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自己年纪轻轻,这一生该如何度过?

“去!吩咐香儿把容儿抱过来!”没有儿子膝下荒凉,只好以逗逗这院子唯一的孩子容儿聊以度日了。

仅仅几个月大的小容儿,已经出落得眉清目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纯净无邪地看着凌意可,嘴里咿咿呀呀的,凌意可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逗了她一会儿,却又想起若水和翼儿,心情烦透了,看着小容儿,全成了厌恶,仿佛自己的烦恼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是儿子,自己用得着被云若水牵着鼻子走吗?

越看越厌,索性拉下脸,狠狠地往书香怀里一塞,怒道:“抱走!抱走!不争气的丫头片子!别再让我看见她!”

小容儿吓得哇哇大哭,书香心疼得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却不敢当着凌意可的面哄孩子,只得匆匆抱着她退下了。

琴音挥挥手让别人退下,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少奶奶勿怕,我就不信云氏还能在外呆一辈子?我有一计,可让她自动回府!”

凌意可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说吧,看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少奶奶想一想,云氏能离府,不过因为公子失踪,她寂寞难耐守不下去而已,可她走时不是怀了上吗?两个孩子的女人就是再美貌也没有男人要,如果有公子的回府的消息,她一定很快回来邀宠的!虽说她私自离府犯了家规,可是怀着身子,府里才不会拿她怎么样,等孩子生了,谁还提起这档事?”

凌意可眼里一亮:“你是说放出公子已回府的假消息,诱她现身?”

“对,公子失踪快半年了,外面谣言纷纷,如今年关将近,他突然回府过年再正常不过,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她必定当真,等知道实情就已经被我们发觉了,这次还能让她跑掉?”

凌意可冷冷一笑:“对,等她一现身,还没来得及回府,就派人做假象劫杀,只留下一个丫头把翼儿抱回来就行了!”

琴音讨好地说:“到时少奶奶贤良贞节,夫君离奇失踪后,一门心思孝敬公婆、抚养庶子、支撑家门,若公子回来,心怀感激之下,又再没有云氏作祟,自然和少奶奶一心一意,退一万步说,若公子回不来,少奶奶有子傍身总比孤老终生强,亲手养大的也不比亲生的差,就是奴婢也跟着沾光呢!”

凌意可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既然怎么也找不到,那就想法诱她自己现身,这一次绝不会让她逃脱:“让我再仔细想想,明天就把话放出去!”

正说着,小丫头进来禀报端王府派人来传,说王妃得了一幅好画,请少奶奶前去观赏。

因为凌意可琴棋书画最精于画,凌意欣每次得了好画都要请她品评,因为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十六失身

凌意可直奔端王府,自从奉直失踪后,她越来越觉得,父亲终将老去,自己的以后必须依靠端王夫妇,若没有他们,自己一个无子的嫡妻,在安靖侯能受到多少尊重?

让她欣慰的是,凌意欣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了,不再那么处处与她为敌,而她也在想方设法做些弥补,期待缓和姐妹关系,就象今日,凌意欣一传召,她立刻前来,并奉上厚礼。看见凌意欣一身大红宫装站在廊前迎接自己,不禁受宠若惊,赶紧陪着笑快步上前。

凌意欣远远看见凌意可,连忙迎出来,看见她的装束一愣,不可遏制的妒意涌上心头,又想起丈夫的交代,生引起她的猜疑,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妹妹这么快就来了?今日装扮别致的很,比平时艳装更有韵味了!”

凌意可赶紧自谦:“哪有姐姐风华过人?”

凌意欣淡淡一笑:“妹妹一向对字画颇有研究,姐姐得了一幅世外高人笔墨,虽非名人真迹,看着却实在风骨不凡,想请妹妹一同鉴赏!”

姐妹俩携手进了内院,看起来亲密无间,却没有进书房,而是去凌意欣的住处,凌意欣笑着说:“昨夜我看着爱不释手,睡前又命丫头拿到卧房里观看,还在里面搁着!”

