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人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的经过,老夫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于夫人和凌意可看着她的脸色,吓得不敢言语。

老夫人流着泪半晌才说:“都起来吧,又不是你们的错。按说瑞王看上一个通房丫头要走也很正常,但是酒后强暴,侯府丢不起这个人呀!奉直以后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来?云氏的事情刚刚被人淡忘了,现在又出了这事,让他还有何脸面在人前为官?”

凌意可泪流满面,痛悔地说:“今天之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提出让瑞王爷歇息到公子屋里,又担心我和王妃陪客去了,王府的丫头人生地熟服侍不周,才派几位姐妹在那守着操心,谁知王爷酒后乱性,做下这等事情,都是意可考虑不周,请老夫人责罚!”

“事已至此,再论谁对谁错有什么意思!”

于夫人抹抹泪,见她们只顾着痛悔和难过,老夫人也不拿个主意,着急地问:“娘,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快快想个法子呀!这会奉直还睡着,如果他醒了闹起来了该怎么办?”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瞒着他!此事一定瞒着他!”

“这怎么行!这么大的事能瞒住吗?

“只经处置妥当,定能瞒得住!即使瞒不了一世,也先瞒住一时再说,读万不能让奉直这阵子闹起来,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于夫人点点头:“娘说的是,事情闹将起来,只是平添羞辱罢了,于府里、于奉直无半点益处!可是云氏的丫头平白受辱,她能答应不声张吗?若她要告诉奉直,怎么办?”

老太太面色一冷:“是满府上下人重要,还是她的一个丫头重要?速去派人传她来,我有办法!”

又转头对凌意可说:“你先退下吧,怕你在场我们不好劝她,你回去再告诫一下那几位嬷嬷和通房丫头,严令守口,我和你娘慢慢劝说云氏。”

凌意可点点头,心里暗暗冷笑,她们肯定要恩威兼施,一面恐吓威胁,一面许以恩惠,只怕那许的恩惠不好让她知道呢。

正待退下,于夫人喊住她:“给奉直房里点些安神香,让他睡得沉稳一些,醒来了精神也就好了!”

凌意可点头退下,事情未安排妥当前,还是让奉直好好睡着吧。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五十、对策(二)

看着她离去,于夫人脸色铁青,气得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老夫人面色也极为难看,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女人是疯了,平时因为妒忌辖治辖治那些丫头,让她们吃些苦头也就罢了,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做出这等事,传出去了让奉直如何在人前立足!”

于夫人痛苦地说:“她若真不能容,索性毒死或撵了,两个通房丫头不要就不要了,偏偏要想出这等手段,让我们和奉直都面上无光8原是我们高看她了,以为大家子出来的,总是有些心胸的,还能容不下丈夫的一两个婢妾,就是容不下,要打要杀还不是由她,也不至于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老夫人冷冷一笑:“她这才是阴狠呢!若明着打杀了,影响她的贤名不说,奉直必不会善罢干休,说不定两人就反目成仇,不是有违她的初衷吗?只有使这种手段,才最害人又不伤己,至于侯府和奉直的脸面,她安排得如此周密,知情的都是她的心腹,也是料定我们必要想办法瞒了,才会如此大胆!”

于夫人抬起头:“媳妇说句不敬的话,那仙儿不是老太太调教的人吗?有什么就应该及时告诉老太太才对呀,怎么倒瞒得水桶似的?”

老夫人面露恨意:“不瞒你说,这死丫头,先前还一昧哄着我,我还想着靠她知道些消息,可谁她竟帮起凌氏欺骗我们!枉负我对她的好!”

于夫人淡淡地着她:“娘也先别急,说不定她并不知情。”

“但愿她是不知情,这么大事她若知而不报倒帮着凌氏,我能把她扶上去,就能让她跌下来!”

看到老夫人中的狠意,于夫人打了个寒噤。只怕老夫人当年的手段不比凌意可差了要不然老侯爷姬妾成群,于文远也不至于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

“娘不要想太多了,不过个家生子而已,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以后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劝得了云氏听从我们的安排?”

