劝又怕更激起她的伤心事,只好一遍遍地拧着热巾子擦着她的脸。

过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别再哭了,被老夫人和夫人知道又会不待见你,就是公子晓得了表面不说什么,内心也会觉得你太善妒了。小姐还是想开一点,自个的身子最要紧,等孩子生下来你就有了依靠,可不能伤了他!”

提起孩子,若水觉得心头一暖,轻轻的摸着肚子,接过巾子抹抹眼泪:“你说的对,亲生的孩子再怎么也改变不了,我是个不合格的娘,总是放纵自己的情绪,很少想到为他收敛一些。”

想想又说:“如果嫁了不认识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这么难受,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他以前是我一个人的,心里也只有我,现在却要被越来越多的女人给分了,好象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强夺了去,心里疼得慌。我不哭了,可是今天我也不想见任何人,也没胃口吃饭,除了守夜的婆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虹儿放下心来,答应不放人进来,喂着她喝了口热茶服侍睡下,自己折腾半晌也累了,迷迷糊糊地坐在榻上打盹。

夕阳西下时,奉直才睡醒了,他翻了个身,却碰到什么,惊得抬头一看,却是仙儿趴在榻沿上打盹,正待叫她,仙儿已经惊醒了。

连忙坐起来,满面欣喜:“公子可醒了?把奴婢担心的!”

奉直这才想起自己喝多了被仙儿扶回来,看她在这守着,迟疑地问:“你怎么没去睡?一直在这守着?”

仙儿殷切地说:“严妈妈年纪大了经不得累,云妹妹身子不爽快也歇着,我担心公子睡醒了没人照顾,所以不敢离开。”

想想又说:“公子睡得可好?我扶你起来坐坐吧!清醒一下再起床,仔细头晕。”

奉直没法拒绝,只好点点头,任由她扶起来,又抱来垫子塞到背后。

又拧了热巾子给他细细擦了脸,端起铜盆:“公子心头可舒服?可曾有呕意?”

奉直摇摇头,仙儿放下铜盆:“公子是不是口渴了?我去端茶,酒醒了容易渴!”

说完不等奉直发话,去外间端来一个托盘:“这是奴婢亲手弄的莲藕汁子,消除酒后不适最好,公子先喝了它。”

眼看奉直喝下,又倒了一杯清亮的菊花茶,杯底沉着几朵舒展的雏菊:“这是提前泡好的菊花茶,刚兑了热水,又加了些冰糖,热热的刚好,喝了既解酒又解渴。”

奉直渴极,忙接过一饮而尽,又一连喝了几杯,才觉得不渴了,又想起了若水,自己光顾着睡,也不知她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云姑娘可曾来过,你可知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仙儿不敢隐瞒:“我一直里面守着,开始并没有人来,后来就打了个盹也不知道,或许云姑娘来过了,不过杏儿一直在外守着,也没见她说。

奉直想了想说:“她身体不适,肯定还歇着,哪会这么快过来,也不知这阵子怎么样呢?我去看看!”

自己辛辛苦苦一下午,顾了这个顾那个,却没人过问一句,刚把奉直服侍妥当,他就惦记着要去看若水,仙儿暗恨,可依然神色恭敬,笑容亲切。

“公子不用担心,我已经差杏儿去厨房了,如果公子和云姑娘的晚饭准备好了就送过来,全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准备的,顺便给老夫人也准备了同样的一份,等会传她过来一起吃吧。”

奉直觉得这样也好,点点头下床,刚刚站定觉得有些头晕,仙儿忙扶他坐下,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按着他的头,一边在耳边吹气如兰地说:“公子可否还有些头晕?酒后刚睡醒就是这样,解酒的莲藕汁子和菊花茶刚喝了,等会就有了效果,头就没那么晕了,我给你按按能轻松一些。”

奉直见她百般细心地服侍自己一整天,也不好推拒,只好淡淡地说:“你倒还懂些醒酒的法子。”

仙儿苦笑一声,轻柔地说:“奴婢也是打小被逼无奈。奴婢的娘亲去得早,跟着爹爹和哥哥过活,哥哥被派到庄子上,一年见不了几回,爹爹只要领了月钱就去买酒喝,喝醉了就打我,夫人和管家都骂过,可也不顶事,我从小被打怕了,就学了许多解酒的法子,好让爹爹早点酒醒了不再打我,后来老夫人看我可怜就养在她身边,要不这会子我不知成什么样了。”

奉直一愣,没想到仙儿还受过这么多苦,忍不住问:“天下还有这样的爹?他现在呢?”

