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胡说八道了?”陈明然一脸的无辜,“难道你非要逼我把你喜欢在上面的事说出来?”

法官低下了头。苏亦好咬着牙,眼睛冒火,若不是在法院,她一定会冲上去给他一耳光,你侮辱谁?她再也没有开口,阴着脸,谁都不看。陈明然有些心虚,可没有办法,不能离,他也不想离。

法官让他们回去等判决。

从法庭出来,陈明然追上了苏亦好,“好好,好好。”苏亦好不理他。迫不得已,陈明然只好扯住她的手,“好好。”苏亦好一把甩开,继续往前走。

看到有人盯着他们,陈明然只好暂时紧跟在苏亦好后面。出了法院的大门,说:“好好,你等等,咱俩谈谈。”

苏亦好充耳不闻,站在路旁打车,陈明然尴尬地站在旁边,“好好,你别赌气了,你说咱俩为了什么事儿,你干吗非要跑这儿来?”

有出租车开过来,苏亦好刚拉开车门就被陈明然甩上。苏亦好抬起脚踢了过去,趁他抱腿的功夫,苏亦好赶快上车。陈明然望着远去的出租车,沮丧地想,这妮子是怎么了?

陈明然回到家,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唉,苏亦好,你是怎么了?他仔细想了想,也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

那个破显示器依然堆在墙角,陈明然出神地盯了一会儿,叹口气,苏亦好,你的气什么时候能消啊?这屋子里没有你还真不好受。陈明然走进厨房,调料盒自从她走了就没动过,灶上都落了一层灰。冰箱早空了很多天,再也不想苏亦好在的时候那样满满当当的了。他几次走到超市的食品区又转了回来,好像自己买了东西就意味着她真的不会回来了一样,他宁可不吃也要等到她回来。

陈明然忐忑不安地等了五天,判决终于出来了。判决书拿到手里,陈明然觉得自己的手很抖,一行一行地往下找,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本院认为,原告与被告尚存在一定的感情,婚姻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陈明然大松了口气,向法官道了谢,带着笑容签了字,还没忘记问苏亦好领没领。他一边开车,一边看那个大红印。他从来没觉得法院这么可爱,国人一般都视打官司为不吉利,但这次,他觉得法院真是好啊。

得意地吹了两声口哨,他受了鼓舞,觉得有精力给苏亦好打电话了。

苏亦好签领了判决书,扫了一眼结果,意料之中,果然判不离。刚上了公车,电话响了,一看是陈明然的电话,她把电话放回了包里,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没人接?陈明然锲而不舍地打。

苏亦好忍无可忍,“你想干吗?”

陈明然没料到这次居然接了,一下子把想说的话忘光了,胡乱地抓了句,“晚上一起吃饭?”

苏亦好哼了一声,“陈明然,等着上诉吧。”说完就挂了。

上诉?她居然还想上诉?陈明然的好心情一下烟消云散了,继续打过去,没人接。几次后,苏亦好索性关机了。

陈明然想了想,无论如何得预防一下。内事不决问老婆,外事不决问google。这老婆的事不决,看来也只能问google了。他拿了palm,到google上输入了“离婚”两字,果然,出来了一堆离婚专业律师事务所,照着拨了过去。

“您好!天平律师事务所。”

“喂,我想咨询一下......”

“什么案子?”是不是做法律的都一个德行?和苏亦好一样,话比人快。

“离婚。”

“争议什么?抚养权还是财产?”电话那头简洁明了,显然对这类案子了然于胸。

“呃,不是,是我不想离。”

“哦,外遇?”

陈明然只想骂人,“不是......我直说了吧,我就想知道,如果对方上诉的话,我最晚什么时候能知道她是否上诉了?”

电话那头显然一愣,然后说:“一般是二十天吧,如果法院没有通知,应该就是没有上诉。”

二十天?

“OK,谢谢您,如果我实在招架不住,我一定会请您。”

二十天?他得赶紧想想怎么能让她消气,问题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苏亦好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上诉。去医院做个处女鉴定不难,难的是她有同学在中院,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她觉得很累,很烦,明知道十五天之内必须要把上诉状递出去,还是不愿像只机械表一样地往前走。

这几个月,苏亦好过得也不好。从青海回来后,先是在林海薇那里凑合。应承林海薇的问东问西是小事,最受不了的是听林海薇和马大宝每天甜甜蜜蜜的聊天,对她简直就是折磨。她也曾等过陈明然来找她,后来发现这只不过是个笑话。他怎么可能来找她?心情极度郁闷,于是不给自己彷徨的机会,索性快刀斩乱麻地另找房子搬走——不要再等了,先做决定,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搬家那天,林海薇还劝她:“好好,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

“想想你当初的决心。”

苏亦好苦笑了一下,“什么决心?两个人在一起,谁也没拿谁当家人,这种决心,有什么好想的?”