第一次到她们夫妇的卧房,凌意欣并无什么感觉,不过极为奢华精致而已,而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凌意欣一个独守空房,自从生下嫡子之后,端王再未涉足过。桌子上果真摊着一幅画,凌意可正待过去看,凌意欣从丫头手里接过茶递给她,凌意可受宠若惊地接过一饮而尽,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来到桌旁看画。

凌意可很快被这幅《山居图》深深吸引住了,细细以观赏着,把什么都忘了,看到精妙处正待对凌意欣说,却发现她和一直陪着自己的琴音出去了,屋里只有两个丫环垂手待立,这时端王忽然从外屋进来了。

凌意可心里一慌,连忙退后几步行礼,蓦然觉得不妥,因为这一退,几乎退到了床边。

端王呵呵一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可儿。其实不瞒你说,从两年前我就几乎不进这屋,今日不过惦记这幅好画才过来,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比画更好的!”

凌意可看着走近的端王,慌忙问:“姐姐呢?”

端王仍然和蔼的笑着:“你姐姐去传贡果与可儿尝鲜,很快过来,没事,咱们先看吧!”

凌意可方才安心,也许自己多心了,还有两个丫环在场呢,她不敢再看端王,低头认真看画,身旁的端王却一直在暗中打量她。

自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她一直艳装示人,每次都是华丽夺目占尽风光,从未见她如今日一般颜色深重朴素的装扮,却更显气度高华,长眉入鬓、美目含愁,带着几分恐慌和不安,看起来楚楚可怜。

炭火暖热,熏香甜怡,凌意可越发不安,正待找个理由离开,端王提起《山居图》扔到一边,凑近她轻声说:“下面还有一幅,可儿看看!”

凌意可可回过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下面霍然是一幅春宫图。

她又羞又窘,再也不敢呆了,绕过端王就要逃离,端王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两个丫环慌忙退了下去,凌意可绝望地听见门从外面关上了,她可以肯定,凌意欣绝对不会再进来。

她惊慌而乞求地看着端王:“王爷不可如此,请让可儿出去!”

端王靠近她的脸,轻轻地说:“那天可儿给我下药,我就说过会报答可儿的好意的,怎么样,今日这药如何?可儿有什么感觉?这药只下了一点点,可儿就会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若下得多了,就会变成荡妇,我不喜欢可儿变成荡妇,所以只下了一点点,比起你那天给我下得少多了!”

凌意可蓦然想起那天的事,原来竟有人给端王下药?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已经死去的仙儿了,没想到自己今日代人受过。她想使劲挣脱,浑身却越来越酥软无力,连声音都娇媚起来,只好挣扎着说:“王爷,那天不是可儿,是一个丫头下得药!”

端王却不接话,凑近她艳若桃花的脸,陶醉地闭上眼睛:“可儿如此美好的女子竟然受尽夫君冷落,我已经心疼不只一天两天了,总想着有机会好好疼爱可儿一番,今天不就是机会吗?你那夫君女人无数不说,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可儿平时处处贤良想必很苦,何不陪我欢娱一回?”

“姐夫,不要!你这样会害苦可儿的!”温热的呼吸喷在凌意可的脸上,她眼泪都快出来,拼命地想反抗,却控制不住媚若春水,言语嘤咛。

端王仿佛中了蛊一般不理她,自顾自说着:“可儿,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了!你那夫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你一生该托何人?你如此青春美好莫要辜负!”

凌意可浑身越来越热,越来越酥软,她用一丝残存的理智,使出最大力气推开端王,乞求着:“姐夫不可如此,可儿若失了贞节不如去死,你让我如何面对奉直和姐姐?你若真疼可儿就放过我,不要把我逼到绝路!”

说完连声喊着琴音,端王呵呵一笑:“别喊了,她睡得正老实!”