“谢公子关心,爹爹三年前就去世了,我在世的亲人只有兄嫂了。”

奉直想起自己也从小受尽亲爹的冷眼,不由得有了同病相怜之意:“现在好了,你不会再受以前那些苦了。”

仙儿闻言扑通一声跪下:“仙儿能有今日,全靠老夫人恩典,可是现在仙儿服侍了公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公子尽管打骂,只求别赶仙儿回去。别说公子,就是云妹妹那里我也会尽心照料的,仙儿不想让云妹妹和公子看了心烦,更不想争宠,只想有一口安稳饭吃,万望公子不要嫌弃仙儿蠢笨。”

奉直无奈拉她起来:“好了好了,别再动不动就跪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苛待了你。我知道你尽心,不会嫌弃的,以后仔细服侍吧,云姑娘初来乍到,你多照应点。”

仙儿明白奉直再不会轻言退她回去,即使暂时接受不了她暖床,起码也接受了她服侍,这就好,只要留在他身边,不愁没有机会,云氏不是有孕吗?等她身子不便的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从小浸淫在侯府后院的仙儿当然明白,女追男,隔层纸,奉直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哪能受得了诱惑?如果机会真的来了,她自信一定会抓住。

她膝行上前,纤细的腰支轻摆着,双手扶在奉直的腿上,慢慢地抬起头,乌黑的鬓发衬着白净秀气的脸,两行泪水挂在颊上,满眼感激和深情:“奴婢谢公子后爱,以后定当尽心服侍公子和云姑娘,此心此身全属于公子,为公子万死不辞!”

第二卷 庭院深 五十一、醋意(二)

两人来到外堂,晚饭已经送来,严妈正安排小丫头们摆放,见他们一起出来,笑吟吟地问:“公子和姑娘歇息的可好?”

说完眼睛直瞅着仙儿身上,好象想发现什么似的,弄得奉直莫名其妙,仙儿却羞得低下头去,走路的姿势也比平时忸怩了许多。

严妈见状更加高兴地招呼两个坐下吃饭,听说仙儿下午一直在里面服侍公子,没有出来过,也不许任何人打扰,立即想到是怎么回事,这会见他们又一起出来,仙儿脸色红红跟在后面,走路忸怩,心里暗乐,看样子两人好事已成了,对老夫人好交待了,总不能让仙儿一直坐冷板凳。

至于云姑娘那边也应该想开,公子哥儿哪个不三妻四妾,何况以后还有正室,再说她有身孕,为着孩子着想,也应该避免和奉直在一起,本该老夫人和夫人操这份心,可她们不闻不问,只好自己操心了,这下好了,有了仙儿近身服侍,就不用担心两人不知轻重伤了孩子。

奉直仍是不明就里,坐在桌前一看,有热乎乎的小米粥和碧粳粥,面点有花卷、素菜合子、金银小馒头、脆皮鸭卷等,小菜有鸡丝红油鲜笋、老咸菜丝、酱萝卜丁、榨菜肉丝、豆腐乳、咸鸭蛋等,全部精致清爽开胃,奉直中午本就喝得多吃得少,一看就食欲大振。

忍不住搓着手夸奖:“章大嫂越来越会安排了,这厨子的手艺也大增了,做的这些菜都是我这会子最想吃的。”

见奉直夸奖厨子,暗想怎么这么榆木疙瘩,忍不住嗔道:“不是仙儿姑娘安排的好,厨子哪知道公子想吃什么?这仙儿姑娘真是一个有心人,早就打听好了公子的喜好,晚上的饭菜都是她想好了派杏儿去传话让厨房做的。”

奉直却并不怎么接话,心想奴才尽心侍奉主子也是本份,神色淡淡地说:“仙儿有心了。奶娘,你派人去请云姑娘一起过来吃吧。”

严妈却不应承,只瞅着他说:“云姑娘的这份一模一样,还多了道清蒸鲈鱼,也是仙儿安排给云姑娘补身子的。我听说云姑娘中午那会子身体不适,可这晚上风凉凉的,别让她来回跑了,让人送过去吧。”

奉直一听也对,若水身体不适,就别让她来回折腾了,想想正待用饭,还是不放心地说:“算了,我不放心她,想过去看看,顺便在那边用饭,这桌你和仙儿一起吃吧!”