林海薇沉默了一下,说:“爱情总是比较麻烦的,好好,爱情不是一加一,也没有原则,生活就是死皮赖脸地过,不能和自己人讲原则,真的。”

苏亦好哼了一声,“别跟我扯爱情,莫洛亚早就说过,‘我们在邂逅相逢时用自身的想象做材料塑造的那个恋人,与日后作为我们终身伴侣的那个真实的人毫无关系。爱情的本质在于爱的对象本非实物,它仅存在于爱者的想象之中’。爱情与婚姻无关,至多只是一个诙谐的序曲。”苏亦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说起理论来,谁也说不过她。“OK。我承认你说得对,爱情的确与婚姻没有多大的关系,尤其是现在这安稳快速的生活,我们不面临生死的考验,所谓远古那种真挚纯粹的爱情,谁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可是好好,一定程度上,爱情这东西就像个轻快的序曲,正因为它的诙谐轻快,才让人在安详的状态中迈入婚姻。你呀,恰恰正是少了这个阶段,心里才很恐惧,你放不开。”

苏亦好不说话了。等爱情没等到,以为婚姻平实,可以经营。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九个月,不仅没有培养出感情来,反而弄成了一团糟。不知如何下手经营,也不知到底该怎样认识那个人。两个人本是独立的圆,婚姻迫使这两个圆交集,交集又有独立,太难了。

“好好,我知道你心高,你比我懂得的要多得多。可是好好不是那样的,这档子事不是道理就能说得过去的。你别再一个人走下去了,你都嫁人了就不要再一个人走下去了。你现在要明白,你嫁给陈明然这个人,不是光把人嫁过去就万事大吉,要把心也嫁过去。如果你真想获得幸福,还想对这婚姻再努力一把,那就将一切全部忘记,重新开始,你向他敞开心——婚都结了,再绕就没意思了。”

苏亦好仔细听着,叹了一口气。

“好好,你要认真想一想,如果你仍然是原来的思维模式——比方像我们这样的模式——那你离婚,推倒重来,找个人恋爱结婚,那咱就另说。如果你仍认同原来你自己的思路,那么你就要改变你的思维模式,无条件地去接受陈明然做你的丈夫,无论他有没有什么缺点,是否理解你,你都要全心全意地去沟通,直到做好为止。其实我和马大宝就没有问题吗?我们也有,他有时做事非常毛糙,给我惹事儿。可是,好好,离了马大宝,我不知道我能怎么样。我和你不同,可你选择了这种方式来结婚,你就当真眼看着它失败?好好,别那么要强。”

原来的模式?原来哪有什么模式?她也想不出来自己原来是什么模式。一切乱糟糟的,自己像个木乃伊,莫名其妙地走进了一个婚姻,然后莫名其妙地和人相处。回过头来看,怎么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呢?若不是常常想着陈明然,她真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一场幻觉。

苏亦好现在为难了,原来是机械地想嫁谁不是嫁,胡乱地结婚了事,现在才发现,这似乎格外难。事情弄到这一步,处,处不下去,离,似乎也不大愿意。

陈明然还没有想出办法前就忘了这回事,因为那天一清早,他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语气很急促,“你妈病了,快来医院。”

陈明然抓了车钥匙就奔了出去。

陈明然两眼发直地冲进病房,爸爸正守在病床前看着面色焦黄的老伴,一脸的灰暗。

“爸,妈怎么样了?”病房里的一切让陈明然感到心慌。

父亲指了指CT片子,说:“高血脂引起的脑血栓,幸好发现得及时,栓住面不是很大。”

陈明然拿过CT片子看了一会儿,也没太看懂,问道:“医生怎么说?”

“现在是观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情况,得观察。现在看拴住面不大,倒不至于半身不遂,可是也不利落,就怕有别的情况。”老头儿口气里盛满了担忧,别的情况,会是什么情况?

“我妈没醒?”

“没呢。精神不大好,没事儿儿子,别怕,你妈没事儿。”老头儿喃喃地说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儿子,或许是看见儿子心里也有了些依靠,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

“早上四点多。我和你妈起来要晨练,你妈就说她起不来,我当时就知道不好了,赶快打了急救电话直奔医院。”

“你那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嗨,我鞋掉了都不知道,还顾得上给你打电话?你妈这病一秒钟都耽误不得。”老两口儿情深,儿子也是旁人。

手扶在爸爸的肩上,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大半生,自己都不知道去关心他们,真是愧疚啊。

“你媳妇儿呢?”