端王一把抱住凌意可,不顾她苦苦哀求,拖到床边重重地压了上去:“等我登基之后,天下还有比我更强大的吗?没有人比我更配拥有你、更能保护你!我知道你我身份特殊,放心吧,我不会害了你一生,我只要偶尔得到你就好,比如今天。”说完扑下身子在渴望已久的红唇上拼命吻着。

凌意可脸若朝霞,眼炀身软,却还是拼命地想反抗,她泪如雨下,苦苦哀求挣扎,却浑身瘫软。

端王根本不加理会,拔掉她的发箍,黑发象乌云一样散乱在大红的鸳鸯被上,警告地说:“可儿,不要乱动,小心撕坏你的衣服,你回去怎么对于家人交待?”

说完伸手一拉,绣花的锦带抽了出来,衣襟散乱,雪肌丰润,酥若无骨。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十七杖毙

于老夫人看着媳妇进来,先是一喜,又看她面色依然沉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好不容易等到的驿报,并无什么好消息传出。

看到媳妇虽然强作坚强,却难掩面色的憔悴,就试探着问:“还是那样吗?”

于夫人苦笑一声:“还是那样,不过虽没有什么好消息,却也没有坏消息,好歹让我们有个念想!”

老妇人落下两行泪来:“这个年过得好凄凉,奉直没有任何消息,翼儿母子也不知下落,云氏的身子想必很笨了,小翼儿可能已经能跑能说了,若他们在,也不至于这么凄凉!我们也只是猜想奉直早有安排,但到底怎么样谁也不能确定,想起她们母子,真让人牵心!府里家业再大,没有儿孙在侧,也不过是空的。”

于夫人愤愤地说:“凌氏表面贤良,做事却狠绝,云氏能走,还不是觉到了危险?不过如今风云难料,暂时不可轻举枉动,皇上虽然明显有意壮大安王实力,但端王和凌相还有他的舅父经营多年,岂能束手待毙?诸君之位落于谁家还很难说。少奶奶暂时不能动,但她那几个通房丫头就只有书香老实厚道,又生了容儿,就不计较了,其余都是心腹和帮凶,特别那对双胞胎姐妹言行放肆,一看就是不是好人,不行先出了他们,剪了她的左臂右膀再说!”

老妇人点点头:“找个适合的机再说,凌氏没了帮手,也能本份些时日,她身边服侍的有没有府里家生子?”

“近身服侍的都是她带来的,倒有几个粗使嬷嬷和丫头是府里家”

“那也行,你找机会叮咛她们几句,凌氏有什么事及时过来通报,免得奉直不在有生什么事!”

于夫人方才想起什么:“娘,我差点忘了,好像听说凌氏身子不大爽利,我过去看看吧!”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怕是牵挂奉直吧,你好好劝慰,多赏些东西,我就不去了,见了伤心!”

于夫人点点头退下,令人带了东西来到福意居,看着神情恍惚、形容憔悴的凌意可,以为她为奉直担心,难过地叹了口气。要说担心,没人比得过他这个母亲,他担心的又岂止是奉直一个,还有流落在外的翼儿和怀有身孕的云姨娘,无时无刻、日夜牵挂,人前却要强做坚强,如今她就是主心骨,若她也失去了希望,满府上下就要一片凄惨了。

已经走了整整半年的奉直,至今生死未卜,没有半点音讯,边关传回来的驿报上,仍半下落不明,正派人四处寻找,虽然让人揪心,但至少还有一点希望,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回到家门口。

“可儿!别想太多了,保重身子,奉直不在,我又顾不过来,二房全靠你撑着,可不敢太过忧思伤身!”

凌意可似乎受了惊,猛地站起来,才发觉失态,连忙掩饰地行个礼:“娘教诲的是,可儿每日思及公子音讯全无,云姨娘和翼儿下落不明,就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特别是云姨娘怀着身子抱着幼子,能躲到哪去?公子的骨肉若有半点闪失,意可唯有一死谢罪,总是我不够贤良体贴,才让云妹妹狠心离去,他日公子回来问及,我何颜以对?”

一旁的红颜和佳人走过来朝于夫人行个礼:“夫人容秉,奴婢斗胆说几句!”

