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好的?”桓帝动了比试的兴致,不肯放弃,“朕和你都有武功,马儿也是都会骑的,再说也跑不远,不用一会儿就回来了。”

晞白虽然对桓帝了解不深,但也知道皇帝性子固执,做出决定的事情少有更改,况且对方是皇帝,万一以圣旨的名义吩咐,自己也辩驳不得,只好应道:“那好,跑几圈就早点回来。”

“行。”桓帝跟前的人不是唯唯诺诺,就是一味刻板,不如晞白这般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因此反倒顺着他道:“走吧,不会去很久的。”

桓帝换了侍卫服饰,与晞白一起偷偷的溜了出去。清河城西面驻扎着京营兵士,附近有一块不小的空旷草地,两人都是骑着上等好马,片刻功夫就跑到了。桓帝在深宫大院呆久了,难得有如此恣意的时候,颇为高兴,迎着热辣辣的夏风笑道:“出来透透气的感觉真不错,跟宫里可是大不一样。”

晞白不愿逗留太久,于是问道:“皇上打算怎么比?”

“嗯。”桓帝点头,指着远处的一棵高大树木,“咱们到前面开始,就以那棵树做为标记,围着草地跑上六圈,谁先到,便就知道是那匹马儿更好了。”

晞白微笑,“那好,就这么比。”

“等等。”桓帝想了想,又道:“还是对调马儿后再比试,免得你怕朕输了,就不肯好好的跑。”说着翻身下马,“来,咱们俩换一换。”

“好。”晞白笑着下马,觉得皇帝终究还是少年好胜的心性。

“走,快点过来。”桓帝朝马臀反手一拍,人已经跑了出去,“你要全力以赴,可不能让朕的‘御天’输了。”

晞白含笑摇了摇头,赶紧策马追了上去。

“你看”桓帝指了指身旁大树,“这棵树正好就在场子中间,咱们从这里开始比赛,贴着周围的树木跑上六圈整数,看看是哪匹马儿跑的更…”突然顿住了语音,往前面看道:“唔,仿佛有人过来了。”

在草地林子的边界,一个红色的身影骑马正朝这边奔来,夕阳光辉映在天际,给马上的纤细身影染上一层流动霞色。少女临近跟前忙才勒住缰绳,手法极为熟练,挑眉打量着桓帝坐下的马儿,仰起下巴道:“原来爹爹把‘追风’给你了。”

桓帝笑问:“你是韩密的女儿?”

“我是谁不要紧。”红衫少女眉目干净、语声清脆,一身简练的束腰马装,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韵,与京城里的矜持闺秀大为不同。她勒着马儿绕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桓帝,悠悠道:“最重要的是,看你配不配得上这匹‘追风’。”

桓帝从没遇到别人如此挑衅,不由笑道:“是么,那你凭什么来断定呢?”

“就凭你在马上坐不坐的稳!”少女毫无预兆的发力,狠狠的往马臀上抽了一鞭,那‘追风’顿时受惊急速奔出,猛地一带,差点没把桓帝摔下马去。少女探了探头,在后面大声喊道:“小心点儿,摔下来可别哭鼻子哦!”

晞白已经顾不上责备少女的鲁莽,赶紧追了上去。

桓帝遇到意外并没有慌乱,而是紧紧抓住了马绳,尽力俯低身子,好歹没有让自己滚下马儿,往前跑了一段,总算渐渐适应了‘追风’狂奔的速度。晞白绕着内圈渐渐追近,担心问道:“皇上,马儿还控的住吗?”

“还好。”桓帝与迎风并肩飞驰,侧头笑道:“这马儿果然不错,比朕的‘御天’还要更烈一些。”说完大笑起来,笑声吹散在了急速流动的风里。

“真是没想到”红衫少女兜马迎了过来,笑吟吟道:“你们这些皇宫内院的侍卫,还都挺会骑马的呢。”看了看晞白骑的‘御天’,“你这匹马儿也不错啊,竟然能追的上我养的‘追风’。”

桓帝笑问:“马儿是你养的?”

“差不多了。”红衫少女伸手去抚摸‘追风’,颇为爱怜道:“这匹‘追风’和我的‘奔雷’一般大,一匹母马生下来的,前几天爹爹拿着送了人,我到今天才知道是给了你。”

“奔雷?”桓帝略显讶异,笑道:“有气势,只是不像女儿家起的名字。”

“女人骑的马,难道就非要取个文绉绉的名字?”红衫少女并没生气,倒是显得颇为高兴,“别人还说,我的名字也不像女儿家的呢。”大大方方道:“我叫韩姜,你们俩个叫什么?”