“哦,出差了。”陈明然盯着床腿答道。

老头“哦”了一声又转过去盯着老伴儿,说:“你妈一辈子没什么病,这次可是受了苦。唉,老东西,受苦了。”他拍拍老伴的手。陈明然心里酸。生老病死,这么快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待了一会儿,陈爸爸看看时间,“你走吧,上班去吧,你妈不会有事儿的。”

陈明然掏出手机,说:“我请假好了。”

“上班吧,在这儿也没用。”

“别,我请假吧,这么大的事我总得陪在这儿。”

陈爸爸拦住他,“儿子,眼前还不用,你先去上班,别耽误工作,要是再不好......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去吧。”

“爸!”

“去吧,有我呢,两人都在也没多少用,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走吧走吧。”老头儿坚决地把他往外推,眼看要推出门口了,忽然小声说:“儿子,好好要是回来了,你让她早点儿来看看,你妈......心安。”

陈明然差点儿没落下泪来,他觉得自己很不孝。

一天陈明然都没有心思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坐在车里疲惫地想,苏亦好怎么办?真的打电话给她?如果她在,她肯定会来,哪怕加班再累也会来。可是她不在,她为什么不在?

陈明然趴在方向盘上,她为什么不在?不知不觉间,苏亦好已经作为他的家人进入了他的意识中。那现在这个人呢?他没有兄弟姐妹,妈妈一病,他真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孤单,孤单。

拿出电话,陈明然从电话簿里找到苏亦好,圆圆的脸立刻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这张照片是他偷拍的,设为了来电显示照片。他把电话放到驾驶台上,心想怎么给苏亦好打这个电话呢?他要怎么说?苏亦好,你怎么没用遥感的特异功能,想想我现在想什么......

陈明然盯着苏亦好的照片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算了吧,现在打不知她会不会多心,等妈妈再好一些说吧。妈会好的吧?赶紧去医院看看。陈明然发动了车子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陈爸爸守在病床前,一心一意地照顾着老伴儿,见儿子来了,有些怔怔,然后强颜笑了下,“你来了?”

陈明然悄悄地走过去,妈的脸色和早上看起来还差不多,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他慌乱地看着点滴、再看看妈的脸色,心里慌慌的。

“妈一直没醒?”

“醒了,又睡了。”

陈明然不知再说什么,医生他找过了,就那些话,观察。陈明然没好意思当着他爸的面落泪,可心里真难过,恨不得替自己的妈妈躺到床上。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地盯着床上的人发呆,谁也不说话。陈明然一向觉得自己已经很能经事了,可现在头一次觉得自己软弱。

“爸吃饭了?”

“没呢,吃不下。儿子,你不知道爸心里多难受呀。老伴儿老伴儿,风雨里的老伴儿,你妈要是…我可怎么办哪。”老爷子难受得说不下去了。

陈明然哽着嗓子,抚着爸爸的肩,不知该说什么。

“儿子,”陈爸爸抹了把脸,“你回家吧,我在这儿守着。”

“爸!”

“你回吧,谁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回吧回吧,我陪着你妈就行。”陈爸爸的声音又低了,从被子里拉出老伴的手,握紧,神态让人看起来心酸不已。

陈明然无语,此刻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那个在全球五百强工作的陈明然在此时没有一点儿用处,作为白骨精标志的英语、熟练的计算机语言和所谓的精明干练的作风,全都被摒弃了。一切工作上的事都是身外的,他此刻只是陈明然,他父母的儿子陈明然,普通的凡人陈明然。这个陈明然突然见识到了人的脆弱和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他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祸事落到自己身上。年轻,会过去。健康,也会过去。从来没有发现,这人生路上,伴儿是这么重要。不是因为看着美好,而是因为相扶的需要。

陈明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打开灯,房间里依旧是空冷的。推开小卧室的门,打开灯,干干净净,屋里连个纸片都未曾落下。他固执地盯着那张空床,仿佛那里会突然生出个圆脸利嘴的人,也仿佛那个圆脸利嘴的人像往常一样,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

他叹了口气去了餐厅,餐桌上摆着那本CS兵法,翻开来,第一页,菜心炒猪肝,C,五月二十三日;第二页,S,油爆双脆,五月二十四日;往后翻,辣子鸡丁,写了S,又划掉了,估计是想起自己不能吃辣,再往后,C越来越少,全是S、S、S…陈明然呆呆地盯着那本菜谱,记忆中两人吃饭、做饭的笑声和斗嘴声让这屋里显得格外安静。陈明然拿起笔,在书上写了一句:s,家里真空,回来吧。S,回来吧。

陈明然真的感觉到家里是少一个人了。

苏亦好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周日。这半个月来,陈明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日子像是过得很快,又像是过得很慢,不由他自主。公司里的事变的不重要了,他的心念全在家庭里。

家,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我们能在这世间行走,不就是因为我们有家吗?有了家,我们有了温暖,有了勇气,能在失意时快速地恢复平静,能在难过时无保留地痛哭,如果没有了家,我们还有什么勇气活着呢?