老人为难地摇摇头:“如果仅仅是瑞王酒后乱性是意外之灾。虹儿那丫头下场不算太坏必云氏能想通。可这完全是凌氏一手设计地。云氏又不是傻子。我们都能看得出。她怎么看不出?就凭这一点。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就怕不肯听劝活要拉着奉直作主!”

于夫人面色一冷:“她害奉直不够吗?凌氏能对付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占了奉直地心而已天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因她而起!若她不肯听劝闹将起来。一个男人知道这件事闹受不了。闹又闹不过不是把奉直推到刀尖浪口让他进退两难吗?何况为一个小丫头和瑞王反目成仇。不是更让人笑死我们于家?别说一个虹儿。就是瑞王对她用强。试问我们又能奈何?她若真心对奉直。就该明白这个理!”

老人点点头:“是这么个理。不过这会她情绪正激动。我们要好好安抚。先稳住她再说。她若提什么能办得到地要求。先应承下来。当务之急是稳住她不要闹。把奉直瞒得死死地最关键。其他都是小事。”

若水呆呆地坐着。她已经哭不出来。心里全是恨。强忍着不去找奉直哭闹。正想着。小蓝进来了。直接就说:“老夫人派人来传。请姑娘速速过去!”

若水明白是为下午地事。她正巴不得见老夫人。也顾不上多想。一把推开两个看守着她地嬷嬷就跟着小丫头走了。

一路悲愤交加。心神恍惚顾不得多想。恨不得立即找老夫人和夫人控诉凌意可地恶毒阴险。自从进得这长安城来地所有地委屈、不满、屈辱一齐涌上心头。一切地一切生。曾经信誓旦旦地奉直都是那么无可奈何。今天生了这么大地事。他竟然还在酒醉不醒。可怜地虹儿。谁来为她做主?

一直走到老夫人的院门口,门口的两个嬷嬷连忙说:“姑娘快进去,老夫人和夫人在等着你!”

若水一愣,方才渐渐清醒过来。老夫人和夫人能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凌意可过来秉报了,这么大的事她不敢隐瞒,她能秉报一定有她的说辞,定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全推到瑞王和王妃身上,不行,自己一定要揭她,让大家看清她的阴险和狠毒。

她不理两个嬷嬷,径直走了进去,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老夫人和夫人面面相觑,看来她真的很看重这个丫头,今天的事谁心里都不痛快,这瑞王也太不顾奉直的脸面,在他白昼宣淫不说,还强暴他的通房丫头。

可是两人很快恢复了理智,现在不是让她难过的时候,得趁奉直还没醒来,赶紧把事情给解决了。

于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亲自去拉她,若水悲不自禁,说什么也不肯起身,一边哭一边求着:“求老夫人和夫人为虹儿做主!可怜她自幼失亲就在我家为奴,陪我长大,又对公子和我忠心耿耿,从无半点过错,谁想今日遭此横祸!”

“别哭了,事情已经生,瑞王酒后乱性,也怪不得别人,还好他总算肯负起责任,王妃也大度能容,虹儿在瑞王府也不会受苦的,也算是她的福气!“若水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于夫人,半晌才嘴唇哆索着说:“虹儿就白白被糟踏了?她一向对公子和我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原本想着同侍一夫能一辈子不分开,现在被生生分离不说,虹儿一个已经破身的通房丫头,就是去了瑞王府,也只能一生为奴为婢,连生子的资格也没有,不过忍辱偷生、苛延残喘罢了,还有什么福气可言!”

若水边说边哭,蓬乱,眼睛红肿不堪,唇上也咬出了血痕,面若白纸、目光悲凄,让人不忍目睹。

看到她悲愤交加,情绪极激动的样子,老夫人怕她闹将起来,朝于夫人使个眼色,亲自起身扶若水起来:“孩子,你若真为虹儿着想,就听我说!”

若水踉跄着起来,目光悲凄,冷冷地看着她不语。

老夫人按她坐下,细声:“千错万错,错已做下,你再难过只能伤自个的身子,不如我们好好合计合计!不为别人,就为虹丫头,你也该听说我!”