心情烦闷的于夫人极为不痛快,主子说话,两个丫头插什么话?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这对身世复杂、看起来心思太过伶俐的姐妹俩。

可在这姐俩眼里,凌意可才是她们的主子,两人根本察觉不到于夫人的不快,红颜先上前说:“云姨娘自个不安于室,趁公子不在偷跑了,可是府中上下谣言纷纷,却说是少奶奶不容云姨娘受宠,趁公子不在欺母夺子,逼的云姨娘逃跑。可是他们那里知道少奶奶为了寻找云姨娘母子,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若真的有心相欺,还不巴不得她们永远也别回来?请夫人严惩散步谣言的人,别为了一个淫妇污了少奶奶的声明!”

于夫人脸色一沉还未发话,佳人又上前说:“依奴婢看,云姨娘不过听说公子下落不明,守不住了才走的!这种女子婚前与人私奔,本就不是节烈之人,哪里守得住?说不定早有奸夫接应,只可怜了小公子,别落到了后爹手里!”

于夫人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大胆的奴才!胡说什么!公子并未有音讯传出,说什么守不守节的?你存心想咒死他!前几天刚有驿报来说尚无公子消息,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何况云姨娘身份高于你们,岂是你们能出言相辱的?你们虽出身低,却是服侍公子的人,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凌意可听闻“奸夫”、“淫妇”这几个字顿时浑身颤抖,指着她们半天说不出话来,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于夫人慌得赶紧掐人中,一边命人快去请大夫,看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姐妹俩,怒道:“我于家从不允许发生以主欺奴之事,你虽是凌家奴才,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也绝不容你们在留下来!快拿着行李滚开!再不许踏进侯府一步!”

凌意可已经清醒地来,听见于夫人的话,“奸夫”“淫妇”几个字顿象一把刀插在她心上,鲜血淋漓、痛不可言,所有的屈辱和痛苦瞬间发泄出来:“撵了她们?这也太便宜这两贱人了!立即拉下去杖毙!”

红颜和佳人吓得顿时瘫在地上,很快被健妇们拖了出去。

于夫人暗暗纳罕,这凌意可怎么了?平时不是百般袒护她的几个奴才吗?这姐俩今日虽然言语放肆无礼,却也全为凌意可辩解,她也不至于气晕过去,更不至于把她们杖毙!

听着她们凄惨地求饶声,心中不忍,毕竟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不过言语冲撞而已,撵了就是了,也不至于要了她们的命,何况是奉直的通房丫头,就是要处置,也应该先关起来等他回来再说。

“可儿息怒!她们并无大错,只不过言语冲撞而已,奉直又不在家,要不先关起来以后再说?”

凌意可满脸羞愤:“她们虽是公子的通房,却也是我的私奴,无论公子在不在,我都有权处置。母亲勿忧,等公子回来,我自会纳良家子给他做妾,绝不让二房冷清。这两个下贱之人竟敢污言秽语污辱主子,留下她们只会让我蒙羞,全部杖毙了!”

于夫人见她下了狠心,谁也拦不住,只好劝道:“算了算了,就由你处置吧,不过两个贱奴,死了就死了,别气坏了身子骨。我知道你担心奉直,可也不能不顾自个的身子,现在虽然暂时没有下落,却也没有什么坏消息,总有个念想。等会大夫来,让好好给你把把脉,开些滋补的药方,好好将养身子!”

凌意可脸上闪过几丝慌乱,试探着问:“娘请大夫了?”

于夫人点点头:“刚你晕过去,吓坏我了!奉直不在,倘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撑得住?我知道你最近太过忧虑了,一定要让大夫好好看看,补补身子!”

凌意可慌忙说:“娘!我不要看大夫!”

很快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掩饰地说:“娘放心吧,我只不过太牵挂公子,刚又听到那两个贱人污言秽语给气晕过去了,没灾没病的看什么大夫?再说如今府里多事,老妇人病刚刚好,我再又是看病又是抓药的,让奴才们怎么想?娘放心,我真的没事,以后放宽心胸,小心静养就是了!”