严妈一急,拦住他:“公子听我一句劝,好歹用了饭再过去吧,你这会子刚睡起来,又酒劲未全散,肚子空空的再被冷风一吹,身子可怎么受得了,还是先用了饭,热热地喝杯茶缓一缓再去吧。”

奉直只得点头答应,吩咐快派人趁热把若水的食盒送过去,传话让虹儿仔细服侍用饭,他吃过饭就过去。

也没有外人,就令仙儿和严妈也坐下一起吃,仙儿正待推辞,严妈乐呵呵地拉她坐下:“好孩子,别累着了,仔细身子。快吃吧,可怜瘦弱的,以后要好好补补,把身子养壮实了,才能生出大胖小子!”

奉直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又吃惊又好笑,顿时明白他和仙儿单独在卧房呆了一下午,让严妈误会了,自己可一直睡得什么也不知道,正待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

就转过去看看仙儿,希望她能解释清楚,却见她红着脸一言不发,也不解释,心里更不解了。

仙儿不但不解释,还羞得不敢看奉直和严妈,只低头吃着饭。

见他们这般情形,严妈更证实心中的怀疑,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夹菜:“这菜也太素了些,仙儿以后别光顾着公子,给自己也加些好菜,想吃什么就说是公子要吃,厨房没有不尽心应承的,绝不敢多问半句,身子可一定要补好了。”

奉直仍闷头吃饭,仙儿含羞带俏,忙不迭一一应了严妈的话,却仍是羞得不敢看奉直,只低头吃饭。

一顿饭终于在严妈的唠叨和两人的尴尬中吃完,奉直正待去看若水,又被严妈按在椅子上,由仙儿服侍着漱了口,又端上一杯热茶,让他化化食再出去。

仙儿强忍着内心的羞愧和怨恨,服侍完奉直,安排小丫头收拾桌子,托辞说是去厨房安排明个的早饭,带着杏儿匆匆离去了。

严妈的猜测让她羞愤交加,自己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故意做样子让她以为自己和公子真的有了床第之欢,其实,付出这么多,奉直又可曾正眼瞧过自己?

辛辛苦苦整个下午的服侍,他一起来就先想着若水,一会儿要传她一起吃饭,一会儿又要过去陪她一起吃饭,她是他的宝贝,可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草芥而已。

看看人都出去了,严妈正色问奉直:“你是不是怪我拦着不许云姑娘过来吃饭,你怎知道我的苦心?我听说云姑娘午饭后吐了,想必是有了反应,老太太一再交待要保密,不能再让人知道,如果让她过来吃饭,再有什么不适,影响公子吃饭不说,难免会让人生疑,这院子里也有些心思不纯的奴才,如果张扬出去怎么办?”

奉直这才醒悟过来,可还是不服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许我过去陪她?”

严妈气得说:“你真是不醒事,仙儿服侍了你一下午,巴巴地张罗好了饭菜等你吃,你却转身就扔下她陪别人,你让她怎么想?她若因此生了怨,还不是要记恨云姑娘,也不利你家宅安宁呀。”

奉直面色一凛:“她敢!她若敢做半点不利若水之事,我一定发卖了她!到时可别说是谁赏的!”

严妈一愣,两人厮混了一下午,这公子怎么还对仙儿这般无情,看来在若水身上用的心思太重了,仙儿还好说,这以后主母进门可怎么好?

想想又柔声劝道:“不是老奴没人味,你想想看,云姑娘有孕了,你们若为着孩子着想,也该收敛些,如果能平安生下孩子,她以后就在府里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这满府的人谁还敢另眼瞧她?升姨娘也容易些,可怜一个富家小姐,为了你连卖身契都签了,只有升了姨娘才能脱了她的奴籍。”

提起孩子,奉直脸色变得满脸柔情:“奶娘,我好喜欢这个孩子,经过这么多事,我才知道,只凭我是护不住她的,也许孩子比我顶用些,我一个大男人不要紧,你一定要照顾好若水,让她平安生下孩子!”

严妈欣慰地说:“公子明白老奴的苦心就好,你若真的为她好,就收敛一下自个,养好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些日子就让仙姑娘多陪你,让云姑娘多将养身子,你每天过去看看就行,吃穿用度老奴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现在这府里奉直能信任的只有奶娘和姨娘了,可姨娘身子骨不好,又离得远,若水就靠奶娘费心了。她的月例银子发了吗?一个月是多少银子?”