提虹儿,若水又想起那幅惨样,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你现在就是拿刀砍了瑞王,也改变不了虹丫头已经失贞的事实,自古女子饿死事小、失贞事大,一个已经失贞的通房丫头,哪怕是被逼无奈的,就是我们留她一条命,她自己在侯府能呆下去吗?无论怎样,瑞王爷和王妃能带她回王府,总算给了她一条活路,你要能想得开!若你闹将起来,瑞王府必不会再留她,你这不是害她更惨吗?”

若腾地一声站起来:“这么说,我还该对瑞王爷感恩戴德了!如果世上的恶徒对女子用了强最后又娶了她,是不是就成了恩人?”

她不愤愤地往外扑去:“既然老夫人和夫人不能为虹儿作主,我就去叫醒公子!虹儿是他的女人,试问他怎么受得了自个的女人在自个的卧房里被人强暴!”

于夫人上前一把抱住她:“你想害惨他吗?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奉直知道!你太激动了,凡事讲究三思而行,你能不能耐心听我和老太太把话说完!”

老太太沉下了脸:“你也是识字之人,定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

瑞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生母卢贵妃虽非皇后,却是宫中地位最高也最受宠的嫔妃,再加上内有凌相,外有舅父重兵,储君之位非他莫属!我们侯府若得罪了他,这满府上下还有活路吗?你不能只顾着你的丫头!”

于夫人也冷冷地说:“此事若张扬开来,别说侯府的脸面了,你让奉直情何以堪?他不找瑞王闹事咽不下这口气,他若闹将起来,连累的就是整个侯府,到时抄家下狱,你和虹儿这些年轻女子下场是最凄惨的!说不定你的父母家人都要受到牵连,你好好掂量掂量轻重!千万莫要意气用事!”

若水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掩面不语,老夫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别说一个瑞王爷糟踏了虹儿,就是要了虹儿的命我们又能如何?我们这满府上下的命都由皇家说了算!说句犯忌讳的话,帝王家就是这样,就是父霸子媳,子也不得不忍,兄占弟妻,弟也不得不从!更别说皇子强暴臣子之婢了!就是瑞王妃和你家少奶奶也无可奈何,你若闹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少奶奶!好一个贤良大度、端庄高贵的少奶奶!谁能想得到她因为妒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五十一、瞒天(一)

不提凌意可还罢了,提及凌意可,若水恨极了,无论整个侯府,都不能拿瑞王怎么样,但是一手设计这件事的凌意可和仙儿之流却不能轻饶,即使自己位卑人微,不能拿她怎样,也应该让老夫人和夫人知道她的丑恶行径,不要再在人前枉做贤良。

她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夫人!我也知道除了当今皇上,谁也拿瑞王没办法,但是你们可知,这件事虽是瑞王做的,却是有人一手安排的,原本害得是我,虹儿不过是替我遭罪罢了!”

老夫人和夫人一愣:“是谁无法无天了,敢做下这等事?”

“就是少奶奶一手谋划的!”

若水一五一十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虑,她流着泪紧紧盯着老夫人和夫人的眼睛,希望看到她们眼里的震惊和气愤。

可是她却失望,她们很平静地听完了,眼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惊和愤怒,她先是难过和不解,很快就明白过来!

老夫人和夫人经过了多风雨,她们如何看不出今天的事是凌意可一手设计的?只是为了侯府的利益,为了奉直的前程,她们不但畏惧瑞王的地位,还要仰仗凌相的权势,又怎会为了一个通房丫头去得罪凌意可?就是凌意可害死了自己,也不会动她分毫!

这也是凌意之所以敢用尽手段的原因,她不仅仅是奉直的嫡妻,更是瑞王妃的妹妹、凌相的爱女就是坏事做尽又能奈她若何?

自己即使仗着奉直的情意让她无可奈何,也只是因为她还念着奉直,不想和奉直翻脸,若她真的不顾一切了,就是奉直最多也只能冷落她,更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已。

要保全自己,为虹儿报仇,除了忍还是忍步小心、委曲求全,等待时机来临,再让她万劫不复!

