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朽木宅对我而言,最熟悉的不过是后院了。我走到石凳旁坐下,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夜还很深。小白酱说不定刚刚加完班回房睡觉。

看着满院的梅树,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朽木白哉的那句低喃:梅树是你喜欢的,樱花树承载得才是过去。

我抓狂地趴倒在石桌上。

朽木白哉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和他过世的妻子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苍天啊,索性把我脑中关于他娶过妻子这件事的所有记忆都消除吧,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消除吧!

抓狂了一会儿之后,我再次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毛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睡在原来的床铺上的?

冰释前嫌

俩个脚丫子使劲踹了踹,把被子踹到一边。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转头看向房间的最右边,那个临时的床铺已经撤走,朽木白哉也已经不在了。

我望着天花板猛眨眼。我分明记得昨天夜里我是去了后院的,为什么现在仍旧躺在这床铺上?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是没有梦游的毛病的

挣扎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女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被我踢开的被子,又看了看我抱着的枕头,脸颊忽然泛起两抹红晕,她嗔笑了一下。

我说,她是不是想到什么不纯洁的东西了。

女子走到我旁边蹲下身,笑容很温和,“这是少爷吩咐准备的姜汤。”

生姜的味道一下冲入我的鼻内,顿时倍感焦躁。我抱着枕头往旁边挪了挪,“不喝我最讨厌生姜了”

“少爷吩咐说,一切反对意见驳回。”

我坐在原地风中凌乱了一下。朽木白哉那个家伙还真是会利用我说过的话。再次往旁边挪了挪,我一把扔掉手中的枕头拔腿向门口跑去。

“千本樱小姐,少爷吩咐让你留在这里。”房门口忽然杀出另一个朽木家的佣人。她单手撑着门框,笑容也很温和。

“请快把姜汤喝了吧,不然我们不好向少爷交代。”

他是你们的少爷,他的吩咐关我毛事?我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们,“你们就报告说我喝过了。这样一来两全其美啊。”

身穿黑色和服的女子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地上,接着从腰间拿出一个信封,“少爷说,在你喝了姜汤之后再把这封信交给你。”

啧啧,不愧是朽木宅的佣人,居然懂得诱惑战术。只可惜,她们搞错了对象。我摊手对着她们贼笑,“可是我对这封信也没有兴趣怎么办?”

话音刚落,两只手便被她们一左一右抓住了。一个十字路口贴上我的脑门,我抬脚欲对着她们踹过去,不料她们二人先我一步猛地踩住我的双脚。

砰——

我们仨人同时倒地。

“少爷吩咐说,就算是动用武力也要让你把姜汤喝下去。”

少爷吩咐少爷吩咐,朽木白哉这家伙吩咐得事情还真多!“我说,你们家少爷今天早上对你们说的话是不是格外的多啊?”

“是呢。”短发女子眼眸忽然一亮,“少爷今天早上对我说的话比过去一个月都要多。”话说到这里她又忽然皱了皱眉头,“奇怪了,以前绯真夫人在世的时候,少爷也没那么繁琐的吩咐的。”

绯真夫人。

我看着那两个压在我身上的女人眨眨眼,“我们做一笔交易吧。你们告诉我关于绯真夫人的事,我把姜汤喝了。”

她们疑惑了一会儿之后松开了拽住我的手。看起来朽木白哉并没有警告她们——我是赖皮大王这件事。

“绯真夫人是一个温柔,善良,可人的女孩。”

这丫头说得每一个形容词都像大石头一样砸向我的脑门。温柔,善良,可人。啧啧,果然是我几辈子都做不到的。

“嗯,那个时候少爷已经当上了朽木家的当家,家族里的长老们明里暗里都有催促过少爷可以成婚了。甚至有特意安排几个贵族的后裔来朽木家频繁做客。”话说到这里,她忽然颤了颤眉头,“其中安奈家的独生女安奈一最惹人厌。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少爷把绯真夫人从流魂街接了回来。那个时候家族的人极力反对,可是统统被少爷忽略了。”

她微笑,“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可惜绯真夫人只在朽木宅里呆了五年便去世了。绯真夫人在的时候会亲手泡茶给少爷喝,还会同少爷一起坐在窗前赏花,哎真是可惜”

就在短发女子感慨绯真夫人的时候,另一个女子忽然蹦出一句,“可是我总觉得和绯真夫人在一起的少爷很不真实。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相敬如宾。”

短发女子挑眉,“真实?你见过真实的少爷?”