见她坚决不肯看大夫,又说得在理,于夫人也不勉强了,嘱咐了几句去看小容儿。

琴音手脚瘫软,趴在花圃里吐了半天,才好受了些,赶紧回去向少奶奶禀报。刚才那一幕太可怕了,竟然让自己亲自监督,亲眼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凄声求饶,却无人理会,很快被打得血肉模糊,直到彻底咽了气,方才停下来。

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少奶奶一向对自己的几个陪嫁丫头百般袒护,所以才惯得红颜和佳人姐妹俩言行放肆,今日她们虽然言语过份,也是为了维护少奶奶,谁知她却并不领情,夫人都说没犯什么大错,不必要了别人的性命,先关起来以后再说,最多撵出府去,可是少奶奶却象着了魔似的,竟然非要她们的命,要说冤,这姐俩也实在太冤了!

琴音最不理解少奶奶为什么非要自己亲眼看着她们被打死,这也太残忍了些,怕是好长时间都要做恶梦。

百般狐疑中,忽然想起在那天在端王府的情形。凌意可正全神贯注地赏画,端王妃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做声,然后带她下去,令人上了热茶,自己喝了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下午陪少奶奶回家。

奇怪的是少奶奶一路上失魂落魄,一言不发,回去以后就整日神色恹恹地躺在床上,直到今日突然暴发。

琴音蓦然想起,那天回家时她的头发竟然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沐浴过,特别是随着马车的颠簸,脖子一侧露出一块红红的印迹,象是吻痕。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十八身孕

琴音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吓得差点晕倒。谁也没想到堂堂的端王妃竟然相助丈夫在自己的卧榻上奸污亲妹妹,难怪少奶奶自从那天从端王府回来,短短几天憔悴支离,仿佛受了重重的打击一般,她还以为是太过思念公子,除了小心劝慰也没有多说,谁知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怪她听到“奸夫”、“淫妇”几个字怒火攻心,让红颜和佳人枉送了性命。琴音突然觉得心惊胆颤,如果少奶奶察觉自己以知实情,会不会也要了自己的命?

凌意可为了表示自己果真没病,支撑着下床坐到桌子旁,看到琴音脸色苍白的进来,脚步虚浮,跪下就说:“少奶奶,她们已经殁了!”

凌意可看、叹了一口气,有一丝淡淡地心疼,自从买回来,她们对自己确是很忠心,今天死得有点冤吧,可是自己的羞愤总得有个发泄之处,要不然终会憋屈至死,今天,恰好这姐俩用自己如花一般的生命成全了自己的暴发。

“总是主仆一场,我虽然重罚了她们,心里也难受得,可怜又没有一个亲人,还好姐妹俩是个伴儿,你等会领二十两银子招人把她们好好葬了吧。”

琴音应了正要退下,凌意可喊住了她,琴音吓得一个哆嗦,惴惴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怎么呢?吓成这样?”

琴音不敢抬头,声音颤抖着说:“我刚一直在旁边看着,吓坏了!”

凌意可想起那天端王府的事,心里一激凌,试探着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了?可我这些天心情确实不好,琴儿没看出来吗?偏偏她们言语放肆,让人难以忍受!”

琴音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试探,打起精神应对:“公子久无音讯,别说少奶奶,就是琴儿一个奴才,也日夜不宁,盼着公子平安归来。少奶奶与公子结发情深,自然比奴才更加担忧牵挂,偏偏那姐俩作为少奶奶的奴才,不体谅主子的心情,言语放肆,还暗指公子已遭不测,这是触犯满府的大忌,谁都不会饶恕!她们咎由自取,少奶奶不必自责!”

凌意可心里舒坦了些,挥挥手正欲让她下去,忽又想起受辱之时,她竟然睡着了,后来因为羞愧一直没问她,万一被她察觉实情透露出去,自己还有脸活下去吗?

“上一次去端王府,你怎么无缘无故去睡了?害得我和王妃说话时,身边都没有人服侍,端王府的丫环又不懂我的心思,弄得我很不爽快。”

琴音知道她终于还是起了疑心,答对间稍有不慎,引起她的疑虑,自己将小命难保。

想了想赶紧跪下磕头谢罪:“少奶奶勿怪!那天少奶奶正在赏画,王妃招手让我出去,还示意我不要打扰你。出去后王妃说我也是凌家出来的人,和其他奴才身份不一样,来到端王府算是客,又赏了我一杯茶喝,然后她说要去和少奶奶一起赏画,已经安排了其他丫头服侍你们,让我好好歇息。然后我一个人枯坐无聊开始打盹,旁边的小丫头扶我去睡了,奴婢失职,没有随身服侍少奶奶,请少奶奶责罚!”