于夫人淡淡地开口了:“这丫头。胡乱猜测什么?你家少奶奶岂能是那种人?这件事受害地不仅是虹儿张扬出去。别说侯府和奉直了也颜面无光呀。姐夫大白天在丈夫卧室里强暴通房丫头。她就真不顾老父和瑞王妃地脸面了?”

老夫人也摇摇头:“女人家妒忌是很正常地。但是她妒忌地原因不过争宠而已。看得出她也很在乎奉直。她这样做不怕奉直查觉后和她反目成仇吗?我知道你和虹丫头情同姐妹。但你真地是多了种事只是意外而已。并非有人一手设计地万不可胡乱猜测。乱上添乱!”

若水主意已定而理智起来。她们地一切出发点不过是为了侯府和奉直地利益。并非想要主持什么天理公道。更不会为虹儿做主。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用处。但是奉直那儿一定要说。并不是要让他闹。而是让他看清凌意可地真实面目。

她站起来行了个礼:“老夫人和夫人说地是。若水鲁莽了。我这就去告诉公子。你们放心。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定会劝他不要闹起来!”

“站住!公子酒醉未醒。他并不知情。你就一定要告诉他吗?”于夫人有些薄怒。这云若水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难缠起来?

“奉直如此宠你。为你受了多少难堪和麻烦。你就不能为了他忍着点。难道一个丫头比他还重要?你都不想想。这件事奉直不知道实情。最多因为瑞王妃不打招呼带走一个丫头心里不痛快些罢了。外面也好听些。可他若得知实情。不闹咽不下这口气。若闹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对他有什么好处?”

“可是虹儿好端端一个人不见了,若不告诉公子难道能瞒得过去?他等会酒醒来就可发觉,到时我如何交待?”

老夫人沉思片刻说:“她是你的丫头,自然你说什么奉直都会信,这件事如何交待,就看你的了。你就说王爷喝醉酒在卧房里歇着,王妃在一旁服侍,少奶奶怕王府的两个小丫头服侍不周,特传你们几位前去服侍。后来王妃见虹儿伶俐细心,心里非常喜爱,虹儿也觉得跟王妃很投缘,愿意跟随她去王府,她就秉过王爷后带回王府,你为了她有个好前程,就同意了!”

于夫人忙说:“老夫人说的是,云姑娘若肯这么说,奉直一定会信的,定可瞒过他!”

若水苦笑一声,慢慢地说:“你们放心吧,我会按照老夫人的话去做,不过若水今日求老夫人一件事,求你们一定要签应!”

“说吧,只有我们能做到,一定会做的!”

“如果有一天虹儿在王府呆不下去了,求老夫人和夫人收留她,她已无法再服侍公子,就让她做我的贴身丫头好了!”

老夫人和夫人一愣,暗想一个失贞于他人的丫头还能回府吗?不过目前先稳住她瞒着奉直再说。

“好!你俩主仆情深,处处为对方着想,真让我感动。我答应你,若以后瑞王府肯放人,虹儿又肯回来,就让她回来吧!”

若水心知这已是极限,一个失贞的女子不被逼死就是万幸了,何况如今一切只能隐忍,但是仙儿背叛老夫人投靠凌意可,如此害她和虹儿,定让她遭到报应!自己唯有暂时依靠老夫人和夫人了。

她连忙磕了一个头:“若水谢老夫人和夫人大恩,一定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定会瞒住公子,不让他生,但是少奶奶那边的几个丫头和嬷嬷都知情,特别是仙儿姐姐前后一直在场,若水为了公子和虹儿着想,一定会守口如瓶,但是别人就说不来了,还请老夫人和夫人想法让她们封口!”

“你懂事就好,放心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不过你这幅样子实在让人看了不忍,万一奉直醒了看见会起心的!”