“在下颜忻夜。”晞白欠身,然后侧首介绍皇帝,“这是”

“我叫颜九。”桓帝拦住他,胡乱给自己绉了一个名字。

韩姜一脸诧异,问道:“咦,你们俩个还是兄弟?”

“对。”桓帝抢先答道:“他是我的兄长。”

韩姜看了看二人,突然一笑,“怎么哥哥的名字正正经经的,弟弟的这么随便,看来你们的娘亲偏心,喜欢哥哥要多一些。”

桓帝怔了怔,旋即大笑起来,“哈哈,或许是吧。”

“呃”晞白有点迟疑,见皇帝对自己的新身份兴致盎然,不便拆穿,只好隐了称呼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我也该回去了。”韩姜甩了甩马鞭,走了几步又将马头掉回,“对了,那个颜九”上前嘱咐道:“往后你可以好好养着‘追风’,别让它受委屈了。”

桓帝微笑点头,“好,一定会的。”

二人回到临时行宫时,候全正满脸焦急不住的往外探望,见到皇帝,如蒙大赦般迎了上来,悄声道:“皇上,云大将军过来有一会儿了。”

桓帝有点意外,但还是加紧步子直奔内院而去。云琅瞧着皇帝的侍卫服饰,面色疑惑,“皇上怎么穿成这样?难不成出城去了。”

“哦,到京营里逛了一圈。”桓帝随口敷衍,又道:“还是先说正事吧,小舅舅怎么这么晚又赶过来?是有什么话忘了交代颜侍卫?”

“不是,刚听说了一点别的事情。”云琅剑眉微皱,似乎颇为棘手,“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算小…”抿了一口清茶,“从前几天起,军营里就有人开始高烧、咳嗽,起先以为只是普通的伤风,也就没太留意。谁知道,往后得病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好些受了伤的兵士,这两天逐渐闹得有些大了。”

战场上的兵卒们受伤患病是常有的,能惊动大将军云琅专程过来回禀,那么病倒的人数不少,桓帝不免忧心忡忡,“闹得大了?眼下得这种病的人有多少?”

“大概五、六百吧。”云琅叹气,“若是仅有这些数目也不要紧,不过这病症极易传染,臣担心的是,要是控制不住蔓延开来,不光可参战的人数要减少,而且很可能会动摇军心。”

“五、六百?还会蔓延?”桓帝心中算了算,微微上火,“那些大夫们呢?他们都在做什么?”

云琅摇头道:“起先军营的大夫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断定是伤寒症之类,汤药倒是煎了不少,效果却不是很好。后来”说着朝外扬声,“笙歌,你不是有话要禀告皇上吗?”

傅笙歌从门外进来,礼毕禀道:“臣前日在苦水河附近巡逻,在河里发现了不少牛羊的尸体,都已经腐烂发臭,所以臣担心”

桓帝见他踌躇犹豫,忍不住催问:“担心什么?”

傅笙歌回道:“眼下霍连境内正是一片混乱,除了王子被杀之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牛羊瘟疫之事,因为那些牛羊尸体来的奇怪,所以臣担心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是说”桓帝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是霍连人故意传播瘟疫之毒!”

“这个臣不能断定,还得让军医们来下结论。”

“皇上”云琅接过话茬,继续道:“今天下午臣已经询问过大夫们,提了傅校尉的想法,大家辨认商议之后,觉得兵士们很可能是感染了瘟疫。如果真的如此,就不是那么好治愈的了。”

桓帝冷笑道:“遇到事情就会找些说辞,养着他们做什么用的?”

晞白在门外听了一阵,出声道:“皇上,臣有有话要说。”

“讲。”桓帝虽然恼火,但还是忍住了胸中的怒气。

晞白进来禀道:“臣认识一名医术不错的大夫,治得许多疑难杂症,眼下她人就在青州附近”稍稍犹豫了下,“只是她能不能治好这瘟疫,臣也没有把握。”

“军营的事不能耽搁,让他来。”桓帝很快做了决定,缓和了气色道:“他若是能把这瘟疫控制住,朕赏他!若是帮不上忙,朕也不怪他。”

晞白回道:“那好,臣明天就把人找来。”

“还等明天做什么?”桓帝连连摆手,然后道:“现在,你现在就去找人。”