“通房一个月是一两银子,到月底才发。”

“一两银子怎么够?她是从小富惯了,可不要拘了她,以后从我的月例里每个月拨十两过去,不够再添,总之别亏待了她,我有老夫人和夫人赏得都花不了。她想要什么物事尽管去库里取,不满意了就去外面买,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去做,看看谁敢推辞?这府里有的是势利眼的奴才,谁敢对若水有一丝不敬,立即打一顿发卖了!正经主子不待见也就罢了,若连奴才都敢欺她,我成了什么人?”

看他说说气上来了,严妈连忙拉他坐下抚胸:“好了公子,别气着了,你这么看重她,又有我看着,奴才们哪个敢不长眼?”

奉直想想也是,这才心顺了些,顾不得烫急急喝了几口茶又站起来:“我还是过去看看,这么坐着也急,她若反应得厉害,虹儿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不行就托辞是别人有孕了,找大夫开个方子,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严妈拦住他:“这段时间就委屈云姑娘呆在院里别轻易出来见人,可别让有心人猜疑,等我回了老夫人和夫人,弄清她们的意思再说,总这样瞒着也不是事,还得瞒得了几时?公子去看看也好,等她好些了可要过来,晚上就去仙儿屋里吧,千万不要扰了她的身子。”

奉直有些恼意:“奶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不懂爱惜若水的身子?算了算了,我晚上谁的屋也不去行了吧?我就呆在自个的屋里!别总想着撮合我和仙儿,还是派人去看看碌儿伤好了没,让他明个过来服侍,这些天身边都没有可靠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严妈叹了一口气,公子还是不大喜欢仙儿,两人下午不是已经成了好事吗?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仙儿不经人事,不懂得怎样服侍,惹得公子不高兴?这男人可要顺着他的性子才行,仙儿可别忤了公子的兴致,以后两人就更难好起来了,不行,等会一定要问问仙儿。

第二卷 庭院深 五十二、醋意(三)

仙儿安排好第二天的早饭,正待回屋又不甘心,想再见奉直一面,再献些殷勤,总要让他慢慢习惯甚至离不开自己的存在才行。

吩咐杏儿先回去烧热水,一个人来到主屋,见只有严妈一个人在,明白奉直急着去看若水了,心下暗恨,可还是笑着问:“妈妈刚才吃得可好?”

严妈却笑着瞅着她的身子,仙儿又羞又窘,嗔道:“妈妈这般看人做什么?”

“老奴也不是外人,一心只盼你们和公子恩爱和睦,将来添子添女的,你就别瞒着我这老婆子,下午你和公子可还好?”

仙儿心念百转,羞得用手捂住脸,又把头埋到严妈肩上“妈妈,羞死了,让人家怎么开口,但妈妈既问,我只好厚颜说了。下午公子喝多了,我服侍着脱了外衣和靴子,安置着睡下,又取了热巾子擦脸,公子就拉住我……”

严妈想到奉直对仙儿的冷淡无情,仍不放心地问:“拉住你的怎么样了?你可曾顺了他的心意?”

仙儿在她怀里撒娇地不依:“妈妈,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要不我怎么见人?”

严妈慈爱地拍拍她的背:“不说不说,老奴怎会把这些私密话告诉别人?还不是关心你们才厚着老脸问的!再说你已经是公子的屋里人,还怕人知道?”

仙儿把头埋得更深了,声音细如蚊蚋:“公子力气很大,仙儿挣不脱,怕惹公子不高兴也不敢挣,就由着他,他一下子就把我拉到床上,夸我生得好,后来就……”

严妈又问:“那你被公子收房前,你嫂子可曾对说过什么?”

“老夫人令嫂子陪我住了一夜,给我看了一张图……”

严妈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两人是真的成了好事,奉直肯定要儿女成群了,当下乐得拉着仙儿百般叮咛。

“仙儿下午做的对,你顺了他就好,本也就是公子的屋里人。这男人就是不能忤了他的兴致,特别是公子哥儿脾气都大,只要你处处顺着他,慢慢地就会记着你的好,以后注意多将养身子,生的孩子也壮些!”