若水点点头:“老夫人和夫人放心,我回去就更衣敷脸,重新梳妆,定不会让公子查觉。”

看着她退下,老夫人和夫人面色一冷,明白若水只要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一定会守口如瓶,可那几个嬷嬷和通房丫头们就说不来了。

特别是仙儿,老夫人面上浮起一丝阴狠,当初怜她自幼失母,才带在身边养大,心性又精细伶俐,乖巧贴心,对自己忠心耿耿,特别是姿色尚可,这才放在奉直身边服侍,既为照顾奉直,又得及时得知消息,如今她背叛自己不说,还敢听从凌意可的吩咐做出这等事情,这样的女人留在奉直身边,只能是祸患。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五十二、瞒天(二)

一直到时戌(注),奉直方才酒醒,凌意可早就守在一旁,连忙上前扶起他:“夫君醒了,头疼不?要不要再喝点醒酒汤?”

奉直摇摇头:“好好睡了一觉,又解乏又醒酒,娘子的醒酒汤着实不错呢!”

凌意可不比白天的美艳华贵,她穿着一件浅桔色的绣花棉袍,裁剪得极好,突出她细长的腰身,一件白兔毛短比甲,映着烛光和红红的炭火,平添几分温柔甜美她看着奉直轻轻一笑,温柔而甜蜜:“今天是夫君的好日子,白天光顾着招呼客人了,晚上准备在屋里为公子庆贺一下,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姐妹们可是一直等到现在,也要嚷着为你庆生,寿礼都备好了,夫君快起来梳洗一下见人!”

奉直呵呵一笑:“好,娘子费心了!今天光顾着招呼客人,倒把自己人冷落了,不过我可不敢再喝了,再喝就要了我命!”

凌意可嗔怪地了他一眼:“夫君的生辰,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点小事妾身还能考虑不周?我和姐妹们都说好了,她们哪个不心疼夫君?我们喝酒,夫君以茶代酒就行了!”

说完上前用稍有些冰凉手指轻轻地揉着奉直的额头,奉直有些感动,今天同时两位贵客来临,侯府又荣耀又体面,自己也颜面有光,全是托了凌意可的福。

特别是凌意天在人前美丽耀眼,大方得体处表现得无懈可击客纷纷奉承,谁不羡慕他有福气,让他挣足了面子。

他握住凌意可有些冰的手指,烛光下眼睛看起来似乎含了情,体贴地说:“娘子冷么?是不是穿得少了?炭火这么旺,怎么手还这么凉?”

凌可差点落下泪来,这还是成亲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她,第一次待她如此温存。

“我怕们不操心。刚去厨房看晚上地酒席了。夫君如果头不疼快些下床收拾。姐妹们都等着。”

她温柔地看着奉直。眼里些许地意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奉直一愣里有愧疚。很快又想到帽儿胡同事件冷了起来。但愿这个女人不是外表贤良心如蛇蝎。

凌意可不明白他为什么神色又变。心里一惊。莫非他知道了虹儿地事。又一想不可能。他一直沉睡不说果真地知道。决不会是这幅样子颇宠那个小丫头呢!

何况老夫人和夫人传她去说云氏已经同意听从她们地安排。只要那几个嬷嬷和通房丫头能守口如瓶直暂时绝不会知道。自己不能先乱了心神让他看出破绽安心服侍奉直起身净面。

两人刚还情意融融。忽又变得尴尬微妙起来。直到来到外屋。看到一众丫头都打扮得花红柳绿。若水也装扮一新为他庆生。奉直心情才好起来。一时倒也没注意虹儿不在。

见他们出来。齐刷刷跪了一地。一起恭喜奉直。墙上贴着一张红纸剪地寿字。两盆炭火燃得室里暖烘洪地。蜡烛也比平时多燃了几根。明亮而温暖。一众美人在凌意可地许可下今天争相斗艳。打扮得比平时更加美丽动人。奉直笑着看了一圈后。目光很快被若水吸了过去。

若水今天更不比寻常的素净,刻意地打扮得光鲜亮丽,如同她以前在蜀郡的时侯,既然隐忍退缩依旧不被人容,她何须再忍,不如尽情尽性。

如玉的肌肤上淡淡敷了一层粉,双颊又施一些胭脂,娇艳欲滴,容光照人,唇上也涂了口脂,更加鲜嫩润泽,梳着反挽式的髻,细细的金步摇垂在光洁饱满的额头前,鬓边压着一只红绢做的海棠,艳得如同她的双唇,如水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奉直,不再掩饰、不再逃避,一如初识时。