“起码在娶绯真夫人之前,少爷眉间的哀愁还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自绯真夫人走后,少爷整天都是面无表情的,一点喜怒哀乐都看不出。”

好吧,她们慢吵,我要走人了。我偷偷地移动一只脚,再偷偷地挪了挪另一只脚。她们同时回头看向我,并且异口同声道,“姜汤!”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佣人。我拿过那碗姜汤,憋住一口气猛地灌了下去。心里将朽木白哉那家伙骂了千次万次。

“信”我摊手。

那个小僵尸一但有什么无法亲自说出口的话,都会写成信。有了上一次飙泪的经验,这一回我是做足了准备之后才把信拆开的。

依然是一张小字条,字条上依然只写了一句话。

我不会再放手了。

待我从震惊中回神之后,发现那两个小丫头居然在我面前挤眉弄眼的。我狐疑地凑到她们脸前,“你们两个在干嘛?”

她们同时往后一仰,结巴道,“我们只是在想应该让谁把姜汤送到六番队去。”

“为嘛要送姜汤去六番队?”

“少爷昨夜几乎是一宿没睡,当然需要喝点姜汤,不,光姜汤还不够。”

一宿没睡?那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躺在床铺上的男人是谁?我朝着她们猛摆手,“你们放心,你们家可爱的少爷昨天晚上睡得很香。”

此话一出,我便收到了她们鄙视的目光。

“少爷若是睡得很香,是谁替你换得冰袋?少爷若是休息得很好,那你趴在后院里睡着之后是谁把你抱回房间的?你以为冰袋会一夜不化?你以为你会梦游?”

啧啧,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吼得哑口无言。那那算我狗咬吕洞宾总行了吧。

我站起身,义愤填膺道,“姜汤在哪里?我去送。”

六番队

我手拿那俩丫头交给我的竹篓。心中铭记出门前她们的忠告:一,要走得快点,不然姜汤会冷掉。二,要走得稳点,不然碗里的汤会弄洒。

是的,我一辈子都记得她们。

伸手敲了敲朽木白哉办公室的大门,和四十年前一样屋内没有任何反应。眉头猛颤了几下,我再次用力敲了敲房门。不知道是我在和朽木白哉杠,还是他在和我杠。我们就这样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僵持不下。

若不是想起手中的姜汤会冷,我说不定会和他僵持到夜半三更。

没好气地拉开房门,在看到朽木白哉的脸之后我就后悔了。他靠着椅背垂首,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我瞥了一眼自己那只刚才猛敲门的手,悔得肠子都青了。

蹑手蹑脚地走近他身边,做贼似的将盛有姜汤的晚从竹篓里拿出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可惜,碗底在碰到桌面的那瞬间依然发出了声响。

朽木白哉睁开双眸,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微怒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微愣。

“早啊~”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我把手中的竹篓放在了一边,随后大跨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处坐下。

“你怎么来了?”