眼下五蕴、六尘也在青州,晞白找到二人,吩咐六尘赶出去寻找苏拂,皇帝刚刚用过晚膳人便到了。苏拂跟在晞白身后进来,福礼道:“民女苏拂,叩见皇上金安。”

桓帝没想到对方是个女子,意外笑道:“原来是个姑娘。”

苏拂低头微笑,“皇上见民女不是男子,多半后悔召见了。”

“哈哈…”桓帝本来一腔火气,反倒被苏拂的一句话逗笑了,“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朕的想法。”抬手赐了坐,“不过颜侍卫说你医术很好,朕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只要你能治得好军营中的瘟疫,是个姑娘朕也一样赏你。”

苏拂淡声道:“民女不求赏赐,医治前线军士本是应该的。”

桓帝点了点头,赞道:“难得姑娘如此深明大义,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多谢皇上夸奖。”苏拂站了起来,欠身谢过,“来的路上听颜侍卫说,如今的伤兵们都在城内京营养着,伤病之事不宜拖延,民女想现在就过去看一看。”

“嗯。”桓帝颔首,吩咐道:“颜侍卫,朕跟你们一起过去。”

到了京营静养伤兵之处,苏拂停住脚步道:“既然有可能是瘟疫,那么接触的人便很可能会被传染,皇上圣驾平安要紧,就不要再进去了。”

晞白也道:“让臣陪苏姑娘进去便好。”

“你也不用。”苏拂莞尔一笑,“你跟着进去也是添乱,还是留在皇上身边的好,让领路的人带我进去,瞧一瞧很快就出来。”

桓帝道:“那好吧,朕和颜侍卫在外面等着。”

苏拂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晞白不住的焦急张望,候全见皇帝也等的着急,上前打趣笑道:“颜侍卫,那苏姑娘是你很要紧的人吧。”

晞白略怔了怔,然后点头,“嗯。”

桓帝看了候全一眼,斥道:“多嘴,没事打探别人私事做什么!”

“是。”候全低头退到后面,不敢再说。

夜色灯火之中,苏拂袅娜的身影渐渐走近过来,火光映在她清秀的脸庞上,朝众人笑道:“别怕,我已经用苦艾水洗过手了。”

桓帝问道:“怎么样?姑娘可瞧明白了。”

“没错,正是时疫之气。”苏拂将众人往亮堂的地方让,然后解释道:“这种时疫一般不会传染人,大多都是致使牛羊染病,不过人若是身体有伤,则很容易引发另外一种病症。简单的说,看起来与伤寒、暑气等症状极为相似,实际不是一回事,还得以别的法子慢慢治愈。”

桓帝听她说完,高兴道:“既然姑娘知道的如此详细,自然是有把握的了。”

苏拂却是摇头,“把握虽有,但是眼下却有一个难处。”

晞白忙道:“你说,皇上一定会吩咐人办好。”

桓帝闻言点头,苏拂便接着道:“若是放在平时,顶多也就三、五个人感染,可是眼下战火连天,苦水河又不干净,想来很快就会在军中蔓延。治疗这种病症,需要几味不太常用的药材,清河城是小地方,恐怕凑不出那么多的药材来。”

“这”晞白一脸为难,转头看向沉默不言的皇帝。

桓帝飞快的思量了片刻,决定道:“现在就回驻地行宫去,朕给太后写信,连日从国内收集所需药材,再以最快的速度运到青州。”急急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眼下辛苦苏姑娘,一定先把染病的兵士病情控制住。”

苏拂应道:“是,民女一定尽力。”

回到行宫时辰已晚,晞白不放心苏拂再出军营到外面去,便找到傅笙歌,让在行宫偏院安排了一间小小住所。苏拂将所需药材写好,交给晞白,然后分派下面的人收集城内药材,预备明天一早熬制汤药。忙完已经将近子时,晞白告辞道:“你现在这里暂时住着,我还得回到皇上身边去。”

苏拂起身相送,悄声笑道:“今儿见了皇上,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皇上登基早,本来年岁就挺小的。”晞白笑了笑,不放心的打量着她,“你不是说瘟疫会传染吗?今天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不要紧吧。”

“啰嗦。”苏拂笑嗔了一句,眼里却是满满的高兴,“我可是大夫,难道你怀疑我的医术不成?”