特别是她穿着两人在蜀郡街头初见时的衣服,杏黄色的蜀锦绣花衫子,宝蓝色的裙子,腰上垂着珍珠的缨络和流苏,温暖而华丽,奉直痴痴地看着,若水欣喜而娇羞地迎着他的目光,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只是身边见了那个叫虹儿的丫头。

周围没有一个人言语,都静静地看着她们,妒忌如同暗流涌动,奉直也感觉到了,突然替若水不安起来,难怪她平时朴素得不如体面些的丫头,大概是想安宁一些,就这还招来帽儿胡同的祸事,幸亏青姨娘警觉才免了一场大祸。

若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看着奉直,半晌才觉大家都看着她,脸色更红了,含羞喊了一声“阿直!”就低下头去,奉直听她如同以前一样喊自己,更加激动,她柔若无骨的手,仿佛只有他们在,忘乎所以地长安不比蜀郡,你穿这身冷吗?”

凌意可脸色铁青,当着一众奴才的面,丈夫如此向一个通房示爱,她实在颜面无光呀。突然意识到,若水可能察觉了今天的事是她设计的,才故意如此不管不顾地在人前炫耀与奉直的情意,有意让自己没脸,只怕这个女人以后不好对付。

“哟,公子说笑呢,这里炭火这么旺,少奶奶怕冷着大家,还专门吩咐放了两盆,云妹妹怎么会冷呢?还是快入座,大家都还饿着肚子等着给公子祝寿呢!菜可是少奶奶精心准备的,别放凉了!”仙儿及时话,解了凌意可的难堪。

奉直警觉失态,连忙陪着笑说:“大家久等了,快入席,大冷的天别饿坏了!”

若水也一幅恍然醒悟的样子“呀”了一声,羞得缩到人后去了。

众人纷纷醒悟来,仿佛忘了刚才那一幕,说笑着依次入了席。

温热的酒斟上,奉直以茶酒举杯:“奉直生辰,大家辛苦操办不说,还饿到现在,可惜我今天实在喝得太多了,不能再喝了,就以茶代酒,聊表谢意,改天一定另置办一桌咱们痛饮!”

众人纷纷笑举起杯来,凌意可也恢复了亲切得体的笑,举杯向众人致意。

若水见奉直还未察觉虹儿不在,心里一阵悲凉,可怜她今夜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熟识的人,情何以堪?

奉直举起杯正待饮,忽然放下杯子:“我就说今天怎么看着不对劲,原来少了虹丫头!她人呢?快让她入席,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众人愣住了,垂下眼睑不语,若水飞快地瞟了一眼凌意可,强忍住内心的愤恨和难过,按照老夫人和夫人的吩咐,平静地开口了:“虹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正在屋里躺着,我们先吃,她托我向公子敬酒祝寿呢!”

奉直觉查到众人的异样,狐地:“怎么会忽然病倒?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若水依然波澜不惊,垂着眼睑淡淡地说:“这丫头贪嘴,早上多吃了些凉东西,胃里不舒服,这会正用热水捂着,不要紧,捂捂就好了。吃完了饭公子再过去看看。”

奉直摇摇头:“光捂捂怎么行?这阵子还不太晚,我去看看,不行就找人请大夫抓付药吃了。”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凌意可拉住他:“公子别担心了,吃完饭再说,大家都等到这会,快饿坏了,云妹妹最疼虹儿,她说没事,肯定没事的!”

奉直无奈点点头坐下,这般情形,确实不好扫大家的兴,只得暂且放下,示意丫头斟酒夹菜。凌意可摆个眼色,一个个纷纷上前撒娇撒痴地给奉直敬酒喂菜,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酒喝得差不多了,桌上也杯盘狼藉,众人又纷纷捧上寿礼,无非是亲手做的巾子、荷包、香囊、锦带等物,奉直一一含笑收了,若水先送上自己的,又吩咐小蓝拿来虹儿以前绣的一对鸳枕,忍住泪说:“这是虹儿辛辛苦苦做好与公子庆生的,本要亲手送给公子,可惜她偏偏病倒了,不能亲手呈上,托我送与公子,祝公子富贵双全!妻贤子孝!”