仙儿羞得直点头,又一想奉直今晚肯定留在若水那边,自己不但今晚不能近身服侍,明早也不能过去服侍,想想留下也没意思,就一幅羞不自禁的样子告辞了,严妈以为她害羞,也不以为意。

回屋的路上,凉风习习,仙儿却浑身躁热,想起那天晚上嫂子细细讲述的男女闺房之事,和一幅幅惟妙惟肖的春宫图,几乎控制不住心头的躁动,特别是今天第一次贴身偎着奉直,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那种幸福和颤栗让她无比留恋和渴望,下决心一定要真正做了他的女人,绝不要只是一个端茶叠被的丫头。

正走着,突然想起下午若水被杏儿拦在门外的事情,这会奉直已经过去,一场风波是免不了的,说不定马上就会传自己和杏儿问话,一定得想个法子应付过去,就急急赶回去准备。

严妈得了真话,放下心来,她唯一的女儿几年前远嫁,丈夫早死,一手养大的奉直就是她最重要和最珍贵的,想到他很快就要妻妾成群、儿女满堂的,忍不住一个人直乐,又想奉直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吩咐几个小丫头守在屋里等着,独自找老夫人回话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若水都没起床,窝在被子里心如刀割。一会儿想起在蜀郡娘家的无忧无虑,一会儿想起和奉直的初见,特别是回长安路上的一幕一幕和今日的处境,时悲时喜,既盼着奉直酒醒了来看她,好弄清他和仙儿到底怎么样了,又赌气不想见她,就这样直折腾了一个下午。

看看晚饭时辰到了,还不见奉直过来,更怀疑他和仙儿有了什么,心里更悲了,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到现在也不过问,就是喝了酒也该醒了,说不定真的和仙儿做下什么不好意思来见自己。

虹儿也心生埋怨,可想想还是说:“小姐别气了,说不定公子真的喝多了这会还没起来,我听说有的人喝酒当时就醉,有的人当时没事,慢慢地酒劲就上来了,公子可能就是这样,咱们别多想了,等见了公子再说,定要狠狠罚了杏儿,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拦了小姐!”

若水想到下午被拦着不让进的情景,心里更加悲凉,自己巴巴地跟了来,落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奉直的门也进不了,一个小丫头都敢拦着自己。

虹儿怕她太作践自个,又苦苦劝道:“小姐,别太难受了,又没见公子的面,别猜来猜去的苦自个了。要不这会子过去看看公子酒醒了没有?”

若水心里一动,她确实很牵挂奉直这会怎么样了,可是想到下午被拦住,而且仙儿就和他孤男寡女在屋里整下午,恨恨地说:“不去,人家现在有可心人的侍候,咱们就别碍眼了,腿在他身上长着,想来自然会来,如果不想见,咱们去了只添几分嫌罢了!”

“那好吧,先不管他们了,小姐的身子要紧,我去传饭吧,你那会吐了,现在饿了吧?你现在是双身子,万不可饿着!公子不是安排厨房做了清爽可口的粥菜吗?”

若水又暗悔自己总是忘记为孩子着想,连忙点头,虹儿正待出去,外面传来敲门声,面色一喜:“正想吃饭,就有人来传了,说不定是公子亲自来看了,小姐快起来收拾吧,我去开门!”

说完就跑出去开门,若水惦记着奉直,又赌气不肯主动见他,就起身站在窗前往外看。

打开门,一个提食盒的小丫头怯怯地站在门外,没看到奉直,虹儿一愣,知道若水肯定在里面看着,怕她失望:“是公子让你送饭吗?”

小丫头年幼老实,只知道递给她食盒的是严妈,就答到:“是严妈妈让我送饭!”

虹儿不甘心,又问:“公子是不是酒还没醒?”

“奴婢来的时候,公子正和仙姑娘吃饭,严妈妈让我送这个过来。”

“那公子可让你传什么话?有没有说他过来?”

小丫头只知道送个食盒过来,见虹儿面色不善不停地追问,有点害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索性只摇头。

虹儿见她年幼不经问,只好说:“好了你先下去吧,等会子过来收食盒吧!”

小丫头得了话,连忙行了礼一溜烟跑了。虹儿又怨恨奉直无情,又发愁等会该怎么对若水交待,无奈只好提着食盒进去了。

“小姐,你看,都是些爽口的粥菜,公子真是细心,处处为小姐着想。他可能酒刚醒身子不适,等吃了饭就过来了,咱们先吃吧!”

若水早把小丫头的话全部听到了,忍不住眼泪簌簌流下,自己难受了一个下午,想去探望被拦住,仙儿陪了奉直一个下午,这会两人又同桌吃饭,谁还记得自己的死活?要不是严妈,恐怕连饭也没人送。

虹儿也满心怨恨,这才几天,公子就把小姐忘到脑后了,枉为他受那么多苦,看若水难过,不知该怎么劝,想想只好说:“小姐,还是先吃饭,身子要紧,其他的先别想了!”