晞白在门口迎着风,叹道:“要不是怕皇上不耐烦,刚才我还真想啰嗦几句,结果你把话都说死了,我也不好多嘴。早知道你还是这么喜欢逞能,今天就不该让皇上召你来的。”

苏拂嫣然一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是挺后悔的,今天也是看皇上着急才”晞白见她不住看着自己,奇怪道:“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一点吧。”苏拂含笑歪着头,“我发觉,其实你挺关心皇上的。”

“是么?”晞白想了想,“可能吧,你不是也说皇上还是孩子。有时候觉得,皇上身上的担子过于重了,平时说话处事,都不像本来年纪该有的样子。”

苏拂抿嘴一笑,“哪有你这样做臣子的?说这些话,倒像是担心自己兄弟似的。”

“别瞎说,传出去招人忌讳。”晞白打断话题,正色道:“先说好,明天我也跟你一起去那边,不是还有苦艾水什么的,去完我再洗洗就好了。”

“行了,早点回去吧。”苏拂神色温柔,看着他道:“等到青州战事打完,无影门的事情也查清楚”她微微低下了头,“你要是能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我们就远远的离开京城、离开是非之地,回淮安或是别的地方,清清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晞白心中一动,有些紧张的拉起了苏拂的手,柔若无骨的素手,在自己的掌心中散发出丝丝温暖,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异样感受,暖融人心、令人沉醉,于是情不自禁的点头,“苏苏,我答应你…”

第二十九章 战歌

皇帝的密信从青州发出,每处驿站皆以八百里加急火速赶往京城,路上连着赶了三天三夜,终于送到了太后的手里。太后顾不上正用了一半的晚膳,吩咐即刻通知京城各大药铺,先将能凑出来的药材囤集起来,于当夜快马运往青州。次日天明,则派人到京畿诸县去收集,同时懿旨传往几个产药大省,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将药材集结抵京。

如此一番忙碌,太后一直挨到将近中午才得休息。此时正是盛夏,尽管宫人们已经给房顶泼了水,殿内又有滚轮长扇不停转动,空气里仍是炎热不已。双痕拿了一把绣花团扇过来,与太后扇道:“真是给皇上添乱,刚刚亲征就偏生遇到这样的事。”

“世上的事,哪能都是一帆风顺的?”太后微微蹙眉,端起冰镇过的木樨清露抿了一口,胸间稍感凉意,然后道:“眼下几十万大军驻扎青州,呆一日就得花一日的粮草钱,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边境战事要越早结束才越好。”

“可不。”双痕也道:“只盼那些药材及时送过去,兵士们的病都好了,皇上用起人来也才顺手,早点风风光光的回来。”

太后悠悠叹道:“不让他去不成,去了又让人整天整夜的悬心。”

“姑母在担心什么?”云枝从门外溜了进来,将一个小小的信封交给太后,“这是我给皇帝哥哥写的信,姑母帮月儿送过去吧。”

太后拿起信封一看,只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块儿,想必是云枝自己糊的,心下忍俊不禁,故意逗她道:“你这个信封不合样式,是送不出去的。”

“啊?!”云枝一脸着急,“这封信月儿写了三遍,手都抄软了,不能送不出去,一定要给皇帝哥哥看到。”想了想,拉着太后不住撒娇,“那姑母再找一个合样式的,再重新装一遍。”不住摇晃太后衣袖,拉长声调,“姑母…”

“好好好,人都快被你摇散了。”太后笑了一阵,对双痕道:“去预备纸笔墨汁,我也有话要跟佑綦说说。”说完,又安慰云枝哄道:“等下跟姑母的信装在一起,一准儿让皇帝哥哥看到,这样总行了吧。”

“那我这个可不可以不拆开?”云枝有些不放心,“姑母,你也不能偷看的。”

“谁要偷看你的了。”太后闻言好笑,走到书案前沉思了一阵,提笔一挥而就,一封书信很快写成。待到墨干装入信封,然后把云枝的小信也装了进去,让她看着封了口子,方才笑问:“现在放心没有?”

