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口告诉鹦鹉的。我把它带来了,要不然把它叫进来,让它说说。”

暮婵气不过,向门外推他:“你走啊,你快走。”

“我今日跟你坦白,就是不想咱们之间再有任何芥蒂。我想让你上花轿的时候,心里清楚你嫁给的是真正的沈琤。”

“你先出去,现在不想见你。”

沈琤抓紧最后一点时间争辩:“一旦你决定了,那么咱们婚后可真就得夫妻一心了。”

“快走!”

沈琤不情不愿的被推出了门,见世子竟然站在不远处的回廊处,刚想上去说两句,没想到世子拔腿飞快逃走了,沈琤无奈的叹气,只要一路出了府。

世子见沈琤从妹妹房内出来,又听到暮婵房内传来摔摔打打的声响,赶紧将世子妃叫来,两个人商量着,要不要进去问问。

世子妃在门缝中观察了一会:“…她好像很生气,好像在写信,写几句就揉成团扔了。”直起腰,担心的想,自己娘家还有牵连到赵贤妃遇刺案中的人呢,他们若是不好了,可怎么办啊。

世子道:“我回想了下,沈琤是被赶出来的,所以他还是上赶着求暮婵的。算了,回去吧,你身体要紧。”

世子便扶着有孕在身的妻子回去了。

沈琤在京城住的宅子,是原肃王的府邸,自打肃王在蜀地搞谋反,失败后被就地□□。他在京中王府就空了出来,而沈琤入京,挑来挑去,最后觉得此处合适,将府邸的匾额一换,就住了进去。

他从嵘王府出来,回到自己的府内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便是非常丧气的往床上一趴。

在他的计划中,暮婵被他的坦诚感动,当场原谅他,重修于好才对。

可是,娘子却将他赶了出来。

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玩这招以退为进了。

可是,不这样做,又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他控制了皇帝,暮婵早晚会知道,到时候她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是何反应,简直不敢想象。

唉,这样挺好的,反正她没把话说死,过几天,她再没消息的话,便继续去缠她。

如此过了几天,她那边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沈琤终于受不了了。

这一日,从宫中出来,先回府邸换了衣裳,正要出门去找暮婵,就见小厮端了个锦盒走了进来:“王爷,嵘王府早些时候,派人送来了这个锦盒。”

沈琤让小厮将锦盒放到桌上,决定去嵘王府前,先看看锦盒里的物件。

里面是什么?总不至于娘子想要他的命,联合嵘王在里面藏了机关罢。

他哼了一声,爱是什么就是什么,想到这里,一掀盖子,将锦盒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布?手帕?

沈琤取出来抖落了一下,待看清楚,抿嘴笑了起来。

是肚兜。

第40章

世子妃因为替暮婵的婚事操心, 已经好几晚没踏实的睡过觉了。

自从上次沈琤来了又走, 他和暮婵就再没见过面了, 暮婵整日闭门不出,面对她和王妃的询问, 回答也是蜻蜓点水, 点到为止, 绝不过多吐露和沈琤的事情。

这怎么行呢,郡主和沈琤若是出了岔子,不知道要影响多少人。

又等了三天, 世子妃终于熬不住了, 既然两个人不往一块凑,那只有她来出力了,趁暮婵不在房中,取了她一件亵衣, 以嵘王府的名义给沈琤送去了。

世子妃盘算着,送出亵衣,沈琤一定以为郡主想和他重修于好,必然登门拜访,不管怎样, 只要他俩能见上一面, 就多一份和好的可能。

世子妃估算着沈琤要上门了, 打算找个机会在暮婵房中闲坐,就等着下人通报燕王来了,然后她在一旁劝暮婵见沈琤一面。

她到的时候, 暮婵坐在厅堂桌前抚摸着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幼猫,见了她,便对丫鬟们道:“将它抱走吧,世子妃有孕了,不能见猫的。”

“没关系的,我哪有那么娇弱。你喜欢的话,就多让她陪你玩一会。”

“我什么时候都能跟它玩,还是嫂子你的身体要紧。”暮婵情绪低沉的道,看得出就连抚摸刚才那个浑身绒毛的可爱的小生灵都不能让她开心。

“你是不是还在生燕王的气?”她坐下,笑问道。

暮婵撇撇嘴:“什么燕王?自己封的也算吗?”亏她之前觉得琤郎厉害,又立了大功,让皇帝册封,而现实是,他挟持了皇帝,自己册封自己,唉,恬不知耻。

世子妃尴尬的笑道:“可他不管是何种身份,都是你未来的相公。”

“不嫁就不是了。”

世子妃一惊:“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皇帝都赐婚了。”

“…赐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和他加封燕王一样,都是威胁得来的。”