我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碗,“送姜汤啊。”

他看着桌子上的碗愣住。

“朽木队长,姜汤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看的。”

在他安安静静地把姜汤喝完并且最后一口汤只咽到一半的时候,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了笑,随后道,“朽木队长,我刚才在姜汤里放了一只蜘蛛诶。”

朽木白哉在刹那间被汤给呛了一下,他单手捂住嘴巴猛咳了几下,眉头皱得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我望天,紧咬嘴唇。可惜还是没有忍住笑意。不但没有忍住,而且还笑得捶胸顿足。直到朽木白哉冰冷的话语传入我耳内,“你笑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差点笑抽筋的脸颊。

对上朽木白哉的黑眸之后,我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是特地来听一听你和绯真之间的故事的。”

从相逢到相识到相知。朽木白哉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淡,没有一丝跌宕起伏。只有在说到绯真去世的时候,我分辨得出他口气中的一丝难受。

“所以你对绯真有的仅仅是怜惜?就像当初我在现世帮助小言找姐姐那样去帮绯真找妹妹么?”虽然在听到他没有爱过那个女孩之后我有短暂的窃喜,可是窃喜之后我和朽木白哉一样变得矛盾。因为这对那个女孩来说好不公平。

“是的。”

“然后她在知道你有可能会被逼娶妻的时候,愿意替你分担一半的感情负荷”我看着朽木白哉略带难过的表情,心情同样不好受,“朽木白哉你有没有尝试过爱上她?”

“在她重病的时候试过,但是做不到。”

“所以你因为不能回报绯真所给予的感情而感到愧疚,说什么都要找到她的妹妹然后完成她最后的请求”

朽木白哉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语气却是很肯定,“嗯。”

心脏暂时从抽痛中缓了过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身前的朽木白哉,“那你为什么不救露琪亚?你都答应了绯真要好好照顾她的妹妹的啊。”

“可是我同样在父母的坟前发誓绝不再破坏原则。”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原则。”我站起身踱步走到朽木白哉身旁,“虽然我不明白你从小被灌输的原则思想是怎么样的不过朽木白哉一个人活着,如果他的行为还要和自己的心唱反调,那岂不是太累了?”

朽木白哉看着我怔住,可是眼眸里依旧隐藏着深深的矛盾。

“如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劫囚的话,那起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些旅祸救出露琪亚啊。”说到旅祸我立马想到了一护,同样的也想到了夜一的那句——三天以后一定让他比你更强。我轻咳一声道,“我说你该不会真要和一护干架吧?”

在听到一护的名字之后,朽木白哉的脸色变得有点冰冷。

我连眨三次眼之后决定还是先回十番队的好。一护是主角,就算小僵尸真要和他战斗,他也不会死。“嘛,随便你了。我先回小白酱身边了。”

“你”

“你放心,现在正呆在尸魂界里的人都没有必要来杀我的。我很安全。”

朽木白哉垂眸,“嗯。”

几步跨出他的办公室,在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了朽木白哉颇为不确定的话语,“你真的在姜汤里放了蜘蛛?”

原来,感情这种事真的不能重来。所谓重来,只因从未间断。

七级浮屠

很显然,在我和朽木白哉二人处理彼此间“老账”的时候,瀞灵庭里是乱得一塌糊涂。

我伸手拉开小白酱办公室的大门,两打堆积在办公桌上的高高的文件赫然跳入我的眼帘。我瞅着那文件呆愣了很长时间,可惜左顾右盼都不见小白酱。

“小白酱~小白酱~你在办公室里么?”

忽然一个小脑袋从文件的旁边冒了出来,日番谷眉头紧皱看着我,“叫我日番谷队长!”

“哎呀,这个尸魂界利用童工的举措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看看,我只见文件却瞧不见你的人诶。”我踱步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桌子上的文件。

“千本樱”日番谷的眉头稍稍颤了两下,接着从我手下抽出两份文件继续批阅了起来,“你要是没事做就回房间睡觉吧,我现在很忙。”

“哦。”我看着身前的文件愣了愣,那些文件的底部全都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五番队。“诶?小白酱,为什么你还要处理五番队的文件?”

“蓝染一死,五番队的文件自然就堆积成山没人处理了。”

“五番队不是还有副队长么?”

日番谷拿着笔的手微微有点僵硬,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道,“雏森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处理文件。”

原来雏森是五番队的副队长啊。我看着日番谷沉重的黑眼圈咬了咬嘴唇,这孩子还真是劳心又劳累的。

拿起跟前的文件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之后,我颇为充满正义感地对日番谷说,“后勤上报的统计数据什么的,我可以代劳,至于比较复杂的文件我会放在一边等你来处理。”

日番谷微愣,“什么?”