凌意可松了一口气,看来琴音对那天发生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她面色缓和下来,淡淡地说:“其实倒不是我非要你时时跟着我,主要是怕被端王府笑话我的丫头不懂规矩,去了不知道服侍主子,只知道睡觉。不过王妃也说得对,你虽然也是奴才,但身份却和别人不一样,也不可太过轻贱自己,不过以后我身边可用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琴音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跪下谢恩:“奴婢知道,我以后会更加尽心服侍少奶奶的。”

凌意可满意地点点头,挥手令她下去准备红眼和佳人的后事。

琴音刚一退下,凌意可立即满面颓丧,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无论她多么想忘记恶梦一样的端王,却永远也洗不掉身上的耻辱和污点,如果奉直真的回来了,自己有何面目见他?已经污浊的身子还配和他双宿双栖吗?

又想起这个月的月事迟来了几日,更大的恐慌袭上心头,这也是她刚才死活都不让大夫把脉的原因。自己曾经为了生儿育女,看了那么名医,吃了那么多药,仍无济于事,眼看着眼中钉若水一次一次怀孕,自己却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生养了。可是这个月月事无故来迟,如果怀了孽种是不是上天在捉弄她?此事若真的张扬开来,她还能活下去吗?就是死了也洗刷不掉身上的污点!

怕于夫人看出破绽,她每天强打精神应付着,现在最怕的莫过于真的有孕!这天中午,她一个人没精打采地面对一桌佳肴,正待下箸,突然一阵恶心犯上来,忍不住离席跑开,如此反复几天,凌意可无比恐惧地发现,自己果真怀上端王李沐的孩子!

她怕极了,背过人用薄纱层层缠紧肚子,每顿吃饭时都借口心烦不让任何人服侍,可是她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露陷,到时就身败名裂,无论是凌家还是于家,都以她为耻!

琴音已经察觉了凌意可的反常,心里怕极了,如果凌意可真的有孕被侯府发觉,那么自己这个贴身丫头就死定了!

可她又不敢确定,想了想来到院子一角的洗衣房,三五个粗使嬷嬷和丫头正在洗衣服,她径直叫出去给凌意可洗衣服的郑嬷嬷,板着脸问:“少奶奶说她上次来了月事弄脏衣服,你没有给她洗干净!”

郑嬷嬷不解地说:“少奶奶这个月月事没来呀,我还正奇怪着!”

琴音一颗心沉了下去,凌意可果真有了要命的麻烦事!可千万不能让这位嬷嬷知道给传出去。她又板起脸:“我说的是上上一次,你以后千万要仔细,少奶奶的衣物一定要清洗干净,不能有半点污物!”

郑嬷嬷不迭声应了,琴音又解释道:“这个月少奶奶身子不适,正调理着,听说那种药会推迟月事。不过这是主子的私密事,千万不可张扬出去了!”

看到郑嬷嬷诚惶诚恐地一再发誓,琴音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十九隐痛

这个冬天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们,李管事除了送些年货过来,没有带来半点侯府的消息,想是奉直依然下落不明吧。纪公子送了人和物事以后,也沓无音讯,如若水所愿,饱暖安适,幼子绕膝,仿佛尘世中的一切已经很远很远。

冬去春来,步子越来越稳当的小翼儿越来越不愿意停留在屋里,拉着小蓝和小绿知庄子里四处乱跑,奶娘管理着庄子大大小小事物,整天忙忙碌碌,还有沉默管寡言的虹儿,整日静静地陪着若水。

两个各自拿着活计,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前,早春的阳光明媚而没有热度,远处的山似乎有一层薄雾一样的绿意,窗外,是蓓蕾点点的迎春花。