“可他对你是真心的。他可能威胁天下人,独独没有强迫过你。”

这话说到暮婵的心坎里了,他在这方面的确还是好的,对她确实体贴。

这时候,有丫鬟在门外报:“燕王殿下来了,说是有要事和郡主商量,请您出去一见。”

世子妃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暮婵的胳膊:“他或许来给你道歉了,你去见见他吧,吊着他行,但也要拿捏好分寸,别把他惹急了。他肯主动来见,你也别对他太狠了。”

暮婵缓缓起身,似是要迈出步子出门,世子妃在心里给她鼓劲,走啊走啊,快点勇敢的迈出一步。

可惜,暮婵抬起的足尖又放了下来,重新坐下,对丫鬟道:“告诉他,说我不舒服,让他回去吧。”

世子妃心里一凉,不行啊,郡主你怎么能拒不相见呢,他现在手里握着你的肚兜,你们见面,他拿出来给你看,你们之间调笑几句,或许就能化解干戈了:“你这么叫他回去,他再不来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见他。”

世子妃重拾信心,你主动去见沈琤也不错:“不如让丫鬟告诉他一声,说你过几天去见他,让他心里有个底。”

“…或许再见他要三五个月之后,不能现在告诉他。”

三五个月?变数太大了:“为何要等三五个月?他有情你有意,就不要闹别扭了。”

“有些事情,我要想清楚,他也承诺给我时间考虑,你就不要劝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在,请让我冷静一下吧。你放心,我没事的,想通了就没事,我觉得我快想通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轻易放过他,不解恨?”

“嗯…有这个原因…”或者说,大部分是这个原因。

“不如你吓唬他,说要退婚出家,宫里有座清思殿,之前有贵妃在那里带发修行,你去装模作样的住几天,保管吓得他吃不下睡不着,你这气不就消了么。”

要生气也请快点生,旁人实在等不起。请立即气沈琤一通,然后撒了气,跟他和好罢。

暮婵蹙眉:“嗯…这个…我…想想。”

世子妃道:“生气也是得考虑时间,宜短不宜长,长了他就习惯了。”

暮婵道:“我哪天进宫,先看看那清思殿。”

听说皇后的雪山狮子猫生了一窝小猫,叫她去选一只,欣然前往。挑了其中最可爱的一只,叫烟露装到篮子里,准备带回王府去。

忽然想起嫂子的话,问皇后:“听说宫里的清思殿空着呢,我想去看看。”

皇后哪里敢不顺着暮婵的意思,派了宫婢护送她去清思殿观览。

清思殿之前曾有一位贵妃在此带发修行,在那之后,有几代皇帝们都在此炼丹修道。

在追求长生的同时,也在民间广寻处|女,服用丹药后,彻夜御女,是什么样的丹药,一目了然。

只是暮婵并不知道,只记得那位贵妃的事情,沈琤曾说要给她选个地方做掌门,她忽然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真做了道姑会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能清静。

要不然假装真的要出家,吓吓沈琤。

不行…他会真的担心…自己还是不要闹出动静了。

她走进清思殿,这里先帝的丹炉都还在,只是没了烧火的道士和追求长生的皇帝。

大殿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道炼丹的书籍和装丹药的瓶瓶罐罐。她来了好奇心,抽了一本细细品读,忽然一抬头看到了宫婢,反而吓了一跳,便叫她们都出去。

自己找了个蒲团,坐下来,闭眼寻找了下做道姑的感觉。

待了一会,她叹气,就是沈琤给她找道观,她也做不了掌门,她静不了心。

于是又回去看书,不知过了多久,她就听啪的一声,是瓷器碎裂的清响,一只大花猫打着喷嚏,雄赳赳的走了出来,一身的白色粉末。

走到暮婵跟前,翘着屁股蹭她的腿。

暮婵知道这是猫想要亲近的表现,便蹲下来一边给它拍打粉尘,一边摸它的尾根处。

这粉尘极细腻,直往人鼻子里钻,她稍微吸了一下,便打了个喷嚏,然后用衣袖扇了扇空气中存留的粉末:“这什么啊,这么香。”

那猫在这时讨好的躺在她鞋面上,不住的翻身打滚。

暮婵骚着它的肚皮,笑道:“你呀你呀,真是小赖猫。”

猫舒服的咕噜噜叫着,将身上的粉尘蹭到了她满手,暮婵掏出帕子擦净手指,好奇的闻了闻帕子,却因为量小而嗅不出究竟是什么香。

她便抱起花猫,在它身前嗅了嗅,一股强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她一松手,掩住口鼻:“这香料一定坏掉了。”

那猫掉在地上,喵喵叫了一声,发着咕噜噜的声音,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殿门。

暮婵继续在架子前浏览,不时抽出几本翻看。就算自己不能一辈子出家,但暂时在这里住几日,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清静清静也挺好的…

清静…

她渐渐觉得她越来越不能心静了,心跳的厉害,脸颊微微发热。不过,她有的时候到了新的环境,会有这样的症状。

突然吱嘎一声,殿门被打开,她心说不是叫她们在外面等着么,怎么进来了?她探身去看,未见人影,正纳闷的时候,忽然一回头,看到沈琤出现在她身后。

她吓了一跳,血气都涌上了脸颊,登时如晚霞一般的通红:“你吓到我了!”