家,最普通的家,最琐碎的家,却是神奇的归宿,让我们心甘情愿地为之努力。

“爸,妈。”苏亦好冲进病房,因为一步跨了两个台阶而气喘吁吁。

老太太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听了这声音,转过头笑吟吟地说:“好好来了?”

“嗯。”苏亦好走过紧张地问:“妈怎么样了?”

“没事儿。”老太太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反正高血脂,以前没当回事,这会惹了毛病了。还好,血栓面不大,不要大活动,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老太太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听了这声音,转过头笑吟吟的说:“好好来了?”

“嗯。”苏亦好走过去紧张地问:“妈怎么样了?”

“没事儿。”老太太气色恢复了不少,“反正高血脂,以前没当回事,这会惹了毛病了。还好血栓面不大,不要大活动,也没什么大问题。”

苏亦好小松了一口气,看见老太太似在察言观色,便把目光转到点滴上,“这滴的是什么?”

“甘露醇。”

苏亦好环视病房,问:“妈,怎么就你自己?”陈明然呢?他怎么样了?

“老头子回家歇息着去了,然子在,刚出去,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原来他在,苏亦好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苏亦好点点头,拉了个椅子坐下,“妈,你吓死人了。”

老太太微笑不语,眨了眨眼睛说:“好好,你出差回来了?”

“啊?…啊。”苏亦好看着被子,不敢抬头。

电话是陈爸爸打的,没说什么,只说陈妈妈的病好很多了,很想她,让她“出差回来后”来看看。

苏亦好在电话里掩饰不住地吃惊,“妈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哪个医院?”

老爷子反问说:“然子没有告诉你吗?”苏亦好支支吾吾地说,陈明然可能是怕她分心。放下电话,对陈明然的隔阂仿佛突然消失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陈明然怎么样了?

“你能来看看就好。”

苏亦好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她只好笑笑,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妈,你现在觉得还好吗?”

“还好,发现的早,也没有特别的大问题。就是这些日子,然子和老头子前头后头的伺候我,也挺辛苦。”面上有了笑容,这儿媳妇她挺满意。

“老婆子,我来了。”

听了这声音,陈妈妈的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一回头,陈明然和陈爸爸进了病房,苏亦好赶紧站了起来。看见她在,陈明然似乎一愣,然后神色如常的喊了声“妈。”多日不见,陈明然瘦了不少,眼里都是血丝,本来就白的脸更有些惨白,苏亦好歉然之下又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

陈爸爸和苏亦好客套了几句,打开保温桶,说:“给你炖的鱼汤。”

陈妈妈接过来闻了闻,“行,这次的不腥。”

陈明然赶紧把床摇起来,苏亦好把汤倒进小碗,陈爸爸往床上摆小桌,陈妈妈笑眯眯地望着这三个人,说:“嗯,不错,看你们都在眼前,我心里不知有多舒服。人活着,就图这个时候——你们俩什么时候给我再添个孙子,我的日子就全了。”

苏亦好尴尬地低下头,陈明然一脸漠然,一时无人接话。陈爸爸赶紧说:“你这老婆子急什么,儿子才结婚几天,快喝汤。”

陈妈妈拿眼睛扫了一圈,不做声地喝汤。四个人又聊了几句,陈爸爸说:“晚上我在,你们先回去吧。”

“不用了,爸,您回去吧,岁数大了不经熬,我在这儿就好了。”苏亦好真诚地说。

“不用,你不出差回来吗?歇这去吧。你妈妈已经过了危险期,晚上没多少事儿,我在这儿行。”

“爸——”陈明然也开了口。

“没事儿,我今天休息一天了,在家里也睡不着,晚上这边事儿也不多,你们就走吧。”他一面挥着手,一面向陈明然眨着眼,“好好出差刚回来,你们也好好聚聚。”

苏亦好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老太太也说:“去吧去吧,好好没事儿时过来和我聊聊天就好了。”

苏亦好怀疑老两口知道他俩的事情,心里虚,也就不再坚持。她和陈明然一前一后出了病房。“谢谢你来看我妈。”苏亦好住了脚。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却终究没问出来。

“你去哪儿?我送你。”陈明然拉着车门问。他的眼睛涩得很,几近透支的身体快要把他击垮了。虽然苏亦好的出现让他觉得有些欣慰,

但这种感觉不是喜悦,更多的是坦然,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苏亦好犹豫了一下,上了车,“去翠珊。”她没说自己新租了个地方,怕两人的关系更冷。

“你爸年纪大了,怕熬不住,我最近公司事不多,晚上我来吧。”

“不用。”陈明然熟练地倒了车,目视前方。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