自从虹儿被纪公子派人劫回来,她大病了一场,痊愈后,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端王府的衣物首饰,发狠的洗了好多遍身子,就只字不再提以前的事,沉静而寡言,每天素衣简服,脂粉不施,安安静静地陪伴若水、照顾小翼儿,一幅心如止水的样子。

若水和田玉莲怕勾起她的痛心事,从来不敢提及分毫,只对她百般体贴怜爱,希望时间可以慢慢冲淡过往,让她一点点走出阴霾,恢复旧时的活泼欢乐,哪怕就是对生活能提起一点兴趣,她们心里也好受些。可是整整一个冬天了,虹儿一直如此,好像早春明媚的 阳光,不能让她的心温暖分毫。

若水看着面色平静无波,低头专心做活的虹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女子能在那种打击和屈辱坚强地活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能要求她像以前那样单纯开朗?

可是,她青春妙龄、俏丽可人,难道这一生一世就要这般心如死灰、消磨余生?

有些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不得不说,她艰难地开口了:“虹儿,其实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恶梦,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这么把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是回事!”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生生地揭开虹儿的伤口吗?可是如果不揭开,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隐隐地流血作痛,却一直不能痊愈,不如把它揭开,狠狠地痛一场,然后永远愈合。

虹儿腾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快要晕倒,她大口地喘息几口,然后奔进厢房掩了门,不肯见任何人。

若水站在门口,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她轻轻的拍拍门,哽咽着喊了一声:“虹儿!”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若水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不能释怀往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解你心结。我先要谢你受了这么大罪还能撑着活下来,让我能再见到你、照顾你,不至遗憾终生!道理人人都懂,我不想说,只求你多爱惜自个的身子,不要因为被恶狼咬了一口,就一辈子跟自个过不去!”

虹儿仍然没有开门,只听到里面轻轻的啜泣声,田玉莲进来了,看到靠在门上流泪的若水,上前拍拍门,喊着虹儿,却仍然没有人答声。

只得对若水说:“别哭了小姐,虹儿心里难受,让她一个人静静,等会就好了!”

若水泪流满面地摇摇头:“我怕她一辈子也好不了,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一辈子都是如此!”

田玉莲劝不下她,又拍拍们对虹儿说:“你是被那些个坏女人下套害的,她们迟早会遭到报应,你这做不是更遂了人家的意么?你不在的时候,小姐提起你就难受,天天盼着你回来,盼着你能在她身边,让她日日看顾你,可你回来以后。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和我们说,不肯出门不肯见人,更不许提起公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极了,却不知道我们比你更难受!你出来看看,小姐都哭成啥了?她的身子已经那么笨了,你忍心吗?”

可是虹儿依然不理不睬,田玉莲急得说:“你可是怪小姐连累你?还是后悔护着小姐了?要不然今天生儿子做姨娘的就是你!侯府的姨娘比小户人家的正室还要风光呢!”

门猛地开了,虹儿扑出来,一头扎在田玉莲怀里,喊着:“虹儿一辈子也不会后悔!要了虹儿的命也不后悔!奶娘不许这么说虹儿!”

说完失声痛哭,若水从后面抱住她:“虹儿,你要难受就好好哭一场吧!把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哭出来,然后就让它永远过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虹儿抬起头,泪眼迷离:“小姐,这件事一辈子也不会过去,虹儿永远忘不了受过的侮辱,我已是不洁之人,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若水以为她是难受没脸再见奉直,连忙劝道:“虹儿放心,公子是个有担待的人,人若知道你是被害的,又是替我受侮,一定能容得下你,对你还会象以前那样好,到时再生养一儿半女,那件事就永远过去了!”

虹儿脸色更加苍白:“就是公子能容,老夫人、夫人和少奶奶能容吗?一个不贞洁之人,有何脸面再服侍公子!”

若水坚决地说:“我本就不想再回侯府,她们若不能容,我们就住在这里,或是在让公子在京城置一座别宅安置我们,我宁愿离开侯府,离开公子,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能离开侯府和公子,能离开小公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吗,能离开小公子吗?侯府怎能允许公子的长子养在别宅?而且,今生今世我都不想见到公子,我没脸见他,也不愿见他,求小姐给我留一点尊严,不要让我再见到公子!如果小姐逼我,我就去死!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和公子再像以前那样!”