“好了,好了。小孩子的睡眠是很重要的,你还是睡一会儿去吧。”我把日番谷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并往沙发处推了推,跟着一屁股坐在了他方才的位子上。

“千本樱!”一个十字路口贴上他的脑门。

我执笔,看着日番谷微笑,“叫我千本樱队长。”

啪啪啪——

一连三个十字路口贴上日番谷的脑袋。

看着眼前的这些文件我才发现,瀞灵庭真是一个死板到家的地方。费用统计什么的每个月做一次统计就好了,它居然分为每周花费,每月花费,每季花费,每年花费。更过份的是还要计算挥霍的比例。我几近精神分裂地趴在桌子上一边计算一边填写。最终被文件底部的一句——明年经费支出计划给弄疯了。

小白酱躺在沙发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睡熟了,这让我直接怀疑他个小屁孩昨夜通宵了。沙发的另一边,乱菊忽然从梦中惊醒,她看着我刚想张口说话,我赶忙把食指贴在嘴唇上,“嘘”

她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白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咚咚咚——

敲门声过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报告日番谷队长,据牢房里的人来报说,雏森副队长从监狱里逃离了。”

我再转头看向日番谷的时候,他已经从沙发上坐起身了。啧啧,这孩子的睡眠质量真差。

小白和乱菊二人在收到情报之后就一起赶往了牢房,而我只能继续趴倒在桌子上对着那些毫无意义的文件。顿时心里倍感懊恼,我刚才干嘛对小白那孩子起了同情心?真是自讨苦吃。

第二天,当我从办公桌上睡醒之后,崩溃地发现文件依然还剩下一打。把笔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我正式宣布罢工。

嘶——

我捂着别住的脖子离开了小白酱的办公室。本想面朝太阳伸个大大的懒腰,不料脖子抽筋抽得还挺厉害。于是乎原本的伸手伸脚演变成了缩手缩脚。

“千本樱?”小白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习惯性的转头,可是转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哭丧着脸转身看向日番谷,“小白酱”

“你怎么了?”

“我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就成这般模样了。”我继续哭丧着脸看着他,“对了,文件还剩下一半,恕我无能为力,不干了。”

“文件什么的放在那里也没关系。”日番谷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略有顾虑地对我说,“拜托你在这里替我看好雏森。”他停顿了两秒之后再次重申,“拜托了。”

我最受不了小屁孩对我的拜托了。这都快成为我致命的死穴了。不,已经成为我的致命死穴了,要不是当初替小毛孩捡什么破皮球,我指不定现在还在原来的世界逍遥快活呢。

欧不。按照年龄来看,我应该早死了。

“包在我身上!”我拍胸脯保证道,随即再次捂住自己的脖子。

房间内,一个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是在睡梦中的样子,可是她的眉头微皱,眼角的泪痕也很明显。我单手撑着下巴凝视她。

大约偷窥了十五分钟左右,这孩子睁开了双眼。她猛地坐起身,我猛地往后一闪,随后惨叫,“哎哟我的脖子”

我狰狞着脸捂着自己的脖子,“你你醒啦”

“这里是哪里?”

“十番队。”

在听到十番队这三个字之后,雏森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翻身下床,眼看就要离我而去,于是我吼,“日番谷让你呆在这里。”

她的脚步顿了顿,可是依然很坚决地朝门外走去。我瞬步移至她跟前,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撑着门框,“美女,陪大爷我聊会儿天可好?”

雏森原本皱起的眉头渐渐归于平缓,她看着我呆立了几秒。“让开,我要替蓝染队长报仇。”

“报仇?你要去找谁替蓝染那家伙报仇?”

雏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道,“日番谷”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接着用脚把房门带上。把她顺利拉回房间之后,稍稍扭了扭脖子缓和一下,“我说,就算你要找人报仇,那也应该是蓝染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