若水擦去泪:“你说的对,我老是光顾着自己难过,忘了孩子,咱们不想了,吃饭吧!”

一看满桌的饭菜精致清爽,还有一盘清香扑鼻的蒸鱼,很合这会的胃口,奉直一下午喝的醉熏熏的,想必又是那个能干的仙儿安排的,若水心里又一阵郁闷,强行忍住不快,招呼虹儿坐下一起吃,她也确实饿了,下决心再不能任性不顾孩子了。

吃过饭,虹儿麻利地收拾完装进食盒放到门口,小丫头等会自会来拿,又满怀期待地朝主屋那边看了几眼,希望看到奉直的身影,可是只有奴才偶尔经过,只好闷闷不乐回屋。

若水正切切地看着她,虹儿无法,只得说:“我没看到公子,可能还得等会才能过来。小姐别躺了,这会还没全黑,我扶你去主院里走走吧,化化食,躺了一下午了,这几天外面花开得可好了!”

仍然没有奉直的影子,若水心里更凉了,想必是与仙儿情热舍不得离开吧,闷声道:“咱们别去外碍人眼了,我虽睡了一下午,还是困得慌,听你的不躺了,你把烛台端来,我绣会花,好给孩子做小衣服。”

虹儿巴不得她只想着孩子别再想其他的,连忙不迭应了,放好烛台,取出绣花绷子、小块绸子、针线等物,自己也拿了活,偷眼看去,见她眉头紧皱,心里暗叹。

绣了几针,若水就不小心扎了手指头,心烦意乱把绷子扔下:“虹儿,去把院门关了,咱们也别等谁了,等守夜的婆子来了再给她开门吧。以后这种日子多着了,又怎会只是一个仙儿?不接受也得接爱!”

说完长叹一声,心痛难言,强行稳住心神又拿起绷子。虹儿不敢言语,来到门口又满怀希望地朝主屋方向看看,仍没有奉直的身影,这才死了心,没奈何关了门。

刚垂头丧气地回屋,不知该对若水说什么,外面有人敲门,还有喊声:“虹丫头开门,怎么这么早就关了院门,是不是在偷懒?”

虹儿抬起头满面惊喜,是公子来了,若水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恨恨地说:“不许开门!这会子陪够了人家才想起我们!”

第二卷 庭院深 五十三、色诱

外面奉直的敲门声一遍比一遍急,虹儿百般为难,明白若水既想见他又恨他一下午不理有睬,更恨他整个下午都和仙儿单独在一起。

眼看敲门声越来越响,既担心惹恼奉直转身走了,还担心动静闹大了惊动了老夫人和夫人罚小姐。

一急之下,扑通一声跪下:“小姐,虹儿经过了这么多事,这些天慢慢琢磨,也想通了一些。哪个富贵人家的男人不是这样?咱们走到这种地步已是没法回头,小姐已经有了身子,在这里又没人待见,如果再失了公子的欢心,以后和孩子依靠谁去?”

猛地站起来:“虹儿先去开门了,小姐要打要罚以后再说!”

说完不等若水反应过来,就跑出去开了门,奉直正使劲地拍着门,惊动一帮丫头婆子正往过赶,见虹儿开了门,焦急地问:“怎么现在才开门?你家小姐怎么样了?没事吧?

刚答声“没事”,奉直已经冲了进去,虹儿心里一暖,公子真正在乎的还是小姐,那个卑贱的仙儿算什么?又看到有丫头婆子好奇地围上来,担心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忙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我和小姐睡着了没听到敲门,公子已经进去了,你们散了吧!”

说完就关了院门,想想回到了厢房,两个人的心病自己解吧,自己在杵在那碍事。

奉直飞步进了房,若水正端坐着绣花,头也不抬一下,见她没事,奉直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刚才一直敲不开门,再加上若水吃完午饭那会身体不适,可担心死她了,这会亲眼看她好好坐着绣花,这才放下心来。

见她不理自己,以为恼他没过来陪吃饭,连忙陪着笑夺下绷子:“别绣了,仔细扎了手,咱们的孩子还能少了衣服?府里养了多少绣娘,你养好身子就行了!”

若水仍然板着脸不理他,上前去夺绷子,奉直不给,三下两下,若水哎哟一声捏住指头,奉直大惊,连忙扔了绷子拉住指头一看,被针扎了一下,一滴血珠浸了出来,连忙找巾子擦了,放在嘴里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