那鸳枕竹的确实很精巧,奉直待细看,又怕别人多心,就吩咐全部收好了。

虹儿的礼物一送上,气氛不知怎的有些微妙,众人都不说笑了,只低头吃着菜,奉直察觉到了,放下酒杯,沉着脸说:“今个到底是怎么呢?虹丫头到底有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看起来怪怪的,只要提起她你们就不说话了?”

众人都不作声,只看着凌意可和若水,凌意可思量不知该怎么开口,若水也低头不语,奉直盯着她们看了一阵,有些薄怒:“酒席也吃完了,都回去!既然你们不肯说,我自己过去看!”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凌意可示意众人退下,只留若水和仙儿,紧紧跟上去拉住奉直,扑通一声跪下。

“公子!不是意可不容,实在是王爷和王妃抬爱,一心想要走虹丫头,虹儿也愿意去服侍王爷和王妃,这才跟着去了!”

奉直一愣,猛地回过头:“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服侍王爷和王妃,虹儿跟谁走了?”

不待回答,若水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注戌时:晚上7时至9时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五三、瞒天(三)

奉直皱起英挺的眉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又是跪又是哭的,还不快起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凌意可站起身,不满地瞥了一眼掩面哭泣的若水,看着奉直开口了。“那会公子正在陪客人喝酒,瑞王爷喝多了晕得厉害想歇息,可是客院都占满了,也不好赶走别人,思前想后没处去,只有歇到公子的屋子,我秉过娘,就和姐姐相陪瑞王爷过来歇了。后来我担心前面女眷多娘顾不过来,就让姐姐守着王爷,他们只带了王府的几个丫头,我怕她们人生地不熟地服侍不好,就让仙儿和云妹妹、虹儿一起陪着王妃,可云妹妹身子略有不适,就只有仙儿和虹儿陪王妃了,我就离开了。”

奉直逼视着她:“后来呢?”

“后来,听说王妃坐着无聊,就问了许多蜀郡的风土人情听着解闷,虹儿乖巧伶俐,活泼可人,对答甚合王妃心意,就有了要走她的意思,谁知王爷酒早醒了,在帐里躺着也听到了,乐得哈哈笑起来,王妃就说既然王爷喜听这丫头说话,臣妾也爱听,不如带回咱们府里去,天天听她讲怎么样?妹夫和妹妹不会小气得连一个通房丫头也舍不得。”

奉直想起虹儿丽可爱的样子,心里一痛,怒道:“后来呢?他们不打招呼就带走我的丫头?虽然王爷王妃身份尊贵,但也应该得到我允许才行!这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凌意可嗫嚅着说:“后来妾过来了,他们就告诉了妾身不敢做主想去秉告公子,可是忽然有人来报说王府有急事,王爷和王妃急着回去,就顺便带虹儿走了,妾身来不及报知公子,又不敢阻拦!”

奉直重重地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凌意可看看他的脸色又说:“公子上次不是说了,虹儿是云家的丫头,一切尽由云妹妹做主妹妹也同意。”

奉直抬起头看着仍在泪的若水,心里起了一丝疑虑:“你哭什么?你当真舍得虹儿去王府?我就不信,你和虹儿情同姐妹,且不说我就舍得离开你?”

若抹抹泪:“我哭是因为舍不虹儿!”

“既然不得虹儿。为什么要让她走?她若走了身边哪来一个这么可心地人服侍?”

若水稳住情绪。看着奉直地眼睛开口:“不是我要让她走。实在是王爷和王妃抬爱。和虹儿甚是投缘。虹儿想必服侍我这个主子厌了吧愿意跟着他们走。王爷王妃有令不说虹儿也愿意去。别说我和少奶奶是公子在场也没法阻拦!”