“不怕不怕,我给你揉揉。”沈琤笑眯眯的贴上来给她抚心口,暮婵被他一摸,肌肤如被灼烧一般的,从一点迅速遍延全身,她忙躲开:“你来干什么?我现在不想见你。”

每次都是这样,口是心非,亵衣都送了,不就是和好的意思么:“你是不是送出肚兜后,觉得自己太大胆了,不好意思见我了?我知道,所以你上次才对我拒不相见。不过没关系,我这人从来都是没脸没皮的,你不见我,我来见你。”

暮婵茫然的问:“什么肚兜?”话音一落,就见沈琤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在她跟前抖了抖,自己的东西,她很熟悉,便伸手去抢:“你什么时候偷走的?还给我!”

沈琤一躲,暮婵扑了个空,靠到书架上,撞掉一本书下来。

她拾起来,待要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个子不够,将书本丢给沈琤:“这个给你放回去,然后把你手里东西还给我。”

沈琤笑道:“你自己撞掉的,自己放回去。”然后抱起她举高:“这回够得着了吧?”

暮婵低头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睛,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将书放回去,轻声道:“你放我下来吧。”

“你看看还需要什么书,趁现在我抱着你,便一并取下来吧。”

“…不了。”待被沈琤放下来,她理了理衣裳:“…其实你还挺好的。”

沈琤笑:“我当然好了,要不然你能跟我和好吗?其实你叫人给我带一句话就行了,送这个东西给我,弄得我思绪万千,晚上根本睡不着。”

亵衣不是自己送的,她能想到会送这个东西的只有嫂子。暮婵犹豫不决,该不该干脆借这个机会,将错就错,与他和好呢?

他俩这个别扭也闹了好几天了,况且他…况且琤郎他,真的待自己很好。

暮婵低下头,心跳如鼓,仿佛心里揣的不仅是个小兔子,而是一窝在春天里奔跑着活蹦乱跳的兔子:“…是我送的…不想跟你闹了。”

沈琤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脸颊上亲了下:“我越来越信那句古话了,夫妻没有隔夜仇,有的话,就多过几夜。”

暮婵被他逗笑,抿嘴道:“又胡说了。”

“你不就喜欢我胡说么。”

她觉得他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热气喷到耳中,身上不禁起了一层小疙瘩,悄悄侧目看他,遂即脸颊一热,推开他的胳膊,径直走出藏书区,到了偏殿中的软榻上坐下。

她心跳的厉害,腿又发软,若不是走得快,这会说不定就跌倒沈琤怀里了。

沈琤让偏殿里的宫婢都下去,然后与暮婵并排坐着,握着她的手,装模作样的叹道:“幸好你原谅我了,否则我又得死一回了。”说罢,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提心吊胆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怔怔出神,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胆子不禁大了:“但临死之前,一定要和你圆房生几个孩子才行。”

暮婵这一次听到了:“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娘子,你真不讲道理,我有出息的时候,挟持天子,号令天下,你恨我。那我没出息,就想跟你圆房,你还骂我。你帮我拿个主意,究竟要有出息或者没出息到什么程度,才恰到好处。”说着,往她身上靠:“快帮我拿个主意。”

很奇怪,每次他缠过来,她都能应付自如,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竟然只想呆坐着不动,让他往自己身上靠。

沈琤也发现了,她每次多少会挣扎一下,这一回她却愣怔不动,于是笑道:“哦,我懂了,你想跟我亲热是不是,故意坐着不动,让我挨着你。”

暮婵被他戳破了心事,羞答答的哼了一声:“谁说的。”

“哎呀呀这可怎么好,我娘子还不知闺房之乐就这么黏人,万一等到圆房了,岂不是日日夜夜都离不开我了。”他得意的道:“不过,你放心,就是十个你,我也应付得了,就怕你受不住我。”

她听了,莫名的口干舌燥,心中躁动越甚,娇嗔道:“你闭嘴!”

太过得意忘形,又把她惹怒了,沈琤分外珍惜这次和好,心说见好就收吧,陪个不是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吧:“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给你陪个不是,不烦你了,我走了。”