云枝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笑道:“姑母最好了,月儿先出去玩了。”

太后看着她跑了出去,收起笑意,又另外单独写了一封,沉默了良久,最后在信封上写下了云琅的名字。双痕上前扇着信上墨汁,叠好放了进去,“娘娘别太担心,公子跟在自己的亲舅舅身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太后久久的看着北边窗外出神,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桓帝很快收到了母亲的信,第一批的药材也于两天后送到,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也稍微有了点喘息的时间。

有母亲坐镇国内后方理政,果然最是妥当。

即便是自己在朝中,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出那么些能人,该做什么的,能够接到命令就以最快速度办好。

当初决定亲征,同样是多亏母亲出面压阵,不少臣子畏首畏尾、多加阻拦,母亲便质问道:“先帝去了,你们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成?真的要听哀家的,那就让皇上去亲征,顺便带上你们的儿孙子息,算是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你们也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皇上大胜而归!”母亲言出即行,当即提拔了不少朝臣的子弟,编制在亲征队伍里,那些反对的声音顿时消停下来。

母亲能够专宠后宫十五年,并非空有美色,能够体贴父皇的心意,在忧患时为父皇分忧解劳,恐怕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桓帝想了想自己的后宫,皇后虽然美貌温柔、端庄大方,却输于过分柔弱,至于瑜妃、恭妃二人,虽然样貌不错,人亦伶俐,但也说不上有什么大的见识,所有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在巩固自身地位上去了。

即便自己如何疲惫烦闷,也没有一个帮得上忙的,她们眼里看到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平日想的也只有自己。桓帝这么想着,心里不免微觉失望无趣,再加上眼前战事纷乱良多,于是起身道:“坐着闷,到外面走走去。”

“是。”候全捧着扇子,赶紧跟了上去。

桓帝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问:“对了,给小郡主的信送出去了吗?”

候全忙道:“送了,跟太后娘娘的一起送的。”

“嗯。”桓帝往前走着,想起云枝那封歪歪扭扭的‘书信’,不由摇头一笑,里面说的尽是吃的、玩的,也亏得母亲迁就她,还当真夹在密信里送了过来。像这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时光,再往后也没有几年了。

“颜侍卫呢?”桓帝突然想起人来,问道。

“这几天一直忙着,应该是跟那位苏姑娘去京营了。”

“也对,难怪最近总是没瞧见他。”桓帝往前看了看,不比皇宫内院,此处并没有什么可逛的地方,想了片刻,转身往回走道:“给朕找一身侍卫服过来,等下也去后面京营一趟。”

“是”候全虽然为难,但也只好跑去找了一套侍卫服。

桓帝另外找了两名侍卫,带上候全,四个人骑马来到清河京营驻地,正好赶上晞白在外面督人熬制汤药。场地中临时起了几口大的地锅,里面满满的都是药材、汤水,老远就能闻见汤药的味道,简直就跟到了药炉子一样。晞白扭头看见皇帝,跑了过来,“皇上金安,还是到旁边大厅坐一坐吧。”

“颜九”韩姜在不远处喊了一句,大约也是来这里帮忙熬药的,手上袖子撸成一团,走过来笑问:“听你哥哥说你最近有事,怎么有空过来了?”

“哦,刚忙完了。”桓帝笑着敷衍,侧首与候全低声,“不要多嘴,你们到旁边帮忙去,等下没有朕的吩咐,就不用过来咋呼了。”

“是。”候全一脸意外,完全摸不着头脑退了下去。

韩姜看着走远的候全,朝桓帝问道:“怎么还带个小太监过来?瞧他脸色怪怪的。”

桓帝笑道:“他没见过这么多药,吓着了。”

“小太监就是胆子小。”韩姜抿嘴轻笑,招呼桓帝道:“你今天来的晚了,该切的药片都切完,汤药也已经熬上,等下让他们送进去就行。不过你既然人都来了,傻站着也没意思,过来帮我把东西收拾好,等下我们一起吃烤羊肉去。”

“还有烤羊肉吃?”桓帝颇有兴趣,看向晞白笑道:“难怪最近总不见你,原来躲在这边吃烤羊肉呢。”

“是。”晞白不好称呼皇帝,于是点头笑应了一声。因为韩姜让桓帝帮忙,自己既便解释,也不好让皇帝辛苦着了,只好一起跟了上去。

桓帝与他并肩走了两步,悄声道:“等下你先跟苏姑娘说一声,不用请安。”

“好。”晞白反应极快,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韩姜带着桓帝去收拾药具,一边忙一边道:“这几天伤病的兵士增多,去了不少人帮忙抬人回来,这边人手有点少,所以我也赶过来凑个热闹。”又指挥桓帝,“所有的刀具都放在案上,所有的药碾子都堆到角落。苏姐姐说了,这样整齐又方便、也干净,免得乱糟糟的一团,该用的东西都弄混了。”

桓帝笑着帮忙,问道:“你跟苏姑娘很熟?”

“差不多,我们前几天认识的。”韩姜整理好了东西,洗完手与桓帝低声道:“我看你哥跟苏姐姐关系不一般呢,没准以后就是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