奉直呆呆不语。与虹儿一夜夜地恩宠和欢愉尽在眼前果真这么快就变心了。心甘情愿做瑞王地女人?难道是看中王府地地位?她真地舍得若水和自己?

他盯着仙儿:“你一直在场。说实话是不是这样?如果瞒我。我定不轻饶你!”

仙儿吓得跪下:“公子!仙儿不敢有半句假话。少奶奶说地全是真地。奴婢当时就在场。全看着了!”

凌意可用眼睛向若水示意,若水面无表情地上前:“公子不信别人,还能不信我?仙儿姐姐说的都是实话,虹儿也亲口这样对我说,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会留下她,公子再舍不得她,也比不过若水,我们可是打小就没分开过!”

这话奉直绝对相信,虹儿舍不得自己,可能更舍不得若水,既然若水无法留下她,谁又能留得住她?

可细一思量还是信不下去,不甘心地问:“虹儿果真心甘情愿跟着去瑞王府,他们是不是以权势欺人强迫虹儿去的?我怎么就信不下去?虹丫头看着不象那种人!”

若水眼泪流得更凶了:“所以我才如此难过!做了十几年的姐妹,还誓说一生一世不分开,可她说走就走了,瑞王府虽然尊贵,可是那里没有我,更没有公子,她就舍得!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仙儿忙上前说:“云妹妹别难过了,更别怪虹儿,依我看呀,这虹儿是聪明才这样做的。你想呀,王爷和王妃都开口了,别说她心甘情愿,就是有些不情愿,她敢不从吗?若被王爷和王妃记恨上了,怕是府里不得安宁,她也是为了公子呀!”

话音刚落,凌意可斥道:“死婢子!胡说什么!姐姐和姐夫虽然地位尊贵,却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为一个丫头和府里过不去,他们一向对我极为爱护,就是不顾别人,也还要顾着我!虹儿走得时候明明面露喜色,连以前的衣服饰也不要了,本来我还想毕竟姐妹一场,找个吉日体体面面地送她过去,可她就这么急急地跟着走了,哪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若水摇摇头看着仙儿:“仙儿姐姐别乱说了,虹儿确是心甘情愿地跟着走了,还说她若过上了好日子定忘不了我。这丫头,怎么突然就变了心性,心这么硬,就舍得我和公子!”

奉直烦躁地说:“算了算了,不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留不住就算了!天不早了,你们累了一天,早点收拾了歇着吧,我也去睡了!”

说完转身进屋了,若水淡然地向凌意可告辞了也回去了。

回到屋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这屋子奉直并不常来,虹儿却时时在她身边,想起她被瑞王糟蹋后的惨样,又流起了泪,无比渴望再见到奶娘,现在她是这府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别难过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既然她能舍得我们,就不要再难过了,人家是去享福,又不是受苦,我们这么放不下做什么!”奉直忽然出现在门口,看着她无奈地说。

若水腾地站起来,差点说出真正的原因,可话到嘴边还是噎了回去,拭了拭泪说:“没事,我能想得开,只是打小在一起惯了,从没分开过,不习惯而已。公子怎么还没歇着?”

奉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揽住她:“下午睡了一觉,这会睡不着,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说完对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小蓝和小绿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出现在门口。

“你们俩给云姑娘跪下,按照我说的毒誓!”奉直板着脸盯着小蓝和小绿。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五四、警告

若水不解地看着他们,小蓝和小绿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齐声说:“菩萨在上,奴婢发誓,一定忠心耿耿服侍姑娘,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保全姑娘,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若水连忙扶起来:“地上冷快起来吧,你们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发什么毒誓?她们平时都挺好的,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小蓝和小绿见若水向着她们说话,特别是小绿,见若水并未把自己曾被凌意可收买的事告诉奉直,更加感激零涕奉直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你别管,我有话对她们说。如今虹儿走了,你身边没有忠诚可心的人服侍怎行?府里的那些奴才根基太深靠不住,只有她们出身还单纯些,如果好好调教调教,虽然不能代替虹儿,但也能好好服侍你,我也就稍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