若水痛苦地摇摇头:“虹儿!你这是何苦!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呀!”

“不是我的错,却是我的罪孽,或许是我上辈子的债吧,就让我今辈子把它还清,来世清清白白做人!”

这时,小翼儿跑了进来,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和泣不成声的虹儿,愣了一下,先跑到若水面前拉拉她的衣袖,仰起可爱的小脸说:“娘亲莫哭!”再跑到虹儿面前拉拉她的衣袖:“姨娘也莫哭!”

田玉莲怜爱地抱起他,对若水和虹儿说:“有这么可爱的小翼儿,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什么都别想也别提了,今天厨房做了红烧仔鹅和水煮香辣鱼,咱们快去吧!”

说完把小翼儿塞到虹儿怀里,小翼儿纯净无邪的眼睛看着她,伸出小手胡乱擦着她的眼泪,虹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笑意。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二十破绽

凌意可惊恐地看着周围一张张狰狞的面目,张牙舞爪地看着她,唾骂着,朝她脸上扔着臭鸡蛋和污物,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向她。

“不要脸的淫妇,还不去死,还想把野种生下来?”

“打死她!打死她!相爷的女儿偷汉子,快打死她!”

“快把奸夫揪出来,两个狗男女一起烧死算了!”

一个脏乱不堪的乞丐把脏污的手伸到她的脸上,满脸猥亵的笑意:“小美人怎么不偷我呢?快偷我吧,让大哥也尝尝相爷的女儿是什么滋味?”

凌意可胡乱地骂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挥手去打,却半点力气也没有,她绝望地看着周围,却不见任何能救她的人,她的父亲,母亲和侮辱她的端王一个也不见,只有这群疯狂的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终于,她看到了最怕见到的奉直,正待把头藏起来不让他看到自己,奉直却突然出现在面前,用无比厌恶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声音冷如寒冰:“贱人!怎么还不带着孽种去死!”

她想辩解、想乞求,却张不开嘴,他的身边站着一身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云若水,抱着翼儿呵呵地笑着,眼里满是嘲笑。

她痛苦地低泣着,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想要躲开,躲到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却听到有人担心地在耳边叫着:“少奶奶!少奶奶!少奶奶!”

凌意可艰难的睁开眼睛,霍然看到琴音正无比担忧地望着她,原来一场可怕的梦!她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瘫软在锦被里,头上全是冷汗。

琴音体恤地擦去她的汗水,又倒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下,凌意可才缓过了神,琴音关切地问:“少奶奶做恶梦了?我听见你又是哭又是闹的,吓坏了吧?你这些天睡得不太安稳,要不明天找大夫看看,吃上几剂安神的药。”

听到找大夫,凌意可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歇歇就好。”

琴音默默无语地看着她,半响才说:“我知道公子的事让少奶奶操心了,要不明天回相府散散心,在侯府要处处小心,可是在姨娘面前就不必委屈自己了,有什么事跟姨娘说说,别太憋坏了身子!”

凌意可一下子回过神来,凌厉地看着琴音。琴音扑通一声跪下,看着凌意可眼中的一丝杀意,坚定地说:“奴婢自幼伴小姐长大,小姐就是奴婢的天,我对小姐忠心耿耿,死而无憾!但见小姐有一丝苦处,都恨不得以身替之!可琴音蠢笨,不能全替小姐解忧,还求小姐有什么事别瞒着姨娘,到底亲生母女,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别光苦着自个了!”

说完了重重磕了一个头,泪流满面:“琴音话已说完,死而无憾!”

凌意可叹了一口气,想起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就是琴音最为忠诚贴心,何况她的父母亲人都在凌家为奴,如今红颜佳人已死,书香自私懦弱,若连她也不能信,自己就再无可信之人了!

她感动地看着琴音:“我知道你是最忠心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若你死了,我还能靠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